宋青尘感觉两人不是很对付,正准备做个和事佬,劝说上两句。岂料他刚一抬头,就看到贺渊正睨视余程,神情煞是凶骇。宋青尘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贺渊即刻目光下移,看到宋青尘还在解两人缠绕在一起的东西。先是一愣,旋即猛拔出余程的配刀。
余程原本就没有刻意防备着贺渊,因而看到他这举动,猛地一愕,惊道:“贺小侯爷,莫要在此地舞刀弄枪。圣驾就在附近,此举逾了礼制。”
贺渊看都不看他,只冷笑一声:“本侯,帮忙罢了。”
说着拨开宋青尘的手,将刀***两人身子中间的空隙,一把划开了纠缠在一处的绳结。他未破坏余程的牙牌,只是将宋青尘的腰佩青绳结割断了。那枚玉佩旋即掉落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响声。随着这声响,玉佩碎成了零散的几块,四散零星蹦开来。
宋青尘看他目露凶光,觉得他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便微微蹙起眉头:“你这是何必?”
【作者有话说:
-
小声哔哔:
又是四千字,分成了两章【。
】
第40章 大哥的恶趣味
贺渊一言不发,只将动作朗利地,将余程的刀插回刀鞘,收入刀鞘前,刀刃反射起一道寒光,接着发出一声铮响。宋青尘不由得稍稍眯了眼。
三人暂且无言。片刻后贺渊道:“大路分明在前头。殿下与指挥使,何以从偏僻小径出来?”
说着,目光不停在宋青尘与余程之间逡巡,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二人,又阴阳怪气地诘问:“林子之中,是还有什么猎物,提前放出来了么?贺某正好闲来无事,不如先去林子里,玩上一玩?”
余程也有些不悦,但仍旧端的一脸“公事公办”的神情:“卑职布防,巧遇殿下,为殿下引路罢了。小侯爷何必动怒。”
说着,余程摸上牙牌,又低头细细检查,而后拱手道:“公务在身,卑职告退。”
贺渊目光锁死了余程的背影,直到他人消失在林子里,贺渊才堪堪收回了视线。转而打量着宋青尘,不悦道:“那天夜里,我们是怎么说的?你记性如此不好?”
宋青尘边整衫,边答:“我不识路,刚巧遇到他,替我引路罢了。”
贺渊当即拧起眉头,质问道:“你从小到大来过万岁山多少次,你会在此迷路?”
宋青尘诧异的抬头,几次欲言又止——这话宋青尘是真接不上……他忽而想起,难不成,余程也这么想?!觉得自己是明明认识路,还故意去勾引他?!
怪不得余程看到自己第一眼,那眼神也是说不出的怪异。
思及此处,宋青尘又是一阵的窒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话替自己开脱。毕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宋青尘想了想,干脆转移话题道:“我瞧见一只毛色稀罕的兔子。本来想捉了,带回府中,谁知让它跑了。”
贺渊将视线移动到宋青尘脸上,淡淡道:“是么。”
这谎话有些拙劣,贺渊将信将疑,只是来回扫视他,却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站的近,宋青尘没由来的,猛地想起前几日夜里的事来,便是一阵的赧然心悸。
宋青尘稍稍垂首,看着远处低声解释:“我被皇兄禁足许久,而今突然能出府来,见见外面高悬的日头……有些恍惚。心不在焉,所以才走错了路。等回过神来,早已入了林间。才遇到了他。”
又缓慢的抬眸看向贺渊:“我略有些晕眩,不如你带路?”
贺渊看着这张脸,忽觉心中一恸,先是前后望了望,才缓慢伸手,替宋青尘理了一下鬓发:
“走吧,猎场就在前头。”贺渊笑笑:“我年纪尚小时,跟着父亲来过一次,不知记忆是否准确。”
宋青尘无所谓的微笑道:“你尽管按着记忆带路,无妨。”
反正我这是第一次来……
贺渊微微看向他。今日宋青尘穿着亲王朝服过来,不似平日的那种官袍,别有一种雍容姿态。脸色神色却是明朗,并没有被这袍子压的老气横秋。
自从那夜的事情之后,两人之间关系变得有些诡异的微妙。
贺渊又悄然往他那处看了一眼。
尤其是宋青尘,他对自己,甚至有些莫名的客气。仿佛有意要拉开距离。从前的调笑,尽数消失了。气氛变得莫名暧昧起来。
又走了一阵儿,空气中忽而夹着一丝隐约的酒香,宋青尘往前面看去,入眼的先是一排排旌旗,上面绣着瑞兽纹章。宴桌便在不远处的厅里。
两人为了避嫌,一前一后的入了厅。临进厅里,贺渊还朝他看了一眼。
宴厅四下透空,红漆大柱旁边,皆有明黄的幔帐,在风里翻飞。待走近了,才发觉宴厅中搁了好些冰鉴,厅里很是凉爽。
宋青尘最先瞧见的是皇帝。他穿着轻便的常服,很有郊游的意味,在厅中主位坐着。饮酒时,皇帝抬眼瞧见了宋青尘,动作微微一滞,而后才继续举杯饮酒。
宋青尘如同往常一般,与皇帝行礼。仿佛鸩酒的事情,压根没发生过。
毕竟自己的生与死,都已经掌握在这个谜一般的男人手里,宋青尘除了该死的“放下”,还能做什么徒劳的挣扎?!
