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掺和不进来,你看嘛,苻宏、苻睿和苻晖他们三人,你与朕和谢朗,这不刚好是两局吗?”
萱城失口无言。
他被苻坚一本正经的无赖行径折服了。
他说的没错,刚好两局牌局,可怜了小苻琳,还会只能在几位哥哥面前东张西望。
谢朗今年二十三岁,正好跟苻宏年纪相当,别看他他长相嫩颜,性子却比苻宏沉稳多了,又聪慧伶俐,一下子就学会了纸牌。
“阳平公这是发明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我还从未见过还能这般玩乐,回去一定要教给叔父,我那些哥哥弟弟妹妹啊,过年的时候正好凑成几局。”
“你说的没错,你的那些兄弟姊妹们,个个都是少年英才。”苻坚出牌,接了一句过来,“当年桓温让你们都去修城墙,却不想没难到你们,反倒让你们个个都愈发坚毅了,听说,你的兄长谢玄接管了京口之兵,那可是一块好地方啊,是你叔父让你们练兵了吧。”
“嗯,兄长刚接手京口兵,虽说是一块好地方,可人口稀少,兵力难以招募,都是南下的流民,哎,不对啊,天王,你在套我话吗?”谢朗反应过来,只见苻坚脸上洋溢着一次诡谲的笑容。
“您怎么能套我的话呢?谁人不知,我晋朝兵力不足秦兵一半,天王,我们两国可是有十年之约的,您别想对我们动武。”
“不会的,皇兄他说笑的,怎么能算是套你的话呢?再说了,你叔父部署的京口兵,你又不甚了解,我们秦晋之间是不会有战事的,我们这么友好的关系,是吧?哎,快点出牌,你要不要,我要啦。”
“王炸。”萱城尾音刚一落地,谢朗一把甩出,苻坚与萱城面面相觑,无声叹息。
“还是少年英才啊,学什么就是快,还学的这般透彻,皇弟,朕看,我们还是认输吧,这么玩下去,你府上值钱的东西都要被他们谢家的人搬走了。”
谢朗连忙谦逊笑道,“天王说笑了,我怎么能拿阳平公府上的东西呢,再说了,此行我独自一人,就是我赢了二位,也无法带走战利品啊。”
“谢朗,你倒是会说话啊,那你就看在我们大秦又穷又酸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一马,让我们也赢一把嘛。”苻坚毫无羞耻的开始讨饶了。
萱城鄙夷道,“皇兄这么没骨气,看我出招吧,不打得他落花流水,我就不是苻氏好儿郎。”
结果,这一局,依旧谢朗胜出,苻氏好儿郎遇见谢氏好儿郎,还真不得不服输。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众人一直玩到子时,夜空中源源不断升起了烟花,五彩斑斓,华光熠熠,将这片北国之地照成了朗朗明日。
苻坚领着萱城来到明楼许愿,苻坚说,“愿我大秦平和百年,苻氏江山长治久安,国富民丰。”
萱城希望他许下的愿望能成真,他抬高了脖颈,望着高悬的夜空,“惟愿皇兄之理想,早日实现。”
苻晖在明楼下的不远处望着,雾气氤氲的青堂瓦舍里,二人对着夜空互拜,楼榭中朦胧缥缈,仿若置身幻境仙山,这一幕让他内心震撼不已,很奇妙的感觉,他觉得那是对的,很美好的时刻,他的父皇和他的皇叔,他们那么呕心沥血的为了这个大秦,为了百姓,即使偶尔苻晖会迷煳煳的以为他们是一个人,对,他们似乎就像一个人似的,所以,他希望,以后的每个日子里,他的父皇和皇叔都要守在一起。
苻宏是太子,他做了一个储君该作之事,子时过了,赏完烟花,他便亲自带领谢朗入了官舍,苻睿带着自己弟弟苻琳回宫了,苻晖最后是一个人走回去的。
到了丑时,夜里的寒露渐渐加重了,苻坚才和萱城从明楼上走下来。
“你回宫去吧。”这是第六年了,严格来说,已经进入了第七年,萱城依旧对自己的兄长下着逐客令。
“好,朕回去。”苻坚道,他转身就走。
这时,一条手臂却牵住了他的手腕,苻坚回头,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妩媚笑眼凑了上来。
紧接着,那人眼含秋水,姿态柔若无骨,还不能苻坚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软绵绵的身子便滑了下去,苻坚一把接住,长臂搂紧。
他轻轻吐气如兰,湿热的气息灼在身上人的颈项,“哥哥,你想要的。”
可惜,他的话说的对,身体却荒唐的很,仿佛被谁灌了酒一样,这么一介妖妖娆娆的勾引可不庄重。
苻坚喘着粗气,手都游走在全身上下了,“我不想你后悔。”
随即拦腰将人一把托起,任由怀里人怎么胡言乱语怎么动手动脚,步履缓缓走向了暖阁。
一夜无梦。
好眠。
萱城在暖阁闹起了别扭,因为明月卯时一刻过来伺候他起床的时候,萱城说什么都不愿意睁开眼,拽着明月的胳膊枕在头上,一脸舒服的睡眼。
“这是怎么了,拿我当谁了,我不过一介下人,怎地也能上台面,都疯狂了吗?”明月小声嘀咕。
“明月?”
