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暮雨[古代架空]——BY:蘅楹

作者:蘅楹  录入:06-26

  而今,在祁宴床前,脂归对夏薰说:
  “那是大人对奴婢说的最后一句话,昨天傍晚,您和大人到了茶室,大人便让奴婢和祁回退下去,还特意让我们退到茶室外。后来祁回发觉不对,想要冲进去,却发现茶室大门紧锁,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他无暇管奴婢,骑上马掉头就往庆州城赶,奴婢瞧得出来,茶室里定然发生了大事。”
  那时天色已黑,脂归没有火把,在黑暗中一路摸索,不知怎的,摸到一扇小门没有关严,便推门进去。
  一走进就是茶室后院,面前几步便是湖水,她见湖泊两岸站满弓箭手,一时不敢妄动,躲藏在草丛中。
  一阵兵荒马乱后,祁回带人赶到。
  弓箭手很快被抓,夏薰也被祁回从湖里救了出来,只是迟迟未见祁宴。
  脂归见众人都在湖中搜寻,料想祁宴定是掉入湖中,她想起幼时学过凫水,水性尚佳,于是摘掉所有首饰,脱下碍事的外袍,头发往脑后一绑,跃入湖中。
  湖底漆黑一片,隐约有岸边的火把照亮,脂归睁大眼睛,竭力寻找,终于在湖底寻到失去意识的祁宴。
  她借着水的浮力,将他推出水面。
  夏薰问她:“那时祁回策马离去,你明明有机会离开,为什么没走?”
  脂归坦言:“如此奴婢才算还了大人的恩情,否则奴婢此生,怕是要活在愧疚之中。”
  夏薰没有说话。
  脂归担忧地看了看祁宴:
  “只是……不知大人何时才能醒来?”
  祁宴浑身滚烫,高热不退,就连握着夏薰的手,都带着骇人的热度。
  夏薰手腕的皮肤被他抓得发白,因为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他的手臂很快麻了,渐渐失去知觉,可他仍能感觉到,祁宴掌心带来的炽热的体温。
  祁宴很擅长忍耐。
  期间,大夫给他的伤口换过很多次药,疼痛可想而知,他全程没有做声,在最痛的时候,也仅仅只是皱起眉头。
  大多数时间里,他就像是睡着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他心甘情愿死在夏薰手里,对夏薰带来的伤势和痛楚,他甘之如饴。
  当天夜里,祁宴的伤势突然恶化。
  两处刀口开始不停冒血,绷带换了一卷又一卷,大夫在他身上下了近百根银针,都无法止住他的血。
  大夫紧张得大汗淋漓,又无计可施。
  不多时,祁宴开始吐血,暗红色的鲜血被他大口呕出。
  祁回连忙扶起他,以免他被自己的血液呛到窒息:
  “大人,您醒醒啊大人!您别这样,祁回……看着害怕!”
  他满眼热泪,说话都哽咽了。
  祁宴吐血不止,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夏薰来不及思考,他只想要这些血不要再流出来,他用自己的手,捂住了祁宴的嘴。
  滚烫的红色液体流了他满手,黏腻又灼热,祁宴的嘴唇不时摩擦过他掌心,冰凉的触感提醒他,祁宴也许正在离他而去。
  夏薰抬起手指,比寻常人干瘦的指节,轻轻拭过祁宴的脸。
  沾着血的指腹掠过祁宴的脸颊、鼻梁,最终停留在他额间,他苍白的脸因着夏薰的动作,染上道道血丝,愈发显出勾魂摄魄的碎裂感。
  夏薰的抚摸渐渐平息了他,他不再呕出鲜血,倒在祁回怀里,再次陷入昏睡。
  夏薰收回手,看向自己掌心,他的手一片惨红,好像又一次被烈火灼伤。
  也许是意识到夏薰一直在他身边,又或者是大夫的针与药起了作用,祁宴的伤口不再流血。
  一天一夜的昏迷后,破晓之际,祁宴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尚未清醒,醒来也只是本能作祟,脂归给他喂完药,他又昏了过去。
  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大夫说,这意味着他的伤不再恶化,有希望朝好的方向发展,就看接下来如何。
  储安裕没有多等一时半刻,得到消息,立即派人将夏薰抓了。
  祁回和脂归都不放他走,拦着储安裕的手下,不允许他们动手。
  夏薰拿起木枷锁,在手上掂量两下,缓缓道:
  “你们不必如此,祁宴确实是我伤的,何况我进监狱的次数,在座的各位,怕是谁都比不上,就连这木枷,我都带过不知多久,不用关心我,你们还是照顾好自己的主人吧。”
  他把枷锁套到脖子上,催促储安裕道:
  “刺史大人,不走吗?难不成要用八抬大轿来请我?”
