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梓令听话的怔怔地看着傅倾,眼里倒映着傅倾的模样。
傅倾接着说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没看到我不可以走。”
邵梓令还想要说什么,无声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终究是不知道再怎么开口了。
如果傅倾不要他了,他又能怎么办?
傅倾那么好,能在他身边待着已是那么的美好,自己偷来的幸福已经足够了。
就算傅倾不要他了,也不过是回到从前,又怎能抱怨。
傅倾不知道邵梓令在想些什么,但他那么的沉默,让傅倾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慰似的说道:“乖,不会丢下你的,等我回来带你去看海。”
傅倾的话像是给了邵梓令一剂良药,他看向傅倾,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欣喜,不过总归是恢复了生机。
我的神明大人,他还愿意让我陪在他的身边。
第66章 寻死未死
傅倾在邵梓令未睡醒时就悄然离开了。
“你来啦?那就开始吧。”药止坐在轮椅上,面朝深渊,声音空灵回响。
傅倾站在药止身后的远处,凉风拂面而去,衣襟发丝飞舞,面无表情地看着药止。
那么,开始吧。
这局,我一定要赢,有一个人在等我。
傅倾想到邵梓令已经醒来等着自己回去,不禁握紧了拳头,这局,不仅要赢,还要将那个东西带回去。
药止身后的木偶侍从几下就被傅倾给解决了,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只剩傅倾和坐在轮椅上的药止。
药止是魔的创造者,傅倾也不敢肯定一定能打过,但是,他必须赢。
两人交手,如鞭子般的黑色的刀刃一节一节的在空中乱舞,破界一层一层的出现、消失、出现、消失,神仙般的乱斗。
在那次拿心脏盒子时,药止给了傅倾最后一次选择。
“最后一个选择,杀了小生,或者小生杀了你。”
“当然你也可以不选择,但是那个东西小生就不会给你了。”
那个东西我必须要,为了付芝戚,我的付芝戚,必须拿到!
刀刃划伤傅倾的脸颊,衣衫开始破裂,这一战终究是难。
邵梓令醒来,看着身边空空如也,傅倾早已离去,门照常锁了,窗户也照常开着。
傅倾的剑锋伤了药止,他自己的刀刃也伤了自己,但是他依旧如常,像是没受任何伤。
房屋、枯木早已被战斗波及,破碎,坍塌,混乱。
邵梓令不知为何心中极为不安,看着窗户眼波流转,心脏止不住地颤抖。
邵梓令走到窗户边,却不想路音醉就守在窗户外,默默地靠着。
邵梓令的不安与紧张加剧,看着这只要简单的翻过就可以离开房间的窗户,纠结片刻,做了决定。
邵梓令不知道傅倾在哪儿,但他知道,路音醉肯定知道,他要路音醉带路,路音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傅倾和药止没有分出胜负,药止求死,但是他也想傅倾死,说不出原因,就是想,既然如此,那就尽全力活一个吧。
能死就好了,生不如死大概就是如此吧。
即使伤痕累累,傅倾依旧光芒万丈,意气风发。
没输,但也没赢,那么就继续吧。
两人要再次出手时,却被忽然出现声音打断:“让我来吧。”
离的出现在两人的意料之外。
眼神空洞,声音高低不定口齿不清,整个人看着有些奇怪。
药止收回剑,笑道:“你都这副模样了,又何必呢。”
“冉画。”和刚刚一样,两个字的音调不一样,浑身无一处不彰显着奇怪。
巨大的镰刀出现在离的手中,全然一副进入战斗的模样。
“那么久不见,你终究是变成了这样。”药止大笑着。
离没有回话,依旧是拿着冉画站在那儿。
药止看着离,然后指着傅倾示意他往一边去:“你,站一边去。”
傅倾皱了皱眉没有动,他不敢赌,万一自己拿不到那个东西。
“东西在斯瑞那里,明天他会去找你的。”药止像是知道傅倾在想什么。
听了药止这话,傅倾退了几步。
离迟迟没有动作,药止先一步攻击而去,离在被剑刃划伤时才有了动作,行动看着极其诡异。
药止突然想到了什么,放声大笑:“你听不到了!你拿什么和小生斗!”
