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他垂眸,眼神有些闪烁。
“是嘛?”安奕承逼近他,握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
“既然要替孤分忧,最好不要事事都隐瞒。”
特别是还当着他的面为另一个男人傻傻发呆,甚至落泪。
“殿下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辰末允咬牙道,疼得直汗。“我绝不是瑶国派来的细作。”
安奕承松了手,双手紧紧握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你根本就不知道孤气的是什么!”
辰末允甩了甩自己疼痛的手,没心情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他有气无力的坐下,复杂的看向那棵梅树。
衣襟被寒风吹得有些微乱,也掀起了片片梅瓣,他伸手抓住一片,又陷入了沉思。
姜泽攸也很喜欢梅花,只要他出征回来,或在家闲着没事。
姜泽攸就会上门,拉着他的衣袖,到宫中御花园看风景。
什么都不看,就看梅树。就算没有开花,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就像安奕承那样微微抬头,一双眼不舍得离开半分。
他闭上眼,嗅着梅花,轻轻说:“洛白,我真的好羡慕梅花,在寒风中生长,对谁都是一副孤傲清冷的样子”
他说着,说着,眼泪缓缓落下,“不像我,要活着就得畏首畏尾,生怕得罪其他皇子,生怕哪天你凯旋,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辰末允最见不到别人哭了,看他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就心疼的要命。
这时候他就会捏捏姜泽攸的手心,郑重道:“我林洛白会护你一生一世。”
他确实是做到了,他曾冲入二王爷府中,将刀架在二王爷脖子上,只为问出他的下落。
他曾在战场上为姜泽攸挡过刀和剑。
他曾跑死两匹战马从战场跑回京中,为他撑腰。
姜泽攸能当上瑶帝也是因为他手握兵权,一心只推他上位。
他做他的仁慈皇帝,他为他排除异己,后面受尽千人唾骂……
现在想想若不是他林家有军功护体,或许林洛白早就死过千次万次。
姜泽攸是宫女的孩子,从来不受到皇室的重视,加上他长得很是秀气,妖孽一般的面容。
若是受皇帝重视,这样的容貌定是人人夸的,可惜是没有个好的娘亲,长相虽好,却总是被人拿来与勾栏瓦舍之人相对比。
也就只有林洛白尊重他,处处维护他。
第十一章 遇熟人
这场大雪来得快,去的也快。深夜传来轻微的雪化成水的声音,太子府中一片寂静,没人注意暗处的黑衣人正小心翼翼向安奕承的房间过去。
他轻功不俗,动作十分的轻,从前院一路到后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惊动。
黑衣人跃到屋顶扒开几块瓦片,将迷药洒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趴着慢慢向屋檐挪过去,看准侍卫的方向,然后一伸手,两根银针准确无误的放倒了守在门口的侍卫。
他进屋,将门关好。
先确定屋内人已经不省人事之后,黑衣人快速地将屋子扫了一遍。将他认为有暗格的地方重点地搜了下,但一无所获。
“你是在找这份名单吗?”声音冷冷的。
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安奕承抽出床头的佩剑,向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躲闪的很快,但还是被划伤了手臂,这一剑很重,他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劲了。
不应该啊,没人躲得过他的迷药,更何况还是一个睡着的人呢。
黑衣人往后退了几步,看准时机,手中银针一挥,管它中不中,他夺门而出。
幸亏,用暗器他练的是左手。
安奕承躲过银针,愣了下。
他似乎好像要感谢辰末允,若不是因为雪中赏梅的事,让他心不在焉,睡不着觉,否则他也不可能注意到屋顶上的脚步声。
顿时,太子府的侍卫将府中所有的出口都堵住,其他侍卫拿着火把在府中搜索。
辰末允听到动静,慌忙起身,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就往房间外去。
自从上次辰末允逃过一次后,辰府就被安奕承命人拆了,然后他们就住进了太子府。
“公子,你没事吧?”一开门,就看到那个傻乎乎的丫头。
她头发有些乱,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她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应该是安奕承派来的。
“刚刚有贼人闯进了殿下的房间,公子不用担心,已经……”
“殿下没受伤吧?”他打断小黎的话。
“没。”小黎摇摇头。
“刺客在前院……”不知道是那个侍卫喊道,一群人脚步凌乱地向前院的方向去。
司慕青手握一把长剑,挡过黑衣人的银针。她不仅人冷,招式也冷,招招夺命。
侍卫将司慕青与黑衣人围住,留了足够大的圈给司慕青展开手脚。
辰末允来到的时候,司慕青正一剑飞向黑衣人,将他的面纱缴掉,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又反手一剑,打算废了他的左手。
待辰末允看清黑衣人的相貌,瞳孔一震,急忙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侍卫,将手中的匕首扔出去。
这一扔,刚好砸到向黑衣人飞去的那一剑,司慕青手抖了下,虽然还是划到了黑衣人的手臂,但并不重。
比起司慕青,辰末允手抖得更加厉害,这一招,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手用尽全力一甩,伤了整条胳膊的代价,还是让司慕青划到了。
果然辰末允这具身体太缺乏锻炼了。
黑衣人顺着匕首飞来的方向看去,满脸震惊,激动地唤到:“将军!”
