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燕昭对老九当面承诺,燕怀瑾怒目圆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大吼道:“父皇,你竟然宁愿将 皇位给一个坤泽,也不愿给我? ”激动之下,他连儿臣的自称都忘记了,一双嗜血的眸子死死的看着燕昭, 里面的杀意藏也藏不住。
“既然如此,父皇就跟九弟一起,迈入黄泉吧!”他微微抬手,身旁的护卫军顷刻从保护方变成了进攻 方,直冲而入。
霎时间,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慌不择路,尖叫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还没来得及逃离现场,便顷刻便 锐利的长刀砍成了两半,尸首分离,场面十分惨烈。
燕昭和燕荣桢被御前侍卫牢牢围在中央,燕帝看着周围肆无忌惮的杀伐,那喷洒的鲜血在半空中飞舞, 污在殿内的盘龙柱上,不由得痛心大喊,“逆子啊!”
然而,燕怀瑾已经被愤怒蒙蔽了双眼,那仅剩的一丝为人子的孝心早就抛之脑后,手中的软剑出鞘,他 突破重围,直指燕昭。
燕荣桢当机立断,提气运功,对着六皇子轰然一掌。
燕怀瑾侧身躲过,只见后方的宫门一侧已经被燕荣桢炸出了一个大洞,他唇边扬起邪佞一笑,“老九, 以前比试的时候,你每次都是第一,然,这次皇兄就不让给你了。”语毕,招招狠厉,向坤泽扑上前去。
因手中没有武器,燕荣桢并不恋战,足尖轻点,顷刻又躲避了燕怀瑾几道攻击,他原想提气将其击退, 然腹中却突然一阵刺痛,坤泽身形一顿,速度一下子慢了半拍,只来得及堪堪躲过扫致脖颈的剑锋。
一时间热血飞扬,燕荣桢捂住臂膀上的伤口,踉跄了几步。
占了上风的燕怀瑾兀自笑开,声声讽刺道:“怎么了,九弟的实力就只是这样了吗,不应该啊,皇兄还 想陪你玩个够本呢,毕竟,也没有下_次了!”
抬眸紧盯着几近疯魔壮的燕怀瑾,燕荣桢面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不多时已经冒了出来,余光瞟向燕昭 的方向,这位被百姓称呼为千古一帝的明君,还在坐山观虎。
快步退到寝宫某处,只见一高台之上,正摆着老祖宗镇宅的宝物,尚方宝剑。这是皇族的象征,早已超 脱了兵器之外,哪怕龙子龙孙,也轻易动不得它,然燕荣桢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赤手空拳对上燕怀瑾,只能等死。
毫不犹豫的将保护剑的锦盒打破,坤泽握住剑柄奋力一拔,只见一道耀眼的银光闪过,这把足有百年不 曾面于人世的稀世之品,终于再次显露人前。
强行将腹中的不适压下,燕荣桢步伐极稳,挥剑对上燕怀瑾,片刻不让,竟有不分上下之势。
见老九居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六皇子心上急切,他真是小看燕荣桢,就不该将他与普通坤泽一般看 待。然这一心急,燕怀瑾一时不察,剑锋偏离了轨道,被尚方宝剑奋力一挑,不由得虎口一痛,青锋顿时脱 手。
胜负当下立显,燕怀瑾灵机一动,喊道:“瞧瞧,哪里来的金丝雀,竟自己回了笼子。
果然,燕荣桢闻声回头,只一刹那,燕怀瑾浑然一掌,打在坤泽身上。
局势一下子极度翻转过来,九皇子的身影如脱了线的风筝,飞起一霎,随后便无力的在地面上翻滚了几 下,胸间一窒,口中顿时吐出一口浓血。
“殿下!”被缠斗着的燕七目眦欲裂。
“哈哈哈哈! ”燕怀瑾笑得张扬,他利眸一瞪,看向神情淡然的燕昭,“父皇你看啊,儿臣蠃了,儿臣才 是最应该坐上龙椅的人。”
“噢?”燕昭这时候才发话了,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斗的两败俱伤的老六和老九,“朕什么时候说过, 谁裸了皇位就给谁?”
此话一出,燕怀瑾唇边的笑容一顿,只见燕昭身形极快,不知从何时抽了一条锁龙鞭,一下子打在他的 胸膛上,鞭痕入肉,登时血液飞溅。
“朕还没死呢,你们这帮逆子,就想着来抢皇位,可笑啊!”
