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衡的声音满是惊惶,燕瀛泽心知不妙,几步便跑到了白子羽的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倒在地下的白子羽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燕瀛泽站在他面前,都出现了重影了。
“子羽,你怎么了?”燕瀛泽将白子羽抱在怀里亟亟问道。
白子羽捂住丹田的手越发用劲,似乎不这样,那股邪火与剧痛便会将他吞噬。他看着燕瀛泽焦急的面色,想开口却猛然间喉中一甜,一口黑血便喷出来了!
白子羽一口血吐出,便晕了过去。
看到白子羽吐血,燕瀛泽眸中的怒气简直可以将人灼穿。李玉衡犹自在瑟瑟发抖,看着燕瀛泽怀中的白子羽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燕瀛泽看着衣冠不整的李玉衡,厉声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我……我……我真的没有……”李玉衡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吐血的白子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燕瀛泽抱起吐血的白子羽,对李玉衡吼道:“滚!”然后看也不看李玉衡,将白子羽抱进了他自己的房中放到了床上。
李玉宵与白泉等一众人听到动静都赶过来了,李玉衡一见到李玉宵便扑进了他怀中开始痛哭起来。
白泉惊惶跑进燕瀛泽房中,看到了燕瀛泽床上人事不省的白子羽,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他不明白他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会儿,白子羽怎会变成如此样子。
“公子他怎么了?”白泉急声问道。
“白泉,你快去将江军医请过来,快!”燕瀛泽沉声吩咐,白泉已经如飞般掠出了。
李玉宵安抚好李玉衡,走进来问道:“瀛泽,这到底怎么回事?”
燕瀛泽回眸怒视着犹自在抽噎的李玉衡对李玉宵道:“问你的宝贝妹妹去。”
李玉宵不解地看着李玉衡,李玉衡只是摇着头咬着唇泪水又簌簌而下。
燕瀛泽看着皱着眉头昏迷着的白子羽,溢满了心痛,他用帕子拭干净白子羽口中的血迹。白子羽原本苍白的面色如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原本翁白的嘴唇却有了一些青紫。
“子羽,你到底怎么了?子羽……子羽……你到底怎么了?”燕瀛泽一连声唤着床上昏迷着的人,将他的手揉进掌中,只恨不得替他受了这痛苦。
白泉的速度十分快,不多时江军医便已经被请了过来。闲杂人等都被请了出去,李玉衡本不想走,可是燕瀛泽根本不理会她,一把抓过她便丢出了门外。
江军医将白子羽仔细检查了一番,奇道,“国师怎会中毒?”
“中毒?怎么会?”白泉不可置信道。
“军医,快些救人呐。”燕瀛泽已经急不可耐,若是床上躺着的人有何闪失,他都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小王爷,国师这毒我解不了!”江军医面有愧色。
“什么?”燕瀛泽后退了一步,面色灰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了。
“那他中了什么毒?”燕瀛泽咬牙切齿,心中恨不能将下毒之人碎尸万段。
江军医摇了摇头,“目前不可知,除非查到毒源。小王爷,上次用血蛭为您吸血的那个女娃儿如今在哪里?”
燕瀛泽心中一团乱麻,疑惑道:“可儿?”
江军医道:“您速速去找这个女娃儿来,兴许还能救国师一命。我用药暂时控制住不让毒素蔓延,国师命大,若非是毒的剂量不够,此刻国师已没命了。”
“白泉,你将这个点了,丢在院中。”燕瀛泽递给白泉一个类似烟花的东西。白泉去往院中,将那个东西点燃,一朵红色的烟花便在府衙的上空经久不息。
江军医将白子羽的唇撬开,塞了一颗药丸后拍了拍白子羽的心口,让他将药丸咽下去,又打开随身的银针,在白子羽的心口扎了几针护住心脉。等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外面院中已经响起了一阵洪亮的笑声。
“我说燕瀛泽,你又怎么了?我的烟花可不是给你这么随便糟蹋的。”司马南坐在府衙的屋檐上对着院中笑道,他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府衙中所有人都听见。燕瀛泽头也不抬对着外面吼道:“快给我滚进来。”
燕瀛泽话音刚落,司马南便从窗户一下子跃了进来。
然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白子羽,司马南奇道:“咦?他怎么了?”
燕瀛泽转过身一撩衣袍竟然就朝着司马南跪了下去,司马南眼疾手快托住了燕瀛泽道:“你这是做什么?”
