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也跪在身后,听到皇上竟这样说,心中不免吃惊,皇上天天吃斋?皇上可是纵情酒色之人啊!
拜完菩萨,李胄璋起身捐了功德簿,从住持那里领来一对祈愿符,与李成出去寺外许愿树前,李胄璋拿过笔来,在祈愿符上写下李胄璋三字,又拿住李成的手写下李成,然后,李胄璋珍而重之将两张祈愿符拴在一起,打了一个大大的死结,高高系在许愿树上,李成呆呆站着,已经不能言语。
回去路上,李胄璋笑道,“爱卿可喜欢朕昨日送给爱卿的东西吗?”
李成此时心情已难以平静,他承奉皇上,已心力交瘁,原以为皇上总有过去的一天,谁知皇上竟日益执着,他还能再熬多久。
“……是,皇上。”李成黯然,他咳嗽起来,把头转向一边。
“来,过来靠着朕。”李胄璋揽过他,轻轻为他抚背,待李成咳过这阵,李胄璋依旧拥着他,他转过李成的脸,吻上他的唇,李成偏开头,“……皇上,臣不行。”
李胄璋耳语道,“朕不做别的。”他跟过去,嘴唇轻轻啄着李成的耳根和脸颊,最终再次吻上他的唇,将他带转回来,细细厮磨。
于是这一路上,李胄璋虽然确实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他这样那样,也将李成从里到外摩挲了个够,下车前,李胄璋帮李成拉上衣襟,整理衣衫,对他道,“朕今晚再令荣禄前去宣你,朕要与爱卿一起共眠。”
李成道,“……臣有些累了,皇上。”
“朕不做别的。”李胄璋再次笑道。
至晚间,荣禄领了李成进宫,转过殿角,荣禄似感到身后人影一闪,他回头去看,却只见树影摇曳,荣禄皱眉转过脸来,“宁边侯,皇上令您先去华清池。”荣禄低声对李成道。
李成没有说话。
自来皇上若召妃子美人到寝殿侍寝,均是在华清池旁边的玉凤池沐浴,这华清池除了皇上,也只有这宁边侯在此沐浴过了,荣禄知道李成沐浴一向不要人伺候,他便关上殿门,守在华清池外。
不一刻,只见皇上穿廊走来,荣禄赶紧直起身。
李胄璋没有理他,径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荣禄微一吐舌,将殿门再次掩住。
华清池进门便是一连六扇屏风,转过去是两道宽宽的台阶,再往上走,才是偌大的浴池,浴池此刻水雾氤氲,李成正背对殿门坐于水中,李胄璋慢慢走过去。
☆、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
李成一直一动未动,似在发呆,直到李胄璋走到他的身后,他才一惊回头,“……皇上。”李成眼底闪过一点慌乱。
“爱卿在发呆吗?”李胄璋笑道。
李成不能接话,这种场面已经超出他的想象,水下清波荡漾,李成仅在腰间围了浴巾,李成的脸红了起来,但随之又有一点苍白。
李胄璋穿着宽大的浴袍拾级而下,他走到李成身前,站住了俯视他,“朕与爱卿共浴吧。”李胄璋道。
李胄璋如此来到这里,又这样挑逗李成,固然令李成不安紧张无法应对,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去,今天白天在车中,李胄璋便已忍的十分辛苦,何况李成现在这付样子,他只觉得胸前似要涨开了,李胄璋呼吸加重,俯身压上台阶,将李成圈在两臂之中,李成赤i裸的身体与他相碰,“爱卿,朕好像有些忍不住了……”
李成低头撑住李胄璋胸膛,“皇上,臣真的不行。”
略……
几日后的早朝上,吏部大夫呈上奏本,参宁边侯李成欺君罔上,无视军规,私放逃兵。
李胄璋道,“爱卿可查明具体详情了?”