六皇子身受重创,本想回击,然方才的缠斗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心力,竟一时间提不起劲来,他擦了擦 嘴角的鲜血,与燕昭默默对峙着。
这时候,燕七已经挡在了九皇子身前,早就安排在宫门外的军队也已蜂拥而至,一时间在这偌大的寝宫 内呈现一副三足鼎立的画面。
“额...”伏在地上的燕荣桢痛呼出声,他艰难的抬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小腹处的疼痛让他几近晕 厥,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大腿根处滑落下来。
看到九皇子身下蔓延的血迹,燕七眸中满是担忧,“殿下...”
强撑着最后的气力,燕荣桢将掏出的安胎药全数倒进口中,但心中已然明了,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得 看他自己的命数如何了。无力的垂下脑袋,他苦笑一声,不要说腹中的骨肉了,只怕就连他自己,今日也不 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道宫门。
他忽然有一瞬间心生悔意,若是他没回皇城,怕是还在西域,与那人过着寻常夫夫一般的日子。
第六十二章 说服刑天逸
将军府内,刑天逸任由侍从们帮他整理着身上的戎装,依旧惯例,他会到操练场上去看看刑家军的兵崽 子们有没有在好好的操练。
随着年岁渐长,刑天逸很多事情都看开了,远不如年轻时候的执拗,近来他也疏于上朝,反正燕帝正在 为皇子们的争斗烦的不可开交,已经分不出心神放在他这个老将军身上了。
说起来,最终称帝的人会是谁呢,九皇子,真的十拿九稳了吗,届时,傅远会不会...想到此,他微微叹 了口气。
自己帮傅远从九皇子身边逃走,燕荣桢心里必记恨于他,若他真的称帝,恐怕将军府日后的日子都不会 好过。
“将军。”一名侍从走上前来,对刑天逸道:“禀告将军,外面有一干元公子求见。”
“噢? ”刑天逸疑惑一瞬,这时候会有谁来找他,“姓甚名谁?”
“他说他姓傅,名叫傅远。”
刑天逸眸光一凛,暗道这好好的人好不容易出了北苑,怎么又自己回来了。“请他进来。”
“是,将军。”
时隔不到半年,再次见到这名威风凛凛的西北将军,傅远俯首,“刑叔叔,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刑天逸神情不悦,直言道:“你又回来作甚?”
闻言,傅远心上不由得升起一丝愧疚,刑天逸为了他不惜和燕荣桢翻脸,又帮助自己离开遥安王府,然 自己却又回到了这个曾经的是非之地,“实不相瞒,傅远是为了...九皇子。”
“胡闹! ”刑天逸果然大怒,只觉自己的一片苦心被傅远毫不留情的踩在了脚底下,若他早知道傅远会 自己屁颠屁颠的回来,他就应该让他就此在那名为遥安王府的金丝笼里过一辈子!
“刑叔叔息怒。”傅远猛一单膝跪地,“傅远此次回来确实是有私心,但往大了想,傅远此行,或许能挽 救北苑百姓也说不定。”
刑天逸冷笑,“毛头小子口出狂言,你个小小的男宠,有装下苍生的心?还是为了那燕荣桢,连这等慌 也敢撒。”语毕,老将军转身,负手而立,说道:“不管如何,这场夺嫡之争的浑水我不会去淌,你回去 吧,噢对了,六皇子已经带兵上了朝堂,或许这这时,正是他们斗的激烈的时候。”
什么?!傅远心上一急,他抿了下嘴,起身凑到刑天逸跟前,“傅远知道这话说的过于狂妄,但叔叔不 妨听一听傅远心中所想?”
对上这双还算诚恳的眉眼,好似看到从前傅将军的模样,刑天逸叹了口气,不由得心软了几分,“行 吧,反正我闲来无事,但若是你要跟我说的是废话,就恕本将军不送了。”
见有戏,傅远唇边扬起一笑,将刑老将军带到桌前,反客为主的为他斟一杯热茶,方道:“叔叔对傅远 回来的事如此愤怒,想来也是知道,殿下根本就没打算嫁到西域,对吧?”
刑天逸微微昂首,“那又如何,九皇子真正目的是什么,我早已知晓。”
果然,刑天逸和燕荣桢两人,都同时对他有所隐瞒,傅远接着道:“可这一招偷天换日,却没惹来西域 的怒火,将军不觉得奇怪吗?”
刑老将军拿着茶碗的手一顿,“你的意思是?”
“我猜,殿下与那拓跋亦早有交易,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而八皇子燕茈楸,才是被蒙在鼓里 的那一个,此时的西域,其实和北苑一样,小王爷拓跋亦,也身处皇位之争当中。”
然刑天逸质疑道:“你如何知晓?”
