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纯国使者还好声好气,进行到一半,谷国队伍里出来个随从,跟自家使者耳语了几句,便见那谷国使者面色骤变,一副慌张窘迫的样子。
这时纯国人突然翻脸,拿出另一份草拟好的合约,逼迫谷国使者签字。
这份合约虽然也规定双方收兵停战,但纯国不仅不会归还纯州,还要求谷国在边境开放关口,允许通商。
谁不知道,纯国根本没什么可买卖的物件,说是通商,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化装成商人的巫师潜入谷国,四处为祸作乱罢了。
一时间,谷国群情激愤,纷纷质问纯国使者哪来的底气狮子大开口。
那纯国使者不慌不忙,朝外头一挥手,数十人的队伍便持刀堵在门口,颇有几分不答应就砍人的气势。
“贵国内乱未平,倘若此时纯国再度兴兵,内外交患,恐怕贵国要保的就不是纯州,而是陇州了吧。”
谷国使者故作不解:“谷国如今四海安定,有何内乱?就算是有,为何纯国竟先于我们得知?”他扫了一眼报信的随从,“若你说的是他带来的消息……”
“他方才与我说,陇州军营的伙房研制出了一种叫做‘布丁’的点心,十分美味可口,厨子便送来一些,让友邦使者也尝尝我们谷国的美食——这就是贵使所说的‘内乱’么?”
纯国使者:……
“还是说贵使想试试,我这十几名护卫能否敌得过外头那些人?”
他说罢,一个谷国护卫弹起桌上一支笔,砸歪了对方身边的灯台,火苗刚好烧在那使者手中的合约上,他惊得脱手,最终那张纸被烧成灰烬,人却毫发无伤。
谷国使者轻哼一声,这些护卫看着不起眼,但徐将军说他们都是从皇宫里来的暗卫,十几人配合起来打几十个纯国人不成问题。也不知道宫里的暗卫为何会出现在边境,还一来就是十几个。
纯国使者早被这火苗吓破了胆,慌忙让那些带刀的家伙退下了。
……
此时,池奕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这两天贺戎川没怎么搭理他,他无事可做,只好赖床到日上三竿。
那天夜晚贺戎川那句“除了池奕谁都不行”总是往他脑子里跑,他反复告诉自己醉话不能往心里去,只这一句什么也说明不了。
可这话实在太好听了,好想听他再说一遍……
有时他也会想起贺溪逼他做的事,这二者重叠起来,格外闹心。
系统: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和平使者】。
系统的声音破坏了他的遐思,提醒他现在还在做任务,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该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池奕:知道了知道了。你少说两句,我好困。
系统:咦宿主觉得困吗?那查看原书这个任务奖励就晚点再发放了哦!
池奕:……你等等。
听到可以看原书,池奕立刻就不困了。他需要知道农民起义到底还会不会爆发,纯国人这次能不能善罢甘休,暴君死后谷国有没有灭亡,以及……
估计是他第一遍看得不够认真,错过了什么细节。再好好看一遍,一定能找出原书主角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鬼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池:你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小贺:(冷漠)今天天气真好=。=
第74章
一本书落在池奕面前,他认出来就是自己在现代看的那本,封底还留有怎么晒都晒不干净的臭豆腐汤汁。太久没见到现代的东西,他打开书嗅了嗅残余的墨香,竟闻出几分家的味道。
他心情激动,顺着夹在书页里的书签,找到了自己穿书前看到的情节。农民起义军攻入皇宫,暴君贺戎川傲然立在殿阶之上,不惧怕不躲避,任由万箭穿心。
池奕轻轻“嘶”了一声。当初这个情节让他拍手称快,如今再看却是另一番滋味。
从理智上来说,他当然觉得滥杀无辜的暴君该死,可如果真的和那个人混熟了,却根本不忍想象他死去的样子。
在那个平行时空里,贺戎川直到死也不认识现在这个自己,可他说过,除了池奕不要任何人陪着……
池奕承认,他是对那个人存了私心的。他既然穿来了,就不允许原书主角走上相同的路。什么农民起义、万箭穿心,通通不会发生。他相信自己能保护好那个人。
接着往下看,起义军杀死贺戎川之后,入主皇宫,改朝换代,屠尽谷国皇室。此时新朝根基未稳,原本就整日骚扰边关的纯国人突然大举进攻,四境之内燃遍战火。
与此同时,从谷国皇宫里逃出来了一个内侍。他心存复国之愿,只身前往陇州,从一个在战乱中覆灭的地下组织里救出了一名少年,说此人是谷国皇室——应该就是吴愿。二人决定一起重建谷国。
可合作没几日,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他们突然就闹掰了。那少年放弃所谓的复国,独自一人出了边关,往纯国去了。
整本书临近结尾,忽然开始详细讲这二人之间那场变故。池奕纳闷,不是叫《暴君的覆灭》么?暴君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写那么多无关人员的事?