“司马南,我燕瀛泽今日以性命相求,请你去苗疆,将可儿接过来,要快,你从锦州取道去雏凤关找林越,与他一起去。一定要快。”
司马南第一次听燕瀛泽如此严肃的与他说话,竟然连性命相求都说出来了,可见事情非同小可。再看床上昏迷着的白子羽,他对燕瀛泽点了点头,便从窗口掠出去了,江军医只来得及看到司马南的人影一闪。
燕瀛泽就那么守着白子羽,及至黎明时分,白子羽倏然一动,刚睁开眼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再次昏迷。
燕瀛泽心中一痛,握着白子羽的手又紧了一些,他明明知道白子羽昏迷着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他就是想告诉白子羽,他陪在他的身旁。
“子羽,你一定会没事的。”燕瀛泽的右手轻轻触在白子羽的脸上。他看着白子羽,这才惊觉,他有了多久没有好好看过白子羽了,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他记不清了,指尖拂过白子羽的脸,他才看到,原来这几个月白子羽竟然清减了这么多,原本消瘦的脸颊如今越发的瘦了。
不知不觉一日已经过去了,燕瀛泽就那么守着白子羽,水米未进。所有的人都被他赶走,他不让任何人近白子羽的身。
燕瀛泽将江军医送来的药喂给了白子羽,白子羽在服了药后竟然稍稍醒转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燕瀛泽憔悴的样子,白子羽伸出没有被握住的手,微微抬起来,似乎是想要去触碰他。可是在伸出后,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怆然一笑,缓缓伸出的手便无力的垂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伸出的手,他的心中无疑是高兴的,白子羽还是在乎他的吧,他想。可是在看着白子羽黯然垂下的手后,燕瀛泽眸中的希冀又暗了下去,他忍了心中的那份疼痛,轻轻唤道:“子羽,你醒了么?”
白子羽未曾回答,燕瀛泽再次问了一遍,白子羽依旧如此,燕瀛泽才发现,白子羽又一次昏了过去。
自从这次昏迷后,白子羽再未曾醒过来,燕瀛泽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开始将府中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一个一个审问,却是最终毫无结果。
李玉宵看燕瀛泽着急上火的样子走过去宽慰道:“瀛泽,国师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燕瀛泽不耐烦一摆手,李玉宵便不再开口。完颜绿雅走过来端给燕瀛泽一杯茶,默默的放在燕瀛泽的面前,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神无比晶亮。
燕瀛泽下了死命令不许所有人踏进他房中一步,甚至在门口都派了人守住,李玉衡几次想进去,都被挡住了。无论她如何发脾气,守门的士兵就是不让她进去。似乎根本不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中。
李玉衡无可奈何,却又毫无办法。这是厍水城,不是皇宫,所有的士兵都只会听燕瀛泽的话。
李玉衡又一次被士兵拦在门外后,心情郁闷的在院子中的石桌上发呆,心中又记挂着白子羽,简直犹如百爪挠心。完颜绿雅优雅的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公主,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国师会没事的。”
李玉衡拉着完颜绿雅的手道:“阿雅姐姐,你信我吗?我没有给子羽下毒,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的……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怎么会给子羽下毒呢……”李玉衡说着便哽咽起来,眼中又盈满了泪水。
“我相信你,此事定然不是你所做,你无需自责的,小王爷心中着急说话口气难免重些,你不要同他计较。”完颜绿雅陪着李玉衡坐在院中,温声软语安慰着李玉衡,眸光却不自觉瞟向燕瀛泽的房间。
燕瀛泽在案前坐着,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白子羽出神,手边堆着的是一堆必须由他亲自过目的公文,可是燕瀛泽一点心情都没有。此刻的白子羽一动不动,已经十日了,白子羽再未曾醒来过。
燕瀛泽想起白子羽未出事前对他的冷漠与疏离,现在看着白子羽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不知死活。燕瀛泽从心里想着,只要白子羽能好起来,纵然是白子羽再不搭理他了,他也心甘情愿无话可说。
他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白子羽说过的那些话,心头滞闷。他以手扶心,却摸到了贴心而放的那块玉佩。
燕瀛泽将玉佩拿出来捏在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愣愣的出神。
玉佩依旧温润,只是时过境迁,竟然不知道他留着这玉佩还有什么意义。白子羽曾经说过这玉佩对他十分重要,可是后来白子羽也并未曾将这块玉佩要回去。
或许,他认为这是白子羽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在白子羽眼中,也不是那么重要吧!