宋青尘边行礼,边把头偏向一边去,以示无声的抗议。
视线落到西厅,那处有一排桌案,都铺着黄绸。上面各式各样的签子,似乎还有筹码一类的东西。
朝廷尚文轻武,所谓的“围猎”,不过是让一些身手好的武人去猎,而一众的王公文臣,只在厅中,优哉游哉的饮酒作乐。对猎者得分,进行押注,是一种博彩的性质。
此间皇帝忽然开口:“吾弟来坐。”他偏头睨了一眼西侧空着的位置,示意宋青尘坐下。
说着,大手一挥,他身边偎着的两个美貌小宦官,便起身挪开了。
宋青尘投以警觉的目光,抿着唇没有说话。但忖了片刻,还是缓步过去,坐下来了。落座后,宋青尘只是自顾自地吃酒。毕竟他实在不懂,和这阴晴不定的大哥,还能有什么话可以说。
皇帝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还在记恨朕?”
他这话意义不明,宋青尘干脆直接问道:“陛下是指何事?”宋青尘语气很冷。
毕竟他认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自己的胞兄,不由分说要赐死自己,但凡是个正常人,应当都会是此种很愤怒的反应?!
皇帝并不恼怒,而是低声道:“那杯‘鸩酒’,只是普通米酒,掺了桑葚果子的浆汁罢了。朕怎么会要你……真的下地府去。”
宋青尘又泛起了一阵疑惑,感情是吓唬他?!这是什么鬼畜恶趣味?!
然而宋青尘嘴上却是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多谢陛下了。幸亏臣颇有胆量。不然酒还未饮,人已经要惊死。”
自从宋青尘发觉,原着的人设不太准确以后,宋青尘决定抓住笔杆子,自己写剧情。于是他已不再多考虑原主了,万事凭个感觉走吧。
毕竟“大内篇”的剧情还缺了一截儿,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皇帝低声笑了笑,仿佛有些惭愧,便转移了话题:“弟弟吃些果子,夏日里炎气甚。”
宋青尘稍微扫了一眼,却也无甚胃口。不过既然皇帝低了头,又不想杀自己,自己何不卖他个面子?
梨子被分削的很精致,宋青尘捏了块梨子来,正要送到嘴里。皇帝却突然道:“名单那件事,暂且不谈。但你赠诗百首给贺渊,确有其事?”
宋青尘惊地手颤了一下,梨子差点掉到地下去。
第41章 大哥说他扮猪吃虎!
皇帝冷不丁间,又提起了那些酸诗的事。宋青尘心里一憷——上次好不容易含混过去,这回又被拎出来,一时间回不上话。尽管心里慌,脸上却也只能故作平静,暗中盘算。
如果按照原着正文,忽略“大内篇”的情况下,皇帝气恼的点,应该是璟王结党,和勾搭了自己男人的事上。首先是因皇权受到威胁而怒,其次是自己的男人被觊觎而怒。
但是现在,宋青尘总感觉,如果结合着“大内篇”来想,似乎这事儿就变了味道。
所以这话到底要如何回答?宋青尘暂且拿捏不准。他想了想,只得自嘲道:“彼时贪欢逐欲,狎美罢了。至于诗词,更是附庸风雅之作,其中情谊真假……皇兄不必细究。”
皇帝转头过来,似乎想从宋青尘脸上读出些情绪。然而宋青尘此时,正捏着梨吃,表情寡淡,还是那一副看破红尘,放浪不羁的死样子。
皇帝也不好追问。再问反而显得他斤斤计较,如同闺阁怨妇。半晌了,抿一口酒,闷声道:“弟弟谦逊如斯,连老师都认可你的文采,又何必自嘲?”
