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门外的人一脚踹开了门,语气充满了焦急,雨殇殿下回头一看那人,顿时放下心来。
“哎哟!是你啊!”虽然在黑暗中,但是他认出来了,因为大师的光头正白得发亮呢!
清枫确认了雨殇安全,便关了门过去将灯点上,屋子里亮了以后,他看到地上的水盆,便蹲在旁边用手试了试水温,又往里面加了些热水,说:“殿下,来吧。”
雨殇殿下无语地过去坐下,把脚伸进盆子,清枫便慢慢地为雨殇殿下洗脚,雨殇殿下看着低着头的大师,调皮地问道:“大师~你刚才是不是非常紧张我?”
“没有。”清枫闷声道。
雨殇殿下知道他嘴硬,便不再调笑他,问:“那大师~你为何来此?”
清枫大师头也不抬,“皇上派臣来护你。”
雨殇殿下不知为什么,内心有点失落,“哦……”
“殿下,好了。”清枫轻轻地把雨殇的脚捞出来放在一边,端着水盆出去。
雨殇殿下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到安心。就算他是父皇派来的吧!他也定然是马不停蹄地连夜赶来的。
清枫大师进来了,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雨殇殿下旁边,用一边的毛巾擦干雨殇殿下脚上的水渍,把他扶到床上。
雨殇殿下拉住他的胳膊,“哎大师~你不会要走吧?别费事了,就在这里歇下吧!”
清枫大师定住脚,站了一会儿,便坐在雨殇殿下旁边,“好,臣不走。”
雨殇拉着他的手,安心地闭上眼睛,清枫明白他今日受到的苦楚,便说:“殿下今日亲眼看到亲弟弟的死状,想必受到了惊吓,好好歇歇吧!臣一直在。”
雨殇殿下听了睁开眼睛,突然坐起来道:“我才不会被吓呢!既然他害我家人,我便要让他知道本太子不是好惹的!以后,我的心将如同磐石一般坚硬!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清枫大师静静地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好,殿下成大事,臣当竭尽全力助你!”
雨殇殿下握了握拳头,却显得有些失了气势。
清枫大师起身道:“臣去给皇上报平安。”,他便出去了,写了纸条,飞鹤传书,还在外面呆了好一会儿,又去四处巡逻了一番,确定了安全,他才进了房。
等回来时,灯熄了,隐约看到雨殇殿下躺在床上,清枫便关好了门,从旁边架子上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床上。
当他想抱起雨殇殿下把他移动到里面时,他的手感觉到一丝凉意,潮湿的布料冰冰凉凉的,贴在他的手背上,雨殇殿下紧闭着眼睛,清枫一低头,却看到他的两边太阳穴处有亮晶晶的两条白道儿。清枫的手顿了顿,却没有问,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将雨殇殿下轻轻地放在里面一点儿,然后自己躺在外边。
清枫转身侧卧,把胳膊伸进雨殇殿下的被子,用力地将他的腰搂住,他紧贴着雨殇殿下的身体,心疼地看着他瘦弱的肩膀,这个可怜的小孩啊,因为极力压制抽泣,导致身体在微微颤抖,明明是那么脆弱又心软的孩子,却硬要逼着自己狠心,明明都要哭了,还要虚张声势证明自己一点都不后悔。
这是清枫第一次主动抱雨殇殿下,他的情不受控制,他的冰冷的外表下终究还是藏着对雨殇的心疼。
其实,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
第一百零八章 大师,你还俗吧
第二天早上清枫大师起来得很早,因为要赶路,他便也早早地叫醒了雨殇殿下。
雨殇殿下起来就不消停,嚷嚷着让清枫帮他梳头,这清枫大师就很拒绝啊,表示这是侍女干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干不来啊!
雨殇殿下可绝了,说:“郑思齐都为苏人美天天梳头呢!本太子就找你这一次,就这么困难吗?”
这雨殇殿下的小媳妇儿模样可是让清枫大师堂堂八尺男儿相当为难啊!他一摸自己的铮亮的光头,道:“殿下!这实在不是臣不干,是臣不会啊!”
雨殇殿下也不管他,就坐在那地方不起来了,吃也不吃了,厕所也不上了,清枫大师看得心疼啊,只好表示:“那臣试试?”
