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楼月 原著小说[古代架空]——BY:师良

作者:师良  录入:07-04

  如今他的身份骤变,已不是警署科长,自然没资格往天字号包厢里去,两人寻了个角落里的散座,连戏台都看不全。
  江月楼寻思着,孙鹤英一定还有后招,便有心试探一二。果然,孙鹤英是个经不起言语刺激的,两人险些吵了起来。
  孙鹤英心里憋火,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月楼呲笑一声:“不想做什么,不过是觉得,你这级别跟我合作,差了点,你们三爷出面还差不多。”
  他从不掩饰这个目的,他的实力也明摆着,孙鹤英占不到便宜。
  两人对视片刻,孙鹤英语气软了下来:“我们三爷会见你的,但不是现在。”
  江月楼料想见三爷也没那么容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我等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在天韵园竟然见到了陈余之,瞬间有些错愕。他注意到孙鹤英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立刻想到这便是今日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陈余之也看到了江月楼。他比江月楼更意外,大步走来,惊喜道:“你出来了!”
  江月楼瞬间调整好状态,吊儿郎当地看向他,话语阴阳怪气:“怎么,还盼着我在里面一辈子啊。”
  陈余之关心则乱,没在意他的态度,上前拉住江月楼胳膊:“跟我回去。”
  他没想到江月楼会甩开他,说出来的话更加过分。“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跟你回去?别打扰我听戏的雅兴。”
  “跟我回去吃药。”陈余之不依不饶,再次试图拉走他。
  江月楼顿时恼火起来,起身拽住陈余之的胳膊一扭,身手利落地将他反控制在身前。
  “陈余之,你听好了,我再说最后一次,我江月楼没病,更不用吃药。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路,互不相干。你再自讨没趣,别怪我不客气!”他说完,松手将陈余之推搡出去,险些将他推倒在地。
  一旁,孙鹤英阴恻恻地笑着:“你对待故人还挺念旧情,小孩子过家家都比你们闹得厉害。”
  江月楼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惹来警察,陪我去警署呆着?”
  直到孙鹤英开口,陈余之才注意到他,顿时一愣,总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他略微思索,终于回想起来,顿时更加讶异:“是你?你不是已经死在香港了?”
  “我弟弟的死,看来你也有份儿。”孙鹤英审视着陈余之,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江月楼见势不对,决定先发制人,打断孙鹤英对陈余之的关注。他拿起桌上的碟子,毫不客气地砸向陈余之,大骂道:“还不滚?”
  陈余之毫无防备,被碟子砸破了头,伤口立刻渗出血丝,碟子里的瓜子、花生兜头落下,弄得他非常狼狈。
  他隐在心中的火气又被激发出来,抬手抓掉头发上的杂物,狠狠地瞪着江月楼:“好,如你所说,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他转身欲走,却被孙鹤英拦住。
  “江月楼,你说我该让开吗?我的亲弟弟,可是死在你们手上。咱们现在算合作了,我不跟你计较。但这笔账,他跑不了。”
  江月楼眼中闪过一抹焦灼,他快速思索着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帮陈余之脱身。
  可陈余之的关注重点却在别处,理也不理孙鹤英的威胁,问江月楼:“合作?你现在是金马堂的人?”
  这句话反倒提醒了江月楼,彻底明白这场针对他的试探。只怕陈余之的出现也是他们算计好的,就是为了看他如何选择,是否真的可以合作。
  他忽然抬起一脚踹中陈余之的小腹,同时冷言道:“我是谁的人,轮不到你问。”
  他假装看不到陈余之眼中的失望、惊讶和寒意,放开拳脚揍了过去。他现在的状态恰好和他之前的狂躁症症状吻合,疯了一般袭击陈余之。陈余之偶有反抗,但怎么都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打得蜷缩在地。
  “江月楼,是我看错了你。”陈余之忍痛喘息着,从染血的牙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孙鹤英一直在一旁看好戏,同时两人的动静也引起周边其他宾客的注意。
  为避免引起更大的骚动,孙鹤英伸手拔枪准备一枪解决了陈余之。江月楼用余光注意到这一幕,心中一凛,抓起旁边的椅子朝着陈余之狠狠砸去。
  对不起,余之。他在心里默念着,不断出手殴打,只有这样做才能阻扰孙鹤英开枪,才能引来更多人注意,给陈余之留下生机。
  椅子哐当一声被砸得散了架,陈余之面露痛苦之色,倒在地上无力挣扎。
  胆大的宾客已经围了过来,皆被江月楼的残暴举动吓到,同时也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江月楼!那个被关起来的疯子!”