宋青尘嘴角一扯,“皇兄见笑了,臣弟惭愧。”说着,又稍稍往斜后方瞥了一眼,见到方才两个形容妖娆的小宦官,正静立在朱漆大柱旁边,仿佛随时要过来侑酒。
宋青尘便与皇帝打趣道:“如这两名内臣一般,消遣耳。皇兄若得了闲暇,又巧巧来些兴致,不也会与他们……吟诗赏玩一番么。”接着朝皇帝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赏玩?至于赏什么,玩什么,皇帝应该听得懂……
这话皇帝爱听,当即眉目舒展开来,脸上带了三分笑意。他与宋青尘斟上酒:“弟弟懂我。”
宋青尘急忙以手扶杯,不敢怠慢了。尽管皇帝此时情绪稍缓,但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性,宋青尘实在受不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突然要发难,来上一波骚操作。
宋青尘正要把酒杯往唇边送去,只听皇帝又开口道:“贺渊心思玲珑,却不是个安分人。惯会扮猪吃虎,你莫要陷进去了。”
这话很有关切的意思。
宋青尘把这话反复品味着,惊觉皇帝大哥看人……很是准确!宋青尘直接把贺渊对号入座,这形容竟然十分的妥帖。宋青尘不由得偏头,往贺渊的座席处看去。
贺渊此时正举着杯盏,与另一个官员谈笑。似乎对方说了些夸赞的话,他便立即轻轻摆手,笑着低下了头,仿佛在谦逊着寒暄什么。
宋青尘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日夜里,贺渊平静的睡颜来。心里打了个哆嗦。
大哥虽然阴晴不定,但是说的这句话颇有道理。
“臣弟……总爱贪个新鲜。对爱恨情仇却不甚了解。皇兄多虑了。”
这话刚说出口,宋青尘便兀自惊愕。自己这是原主上身了?是原主的潜意识,剥夺了自己的意识?
怎么感觉自己也在往渣男的方向靠拢?!这样不太好。还是要找个机会,把那些事跟贺渊说清楚。
“如此便好。”皇帝大哥的神色松快起来,又叫身后的宦官,去远处端了个托盘,搁到宋青尘面前的桌面儿上。
宋青尘掀开一看,竟然是一副西洋眼镜!只不过是单片镜,不似如今的现代版眼镜。这东西在这个小世界中,必定是个稀罕物件儿,所谓的“舶来货”。
宋青尘拿着把玩了片刻,只听皇帝说道:“今日夺魁者,便赏此物。另赐银八十两,纻丝三表里。”
此刻,皇帝心情似乎不错,宋青尘对他稍做打量,便附和道:“此物甚是有趣,可使视力不健之人,得以看清。”说着便拿在手中把玩。
宋青尘原还想着,要试着戴上一戴,只是思及礼制,不好擅自戴了。正纠结着,视线里突兀多出一抹绯红颜色。
宋青尘寻着看过去,只见余程从外面步履生风的进了厅里,像是要与皇帝复命。
余程过来桌边,朝皇帝作了一揖:“卑职已巡查完毕,猎场周遭也已布置妥当。猎者随时可以入场。”
皇帝与他道了句辛苦,便准备吩咐猎者就位入场。余程忽然看了看宋青尘,见他正把玩那副西洋镜,便有些出神的想着什么。片刻后,余程忽而撩袍跪下,脸色很是正经道:
“今次有武状元参与,卑职请旨下场猎兔,与他比上一比,为博陛下一笑。”
这声音一出,厅里陡然静了下来,众人都纷纷往余程这处,投以好奇的目光。另有两个年迈的宗亲笑道:“余指挥使亲自下场?那我等即刻便押注,这可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一众人纷纷笑了,厅里举杯推盏,气氛热络了起来。
宋青尘闻声回过头去,来回打量着余程。这忠犬……果然对皇帝有意思?竟然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讨皇帝开心的机会?
皇帝大哥听了,面露一丝诧异:“武状元的身手,何以及的上余卿?”接着皇帝不禁笑道:“余卿还需,予他人一条活路。莫把这猎场给猎空了。”
余程那张脸稍微一红,便讷讷道:“卑职大可以……与武状元相约,限定时间,再比一比速度。看谁先猎满十只灰兔。”
时间一限定,难度翻了一番。方才几个要押注的,也都四下里互相交谈,犹豫了起来。远处武状元丁岑缓步进了厅里,他似是与余程相识,也过来朝皇帝跪下,笑道:“能搏陛下一笑,乃卑职之幸。”
皇帝被他们这马屁逗的开心,抬手一挥,平了他们礼,“二位贤卿,这是要为难厅中押注的众人?倒也有趣起来。”
皇帝边笑,边看向宋青尘低声道:“弟弟猜谁赢?”
根据宋青尘对剧情的了解,绝对是余程夺魁。毕竟余程常在京城,跑不了太远,自然只能就近玩玩围猎。因此对比赛规则机制极其熟悉。宋青尘搁了镜,正要作答,忽地一阵微风从身前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