雨殇殿下不说话,清枫觉得他应该是答应了,便拿起梳子上手了。
都说这大师出马,一个顶俩,清枫大师那力气真不是盖的,雨殇殿下本来浓密的秀发硬是被拔掉了好几根,疼得他是龇牙咧嘴,可为了让大师学会梳头,也算是奉献自己了。
“大师~”雨殇殿下笑得相当不怀好意,清枫大师就差当场跪下去了,“您要是再拔掉一根我的头发,我就拔掉你的一根手指。”
威胁到底是管用,于是,虽然清枫大师一直在哆哆嗦嗦,但是没有拔掉一根头发,瞬间,俩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一派岁月静好。
雨殇殿下温柔地扬起头看他,用手指描绘着清枫的颌骨,“大师~你真好看~要是你能留长发,那肯定十分俊美。大师~要不你还俗吧?”
清枫大师手上的动作不停,没有回答,只是前几天他做的那个梦突然闯入他的脑海,他是注定要修道的人。
“殿下,好了。”清枫道。
雨殇殿下抬起头看看,“嗯!可以!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以后要好好练习啊大师!”他站起身拍了拍清枫大师的肩膀,像一个前辈在给后辈做什么鼓励性的动员。
清枫大师只好点点头,什么也没敢反驳。
这一天,他们行进得很快,雨殇殿下把承舜放在自己的马车里,看他在车里玩着一堆泥巴,十分开心,抹得全身都是土。
“承舜,别玩那个了。”雨殇招唿他。
承舜便抬起头来看他,可那眼神中尽是冷漠和陌生,雨殇的心被针扎一般痛,他说:“这孩子看我,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清枫大师道:“他失忆了。”
“啊!”雨殇殿下一惊一乍的,把清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他不可置信地问。
清枫大师重复了一遍,“皇长孙殿下失忆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雨殇殿下拼命地摇头,一边跪坐在承舜旁边,手捏着承舜的胳膊,“承舜!告诉爹!不是真的!你记得爹是吧?”
承舜陌生地看着他,“爹?”带着疑问的语气。
雨殇殿下几乎崩溃,突然指着清枫大师问:“他是谁你可记得?以前你还叫过他爹呢!”此刻他是多么希望承舜说出正确答案啊!
可是,承舜仍旧陌生地看着清枫,“谁?”疑问的语气,让雨殇殿下彻底死心,他颓丧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承舜,不知要做什么。
清枫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大师,为什么会这样?”雨殇问。
“大概是失去挚爱,神经受损。”清枫淡淡地说道。
后来他们又发现承舜不止是失忆了,而且变成了个傻子,雨殇殿下此刻只能紧紧地拥抱着承舜,呆愣着,自责着,后悔着。
从此,这一路上雨殇殿下都没有再开心起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回了皇宫,雨殇殿下便把承舜关在太子宫里,看着他坐在院子里玩泥巴,时不时问他一些简单的话,不知为什么,他不仅变得失忆了、傻了,就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皇后娘娘闻讯赶来,她早已经把亭枝和承舜看做她的孩子了,一进门,她就跑过去抱起承舜,也顾不得脏,只是摩擦着他的脸颊,雨殇殿下见她这样,便说道:“母后,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皇后瞪着他道:“怎么不用?我的宝贝孙子哦!来,随祖母去吃好吃的。”
雨殇殿下装作失落的样子,“哎!世态炎凉啊!有了孙子忘了儿啊!”
皇后娘娘看了他一眼,便说道:“来,殇儿你过来。”
雨殇殿下莫名其妙地照做了,过去之后只见皇后娘娘突然抬起脚踢了他一脚,“你还敢在这卖乖?把承舜照顾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见我?”
雨殇殿下措手不及,忙捂着臀部躲得远远的,皇后娘娘也不再追着他打了,只将承舜抱着哄。
“殇儿,把承舜给我吧,我接到我宫里去住。”皇后道。
雨殇沉默半晌,不说话。
皇后道:“你本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身边有光彩也有危险,若你做不到陪伴他,便让我照顾他吧!”
雨殇犹豫不决,毕竟经过这一次事情,他不敢再放开承舜一个人了。
清枫大师想了想,道:“殿下,皇后娘娘说得有道理,就让他过去吧!安全些。我们毕竟是要做事的。”
雨殇殿下听了便点点头,“好吧!母后!好好照顾他啊!”
皇后娘娘翻了个白眼,“放心!肯定比你照顾得好!”