是作者水平不行么?还是那些看似不重要的事其实与暴君有关?
然而池奕并没有看到那究竟是场什么变故——后面几页洒了臭豆腐汤,被他撕掉了。
只最后一页没撕干净,他从没被臭豆腐污染的缝隙零零散散找到几个字,拼起来大概的意思是,那少年去纯国学了巫术,打算做一件大事。
结尾处,少年发动巫术的机关,同时对着天空念出一句话:“是这天下负他……”
全文完。
池奕一脸懵逼,这就没了?天下负谁?
池奕:系统帮个忙,能不能把我撕掉的那几页也给我?就在我家垃圾桶里。
系统:想得美,没门!让你不爱护书本,让你看书吃臭豆腐……
池奕:……
系统:为了弥补缺憾,要不,我给宿主弄点臭豆腐?
池奕:泥奏凯!!
系统:宿主前两天捡到的那瓶真香露,涂抹在手心上就能感受到臭豆腐的味道哦。还有,这本书不能留在这个世界,宿主赶紧看,过半小时我来回收哦。
池奕:……?我大半年没看简体字了你让我半小时看完一本书?!
时间紧迫,池奕没管什么臭豆腐的事,赶紧把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赶在半小时之内搜集了不少信息。
原来这场农民起义的起因不只是那个叫赵仁痕的千总。被他踩死那个姓巢的人,家里是陇州城郊的佃户,常年受苛捐杂税的压迫,早已苦不堪言。
其实苛捐杂税都是吴法搞出来的,但他们不懂,在这些佃户眼里,官府、军队和暴君都是一伙的。再加上他们总是从城里听到关于暴君如何残暴的传言——多半是忘归楼的杰作——不少佃户因此痛恨暴君。
家人被军营的将领踩死,这事是个□□。原书中死者家属纠集邻里上军营闹事,双方起了冲突,争斗中巢家多人负伤。
不久之后,陇州城郊建起了不少养鸡场,十分扰民。实则是巢家拉了不少仇恨暴君的人入伙,在一片咯咯哒的遮掩下暗中铸造兵器、操演阵列,准备造反。
几年之后,纯国攻打陇州,虽被击退,却把州内搅和得乌烟瘴气。这伙人遂揭竿而起,最终一路攻入京城,却致使天下大乱。
池奕不禁感慨,当初系统让他拯救暴君,他本来还于心有愧。可看了原书的结局,他现在觉得暴君在位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经常有人无辜惨死,那也比天下大乱要好。
而这场农民起义的爆发其实是陇州积弊已久。就算现在赵仁痕已死,池奕觉得这伙人一定也能找出什么别的理由造反。
所幸还有三年时间,派人盯紧城郊的养鸡场,应该就问题不大吧?比较麻烦的是纯国,看原书里这架势,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
……
这遍看书,池奕记下了不少对任务有用的信息。可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却有些失落。
原本听说有原书可以看,他期待的不是什么农民起义的真相和纯国人的野心,而是有关原书主角,暴君贺戎川的更多细节。他甚至隐隐有种愿望,想从字里行间暴君的斑斑劣迹中,找寻到些许温柔的痕迹。
他失败了。无论怎么看,书里的贺戎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除了暴戾没有第二张脸,似乎和池奕认识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但他总觉得,贺戎川待他是不一样的,不然也不会说出除了自己谁都不行这种话。可他解释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特殊。他有过一些美好却不着边际的猜测,又不敢轻易当真。
池奕闭上眼补觉,迷迷糊糊间,一边告诉自己任务重要小命重要,暴君什么的爱咋地咋地与他无关,一边不由自主把人家挂在一边的外衣扯过来抱着。
……
谷国与纯国的和谈顺利结束,在纯国营地住了数日的二人回到陇州城。城内繁华如旧,市井熙攘,似乎那场战争被堵在了城门之外。
贺戎川的陇州之行遮遮掩掩,这时战事结束,终于在众将士面前出现。他深谙人心,抚慰士卒既要给足赏赐,也不能少了体面,而后者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本人到场。
池奕一直见不到他,只当他是日程太满,也没多想,就忙自己的去了。
