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终忍不住轻声问道,“宁边候身体到底哪里不适?奴婢家乡盛产药材,也有许多土方,不知能否一用?”
李成没想到玉屏会跟他说这个,他几乎不曾与陌生女子交谈过,更别说如此私人的问题,他一时嗫嚅,片刻才道,“我是旧疾,没有什么。”
玉屏与李成说完话也十分羞涩,但她又担心李成,确实是呢,这段时间里,虽然她没有见到李成,却知药房一直在为李成熬药,他身体为何总不见好?
像李成这样的男子,玉屏从来没有见过,她忍不住心生仰慕,又为他挂心,此刻好容易与李成面对面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一说话便会脸红。
李胄璋进到殿内的时候,就正见一名宫女面色绯红站在李成桌前,李成亦有些无措,两人相对无言,李胄璋慢慢站住。
荣禄正跟在皇上身后,见皇上突然站住,一言不发望着殿内,荣禄也不禁站住看去,这一看之下,荣禄脑袋就嗡的一响,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荣禄简直又气又急,他想要上前,但看到皇上脸色,他又不敢动。
李成尚没有发现李胄璋的到来,他并不呆笨,经过这两次见面,他已察觉玉屏对他的异样情意,但李成并不敢多想,他知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且不说李成已有妻子,并没有再纳妾室的打算,便是他想,他也决绕不过去皇上,皇上连妻子都不许他相见,若知道这个宫女的存在……李成心中一凛,他收回了心神,皇上不知何时便会过来,他要尽快令这个宫女离去,“我没事了……你下去吧。”李成尽量放缓了语气令那玉屏退下。
玉屏却没想到李成会突然开口让她离去,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直觉殿内有人,玉屏看向门边,竟见皇上立在那里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玉屏惶然对着皇上跪下了,李成一怔,也有些愕然的望向殿门。
☆、第三十五章
(三十五)
李胄璋见李成看到了他,便不再死盯着李成,他瞥了那宫女一眼,走了进来。
李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不知李胄璋在门边看了多久,但李胄璋表情显然已注意到玉屏,李成本就讷言,此时更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李胄璋已经看到玉屏容貌,虽不是一等出色,却也算我见犹怜,李成面对这样女子,心生怜惜也是想当然的,李胄璋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荣禄便急忙上前带那宫女离开。
玉屏从没这么近的见到皇上,她很紧张,她并未犯错,却敏感觉得皇上似在生气,而且李成从刚才也一言不发,殿内气氛十分凝重。
待荣禄和玉屏离开,李胄璋才转向李成,李成模样越发印证李胄璋猜想,他在担忧吗?李胄璋更忍不住气恼,如果没做对不住他的事情,他担忧什么?李胄璋走了过去,拧眉道,“爱卿怎么了?难道在为那女子担心?”
李成望着他。
“说吧,那女子是谁?”李胄璋忍着。
“是一名送药的宫女,”李成终于开口,“臣没有为她担心,臣只是怕皇上误会。”
“怕朕误会,你们做什么怕朕误会的事了吗?”李胄璋继续追问。
“……没有,皇上。”李成顿了一顿,终坦然道。
李胄璋仔细审视着他,他看李成,自然从来是哪里都好,但李胄璋忽略了,李成原是成熟男子,在那些女子们看来,只怕也是十分令人倾慕的,这个突然认知令李胄璋心中很是不爽,他不能容忍别人同样觊觎喜欢李成,尤其是她们的喜欢还令李成知道。
“没有?爱卿或许没有,但那宫女却未必见得。”李胄璋姑且相信李成尚没有喜欢那名宫女,但他既然知道她喜欢自己,多半也会心软怜惜,李成方才表情,分明就是在为那名宫女担心,他不承认,应是怕自己伤害她,李胄璋紧盯李成,“朕会让爱卿记住,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就算别人要来喜欢你,也不可以。”