  “快报警!”
  江月楼对这些喊声浑然不觉,眼中只有几近昏厥的陈余之,抬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碾压,似乎不弄死他不罢休。
  孙鹤英不敢再耽搁,上前拉他胳膊:“别耽误时间,一枪解决,撤。”
  江月楼这时倒清醒过来,按住他欲扣动扳机的手,说道:“附近有警署分局,他们听到枪声,几分钟就到。”
  就在这时,天韵园内的打手们纷纷赶来。江月楼和孙鹤英对视一眼,两人不愿恋战,快速挤开人群逃离。留下一群围观宾客和地上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陈余之。
  这件事很快传到展君白耳朵里。
  据邱名描述,江月楼下手极狠,陈余之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孙鹤英认为,表现基本过关。不过,没有趁机除掉陈余之,说明江月楼还是有点顾虑,念了旧情。
  展君白思忖着,没有说话。邱名又补充道:“还有,江月楼想见您。”
  “按照他的心气和本事,鹤英是拿他没办法的。他留在金马堂的确大材小用了些。”
  邱名略有些担忧“:江月楼现在虽说勉强过关,但万一是苦肉计呢?就算您真的想把江月楼收在身边,还是再观察观察,确认他投诚的诚意。”
  展君白笑了笑:“简单,既然他昨晚对陈余之留了情,没下杀手,那就还用陈余之来试。告诉鹤英,江月楼可以来见我,前提是,杀了陈余之。”
  接到这个任务前一秒,江月楼还在回想着陈余之对他说的那句“是我看错了你。”内心被愧疚感压着万分难受,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气。
  他最不想把陈余之牵扯进这场博弈,但偏偏他们纠缠太深,此刻剥离已经太晚,平白让他糟了这些罪。
  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有朋友,如果没有陈余之这个朋友,他就能了无牵挂地执行任务,身为医生的陈余之也不会被那些罪恶之人盯上。
  现在,三爷的试探将他推上了两难的境地,要想见他,就必须杀了陈余之。
  孙鹤英一直在旁观察他的脸色,甚至不给他一点寻找解决办法的时间。他只能硬着头皮照原计划演下去,到时再见机行事。
  他见孙鹤英外出办事,便偷偷寻了个机会跑出旅馆,找了个位置偏僻的电话亭拨通了白金波办公室的电话。
  “是我,时间紧急,三个消息。第一,我离开精神病院了。第二,金马堂重新组建起来了,目前规模不大,头目是孙鹤英。他是孙鹤铭的孪生哥哥,北平回来的。第三,三爷可能很快与我见面。有消息我联系您。”
  他不等白金波说话,匆匆挂断电话,观察了下四周的动静,推开电话亭的门,快步离去。
  电话那头,白金波放下话筒,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卧底计划进展得很顺利,令他心情舒畅,甚至打电话回家要雅丽开红酒做西餐庆祝。
  可是,雅丽外出购物,回来的路上被伪装成黄包车车夫的孙鹤英带去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雅丽害怕,急忙慌地想要跳车逃跑,却被孙鹤英的一句话钉住了脚步。
  “白太太,和江夫人就能坐下来聊聊,怎么见到我,转身就跑呢?”
  雅丽听到江夫人这三个字,顿时怔住,警惕地问:“你是谁?”
  “江夫人生前的朋友。”
  雅丽盯着孙鹤英看了片刻,突然转身要走:“该做晚饭了,我要回家了。”
  孙鹤英大步跟上去:“都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吗?”
  “我不想知道。”
  孙鹤英无赖地笑了起来:“那我只好找白署长聊聊了。”他见雅丽停下脚步,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说道:“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会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一切。你放心,我不光可以帮你报复白金波,还可以在事成之后,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去国外潇洒。”
  “当真?”
  “当真。”
  雅丽想了一会,咬牙答应下来:“好。既然开诚布公了,那就别兜圈子了,说吧,又想要我怎么配合?”
