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羽沉默了,知道这样下去永远谈不出个所以然来。燕瀛泽看着窗外渐渐抽出新芽的树枝。
等到白子羽终于受不了他然后将一碗汤喝完了后,燕瀛泽端过碗,在临出门之际道:“子羽,只要我能给你的东西,我一定会倾尽一切都给你!”
白子羽一愣,燕瀛泽却关上门出去了。
完颜绿雅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看着燕瀛泽从白子羽房中出来,面上罩了一层寒霜。燕瀛泽看到了完颜绿雅,却并未停下脚步
“小王爷。”完颜绿雅叫住了他。
燕瀛泽脚步停下来却并未回头,完颜绿雅走过去将燕瀛泽打量了一眼,最后看着燕瀛泽手中的碗笑笑:“这还是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么?我看倒成了驸马爷的仆役了。”
完颜绿雅驸马爷三个字咬得极重,燕瀛泽面色不变,往前直接走了。
“燕瀛泽!你……”完颜绿雅脸上好看的笑意收了起来。燕瀛泽倒是又停下来了,倒退着往回走了几步,“公主,你最好安分点。”
燕瀛泽挑着眉看着完颜绿雅,这句话分明就是警告。完颜绿雅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燕瀛泽的视线勉强扯了一个笑意,“我如何不安分了?难道我与我名正言顺的丈夫说话,倒成了不安分了?”
“丈夫?”燕瀛泽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你我既无夫妻之礼,更无夫妻之实,燕某何时成了你的丈夫了?哦,难道你说的是皇上的命令与你赤黍的国书?”
“难道不是?还是说,丰国的皇帝陛下会让皇族蒙羞?堂堂护国将军,偏偏喜欢上了皇帝的东床快婿……哼,你是嫌白子羽命太长了还是嫌你自己活够了?”
完颜绿雅话音刚落,燕瀛泽眸中猛然冷光一闪,“公主殿下,我今日不妨明白告诉你,只要我燕瀛泽想护着的人,哪怕是拼却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还有。”燕瀛泽凑近些低声道,“公主殿下我劝你不要再拿国书压我。若是……你的国亡了,那别说国书,就算是天书它也不管用了吧。”
燕瀛泽大步离开,完颜绿雅呆立当场,燕瀛泽的意思是什么?白子羽比他的命还重要?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此时他二人都没有注意,李玉衡就在月洞门外面。
李玉衡一张小脸煞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她静立良久,终于一跺脚进了院中,完颜绿雅听到动静一回头便看到了满脸怒容的李玉衡。
完颜绿雅看她这样子,便知道了方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她走过去冷声道:“管好你的白子羽,不要让他再去纠缠不该纠缠的人!”
李玉衡怒极反笑反唇相讥,“你那么有本事为何不管好你的燕瀛泽?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是子羽去纠缠他了,分明是他缠着子羽不撒手……”
“若是我,就好好利用自己的父皇为自己守住心爱之人。”完颜绿雅轻飘飘说完这句话便回了房间。
李玉衡听了完颜绿雅的话,拳头捏得死紧,眉目间的委屈更甚,过了许久,她一把将手中的手帕绞死,“子羽是我的!”
白子羽在房中盘膝而坐,试着运功,可是试了几次都是老样子,依旧内力不继。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都会运功,可是情况一直一样,内力似乎被无形化掉了一部分。
看来金雀花粉的后遗症果然不小,他一扬手一股劲力而出,使出了一招修罗,可是随着气浪的破空声,还伴随着心脉的绞痛感。白子羽痛得气力一滞,那股气浪便消失于无形了。
修罗本就是强行练成的,如今内力不继根本就不能发挥出十分的功力。他苦涩摇头,完颜绿雅就这么一包小小的金雀花粉,不止差点让他丢了性命,还将他吃尽苦头拼着走火入魔才练成的修罗毁了一半。
若是要将内力再提升回来,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了。白子羽撤了功力方才站起身,门便打开了,李玉衡站在门口看着白子羽。
“子羽。”
“公主有事吗?”白子羽轻声问道。
这许多的日子以来,李玉衡始终悬心白子羽的伤,却被燕瀛泽勒令不许靠近白子羽,她看着白子羽稍显苍白的面色,直接鼻子一酸便扑进了白子羽的怀中抱住了白子羽。
“子羽,对不起!”
“我没事了,我不怪公主。”白子羽推了推李玉衡,她相反抱得更紧了。
“子羽,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李玉衡从白子羽怀中扬起梨花带雨的脸看着白子羽。
“公主!”