萱城勐然打开眼,见明月一脸怨气十足的模样在床边喃喃自语,“怎么是你?”
“主子以为是谁?”
“皇兄呢?”萱城脱口而出。
“阳平公怕是做梦了吧,陛下昨夜就已离开,此刻怕是早已起身准备朝会了。”
“皇兄离开了。”
“看来阳平公果然在白日做梦,昨夜陛下抱你入了暖阁,不一会儿就回宫去了,听说是出了大事,主子,你快起身吧,去看看吧。”
大事?这新年的第一天也能有大事。
“我不起。”萱城抱紧了被衾,死死掩着。
“阳平公这是作甚,起床气有了不是,谁能像你这样一晚睡个四五时辰的,知足吧。”
不管明月说什么,萱城就是不起。
“让皇兄过来,我有话问他。”主仆在暖阁里僵了一会儿,萱城提出条件。
“阳平公想问陛下什么?”
“昨晚他跟我睡了吗?”
此语一出,明月捂嘴瞪眼,僵硬如铁。
缓了半响,明月才正经答道,“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没有,陛下从未留宿别处。”
萱城扶额,这到底是怎么了?做梦了吗?
脸颊登时如火烫起,萱城愈发扯住被衾把自己捂的更紧了。
“我不起床,你去告诉皇兄,让他过来。”
一直闹到辰时时分,约莫着巳时一刻左右,苻坚从宫中赶来,他掀开暖阁的帐帘,轻轻走到床榻前,俯视着床上赖床之人,最后抿嘴笑了,“皇弟还不想起吗?”
萱城在被子里搭话,“你昨晚跟我睡了没有,如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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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我待你之心如火
被子外面却没有立刻出声,过了半响,就在萱城以为他离开的时候,被衾却忽然被掀开,紧接着一个暖唿唿的身体却压了上来,语气强硬霸道,“既如此,那朕便陪皇弟睡一觉。”
萱城一脚踢了上去,“下去,下去,冷死了。”
“皇弟嫌冷,朕正好焐热你。”
二人就这样一直闹了许久,被子里也如加了火炭一样暖烘烘的,最后苻坚也没从他身上下去,萱城有气无力的喘息。
“明月说出了大事,什么大事,哎,你看我,好不称职啊,皇兄干脆撤了我的丞相之位得了。”
苻坚用手戳了一下他的鼻梁,“此事不急,不算大事,待开了春,朕再做决定吧。”
什么事要拖上三四月,还是说苻坚他犹豫不决,果断不了呢?
萱城想了想,不再追问。
“你……”
“嗯?”
“昨晚……你……为何离开?”
………………
………………
外面似乎出了大太阳,光线投射在窗棂上,把屋内的视线都翻了一倍,暖炉上缓缓不断输送来温度,可远远不及身上之人的体热。
“朕…”
“不许欺瞒。”
“你故意的,朕不想日后反悔。”
“谁,你日后,还是我?”