  孙鹤英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递过去:“白太太真是聪明伶俐,一点就透。既然如此,我也就单刀直入了,我们需要你把这个放在他的茶水里。”
  雅丽不接,看着纸包有些惊恐:“我不杀人。我只是想让他痛苦而已。”
  “没让你杀人。这不过是喝了之后会昏昏欲睡的药。我们需要在他半清醒的状态下,问几个问题。这药无色无味,他不会察觉的。我们会在他完全清醒之前离开。”
  雅丽还有一丝犹豫,孙鹤英却抓起她的手腕,将药包硬塞进她的手心里。
  她的手指慢慢握住药包,心中做了决定。
  就在江月楼和孙鹤英逃离天韵园后,昏迷不醒的陈余之被送进了医院,楚然得了消息立刻赶了过去。
  她见陈余之缓缓睁开眼睛,顿时一阵喜悦,忙出去叫来医生替他检查。
  陈余之想要起身阻止,但刚一动就感到肋骨疼痛不已,再伸手一摸,摸到了固定骨头的医用板。
  医生匆匆进门,忙阻止他乱动,急切道:“快躺着,你肋骨刚接好,别乱动。我昨晚用了麻药,可能还有点残存的药劲儿,一旦过了,你的肋骨会有点痛,忍一下。”
  陈余之自己就是医生,自然懂得遵医嘱的重要性,在楚然的搀扶下缓缓躺了回去。
  医生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检查了他的瞳孔,起身对楚然说:“病人目前情况还好,注意,让他不要剧烈动作,最好卧床多养一养。”
  楚然一边应和一边送医生离开,转头看着陈余之,担忧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是江月楼动的手?”
  陈余之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应该在精神病院吗?怎么会出现在天韵园?”
  “他加入了金马堂。”陈余之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却再也找不到借口。“和江月楼在一起的人是孙鹤铭的哥哥。应该是他把江月楼运作出来的。”
  楚然回忆了一会,也有些印象:“孙鹤铭,那个警署内奸?可江月楼明明和金马堂势不两立,他们怎么会合作?这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陈余之麻药未过,脑子有些迟钝,看着楚然有些茫然:“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比之前情绪病发作的时候更加暴力。”
  楚然见他这样,也知道现在不是操心这些事的时候,替他理了理被子,轻声安慰:“你先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可陈余之不愿在医院待着,坚持要回家,她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好瞒着医生将他偷送出去。
  一番折腾回到家已是日暮时分,陈余之家门口的院墙上被夕阳涂上了一层余晖。
  他被楚然安置在沙发上躺着,小白猫正窝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抚摸。
  楚然看着他一脸宠溺的神情,无语道:“你坚持要回来就是因为它?”
  陈余之疲惫一笑:“月楼不在,我也不在,它就无处可去了。”
  提到江月楼,楚然也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陈余之也不知道,他还沉浸在江月楼的暴戾中,神情有些茫然。
  “算了,不提他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陈余之四下张望了一会,“家里什么都没有,别忙了,巷口有家馄饨,味道很不错。”
  楚然抱起小白:“那我先去喂它,等会一起去。”
  陈余之安静地坐了一会,拿出钱包,翻开时看到了一张他和江月楼的合影,沉默片刻,将它抽了出来。他两手捏着照片中间正欲撕开,仅撕裂一道小口子就顿住了,皱着眉挣扎了一会,到底没能真的撕下去。他撑起身子,走到五斗橱前,将那张照片扔进抽屉里,决定眼不见为净。
  这时,楚然已经喂完了小白猫,回来扶着他往馄饨摊走去。
  “老板,两碗馄饨。”楚然喊了一声,伸手掏钱,却发现没带钱包。陈余之也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来,刚才拿照片时,把钱包放到了一边。
  “你先坐,我回去拿。”楚然匆匆转身,走向陈余之家。
  就在此时,孙鹤英带着江月楼从后门街道拐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馄饨摊上的陈余之。
  孙鹤英将枪递给江月楼,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陈余之所在的方向,“祝你好运,一击毙命。”
  江月楼斜了他一眼,并没回应,径自往前走去。
  孙鹤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双手叠抱在胸前,靠在墙上注视着江月楼的举动。
  陈余之正坐着想着心事,老板娘端了一碗馄饨过来,热情洋溢地招呼:“过了年就正月十五了,记得来吃汤圆。我搓的汤圆,味道老好了。”
  陈余之浅笑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的馄饨,拿起勺子搅动着,心不在焉地吃了一个,正准备继续,忽然注意到有个人在他对面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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