李成窒住,他呆呆看着李胄璋,就在此时,李胄璋又注意到桌上李成尚未收起的家书,他拿了起来,李成一惊,就见李胄璋已慢慢变了脸色,他冷然将信看完,“爱卿原来仍在骗朕。”与此封家书比起来,先前宫女已不算什么了,毕竟李胄璋知道李成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家人,李胄璋根本不曾忘了那次得知李成骗他的怒火难过,可他不让他见她们,他们便私下往来信件,李胄璋怒极反笑,“爱卿对朕百依百顺,暗里却日夜思念妻儿,是朕强迫爱卿与妻子分开,爱卿是不是十分恨朕?”李胄璋说出了从未说过的话,李成见他眼睛发红,他心中发凉,却无话可说,要说宫女玉屏,李成是坦然的,可是妻儿李成却是实实在在在思念。
李胄璋也不想再听李成解释,李胄璋其实什么不知,他与李成的这十几年,李成何曾有一日喜欢过他,不过因为他是太子,是皇上,才不得不委身与他,李胄璋只是一直自欺欺人,只要李成在他身边,他便一味对他好,仿佛这样李成也便与他恩恩爱爱。
可是今天李胄璋终于明白,李成终究是个男人,他会怜惜女人,会挂念妻儿,他的心中无论怎样都会装着他的责任家人,李胄璋心灰意冷,这次不同于以往,他甚至无比恼恨起李成,恨他这么多年如此罔顾他的真心,他堂堂一国的皇上,在他这里别说不如他糟糠粗鄙的妻子,就连一名陌生卑贱的宫女也比不上!李胄璋越想便越不能忍受,他恨恨粗鲁的一把便拖过李成,开始撕扯他的衣服。
李成被李胄璋几下扯开衣襟,他紧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但他一句话不说,如果李胄璋此次真因恼恨而厌弃了他,那他也算终得解脱,只要不连累妻儿家人,那他遭受怎样的侮辱他都能够忍受。
略……
此时天色已晚,但侧殿中却始终无人前来掌灯,昏暗的殿内很快传出重浊的喘息,但最终也都湮灭在渐浓的夜色里。
李成能在这样的□□中感受到李胄璋的怨气与怒火,李胄璋带的药膏虽不至于令他受伤,可李胄璋却颇为激烈的做了多次,李成忍受下来,昏昏沉沉中他不知,这种折磨到底是不是最后一次。
李胄璋很快让他知道一切都不会这样结束,如果他对他死心,又怎会为他辛苦寻来药膏,而且药膏令李胄璋没了顾忌,他一直压抑着的对李成的欲望自此全部爆发。
李胄璋原是众人口中纵欲无度的皇上,他旺盛的精力是怎样的,李成终将深深体会。
此时,李成这边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皇后那边却无比焦虑,她已得知辛监库太监终究没能抗住威胁,写下了认罪书,她这边若再没有相应对策,待事发时他们就会一朝获罪百口莫辩,但秦安迟迟没有传来李成与胡妃相约的密信,别的也均时机不够成熟,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拟定应急之策应对李成突然发难。
付博之前一直没有事事向李成汇报,待终于拿到认罪书后,他才来见李成,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报告李成,李成十分心惊付博做事大胆,但付博一向如此,他一副随将军处置的模样,李成无奈,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担下所有罪责,就像以前每次为他们做的一样。
☆、第三十六章
(三十六)
李成将认罪书封好,令亲信太监趁夜悄悄送与胡妃,胡妃收到后自然大喜,连日筹划妥当便报知了皇上。
李胄璋到了胡妃宫中,见到认罪书十分恼怒,即刻宣皇后前来讯问。
皇后到来后连呼冤枉,矢口否认道,“皇上,臣妾冤枉,据臣妾所知,胡妃一直与人勾结,这封认罪书想是他们弄出来冤枉臣妾的,请皇上明查。”
胡妃一惊,她狐疑忐忑,不知皇后说这话是有什么实据,硬撑道,“皇上,臣妾并没有。”
“皇上可将胡妃身边秦安叫来一审。”皇后胸有成竹。
李胄璋蹙起眉来,这一波未平又起一波的,到底怎么回事?他看向胡妃,胡妃此时已经无语,她似是十分委屈,轻轻拭泪,“……皇后说胡妃与人勾结,是与何人?”李胄璋道。
“是宁边候李成,皇上。”皇后道。
一旁的荣禄吓了一跳,他忙看皇上,皇上脸色已微微变了,“李成?”
胡妃哀声道,“皇上,臣妾冤枉!”
“……带秦安。”李胄璋沉声道。
秦安很快被带来跪在当地,早已瑟瑟发抖,“秦安,你知道胡妃与李成之事吗?”
秦安惶恐道,“是,皇上……”
李胄璋胸膛有些起伏,“说!”
“……奴才为胡妃娘娘与宁边侯送信,也,也传过两次话……”秦安磕头不迭。
“秦安!你,你为何要编造这谎话?”胡妃大惊道。
“是不是谎话,皇上再审便知。”皇后冷笑。
李胄璋此刻心情已坏到极点,他哪有耐心再听皇后与胡妃争吵,“将秦安带走!”