他让人把李大婶从纯国营地救了回来,又领着官兵抄了忘归楼,其进账和吴法的贪污数额都能对上。但吴法是丞相党的人,这事又涉及许多关于暴君的流言,深究起来实在不好看。于是吴法父子只被说成是战乱中意外身亡,而吴愿也再没有什么别的身份。
池奕默默收好自己手中吴法的罪证,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些东西一定有用。然后他找到了吴愿养的那只白猫,果然长得像极了雪雪,他打算带回京城送给婉嫔,让她拿着对付吴嬷嬷去。毕竟忘归楼在京城应该还有不少残余势力需要收拾。
接着,池奕将大把时间花在那家姓巢的人身上。陇州知州告诉他,那伙人那天嚷嚷着要找赵仁痕报仇,可大家都在打仗没空搭理他们,他们便自己冲进乱军,结果却被纯国人所伤。
所幸他们跑得快,没人死在战场上。战争刚一结束,巢家几名男子便要偷着离开陇州,因为手续不全被抓了回来,知州却发现这几人曾在纯国人上次攻入陇州城时率众将其抓获。知州不好和功臣撕破脸,最后还是放走了他们。
池奕有种不祥的预感,便对那知州说:“你派人把他们抓回来吧。交战那天陛下为这伙人所伤,还没清算他们的罪名。还有,如果走的都是男子,那女子是不是都还留在陇州?你再找人把她们看管起来。”
那知州虽然不理解他为何对这伙人这么感兴趣,但如今池奕说话有分量,这点小事自然都听他的。
解决完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池奕难免想起贺溪交给自己的任务,就开始头疼,根本想不到什么解决办法。他一心虚,反而表现得极其热情,主动邀请贺戎川出去玩,说是要领略陇州风物。
可他发现,无论他说什么,贺戎川都只会拒绝。用那淡漠无波的语气,平和却坚定地,拒绝。
以往只要不是做任务就拼命躲着暴君的人,此时被暴君拒绝,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陇州的事务逐渐走上正轨,中央军便启程返回京城。池奕辛苦了这么多天,总算有一段没任务的时光可以休息,于是睡了一路。
将要抵达京城前的几天,他从睡梦中被吵醒。
系统:宿主别睡啦!叮——主线任务【平乱】已开启,任务目标:在三个月内推翻以巢勇为首的起义军。
池奕吓得差点从马车里窄窄的榻上掉下来。
池奕:巢勇?起义军?这不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吗?
系统:请宿主不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因为你的到来而改变的事还少么?
池奕:……行吧,那你给我讲讲,怎么就起义了?我们明明刚离开陇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系统:随便问问谁都能知道的事就不要问本系统了哦!
池奕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发生了农民起义,肯定出门随便问一个人就清楚来龙去脉了。
于是他出门问了问,可大家都说最近什么也没发生。
过了几天再问,还是没人告诉他发生了农民起义。
池奕心生疑惑,这帮人就好像故意不说给他听一样。他懒得跟这些人周旋,干脆直接闯到皇帝的车驾前。
自然没人敢拦他。他在门口象征性地通报一声,便直接掀帘爬进了车厢。
军营的车驾凡事从简,可这里仍然熏着好闻的檀香,屋内没什么名贵器具,却似乎被精心布置过,极力想衬托出主人的尊贵。
池奕抬头看看那坐在锦榻上的人,他已换了体面雍容的衣裳,眉眼间清冽冷峻如故。
那几分横冲直撞的胆魄顿时被吓了回去,池奕垂下目光,轻声道:“陛下,我想问问……近日四境之内,可有异动?”
贺戎川并没抬眼看他,只是淡淡一句:“四境安定,不必多虑。”
池奕从余光里觑他,被那帝王之气刺得睁不开眼。他脑海中全是二人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画面,那时的贺戎川昏迷不醒,狼狈不堪,时刻需要他的保护……
而如今,暴戾的君王似乎将那些忘得一干二净。
池奕委屈极了,心中一阵酸楚。他忽而来了一股冲动,突然就走到对方面前,原本只是打算进入主角光环坐在那人身边,可挨得近了,那冲动却猛地炸开,直把他推到那人腿上坐着,上身与对方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