可是纵然是不那么重要的东西,燕瀛泽也从来都是贴身妥善保存,未曾有过任何闪失。
燕瀛泽想起他爹娘似乎是叫他将这块玉佩还回去。还回去么?还了他岂非就一无所有了……
过了许久,燕瀛泽还是如斯姿态,旁边被晾了许多天的兔子有些不满的一拱一拱的拱着燕瀛泽的手臂,小小的鼻子不停地嗅着燕瀛泽捏着玉佩的手。燕瀛泽放下玉佩,将兔子捞进怀中柔声道:“这几天冷落你了是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等等我就去给你找吃的去。”兔子摇着头继续嗅着燕瀛泽的手。
燕瀛泽抱着兔子却依旧看着床上的白子羽,过了一会儿,燕瀛泽似乎看到了白子羽稍稍动了一下。燕瀛泽急忙将兔子放在桌上疾步奔到床边,可是白子羽却根本未曾动过一下。
燕瀛泽摸摸下巴,有些沮丧的走回案前,一抬头……
☆、镜花水月
白子羽的那块玉佩,竟然已经被那该死的兔子咬着穗子拖进了燕瀛泽准备批阅公文的墨汁中,原本碧绿的玉佩,如今已经被染得通体漆黑!
燕瀛泽无语从墨汁中捞起已经不辨面目的玉佩,放在了旁边的白纸上,然后提起了始作俑者。
兔子的两只前爪上已经全部都是墨水了,就连粉红色的鼻头上都是墨水。燕瀛泽开门将兔子丢进了正准备进来的白泉身上闷声道:“去把这个祸害炖了……”。
白泉看着面前犹自不知道自己惹祸的兔子,无语地去找了一盆热水,将这个不听话的东西一把丢进了盆中。好不容易才将兔子乌黑的鼻头和爪子洗干净。
燕瀛泽拿起那块被墨水洇湿的玉佩放进了水盆中,费尽力气才将玉佩穗子上的墨水洗净。他坐在桌前用袖子细细擦拭着玉佩上的水渍,擦了好半天才将玉佩放进怀中接着收拾桌上的狼藉。燕瀛泽边收拾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边心中愤愤,真是人倒霉连兔子都欺负他。
就在他拿起被兔子咬坏的纸准备丢弃之时,却眸光一转,看到了他方才放玉佩的那一张纸上。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拿起那张纸,未曾干透的墨渍明明就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图形,只是在墨渍的掩映下,那个图形有些不甚分明。
“怎么会这样?”燕瀛泽一瞬间面上闪过无数种神情。
他从怀中将方才放进去的玉佩拿出来,拿起狼毫将玉佩再次细细描摹了一遍,再拿过一张宣纸,将玉佩缓缓覆下。
燕瀛泽就那么看着宣纸上的玉佩,他竟然一时间不敢将玉佩拿起来。若是……他有些不敢想!
燕瀛泽沉思良久,终于还是将玉佩拿了起来,然后……他面前的宣纸上,便赫然出现了一个白纸黑字枝枝蔓蔓的‘麟’字。
燕瀛泽将玉佩放在了一边,从桌案处将司马南交给他的东西打开,从中抽出了那张绘着丧门门主令的图纸。
两张纸放在一起,明明是两张来自不同地方的纸,可是却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麟’字。
燕瀛泽拿起那块玉佩,看着床上昏睡的白子羽,有了一瞬间的怔忪……
原来,那个人竟然是你!难怪司马南说什么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从最初的王府相救,到后来赵天麟跟着毅然决然跳下上林苑的悬崖,再到后来的厍水城数度交集,再到王府屋脊上的相伴!
那一次燕瀛泽说要去找白子羽为他疗伤,他说不必……
那一次燕瀛泽同白子羽说起担心赵天麟被抓,白子羽笃定的回答!
那一次白子羽问他,若是你面前的这个白子羽,不是你所期望的那个白子羽……
那一次燕瀛泽怀疑赵天麟给他的消息的真伪……白子羽让燕瀛泽不要怀疑他……
那一次在王府屋脊上,赵天麟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赵天麟说,他不值得你爱,他不过是个贪慕虚荣的人而已,他骗你,他逢场作戏,你何苦将一腔真情放在这种人身上?
还有他一贯喑哑的声音……
细细想来,竟然有这么多的巧合,不,或者说是线索。
燕瀛泽再次看向手中的玉佩。原来,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你!
燕瀛泽终于知道,缘何他会在看到赵天麟的感觉竟然熟悉致斯。原来,燕瀛泽那一次的感觉并没有错。
只是!那一次,他不敢揭下赵天麟的面具,怕自己草木皆兵。
他将那个银质的面具拿起来,走到白子羽的床边,将面具覆上,床上的人便是那个一贯冷漠的赵天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