“皇上,您这是不相信臣妾吗?那认罪书……”
“将那太监也给朕审!”李胄璋阴沉道。
如今李胄璋夜夜都要与李成行房事,这夜,李胄璋对李成道,“朕现在都不知爱卿到底对朕隐瞒了多少事。”
李成躺在榻里,今晚□□尚还未做,他却已极度疲惫不适,他原以为李胄璋此次生气会再像上次那样不再见他,他只是为家人担心,却没想到李胄璋会这样发泄。
李成听了李胄璋的话,神志有些清醒,他哑声道,“罪臣不敢。”
李胄璋冷然一笑,慢慢道,“爱卿还有什么不敢的?”李胄璋抬起身来俯视李成,“爱卿要不要想一想,还有什么没对朕说的?”
李成躲避着李胄璋的目光,李胄璋盯着他,久久后,面孔终逐渐冷凝下来。
这一晚,李胄璋便做的更不加以节制,李成实在承受不住,他已经不能够再坚持,他想向李胄璋恳求,恳求他不要再这样待他,他是待罪之身,又一再令他激怒,他愿接受任何处罚,可是李成苦笑,他不能这样说,他既深知李胄璋对他心思,如今李胄璋便要这样处置他,他只能接受。
这次的事情太多,荣禄也没法再劝皇上了,虽然他看出李成忍的十分辛苦,但李成并未生病,而且皇上这样生气也没再关李成,荣禄想,自古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整日在一张床上,和好料想也只是迟早的事情,对他们这些伺候的人来说,皇上有李成陪伴,便不会有大火气,所以荣禄也倒不十分焦心。
偏这天正巧只有荣禄和李成在殿内,李成像忍了许久,有些犹豫的问道,“荣公公,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荣禄忙趋前道,“宁边候请说。”
“……那日被你带去的那名宫女,后来怎样了?”李成这些天始终在挂心这件事,但荣禄一直跟着李胄璋,他想问却没法问。
荣禄一急,他没想到李成还敢再提那名宫女,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他们想和好只怕又得过一阵子了,“宁边候,如今您自身难保,还管什么宫女,没有她,只怕事情还能好的快些。”
李成何尝不知道这些,但那宫女若只是因为对他有了好感,又多说了两句话,便要遭到什么不测,李成万不能安心,“荣公公放心,我只是想问一问。”
“如果她不好,您还去求皇上不成?宁边候,您就听奴才一句劝吧。”荣禄苦口婆心,他真是让李成愁死了,他就不能暂时把心思多放在皇上身上一些,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少跟着操点心吗?荣禄欲言又止,李成恐怕还不知道皇后告他与胡妃私下联系之事,若是知道,他就深知如今局面的严重性了。
李成沉默,他确是还不知道他与胡妃之事已经事发,只是想荣禄说得对,对那宫女玉屏来说,他不做可能比做了更好。
“宁边候,奴才真心提醒您一句,这阵子您一定好生小心,只要您别再惹皇上生气,一切应该都不打紧的。”荣禄不敢把实情透漏出来,只能这样委婉相劝,“在宫中,人可不能过于心善了。”
李成在荣禄这里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虽不免更加担心,也只能暂时这样,他怎会想惹李胄璋生气,但百般注意也总会惹到他,就算李成能不与任何女子说话,可要他再不与家中联系,李成怎能做到。
李胄璋这边连日审问秦安和那太监,他们被打的皮开肉绽,却仍一口咬死所说就是实情,李胄璋甚怒,令辛监库加紧刑讯。
胡妃和皇后两人也都十分不安,同时又都不甘心,尤其胡妃,她已拿到确凿证据,却被皇后以一个太监的口证便僵持住了,秦安,这个该死的奴才,为何突然倒戈?事关李成,胡妃注意到皇上当时便变了脸色,皇上确是十分在意李成,这对胡妃来说不知是福是祸,胡妃暂时不敢再给李成送信,只暗暗期望李成到时所说能够令皇上相信,或者不管怎样都心生顾惜吧。
李胄璋去到侧殿,见殿内只有一名太监在擦拭灰尘,李成躺在榻上,他近日常常躺着,李胄璋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他走过去,那名太监见皇上到来,便马上停了打扫悄悄退出去了。
☆、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李胄璋在榻边坐下,李成并没有睡着,他只是感到体虚无力,觉察身边有人,他转过身来,“……皇上。”李成扶榻想要坐起,李胄璋按住他,“……爱卿身体怎样?”李胄璋目光复杂,他这次恼怒生气真的厉害,到此时也并没有消散,可看到李成这样,他又不忍心疼。
“……罪臣还好。”李成脸色苍白,神情疲惫萎顿,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