“子羽,你回答我啊。”李玉衡的眼泪又下来了,一颗一颗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当朝求娶我的对不对?”
白子羽本想推开李玉衡好好说话,可是在开口之际,眼角却闪过了一抹紫色。白子羽将手虚虚放在了李玉衡肩上,低头在她耳边柔声道:“子羽当然喜欢公主!否则又怎会求娶你为妻呢?”
燕瀛泽就那么抱了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过了片刻,李玉衡从白子羽怀中羞涩的站起来。可是她看白子羽的目光有些怪异,她顺着白子羽的目光看过去,竟然一转头便看到了靠在门框上的燕瀛泽。
燕瀛泽看也不看李玉衡,走进来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快走,别打扰子羽休息。”
燕瀛泽说得理所当然,李玉衡气得眼冒金星,“燕瀛泽,本公主告诉你,子羽是我的驸马。你凭什么让本公主出去?”
燕瀛泽根本就不答话,直接抓住了李玉衡的手臂便丢出了门外。白子羽将李玉衡拉到了身边,“小王爷,您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让你好好休息,拓跋漠的军队已经集结好了,随时可能开战。你若不趁着现在好好休养,以后就更没时间休养了。这次拓跋漠来势汹汹,我并无把握可以胜他。”燕瀛泽对着白子羽依旧温柔。
白子羽听了燕瀛泽的话走过去对李玉衡道:“公主先回去歇着吧,别乱想。”
“子羽,你也要赶我走?你从前不是这么对我的……”李玉衡的心开始下沉。
“公主……”白子羽欲待开口。
李玉衡却走到燕瀛泽面前扬起脸来道:“燕瀛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子羽是我的,我不会让你打他的主意的。”
燕瀛泽扯过李玉衡丢出门外:“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子羽又不是个物件,就算是物件,那也是全天下最珍贵的无价宝!”
燕瀛泽啪一声关上门,李玉衡在外面恨声道:“燕瀛泽,我要告诉父皇,我要让父皇杀了你。”
房间内的燕瀛泽的声音传来:“随你便!”
李玉衡跺了一下脚抹了一把眼泪便跑了。
“怎么?子羽心疼了?”燕瀛泽挑眉一笑。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过了许久才坐下来道:“小王爷将目前的形势同我详细说一下吧。”
燕瀛泽摇摇头,“你只管好好休养,过几日再说也一样。”
自从这次醒来,他根本就不让白子羽去操心任何事情,任凭白子羽如何问,他都永远一句话,让白子羽好好休息。
“小王爷,既然你不说,那我便回京城去休息好了。”
燕瀛泽叹了口气道:“子羽,这次的情况十分复杂,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休养好,你再好好休息几日我便将全部的情况都说与你知。或许,我燕瀛泽这次便要命丧于此了。”
燕瀛泽的表情不是开玩笑,白子羽蹙了一下眉头沉声道:“小王爷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燕瀛泽无所谓一笑,趴在了桌子上没个正形,“子羽,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生死便由不得我了。我若马革裹尸,有朝一日你路过我的坟前记得给我上一炷香。”
白子羽目光沉沉,望着窗外低垂的柳条。
燕瀛泽趴了一会儿忽然道:“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他抬头看着白子羽眸色不辨:“你认为呢?”
白子羽转眸,不语,燕瀛泽又似乎是自语般低声道:“逼着自己娶不喜欢的人,会开心么?”
这句话偏偏一字不漏入了白子羽的耳,燕瀛泽又叹息一声,似有无限感慨般,“你说为何就偏偏有人非要委屈自己呢?”他这句话却是看着白子羽说的。
白子羽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握,今日的燕瀛泽太不寻常,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燕瀛泽的话,索性只是转头看着窗外的柳条,一丝新绿蔓延开来,刺得人心疼。
“子羽,你为何要委屈自己去娶你根本不喜欢的人呢?”
燕瀛泽这句话犹如一个炸雷般在白子羽耳边炸响。
白子羽惶然回眸,却看到燕瀛泽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子羽不明白小王爷是何意。”白子羽站起来背对着燕瀛泽避开了他的视线。
燕瀛泽跟着起身走过去站在白子羽面前,逼迫白子羽看着他的眼,“我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李玉衡,为何还要娶她?”
“小王爷……你瞎说什么。”白子羽猛然觉得口中涩然,口里说出来的话竟然就那么缺少了底气。
燕瀛泽声音有些闷,“子羽,别否认,我……”
“燕瀛泽你快出来!”林越将房门拍得山响。
“快点,赤黍大军到了城门口了!”