“是,皇上,”吏部大夫道,“经臣查明,并无什么特别原因,宁边侯李成是一贯如此。”
“一贯如此?”李胄璋道。
“是,宁边侯一贯如此施恩手下将士。”
李胄璋微微皱眉道,“朕让爱卿去查宁边侯大不敬,爱卿查的怎样?如今又参宁边侯欺君罔上,依爱卿来说,宁边侯竟是十恶不赦了?……爱卿说的,待朕查明再与回复吧。”
下了早朝,朝臣们俱在窃窃私语,右相与左御史大人顾宗安步下台阶,顾宗安道,“右相大人,现在皇上对宁边侯态度有些微妙啊,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皇上也不过做做姿态,不是说仍旧让查吗?”右相道。
“可是大不敬之罪查到今日也没有什么实据,照这样下去……”顾宗安愁道。
“左御史大人难道便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右相道,“据我所知,左御史大人手中可是有许多能人的。”
“右相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不想前功尽弃,那便必须孤注一掷,这个道理,我想左御史大人不用我教吧?”右相说完深深望了顾宗安一眼,顾宗安躬身应是,便沉吟下去。
李胄璋并没有令人去查宁边侯私放逃兵一事,他每日仍旧将李成召来相伴,中间也与李成一同出游,荣禄虽总觉得李成太过沉闷,不免时时想起顾行止与皇上在一起时那种轻松适意的气氛,可皇上明显不是这么认为,荣禄终于也不得不承认,皇上只有与李成在一起时,才会发自内心的喜欢。
不觉一月时间又已过去,距李成回来也是三个月了,天气已冷,这天下了半天的雪,皇上也难得没有来宣召他,李成便放松心情,令人在花园花厅生起暖炉,摆下一桌酒菜,欲与妻子儿女在这里赏雪,但因妻子今早起来略有些不适,现正请了医生为她把脉,李成守在旁边,不料却被告知是喜脉,已一个多月了,李成不禁有些开心。
令人好生将医生送出去,李成扶了妻子,一起去到花厅,儿女们已在那里玩的欢快,见父母来了,便都围到桌前,此时厅外雪花纷纷飘落,天地间银装素裹,厅内炉火正旺,暖意融融,李成看着眼前妻儿,心中说不出的安宁,若能保的家人一直如此,李成也便别无所求了。
然而刚刚把酒烫温还未斟上,管事便匆匆来报,荣公公来了。
李成慢慢放下酒杯,刚要起身,便见荣禄一路紧跟一人而来,待看清那人,李成脸色微微变了,示意妻儿一起出厅跪迎,夫人春花也记得这个人,不正是当年的太子,也便是当今的皇上吗,春花诚惶诚恐跪在丈夫身边。
李胄璋很快来到厅前,他向厅内望了一眼,再看向跪在面前的李成与他的夫人春花,李胄璋整个人十分阴郁,脸色晦暗不明,荣禄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李成低着头,也似感觉到今日皇上有些异样,但他不能抬头。
“朕方才遇到府中医生,”李胄璋缓缓开口道,“他说爱卿已好多了。”
李成心中一紧,头更低了一些。
“而且,朕还听说宁边侯有喜了,”李胄璋继续道,“宁边侯身体如此不好,竟还能有添子之喜,朕该恭贺宁边侯吧?”
李成无法接言,片刻后他深深俯下身去,“……臣有罪。”
“你竟敢如此骗朕,”李胄璋盯着他,此刻,李胄璋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他只想上前一把揪住李成,问问他如何敢如此骗他,但他明明如此气恼,心中却偏似刀绞一般,“荣禄,让这里的人都退开!”
李成俯身跪着,听着身边细碎的脚步声均逐渐退去,他闭上眼睛。
李胄璋不再多言,他抓住李成的手臂将他一把拖了起来,走进花厅之中,花厅内只有一桌尚有余温的酒菜,李胄璋将酒菜扫到地下,便将李成推倒在上面。
略……
花厅外此时雪更大了起来,雪花从开启的窗扇处飞进飘落,融于温暖的室内,只留下点点水痕,却最终也都消失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近日大臣们都感觉到朝堂上气氛十分压抑,皇上不知为何话变得很少,却极为易怒,在接连几位大臣被责问申饬后,大家都变的战兢小心,故而早朝总是很快就散了。
朝中大臣尚且如此,像荣禄这等在李胄璋身边伺候的人,可就是躲无可躲,更加苦不堪言了,荣禄自然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但皇上这次动了真怒,荣禄也半点没有令皇上高兴起来的办法。
那日直到天色已暗,皇上才召进荣禄,皇上衣襟散开坐于地上,旁边是一地皮裘,李成衣衫已经穿好却早已昏迷,皇上怔怔坐着,半晌才道,“派人将他送回房去,没有朕的同意,不准他的家人靠近他的房间。”
荣禄速速去了,待一切弄好,已是晚上了,李成已经醒来,荣禄轻声道,“宁边侯,您醒了?皇上令您在房中养着,在好之前,暂时不要与家人见面了。”
李成一动不动。
“……此番不是皇上本意,您不要怪皇上,皇上是太气恼难过了,奴才,奴才还没见过皇上这样伤心,”荣禄道,“皇上这样看重宁边侯,宁边侯千万不可自误,待过两天,等皇上好些,宁边侯还要去觐见皇上才好。”
李成疲惫的合上眼睛。
荣禄暗叹一声,李成此时神情已全然不似往日,可皇上又是那样,他夹在中间又还能做什么呢?