不止是黑衣人看向他,周围的人都看向了他,包括安奕承、司慕青、小黎。
他只是淡淡道:“我只是觉得留活口好审问。”一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的样子。
“可那一剑并不致命。”安奕承留下这一句,命人将黑衣人关起来,就走了。
好不容易才取得他的信任,现在又失去了。
黑衣人直到被人拖下去都没有离开过辰末允一眼,那不正是他的将军吗?
“公子为什么要救他呀?公子认识他吗?”小黎跟在他身后,一脸不解。
完了完了,连小黎这个傻丫头都能想到这些问题,他怎么可能骗得过安奕承。
“小黎不困吗?回去睡觉!”他转移话题。
辰末允万万没想到,还没瑶国就碰到老熟人,更没想到,自己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救下他。
这不就意味着告诉他人,他辰末允认识眼前人吗?
可是能不救吗,眼前人是与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为他挡过刀,受过伤。
也曾郑重地唤他一声林将军,也曾发过誓要誓死追随他,而且他很不一样。
这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辰末允起得很早,在院中拿着匕首发呆,使用匕首偷袭的招式还是他教给辰末允的。
“公子,殿下说,等他下朝了让您去和他一起用膳。”小黎拎着食盒进来,还打着哈欠。
她慢悠悠地将小米粥,馒头包子摆在石桌上。
辰末允咬了口馒头,喝了口粥,很斯文。“阿青呢?”
相比他,小黎的吃相倒是有些粗鲁。
她赶紧喝口粥,将馒头咽下去。“夫人,很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办事去了。”
“嗯。”
……
安奕承在朝廷上被岑王安泽锡参了一本,说他与瑶国权贵相勾结,昨夜抓了瑶国间谍却知情不报。
霖帝大怒,罚他跪在殿外。
昨夜的雪刚化,地上的水还未干。他才跪下去,水就浸到了膝盖,很冷。
看来是赶不回去和辰末允用午膳了。
散朝之后,霖帝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看来这次霖帝是真的生气了。
不然以他对安奕承的疼爱,是不舍得让他跪那么久的。
大臣陆陆续续相伴出宫去。
只有安泽锡故意经过他身旁。
然后半蹲下去,在他耳朵轻轻道:“总有一天,属于本王的,本王都会一样不落的夺回来,而本王曾经所受的屈辱,将会一样一样地还给你!”