“那我就放心了!”雨殇道。
很快,承舜的东西被收拾出来,皇后娘娘带着他坐上自己的车走了,雨殇他们就在车队后面跟着。
经过保和殿时,亭枝的水晶棺材就放在大殿中央,下面跪着跟随而来的一大队人马,温国舅也跪在下面,尚德帝正大发雷霆。
雨殇殿下看到尚德帝突然捂着胸口坐下,便担心起来,决定冒着被骂的风险进去看看。清枫大师想拉他却没拉住,便也只能跟着他进去。
刚一进去,雨殇殿下还没说话,尚德帝的桌上的奏折便迎面飞来,“你还有脸来!”他道。
雨殇殿下默默地捡起奏折,看了一眼水晶棺,又抬头看向尚德帝,行了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尚德帝气坏了,道:“你们这么多人脑子里都装的屎吗!你说你要去雁落城,结果呢?你们多少人跑过去,把我儿子弄死了带回来的?”
温国舅忙抬起头道:“皇上!臣没有杀王爷啊!真正的凶手的尸体都在这儿了!”
尚德帝瞪了他一眼,“你闭嘴!少拿这事儿来煳弄朕!一看这主意就是雨殇出的!”
雨殇殿下忙说:“父皇!您不要夹枪带棒横扫一大片好不好?”
尚德帝道:“怎么?朕错怪你了?朕早知道你小子不简单!真像朕!真像朕啊!”
雨殇殿下一听这话吓得几近昏厥,只因尚德帝的天下也是杀兄杀父得来的。
“父皇!您错怪儿臣了!亭枝死的时候,我还在京城呢!如何做到杀他?”雨殇殿下辩解道。
尚德帝看了他一眼,道:“还说不是你!你怎么知道他何时被杀?就是不来告诉朕!”
雨殇无话可说,“儿臣……”
“朕早知道你就是个狼崽子!没想到你还真敢吃了亲兄弟!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杀父夺权了?”尚德帝句句不留情面,雨殇殿下听得十指发痛。
清枫在旁边跪着,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就算你是他爹,也不能……也不能如此伤害我心尖上的人。
雨殇殿下终是低了头,死者为大,他不争了。
“父皇,儿臣知罪。”雨殇说。
“别叫朕父皇!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尚德帝道。
雨殇殿下终究是认了命,心想:他的母妃是您的心头爱,所以他便宝贝,我的母妃年老色衰,不得您的爱,我便是杀兄杀父的恶人。好吧!您无人可恨,便非要恨我,我认!
“皇上,臣知罪。”雨殇殿下道。
尚德帝的气仍旧未消,他不知为什么,雨殇这么说了之后,他更生气了,“来人!太子雨殇心狠手辣,设计害死亲弟,现革去太子之位,押入大牢候审!”
雨殇殿下什么也没有说,把头低低地放在地上,清枫大师握紧了拳头。
反倒是好几个大臣跑去求情,仇照邻一拱手道:“皇上!臣曾经和雨殇殿下平叛乱、训练军队,臣可以用人头担保,他决不是那种人!”
尚德帝看着他,很久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环顾四周,看了所有人的表情之后才说:“看来,太子殿下的朋友不少呢!那你可愿意同他一同坐牢啊?”
“这……”仇照邻不再说话,文武百官也不再做声了。
雨殇道:“各位不必为小臣求情了,小臣已经认罪。”
所有人便都再没有说话,唯有几人面露喜色,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情。
雨殇殿下被带下去了,尚德帝转身背对着大臣们,“厚葬王爷,追封甘南王。”
“是。”宫侍们应了,最终是司空一门家离子散。伴随着哀乐,亭枝的水晶棺材缓缓向门外移动,雨殇殿下被人跟着走向天牢,尚德帝此时甚是难受,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有一个体己的人。
“都滚吧!朕想静静。”尚德帝道。
文武百官皆安静地下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演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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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三藐奇怪的是,清枫大师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去太子宫,一直在梵华宫里打坐参禅,要么就是看书写诗,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师,您不去想办法救雨殇殿下吗?”三藐忍不住问道。
清枫眼睛都不睁,“你有何高招?”
三藐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呵呵,没有。”
清枫道:“殿下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会为难他的。”
三藐恍然大悟道:“哦!我说呢!大师怎么这般镇定?还以为真的人心不古呢!那大师,皇上什么时候放他出来啊?这都好几天了!”
清枫道:“不急不急。”
三藐跑过来轻声道:“大师,您是不急,可他们急啊!”三藐对着门外努努嘴,清枫便随着看去,只见一帮子大臣在梵华宫门外站着直跺脚,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膀大腰圆的,与他们宫里这些小和尚的小身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