如今几日已经过去,虽然皇上没有再命荣禄去看李成,但荣禄仍是天天过去,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荣禄自然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李成虽然渐渐好了一些,却无论荣禄怎么相劝,他都不发一语,更不提面见皇上之事。
皇上已越来越烦躁抑郁了,荣禄一筹莫展。
这日早朝,吏部大夫又上一道奏折,奏宁边侯李成包庇手下将官轻敌冒进,致使数十名前锋将士全军覆灭,再参他欺君罔上无视军规之罪。
李胄璋沉默坐着,良久后,终沉声道,“宁边候欺君罔上,确是一贯如此,令宁边候家中禁足,待查明所有罪责,一并处置。”
冬日的御花园别有一番景致,荣禄跟在李胄璋身后走着,天气很冷,呵气成霜,但李胄璋似乎浑然不觉,他眼神茫然阴沉看着远处。
荣禄心中在想到底怎样才能令皇上开心一点,再去寻个美人?荣禄想,但此番他觉得美人也未必有用了。
李胄璋足足看了许久,他突然收回目光向前走去,“晚上将顾行止宣来吧。”
荣禄一怔,随即紧紧跟上,“……是,皇上。”
皇上终于又开心了起来,他每日要顾行止相陪,喝酒吟诗,弹琴下棋,日子很快过去。
顾行止很快擢升吏部员外郎,顾行止不是很在乎这些,他更看重的是皇上对他的态度,此番再陪在皇上身边,不知为何他仍是那种感觉,他总感觉皇上似乎有哪里不同,虽然皇上待他一如既往的温柔。
偏殿中此刻正设下酒宴,李胄璋正与顾行止赏乐饮酒,殿前,荣禄一道道查视菜色,确定都是素斋后,他挥了挥手。
殿内轻歌曼舞,低语侬侬,一派融洽祥和,荣禄却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直到今日这个局面,皇上仍旧酒喝素酒,菜吃素斋,其中缘由,还有谁比荣禄更清楚呢?荣禄如今真想去到李成府中,将他强迫带来,为何区区一名臣子,竟令一国皇上如此每日醉酒佯欢,但李成即便带来,也只会令皇上生气而已。
李胄璋已然醉了,顾行止将他扶到寝殿,李胄璋笑道,“朕还没有爱卿的画像,朕今日来给爱卿画一幅。”
于是摆砚铺纸,李胄璋醉眼朦胧看着顾行止,顾行止担忧道,“皇上,您已醉了,不如明日再画吧。”
李胄璋摇头,“不,朕要画,朕要天天看到爱卿。”
李胄璋不再说话,他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做起画来,他并没有再看顾行止,却一点一点描绘画中之人,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顾行止几乎僵硬,李胄璋终于停了下来,他怔怔凝望画像。
顾行止走了过来,也一同看向画像,画像中是一位身穿灰色衣衫的男子,容貌与他肖似,却似多了几分成熟忧郁,眉眼鬓发均颇见沧桑风霜,顾行止心想,皇上果然醉了,竟连人物的神韵都不能掌握了,“皇上,休息吧。”顾行止轻声劝道。
李胄璋闭眼一笑,掷开笔去,“将它挂起来。”
一月时间终于过去,近日朝堂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宁边侯李成三年前回京时与边境将官的私信被查了出来,私信中对当日李胄璋将他宣回,驳他奏本,贻误战机颇有怨言,李胄璋终于大怒,令刑部即日提审宁边侯李成。
下了早朝,回到大殿中,荣禄对皇上跪下了,“皇上,宁边侯身体未好,怎能再受刑狱折磨,望皇上三思。”
李胄璋拧眉道,“你竟然干涉起朝政来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想皇上后悔。”荣禄这一辈子,大概也是第一次对皇上这样说话。
李胄璋不怒反笑了,“后悔,朕为什么要后悔?”顿了一顿,咬牙涩然道,“朕一直如何待他,他却一直视若不见,狼心狗肺,不但骗朕,还要骂朕,朕就这么让他,让他……”李胄璋不语了,他再说不出话。
荣禄道,“皇上,就让宁边侯在家中受审吧。”
李胄璋转过身去,久久,他终无力的挥了挥手。
宁边侯府很快被刑部派人层层看押起来,府中之人再不可以随意出入,满府惶恐,夫人春花怀着身孕,这一月来却先是见不到丈夫,如今更是大祸突然临门,她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妇人,如何经得起这种种变故,也便病倒了,日日由人请来医生保胎用药。
李成早已被皇上与家人隔离,如今见家中驻满官兵,自己日日被刑部大夫提审,已知变故发生,此时李成已经认命,自荣禄一次次劝说他去见皇上他都没有听从开始,李成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大祸早已酿成,皇上又对他那样痴缠,虽然无论怎样也想保住家人,但李成已经心力交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