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楼月 原著小说[古代架空]——BY:师良

作者:师良  录入:07-04

  陈余之下意识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听到了,又是舞狮又是鞭炮的,热闹得很。”
  “那么大的阵仗,没出去看看?”
  “不了,你知道的,我还是喜欢清净。”
  在江月楼心里,那边的热闹也没什么好凑的,咳嗽两声岔开了话题:“我最近嗓子不太舒服。”
  陈余之了然,走回诊台去拿器具,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江月楼依言在位置上就座。片刻,陈余之拿了只小手电筒和竹制的压舌板走了过来。
  “张下嘴,啊……”
  江月楼听话地张开嘴,被陈余之伸手娴熟地捏住下颚,另一手拿着压舌板压在他舌头上,头向前靠近了些,仔细往他嘴里看。
  没一会,他松开压舌板,放在一边盘子里,拿起小电筒,同时嘱咐江月楼:“保持别动。”
  江月楼维持着张嘴的姿势,一动不动。
  陈余之用小电筒照向他的喉咙,捏着他下颚的手不时左右摇动,调整位置。他没有丝毫不耐,自然地配合着。
  很快,陈余之看好了,松开手:“可以了。最近睡得很晚吗?”
  江月楼活动着舌头和下颚,想了想回道:“也还好。不到十二点吧。”
  “太晚了。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主张养。晚上是肝脏休息排毒的时间,你长时间熬着,肝火、肺火太旺。火气全冒在体表,喉咙有些红肿,眼睛有血丝,嗓子很干。”陈余之不赞同地蹙起了眉。
  偏偏江月楼还不当回事:“不是什么大事,你看着开些药吧。”
  陈余之叹了口气,走向药柜准备拿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你现在有时间吗?”
  “还有事?”
  “你的病状除了吃药,也可以配合针灸,这样恢复效果好一点。”
  “大概要多久?”
  “半个时辰,差不多够了。”
  江月楼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思忖了下今天好像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便点头同意,跟着陈余之一起上了二楼。
  他脱下上衣,赤裸着上身趴在病床上。陈余之站在床前,将布包打开摊在床沿,露出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他拿起一根针,手指在针尖处搓了搓,注意到江月楼余光的打量,解释道:“天有些凉,搓得温一些,不然刺入肌肤太寒,容易受刺激。”
  “我一舞刀弄枪的粗人,无妨。”
  陈余之一手按在江月楼背上,一手拿针,纠正道:“在这儿,你是病人。准备开始了……”
  一根根银针戳进江月楼的肌肤,细细地揉搓着扎得更进去一些。
  江月楼并不觉得痛,反正很舒服,在这儿也没有防备,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他约莫睡了二十分钟,醒来时,看见陈余之捧着一本书,守在他身边。他刚要挪动,不小心扯动背部,发出一声闷哼。
  “别动,小心针。”陈余之放下书,将银针一根根拔下,放回布包中。
  江月楼此刻才清醒了些,对自己能熟睡这么久很不可思议。他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果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陈余之见他这个反应就知有效果,笑道:“感觉怎么样?我陈余之的招牌,错不了。”
  江月楼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拿起搭在一旁的衬衣穿上,从口袋里摸了一张钱递给陈余之:“诊费。”
  “拿回去。”
  “怎么,我的待遇比金马堂还高?陈医生给他们看病还收费呢。”
  陈余之没好气地接过钱:“要这么算的话,这点钱可不够。”
  江月楼浑身上下摸索了半天,啥也没摸出来,只好摊了摊手:“欠着,下次再说。”
  他正欲离开,忽然听见陈余之问道:“金马堂的事有进展吗?”
  “记得你举报的那个人吗?他死了,在钱同庆自杀的第二天,我们在河里捞出了他的尸体,死状很惨。”
  陈余之很意外,思索片刻道:“他明明已经安全了,怎么会?难道,他是被自己人解决的?”
  “我和你想法一样。幕后这个神秘人,的确心狠手辣。”江月楼想了想,觉得不放心,“虽然你是在外面举报他的,但如果顺着他被抓前的行动轨迹来查,你很容易进入他们的视线。你自己当心,如果有急事找我,就在家门口花架上摆上一盆仙人掌。”
  陈余之慎重应下,目送江月楼离开余之堂。
  宋戎开车缓慢驶向警署院子,江月楼忽然注意到警署门口居然站着楚然。
  宋戎也注意到了,惊讶道:“程小姐?她从香港回来了?”