  储安裕怒道:
  “油嘴滑舌!给我带走!”
  夏薰就这样下了庆州府的地牢,三天后,祁宴挺过来了。


第43章 雾沉半
  一开始,祁宴没力气说话,祁回喂他喝药,他就沾着药汁,在掌心写一个歪歪扭扭的“夏”字。
  祁回不敢说夏薰被储安裕关起来了,骗他道:
  “夏公子受了风寒,住在隔壁厢房养病,您身体太弱,属下担心公子会把病气过给您,等您好些了,属下就让公子来看您。”
  祁宴眨了眨眼,喝完药,又陷入昏睡。
  期间他醒过几次,每次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夏薰的踪影。
  祁回每回都说,夏薰病着,风寒还没好,一时过不来。
  祁宴不疑有他。
  祁回一直守在他床前,衣不解带照顾他,几天后的深夜,祁回正靠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忽然听见祁宴唤他的名字。
  他急忙睁开眼睛,见到祁宴已然醒来,躺在床上正望着他。
  祁回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扑到床前,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
  “大人!您终于醒了!祁回吓得魂飞魄散,您再不醒来,祁回的半条命也要搭进去了!”
  祁宴咧起干裂的嘴唇,轻轻笑了一下:“……别胡说。”
  他看了看房中,问:
  “夏薰呢……?他的病,怎样了……”
  祁回一怔,立刻道:
  “公子的病尚未大好,您也知道,他身体比较弱,那一日又浸了湖水,所以还没康复,等大夫说他好了,属下就带他来见您。”
  祁宴的表情渐渐凝重,他抬起头,盯着祁回的脸:
  “……你是不是有事瞒我?夏薰……究竟怎么了?”
  祁回连连否认:
  “属下怎敢?!属下没有半句虚言!您赶快躺下,您的伤还没——”
  祁宴一听就知道祁回在说谎。
  每次他说谎,只要被祁宴质问,就会不停否认,还要拼命强调自己说的是真话。
  祁宴躺不住了,撑着床就要坐起来:
  “你还不快告诉我……夏薰到底怎么了?”
  以往只要他板起脸,祁回就会说实话,可这一回,他还是一口咬定,说夏薰就在隔壁养病。
  “大人!属下不敢骗您!公子就在隔壁!您千万不能起来,快快睡下!否则伤口又要裂开了!”
  祁宴浑身一震,起身的动作突然停顿。
  祁回立马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对对对!赶紧躺下!”
  他没有注意到,祁宴的脸已是煞白一片。
  祁宴看牢祁回,不敢置信地问:
  “为何……如此遮遮掩掩?夏薰,是不是已经走了……?!”
  祁回当即否认:
  “当然不是!夏公子还在,他——”
  祁宴不再信他,挣扎着坐起来要下床。
  祁回不松手,按着他的肩膀逐渐用力,想将他按回去:
  “大人!您要珍惜自己!夏公子好端端地待着,他没有走!他还——?!”
  祁宴一个字都不信,他一个受了两处重伤的人,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气,竟然把祁回推倒了。
  祁回摔在地上,祁宴指着他,喘着粗气,手都在颤抖:
  “你……休想再骗我!立刻给我备马,我……要去,追夏薰——”
  此番他伤得极重,怒意与失去夏薰的恐惧齐齐上涌,只说了几句话,他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脑袋轰然作响,胃里阵阵反胃。
  即便如此虚弱,他还是不肯放弃,趁着祁回从地上爬起来的功夫,他已经扶着床榻,站了起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一软,猛地往后一仰,又摔坐在床上,身体的震动牵扯到伤口,带来猛烈的锐痛。
  祁回不敢再瞒,只能实话实说:
  “大人,夏公子真的没走!他被储安裕关进牢里了!”
  祁宴动作一滞:“牢里……?为何?”
  祁回艰难道:
  “……储大人查明,夏公子是弓箭手的内应,那群人……恐怕就是他找来的!”
  他以为祁宴会很震惊,至少会表现出伤心,但祁宴只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又要站起来。
  他唇色发青,双眼无神,满后背都是虚汗,气喘吁吁地说:
  “祁回,扶我起来……我要快点把夏薰放出来……他,不喜欢那种地方……!”