不着声色的摸了摸鼻子,傅远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阿爹,嗯有些八卦,惯爱跟我讲些皇室秘闻,其实 不止是这些,很多东西,我都知道。”他讪讪一笑。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很好奇,拓跋亦作为被蒙骗的当事人,原本要嫁给他的坤泽变成了干元,连性别都换 了,他却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有些满意的样子,相比起来,燕茈楸倒是时常闹腾,说要回北苑去。
也多亏了阿伊那,傅远这个外人才知道这么多内部消息,这也是他这般果断的回到北苑的原因,因为西 域的援军,已经在身后了。
“所以,虽然傅远不知其他皇子的胜算如何,但殿下内外周全,早有准备。”
“哼。”刑天逸冷哼一声,“你若是料定了九皇子是未来的储君,那你又何必为他担忧,更为了他来求 我?”
傅远面露犹豫,“因为,我也是前不久才得知,殿下有孕了。”
对此,刑天逸眉间一动,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傅远直言道:“原来叔叔早就知道,那为何...”
“为何不告诉你?”刑天逸沉声道:“你也不想想,九皇子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暂且不论,你一个男宠, 能坐上一国之父的位置?既是如此,让你知道又能如何?”他原以为就算被傅远知晓了燕荣桢有孕,阿伊那 也必定不会让他回来,然却是他错算了。
“傅远从不奢求什么一国之父的位置,傅远只知道,稚子无辜,且,傅远的确为殿下忧心,西域的援军 就在身后,但叔叔也说了,六皇子已带兵进宫,双方交手的时候,西域军若是临时生变,援军变敌军,这北 苑会有何种变故?”
此话一出,刑天逸心中登时一惊,“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想让我刑家军站在九皇子那一边。”
“这不是为了殿下,是为了整个北苑啊将军。”傅远俯首,又行一礼,“殿下早前与西域做下交易不假, 但此时的变故想必在他的意料之外,对于西域还会不会守信,这一点谁也说不准,内斗之时本就要防范于周 边国度,叔叔您是最好的人选。”
“你! ”刑天逸只觉得心头怒火无从发泄,他面容狰狞,咬牙启齿的说道:“好,好个伶牙俐齿,傅公子 不去朝中当政真是可惜了!”
他负手而立,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来人!通知刑家军,往皇城进发!”
与此同时,偌大的宫殿内,三方仍处于僵持的局面,六皇子燕怀瑾疑神疑鬼,一会儿看向似乎情况非常 不妙的燕荣桢,一会儿看向老神在在的燕昭,此时心头也是一片紊乱。
若是轻举妄动,这场逼宫便算败了,燕昭绝对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把目光转向从方才开始便伏在地上没有起来过的老九,燕昭满心疑惑,两子争斗的时候他尽收眼底,老 九更是皇子们之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个,即便不慎中了老六一掌,也不可能身受重创,还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然燕荣桢面色惨白,浑身上下的无力之感毫不掩饰,令他生疑。
殊不知,燕荣桢这是在趁着临时休战,将内力全数调到腹部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流产之兆, 孕期以来他身子羸弱,不复往日的强盛,此时流产,必会加重伤情,只能拖延。
他是想带兵逼宫,但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先与燕昭谈判,将外部的损耗调到最低,毕竟他身怀有孕, 不得不有更多的考虑。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燕怀瑾会如此急进,竟与他撞到了一起。
所幸,拓跋亦的援军想必不时便会赶到,他无论如何也要撑住。
见燕荣桢伏在地上,燕昭看不到他的神情,自然也不知晓九子现在是如何了,但经过此次的逼宫,燕昭 于皇子们的父子情谊早就消耗殆尽,也不会再对其有多一丝的关切。
他本就是在夺嫡之争中胜出的人,就算如今再来一次,结果也是同样,这帮不听话的逆子,要来也无 用!
将矛头转向燕怀瑾,燕昭面上阴沉如水,“你若还念着朕是你的父皇,就放下武器,退兵二里,说不 定,朕还能饶你一命。”
然而,燕帝所说的每一个字,燕怀瑾都不会信,此次逼宫,他早就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绝不可能 因为燕昭的三言两语而松动片刻。
他冷笑道:“父皇,事到如今,您还以为我们父子之间能回到从前吗,你应该想想,现在老九伤重,只 有我才是这场斗争中尚有余力的人,父皇,您从小的就教导我们识时务者为俊杰,怎么到了您身上,就不会 了呢。”
对此,燕昭沉默不语,然眸中的杀意更甚。
突然,宫门外却起了另一波骚动,殿内的几人纷纷一惊,侧身望去,竟是刑天逸,和一名陌生的干元。
原以为是拓跋亦的援军到了,燕荣桢强撑着挺起上身,却怎么也没想到见了一道心念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