  此时,另一个方向,金大成的车也开了过来。
  宋戎非常着急:“科长,是金大成的车。他本就对您去香港有猜疑……”
  “开过去,带她走!”江月楼不知道楚然为什么要来警署,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他的身份,当下只想避开金大成,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他的话音刚落,宋戎就立刻动作,车子快速朝楚然方向开过去,稳稳地停在她所站的位置。
  趁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月楼打开车门一把将她拽进来。可副驾驶位置狭小,楚然几乎贴在了江月楼身上。
  楚然被吓了一跳,刚要挣扎,看清江月楼的脸,惊愕道:“是你?”
  江月楼来不及解释,见金大成的车已经开到了面前,连忙吩咐宋戎开车。
  那边金大成已经准备驶进警署,看见江月楼的车飞快驶离,嘀咕道:“这个江月楼,又搞什么名堂!”
  车子飞快行驶着,没一会便开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河道边。
  宋戎将车停下,余光看见楚然紧紧挨着江月楼,耳尖和脸颊都羞得通红,她小幅度挣扎着,试图挣开江月楼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但怎么都挣不开。
  “科长,我下去等你。”宋戎说完,利落地下车离去。
  楚然听到科长两个字,突然反应过来:“科长?你到底是谁?”
  江月楼没有回答,一脚踹开车门,抓着楚然一起下车,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怎么回景城来了?说,到警署做什么?”
  楚然得不到答案,便自己脑补了一番,竟不可置信地退后了几步:“你姓……金?”
  “回答我,你到警署做什么?”
  楚然以为江月楼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气恼地盯着他,既委屈又气愤:“找你退婚!”
  “什么?退婚?”江月楼被她的话说懵了,强悍的气势一下软了下来,没太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楚然满腹委屈。她毕业回到景城,到家还来不及吃顿热乎饭,就被后妈孙福芝告知,要把她嫁给警署的科长金大成做妾。更可气的是,她的父亲楚清明竟然也赞同。婚姻大事,对于留洋过的女学生来说,崇尚的是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绝不会听从家里的意思。更何况,后妈孙福芝贪财,才不会考虑她会不会幸福。
  她和家里大吵了一架,跑了出来,第一时间到警署等着这个金科长,找他退婚。
  只是,她没想到这位科长竟还是个旧识。
  “是!你有妻子了还娶什么亲?你以为做了警署的科长就可以目无王法,强取豪夺吗?我告诉你,不管楚家答应你什么,我绝不会嫁给你!聘礼你趁早拿回去,省得被他们花的一干二净,人财两空。”楚然眼圈都红了,赌气喊道。
  江月楼此时总算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严肃地看了她片刻,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
  “很可笑吗?”楚然愤愤地对他挥了挥拳头。
  江月楼知道楚然找的是金大成,还跟香港事件无关,神色轻松了不少。
  “原来你是姓金的未婚妻。”
  “谁是他未婚妻!”楚然怒道,脑子一下子短路了,很快发现不对劲:“姓金的?你……不是金科长?”
  “我从来没承认我是啊。”江月楼摊了摊手。
  楚然大窘,简直就像翻江倒海了一番。她本以为,这个旧识是强迫娶妾的人渣,结果到头来只是一场误会。
  她脸颊发烫,绯红一片,忍不住嘴硬辩解道:“那种回答,任谁都会以为你那是默认。”
  江月楼耸了耸肩:“那抱歉了。不过,给你个建议,现在回到警署去找他,估计也快七点了。按照我对金科长的了解,一个女孩子晚上去找他,不太明智。还有,香港的事,你知我知,不能告诉任何人。”
  虽然江月楼关于金大成的警告说得委婉,但楚然听明白了,点了点头。
  她刚要往回走,忽然转身看向江月楼:“认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江月楼。”
  “我不姓程,我的名字叫楚然。”她说完,没敢抬头看江月楼的反应,匆匆离去。
  宋戎从不远处走过来,神色有些古怪,低着头,眼神避开江月楼问:“科长,回吗?”
  江月楼纳闷地走上前,弯下腰去看宋戎的眼睛:“你……这是什么表情?”