  储安裕为官清廉,府上除了后厨的老妈子,就是扫地的老管家,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脂归明明可以离去,见到此景便没有走,流下来帮着祁回照顾祁宴。
  祁宴醒来的那天晚上,她偷偷摸摸溜进地牢里去了。
  她听看守地牢的官兵说,牢房里阴冷湿寒,就想给夏薰送几件保暖的衣服,又想着犯人肯定没有好饭吃,还带了不少吃食。
  她本来很是担忧,见到夏薰后,大大放了心。
  他在牢里处之泰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边吃着脂归带来的食物,边对她说:
  “下次带几本书来吧,关在牢里着实无聊。”
  脂归试探地问:
  “公子,您不关心大人的伤么?”
  夏薰看她一眼,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傻的问题:
  “祁宴要是出事了,你还有功夫来看我?”
  脂归看了看四周,又问:
  “公子有何打算?您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夏薰的表情更诧异了:
  “我是阶下囚,你问我如何打算?你杀鱼的时候,有问过鱼怎么想吗?”
  脂归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天挤出一句话:
  “……奴婢没杀过鱼。”
  夏薰吃光了她带来的点心,把她送的厚衣服往身上一披:
  “行了,你赶紧走吧,不要被看守发现了。”
  脂归对他说:
  “这里的看守相当薄弱,奴婢很轻松就溜进来了,只要奴婢能想到办法,撬开牢房的门,就能带您出去。”
  夏薰也不知听没听见去,不停摆手,让她快走。
  脂归拿他没办法,福了福身,蹑手蹑脚地走了。
  她离去后,夏薰靠着墙席地而坐,望着高处那扇用来通气的小窗,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储安裕府里的地牢比大理寺的诏狱舒服太多,至少没有老鼠,也没有叫不出名字的黑色甲虫。
  夏薰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
  弓箭手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是陈县公的人吗?夫蒙檀查是不是出卖了他?
  这些问题,他都懒得考虑。
  反正祁宴还活着,他总会解决的。
  祁宴。
  想到他,夏薰不由得举起自己的左手,手部的皮肤紧紧包裹着他的指骨,每一根手指都细瘦无比,瞧着很是吓人。
  夏薰攥起拳头,又慢慢松开,手上的伤疤伴随他多年,他早已习惯它们的存在。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他以为脂归回来了,头也不回地说:
  “不是让你走了吗?还来干什么?”
  但脚步声不停歇。
  夏薰听着,好像来的不只一人,前前后后,少说有四五个。
  他想,也许是储安裕终于来审他了。
  他慢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看向牢房外。
  刚一回头,就定住了。
  外面不只有储安裕,还有祁宴。
  他伤得那么重,脚步无比虚浮,要把全身重量压在祁回身上,才能勉强行走。
  他见到夏薰,满脸焦急,着实无力说话,用力去拍祁回的手。
  祁回忙说:
  “储大人,我家主人的命令,请您即刻放这位公子出来。”
  储安裕不满地“啧”了一声,对看守命令道:
  “把他放了!”
  门上的锁链刚松,他就摆脱祁回的搀扶,自己扶着围栏,迈进牢房。
  多年前,他没有将夏薰从大理寺的诏狱里救出来。
  如今,他强忍疼痛,一路走到这里,就是为了亲眼确认夏薰的安全,亲自把他带出来。
  见到夏薰毫发无伤,支撑他的那口气立刻松了,他眼睛一闭,安心地晕了过去。
  他没有栽倒在地,也没有倒进祁回怀里。
  是夏薰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浓重的药味包裹着夏薰,钻进他的鼻腔,祁宴的衣服下,是一副瘦削的病骨,他凌厉的骨架,咯得夏薰手臂发疼。
  他的侧脸贴着夏薰的脸颊,他在夏薰肩头沉沉睡去,一点都不在意,就是面前这个人刺伤了他。
  夏薰眼睫跳动,他侧过头,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轻颤着呼出一口热气。
  祁宴再度陷入昏睡。
  睡眠是他用来疗愈伤势的方法,一天之中,他几乎没有醒来的时候。
  大夫叮嘱,祁宴需要休息,任何人都不准打扰他,就连夏薰也被他赶出房间。
  每日只有脂归给他喂药的时候,夏薰才有机会见到他。
  储安裕看夏薰总是不顺眼,又拿他没办法,每次遇到他,都不给他好脸色。
推书 20234-06-26 :绕床弄竹马[古代架》:简介:(入库时间2021-06-25) CPVIP2021-06-22完结收藏: 16,236评论: 1,618海星: 11,718我的死对头竹马逼我和他成亲【宿敌:一起睡觉的敌人】沈竹,先帝时的将军,为了逃避政治联姻对外声称自己是断袖,一口气下江南包了五个水灵灵的小倌来证明此条消息的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