没了嗅觉,味觉,视觉,听觉,除了触觉,离只剩几万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打斗动作反射条件。
只有受到伤害,才有感觉,才能战斗。
但是,最后一战,离选择了药止,是他,也必须是他。
路音醉望向远方,又看看身边焦虑的邵梓令,戴上斗篷帽子,对着邵梓令说道:“走吧。”
离小小的身躯和冉画形成巨大的对比,鲜血与疼痛,让离知道,自己还活着。
武器与武器的撞击感,皮肤被划破的撕裂感,风刮过的吹拂感,还有……还……没有了……
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冉画从手中脱离飞出,没有触觉,感受不到镰刀的存在,感受不到自己用多大的力。
冉画从离手中脱离刺入药止胸膛,空洞着双眼,神情呆滞,失去了生气。
离跌倒在地,连失重感和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安静地躺在地上,风依旧吹着,离已经感受不到风的吹拂。
我必须得活着,雪还在等着我回家。
……
“傅倾!”
路音醉带着邵梓令赶到,傅倾就独立在一旁,破损的衣摆染血飞舞。
邵梓令扑进傅倾怀里。
真好,傅倾没事。
也许不安的心情是感觉错了,但是,但凡有一点关于傅倾不好的讯息,也不会将它视为多想。
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但也只有见到傅倾的那一刻,才能真正的心安。
路音醉走到离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离的眼珠向路音醉的方向转动,像是看的见路音醉似的。
路音醉看得见,离还活着。
灵魂的颜色还在离的体内,只剩最后一点微弱到足以忽视的颜色,就连那最后一点也在消失。
雪,不用等我回家了。
路音醉看的见,离已经不存在了。
离的□□在灵魂消失的时候开始消失。
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像是想向世界留下最后一抹微笑。
风吹落路音醉的斗篷帽子,青丝长发随风飘扬,刘海也略微有些凌乱,即使面无表情,也能从这眉间感受到点点悲伤。
离消失不见,除了离,什么也没带走,破损不堪的衣服和穿在离身上时形态一样,铺在地面。
路音醉弯腰从地上的衣服里捡起一块胸牌,紧紧地握在手心。
毫无办法,无论是什么时候,一路走来,救了成千上万的人,但始终只有他们,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路音醉……”邵梓令看着这眼前这一幕,心生忧伤。
他知道,路音醉一定很难过。
路音醉闻声回头望去,看向傅倾和邵梓令两人。
邵梓令透过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看到路音醉的侧脸,毫无神色平静极了,宛如与世隔绝的妖精,没有人世间的感情。
但是,邵梓令知道,尽管路音醉面无表情,但他真的真的很难过。
因为,风拂过路音醉,再吹在邵梓令身上,那被风带过来的伤心,久久挥之不去。
那么多年来,药止寻找死亡的方法,可是,死不了,怎么都死不了,会痛苦,会生不如死,可是怎么都死不了。
直到复了仇,引无数的人入了魔,自己依旧这样日复一日,制作的木偶一个又一个,没了的木偶一个又一个,依旧独身一人。
药止腾空在在悬崖之上,被离脱手的镰刀刺向胸膛,镰刀消散,药止坠入悬崖。
看来这次真的可以死了。
药止闭上了双眼。
恍然间,手被拽住。
药止睁眼,看到拉住自己的木偶人,脸上印着“3507”的编号。
“九……十九,一直……一直陪着主人。”已经支离破碎的木偶人紧紧地抓住药止的手腕。
风将药止眼睛上的符文缎带吹落,露出了那慎人的双目。
你拉住我的一瞬间,我的世界充满了色彩。
原来是他啊。药止想道。
九十九这个编号,是第一个能够开口的木偶人,也是唯一一个。
原来那么久以来,都是他。
“小生罪无可赦,早就该死了。”药止抬起头笑了笑。
红色的瞳孔,黑色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恐怖。
黑色刀刃穿过两人的胳膊,缠上木偶人的手臂,刹那间斩断了木偶人的手腕。
“我啊,只是讨厌这个世界而已。”
药止带着那只紧紧握住自己的木偶手,一同跌了下去,带着那令人心疼的笑颜,消失在了深渊。
如果是魂器的话,应该能死了吧。
药止躺在深渊之下。
眼前的红色跳动着。
是满天飞舞的腐尸蝶,等待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扑向我,将我分食。
多好啊,我马上就要死了。
为什么这些腐尸蝶还不来分食我。
对啊。
我忘了。
我不会死。
也可能会死,毕竟是魂器。
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死。
“不想活了吗?”