  “对不起,科长。我不是故意听墙角的。”宋戎一边憋笑,一边耿直道:“但风大,飘过来两句什么‘我绝不会嫁给你’……”
  江月楼哈哈大笑,并不在乎:“没错,就是这样。走,回警署。”
  宋戎看着他大步走向车子,一头雾水地跟在身后,不解程小姐怎么就和科长谈婚论嫁了呢!


第十一章
  日落西山,陈余之又忙碌了一天,活动着筋骨将打烊的牌子挂出来,关了灯,准备锁门回家。
  身后,一辆车开过来,下来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态度恭敬对他说:“陈医生,我是城防部刘队长家的管家,太太最近这几日胸口闷,头疼得紧,想要请您登门去瞧瞧病。”
  陈余之见街边已经亮起了路灯,略有些犹豫:“现在天色已晚,我登门给夫人瞧病,怕是不大妥。您看是否改为明日白天,或者我在医馆等候,您将夫人送来,稳妥一些?”
  “医者仁心,陈医生,您的担忧都不是问题。请您前往是刘队长亲自下的令。小人只是照章办事,还请您移步,不要为难小的。”管家一边作揖一边恳求道。
  陈余之见他搬出刘队长,便知今天不去也得去,略略思索后就答应下来,重回医馆拿药箱。
  不过经历了之前那些事后,他留了个心眼,撕下一张病例纸,写了“城防刘”三个字,压在一本医书下,露出一角。如果他有什么事,江月楼也能查到这微末的线索。
  到了刘队长家,刘夫人正病恹恹地躺在贵妃榻上,身上裹着一件貂皮,眉头紧蹙,脸色也不太好。但她听见陈医生到了,忙在丫头的搀扶下坐起来。
  简单地寒暄后,陈余之开始看诊,先观察了刘夫人的脸色,又将手指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仔细感受脉象。
  片刻后,他收回手,心中有些疑惑,迟迟也没将刘夫人的情况说出口。
  刘夫人以为他胆怯,叹了口气道:“我的身子我清楚,陈医生,不必忌讳。”
  “太太多虑了。您的病情并不严重,只是有些怪。您可是经常心口喘不过气,晚上尤为严重?”
  旁边丫头连忙答道:“对,太太经常半夜闷醒,要出来走走透口气才能入睡……”
  “还盗汗严重,夜不能寐,多梦?”陈余之又接着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陈医生,太太到底是什么病?”
  陈余之不敢轻易下论断,决定还是再观察下。他同刘夫人约好,等明日带了听诊器听一听心脏跳动情况,再下定论。
  离开时,他撞上了喝得醉醺醺的刘队长,听说是给太太看病的医生,竟踉跄地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笑嘻嘻地问:“我太太怎么样啊……”
  可是,这刘队长话还没说完,就一阵反胃,冲到一边哇哇吐了起来。
  陈余之蹙眉望过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在刚才刘队长说话的瞬间,他似乎闻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为了确认心中所想,他也不急于离开了,主动走上前对管家说:“不若我给大人在太阳穴上针灸两下,会好受一些。明日起来,头疼也会减轻。”
  这一折腾又是一个时辰,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前,他想了想,还是朝江月楼家走去。只是,他敲了好几下,都无人应答。
  他又在警署加班吧!陈余之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家中。
  并没过多久,江月楼满身疲惫地回来了,经过陈余之家门口时,注意到门口花架上摆放着那盆之前约定好的仙人掌。
  他停下前行的脚步,转身走向陈余之家门口。
  此时,陈余之也还未休息,正坐在桌边,看着桌上手帕里的几根头发发呆,听见敲门声,匆匆拿起手帕赶去开门。
  门外,江月楼困倦地问他:“你找我?”
  陈余之点头却没有说话,神情非常凝重,将手帕小心翼翼打开,递到他面前。
  “削发明志,要出家啊?”江月楼不明就里,看着手帕里的头发开着玩笑。
  他的话刚落音,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连忙夺过手帕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脸色立变。
  “鸦片?”
  陈余之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本来不确定,只是怀疑。但你的神情告诉我,猜测得没错。”
  寂静的小巷没有行人,但江月楼还是四下看了看,拉着陈余之进了他的家门。
  两人在桌前端坐,灯光笼罩着他们的身体,在地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黑影。
  桌上,摆着那方手帕,以及手帕里的头发。
  “一个细节都别漏,仔细说说。”江月楼严肃地看着陈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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