“就你,一个瘸子!”他轻蔑地扫了下他的腿,故意说到。
安泽锡不怒反笑,若是之前,他肯定会忍不住动手。
但现在他要是动手打了安奕承,就着了他的道,变成他得理不饶人,定会让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厌恶。
想着,嘴角含着笑,趾高气昂地走了。
这一跪便跪到了晚上,说好的午膳,变成了晚膳。
安奕承是由苏子瑜扶回来的,本来是可以坐马车的,谁知道安泽锡派人将他的马的腿打断了了。
“将马送到岑王府,就说孤觉得此马很配得上他岑王府。”他双手握拳,这笔账他记下了。
然后苏子瑜就扶了他一路。
辰末允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敷好了药,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床上。
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发紫,应该是跪得时候受凉了。
苏子瑜还是一如既往的媚,眼中满是对安奕承的关切。
他俩都是一袭红衣,看起来莫名的般配。
苏子瑜乖巧地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将汤吹凉,送到安奕承的口中。
“子瑜,你先去办事,让这个闲人来喂。”他看了辰末允一眼,不满道。
“属下伺候殿下习惯了,还是属下来……”
还未说完,在看到安奕承一脸不悦的时候,他自己就将话咽了回去。
他以为他在安奕承那里是不一样的,直到辰末允的到来,他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他将碗递到辰末允手中,动作粗鲁。
以前安奕承从不允许有人欺骗他的,可现在他没有去逼问那个有可能欺骗他的人,反而一忍再忍,等着那个人自己来解释。
这样的安奕承,好陌生。
辰末允察觉到了安奕承对自己的不满,小心谨慎地喂他喝汤,但是第一口从为伺候过人的将军就出错了。
“你不知道吹一下吗?”安奕承烫得舌头都麻了,若换做旁人,他早将人拖下去杖毙了。
辰末允看着勺子里的汤,很是变扭,要像苏子瑜那样温柔的吹,想想就不舒服。但是迫于压力之下,他还是吹了。
辰末允发誓,他真的没有很用力的吹,可是汤就是飞到了安奕承的衣服上。
某人一脸黑线,被安泽锡欺负就算了,自己府里的人也欺负他。“算了算了,孤不喝了!”
安奕承抬头看着他,却发现辰末允有些不耐烦。
某人在心里嘟囔着:真矫情。
但又立马就换了一脸委屈的表情,似乎刚才气呼呼的样子是安奕承的错觉。
“你要怎么处置那个黑衣人?”他还是忍不住提到。
“你认识他?”答非所问,语气超不满。
“和小黎来霖国时,遇上过,打过照面。”辰末允胡乱编了个原因。
安奕承握上他的手,一下没一下轻轻捏着,辰末允感觉手臂上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孤想听实话,他唤你将军。”
“我与瑶国大将军林洛白长相酷似,他是林将军的部下,应该是将我认成林大将军了。”
“你说谎。”他手上一用力,疼得辰末允头冒大汗。
“你方才说与他打过照面,那么他应该知道你与他家将军长得像而已,更何况林洛白已经被瑶帝斩首了,他又怎么会认错!”
“我不知道。”辰末允也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
“你若再不说实话,孤稍用些力,你的这整只手就废了!”。
他以为他当真看不出,那一匕首已是差点废了辰末允的整根手臂。
“我说,殿下先松手!”
安奕承没有松手,但力道轻了些,慢慢地揉着他的手。
辰末允擦了额上的汗,手臂竟然被揉得有些舒服。
他缓了下,故意装出委屈的样子。
“他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他。你知道我是瑶国人,虽然现在投靠你,但是我对瑶国还是有一丝丝情感的。林将军带的兵是很受百姓欢迎的,出于私心,我想保住他的手。”
辰末允说完,轻轻地扯了扯安奕承的衣袖,一双无辜的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要靠出卖色相脱身。
算了,勉勉强强也能说过去。
安奕承一把将这个假装可怜的人拖到怀里,扣住他另一只手。“给你揉揉,不然就真的废了。”
说真的,坐在安奕承怀里,真的一点也不舒服。
刚才还是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他满脸嫌弃得看向那只不知不觉搂到他腰部的手。
辰末允觉得他缺男人缺疯了。
“阿允的腰好软。”他故意在辰末允的耳边轻轻地吹气。
辰末允有些不自在,将头偏开,让耳朵离那人的嘴巴远一点。
“殿下跪了一天了,也是累了,我该退下了。”
他趁安奕承不注意,从他身上下去,故意碰到了安奕承红肿的膝盖。
怪疼的。
床上的人本想发火的,但看到辰末允不自在地捏着衣角,脸颊红扑扑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来。
这人可真是容易害羞啊!
辰末允见他嘲笑自己,就更受不了了,急匆匆地溜出去。
夜里,霖帝派来了太医给安奕承治疗红肿的膝盖,安奕承就让他去瞧辰末允的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