谁啊,好烦。
为什么要扰乱我的死亡。
“那么,将你的命送给我,好吗?”
什么啊,说什么鬼话。
好温暖的手,将我从水中拉向了他的怀抱,拉向了另一个深渊。
扑通!
扑通!
邵梓令的心脏突然极速的跳动,一声一声剧烈的敲打着。
像是镇魂珠的力量,又不太像。
脑袋开始混乱,像是要看到什么,可是又什么都看不到,还是眼前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
“没用的,你看不见的。”路音醉朝邵梓令走来。
邵梓令冒着冷汗看着眼里扭曲的路音醉走到自己身边。
路音醉一掌敲昏了邵梓令,傅倾接住昏迷的邵梓令,瞬间满脸敌意地看着他。
也不怪傅倾对路音醉充满敌意,毕竟邵梓令总是因为路音醉而忽视他,而此时路音醉还敲昏了邵梓令。
“葬尸人,他要还想活着,还是先睡一觉吧。”路音醉说道,回头望向深渊处。
究竟何为深渊,谁又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处深渊。
葬尸人,他竟然出世了。
镇魂珠能窥看他人的记忆,在情感波动之时,便会不自觉地陷入。
此时此刻情感波动极大,镇魂珠陷入情感波动之中,却看不到任何记忆,只能深陷混乱无法逃离。
毕竟镇魂珠只能看到人的记忆。
葬尸人,他可不是人。
第67章 千人灵牌
寂寥的小院,空荡荡的房间,原本也曾住着许多人,热闹安逸,如今只剩路音雪一人,守在家里,等待各位回家。
每个房间都许久未住人了,只有离的房间,床柱上的锁链连着满是绷带的脚踝。
手中的绷带有些散落,露出指节分明苍白的手指,隐约能看到诅咒的伤痕。
鲜血滴落在白衣之上,格外的亮眼,苍白的脸庞,右脸脸颊的下方硬生生地刻着“离”字,还在不断的冒着血珠。
这个温柔至极之人,眼角滑落了他此生的第一滴泪水。
“离……”
我还在等你回家。
邵梓令忽然惊坐起来,大喘着粗气。
“醒了。”
邵梓令看向身边的朱槿,没有见到傅倾。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上锁的房门,不一样的是,窗户也被锁死了。
“跟我来吧。”朱槿从床边站起。
邵梓令虽有些疑虑,但也还是下床了。
上锁的房门对朱槿而言没有任何阻拦效果,邵梓令看着脚下的门槛,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还记得这里吗?”朱槿和邵梓令站在小楼面前。
邵梓令当然记得,这里是第一次进云川城城主府时进的试炼楼,自己那时候可在里面待了好久呢。
邵梓令跟着朱槿进了楼,还是那几扇门,和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看到了他的记忆了吧。”朱槿说着,“所以,你说我到底算什么?”
邵梓令这才注意到朱槿眉眼间的忧愁,一个女孩年少的欢喜,被作为他人感情的玩戏,是多么可悲。
邵梓令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究竟又是谁错了?
是朱槿错了,不该无脑的错付感情;是明棠错了,不该作为不男不女的生物存在于世,戏弄他人的感情;是玄荫错了,不该全身心的听命于明棠。
可是,朱槿没有错,她只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明棠没有错,她只是生错了地方;玄荫没有错,他只是太爱明棠了。
谁都错了,谁都没有错。
好在朱槿也没等着邵梓令回答。
“进这里。”朱槿指着一扇门说道。
邵梓令看向那扇门,他记得,这扇门是当时扶桑不让他进而自己进的那扇门。
邵梓令又看看朱槿,不解朱槿的用意。
“你也不想成为傅倾的拖累吧?”朱槿语调平缓,平淡的神色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邵梓令紧了紧拳头,想到上次进的那扇门,确实增进了不少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