燕瀛泽话到嘴边却被林越打断了,颇为光火,听到林越的话莫名其妙拉开门问道:“什么赤黍大军?”
“完颜御带着赤黍大军来了,说是李焱的命令。”
“子羽,随我去看看吧。”燕瀛泽叫过白子羽,一同朝着城门口赶去,李玉宵已经等在了门口。
燕瀛泽方才走出府衙,便有一骑直奔而来,呈给了燕瀛泽一封密函。燕瀛泽打开一看,是李焱的手谕,详细告知了与赤黍合作的细则。
原来如此,燕瀛泽收起密函往城门口走去,心中暗道赤黍国的军队果然是训练有素,竟然速度如此之快,几乎与李焱的八百里加急密函同时到达。
☆、旌旗猎猎
燕瀛泽在安顿好赤黍的大军后,拉着所有人关上门来研究了许久的战事。他原本想要让白子羽好好休养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等到终于有了结果后,他歉然看着白子羽稍显疲惫的面色满是心疼。
完颜御坐在完颜绿雅的房中,完颜绿雅面色并不好看。一个漂亮的女人,尤其是像完颜绿雅这般好看又自信却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寸缕目光之时,任何人的面色都不见得会好看。
“妹妹,别气了,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完颜御轻轻啜了口茶,一句话说得不紧不慢。
完颜绿雅恨声道:“都怪李玉衡,竟然未曾将金雀花全部让白子羽吃下去。”
“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懊悔也没用,再想别的办法吧。”
完颜绿雅忽然道:“哥哥,你为何要置白子羽于死地?你们有仇吗?”
完颜御放下茶杯看着完颜绿雅,“我的好妹妹,当初是谁告诉哥哥,燕瀛泽不能有事的?所以,既然我最疼爱的妹妹都发话了,哥哥自然不能去伤害燕瀛泽。可是哥哥也不能看着妹妹难受啊,更加不能看着妹妹心爱之人被他抢走。唯一的万全之策就只有白子羽死了,那样,他就再也不会出现在燕瀛泽的面前了,一个死人岂会对你有威胁。再说,他是李焱的国师……”
完颜绿雅犹疑道:“他是李焱的国师又怎么了?”
完颜御笑笑:“没怎么,反正就是不能让我妹妹不高兴!”
白子羽有些疲累,燕瀛泽又不知道从何处给他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来,白子羽看着那碗药皱眉,他现在似乎有些理解燕瀛泽怕喝药的心态了。
燕瀛泽刚好进门,李玉宵却跟着过来了,他进门问道:“国师这几日有没有看见玉衡?”
“公主?”白子羽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自从完颜御带着大军过来到现在已经三日了,他似乎再也没有看到过李玉衡。
本来这三日便谁也没有闲着,都一直在讨论战事,是以谁也没有注意过,李玉衡到底去了哪里。
“玉衡不见了,我今日将所有要呈给父皇的奏折全部整理好后去看玉衡,才发现她房中无人。我已经将府衙都找了一圈了,都没有见人。”李玉宵着急道。
燕瀛泽将药吹凉递给白子羽回头道:“她定然是去了城中哪里玩去了,你急什么,她脾气可比你大多了,你还怕她受欺负不成?她不欺负别人都不错了。”
“不对。”李玉宵急道:“她的包袱不见了,连侍女都不见了。”
“包袱不见了?”燕瀛泽忽然想起来李玉衡似乎说要让她父皇杀了他。
燕瀛泽与白子羽对望了一眼,显然白子羽也想到了这点,白子羽问李玉宵道:“陛下给太子殿下的金牌呢?”
“我放在房中……”李玉宵话未说完面色已经变了,急忙冲出了房门朝着他自己的房中奔去。李玉宵的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他将箱子的锁打开,果然,放着金牌的匣子不翼而飞。
“快去城门口问问。”白子羽直接往城门口去,燕瀛泽无语跟在后面。
城门口的士兵告诉他们,李玉衡三天前便带着令牌出城了,燕瀛泽大为光火,对着守城卫道“你们怎么不拦着她?”
守城卫战战兢兢下跪道:“公主有金牌令箭,说是太子殿下让她回京办事的。”
燕瀛泽一拳砸在城墙上,这个李玉衡,简直无法无天。
纵然心中恨不得想将李玉衡揍一顿泄愤,燕瀛泽还是要派人先将人找回来。无数队人马被派了出去找人,眼看着日落月升,又月沉日生,两日过去了,竟然连李玉衡的影子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