………………
苻坚最终没能给出那个答案,因为萱城明白,该来的还是要来,揣着明白装煳涂总比清醒的乱了伦让人更能接受。
谢朗在长安待了半个月,太子苻宏一直陪伴左右,这一次萱城由衷的欣赏这位侄子的办事风格,临别之际,萱城与几位皇子一直送到了灞桥,若以国家礼仪来讲,太子苻宏与诸位皇子送别礼节就到了,可萱城一心想要秦与晋朝和平共处,他不想苻坚与谢安之间产生嫌隙,更不想二人动武,所以他格外叮嘱了谢朗,回去之外一定将自己的问候和心意传达给谢安。
正月十五,刚好是上元节,前一夜,苻宏陪谢朗在骊山脚下游玩至半夜,前几日还是昏暗无光的天色,到了谢朗走的这一日,天色一下子就晴朗了起来,光线足够充足,斜照在几人身边,几人的影子投在了桥上,格外和谐。
“多谢阳平公相送,我一定将您的心意带给叔父,愿我晋与秦之间永无战事。”
萱城凝望着他,越看越觉得他眉眼柔美,像极了谢安,笑容中带着桃花。
“阳平公,留步。”
“告辞,保重。”
“皇叔,父皇说送走了谢朗,让你去见他。”待谢朗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苻宏说。
萱城的预感告诉他,明月口中的那件大事,似乎要发生了。
他急匆匆的进了宫,跟在他后面的苻宏也随之进了宣室殿,这是苻氏一家之会,还是国之朝会,萱城一时迷惑。
苻坚召见了他和苻宏二人,三人在宣室内静坐。
终于,苻坚还是从一沓折子中抽出来了一叠文书,他递给萱城,“你看看吧。”
萱城有些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接过文书。
上面写的却是长乐公苻丕奏上。
萱城愈发好奇了,于是他上下扫视完了这片从邺城寄回来的文书,通篇看完,他不觉间心中堵住。
“我们不是跟谢朗才说了那些话了吗?长乐公要做什么?”
他递给苻宏,苻宏快速浏览完毕,也是一怔,“兄长想?这?…”
苻坚道,“长乐公在奏疏中已经明确表示了,南乡冲突,乃晋朝挑衅在前。”
“可兄长远在邺城,他怎知南乡冲突的详细经过,杨安是梁州刺史,都没有上奏这件事,兄长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太子说话不可武断,是否小题大做要查清了才好说,谢朗来朝,朕不好在他面前摆出这件事对质,可总得有个因果,你说是我秦军扰了他们,那便是了?”
苻坚话中意味明了,他向着苻丕,认同苻丕此次上书。
“皇兄,太子说的没错,长乐公远在邺城,本不知晓南乡之事的因果,那就更无法对我秦晋之间的小小摩擦评头论足,若是因此而坏了秦晋关系,那才是因小失大,皇兄,我看还是派个人去南乡一趟吧。”
苻坚听罢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点头,“皇弟这么提议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那便让姚苌去吧。”
“为何是他?朝中就没有我苻氏之人了吗?晖儿是非分明,让晖儿去也好。”
“皇弟,你又对人家起意见了,姚苌对梁州益州之地比我苻氏熟悉,南乡不过一小镇,晖儿没出过长安,朕看还是别去,让姚苌去,好吧?”
这么一说,苻宏也赞同了起来,“皇叔,晖弟性情文雅,又在太学教学,就听父皇的提议吧,让姚苌去查探一番,南乡之事若真是我秦之失误,那我们也要向晋朝赔礼,若是晋朝扰了我们,那长乐公的这封文书便也有了缘由,总得给兄长一个交代,不过都是小事,秦晋之间总不能因为一次南乡冲突而闹翻吧,何况我们刚刚款待了谢朗,谢家的人总不会这般不知礼吧。”
萱城道,“你们父子,真好,说的更好。”他这话让人听不出什么意味,可那嘴角的一丝冷笑却让苻坚心下一紧,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对自己有意见了。
最后三人议出的结果便是派龙骧将军姚苌去梁州南乡小镇走一番,探查出年前发生在南乡之地的秦晋一次冲突,为何小小的冲突能让大秦庶长子长乐公苻丕这般坐不住,竟然上书要南下。
苻宏离开了,宣室殿内只余苻坚萱城兄弟二人。
“皇弟,你又觉得朕做的不对,对吗?”
“没有。”
“可你脸色不好。”
“也许是有些冷吧,我走了。”
苻坚牵住他的手,“再坐一会儿吧,陪朕说说话。”
萱城没动,他的手最后便任由那人压下,规规矩矩的坐在他身边。
“你觉得谢朗此次来朝有几分真心?”
萱城一杵,“你在算计什么?”
“你别急嘛,朕只是猜猜,谢安并非真心朝贺,他派谢朗来只是想看看今日之大秦。”
“看什么?看你还是看我?你总是想人家要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大秦很富有吗,很富国强兵吗,人家是觊觎我们的财富吗?雄兵吗?还是浩浩国土?”
“皇弟你看,朕就说了一句话,你一下子质问这么多句,你还让朕怎么出口。”
“那就不说了,长乐公的上书就当我们谁都没看见,南乡之事此后不必再提。”
“这又是什么道理?先让姚苌去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若真是我们理亏,那长乐公的上书朕不可视而不见,他毕竟是朕的长子,这些年守在邺城,朕的皇子们却都在长安安享太平,朕自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