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看着元址离幵的身影,又好气、又好笑,嘟囔了句:“真是狗脾气,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本公子就是平日太惯着你。”
啪——马鞭甩下!
他朝着元址离开的方向追去。
倾辉暮色,孤景思颜。
重峦叠嶂间,那抹绛色影影绰绰。
元址耳闻身后,声声金蹄玉鸣回荡在山涧,由远及近。
他听出了这马蹄声乃是大宛国的战马,虽内心期盼,却不敢确认、不敢回头……
也许是穆戈呢?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呢?
那没良心的东西一心扑在灵关,还在乎朕这个老相好吗?
他不确定了……
元址松了松缰绳,放慢了速度,只求着来人赶紧追上他或者超越他,断了他胡乱猜想的念头。
等待的过程犹如凌迟……
在听到来人的踏马声近在身边时,他察觉到身后有人掀袍踏着马背飞身跃起!
元址并未回头,那人似轻盈的蝴蝶落在了他身后,双臂自他的腰间穿过,握住了他拉着缰绳的手,在他耳边温声训着:“你跑什么?本公子话都未说呢!”
这一声训得元址心中酸涩万分,泪眼盈盈。要走的人是你,回来的人也是你,来来去去,当朕是柳巷的小倌吗?!
元址颤声:“走都走了,还回来作甚?来看我怎么自己埋自己吗?”
南昭紧贴在他的背上,他狂乱的心脏声都被南昭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南昭搂紧了他的腰,揶揄笑道:“呦,自小一起长大,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手艺。明年岁首春日宴,你倒是可以露一手活埋自己,同许之润的蒙眼扎针和小顺子的牙接飞镖比划比划,我赌你赢!”
元址转头狠狠地咬在南昭的下颌上。
他吃痛一声:“嘶一一狗脾气,先前晈的那个还未消呢!”
元址松开了南昭的下颌,看着四周越来越僻静幽深的树丛,问道:“你带我去哪?这不是回京城的路。”
南昭勾唇回道:“阿,自然不是,天为被、地为床!吉时到,入洞房!十二年的执念,今日都了结了吧。”
他寻到一处空地,抱着元址从马背滚落到草地上。
在日薄暮色里,他们看不清对方的颜,只是闭眼去感受彼此的温度,昤声出吻,恨不能互相揉进彼此身体里,全覆吞噬。
那九尺长的衣摆被元址一手撕烂,铺在沁凉的如茵浅草上。
两团火红的娇惹融会贯通,撕缠在团起的衣摆上,将胭脂红的残阳都羞躁得黯然失色。
四肢百骸的交缠已不分你我,芙蓉玉脂,贴体相伴。
肆意的春水混着湿润的薄雾,轻笼在墨发青丝上。
褪掉所有的包裹和伪装,给我,让我看看你如初的模样。
“元儿,这是我出征前的第一个战场,说你疼我,要我,爱我。”
十指相扣,并肩携手,他颤颤:“昭,疼你……要你……爱你……你说过,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南昭痴吻上去,将元址的话如数吞下,“本公子记性不好,忘了……”
元址勾唇耳语,“这种事怎么能忘呢?记不得没关系,为夫来帮你醒醒……狠狠地让你醒醒!”
南昭唇讥,“你舍得?还是你能行?”
元址狠声:“我疯了,不要命了,不管了!行不行都由不得你!”
“元址,这些年我便是太惯着你,今日本公子绝对寸土不让。”
“让不让的你说了不算,来吧,刀剑下见真章!谁还不是个急水里撑蒿的高手!”
他举剑朝着南昭要害刺去,偏偏被南昭翻身躲开,抬腿便将他压在一团衣摆中。
“莫忘了,本公子也是带着利刃而来。”
南昭提枪跃马,正待入巷。
元址瞬时被千斤的力量压制,动弹不得,片刻间,冷汗涔涔,浑身每一寸的肌肤都狠狠地被南昭的剑刃割开、侵入。
“妈的!南昭!!!晤——”他要裂开!双手死死地揪住了草皮,泥土嵌进指缝,却丝毫抵不住撕裂之痛。
南昭狠狠揉着、挤压着,继续朝着中原挺进,“放心,你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想怎么喊便怎么喊。我保证,连只鬼都不会来打扰!”
元址在南昭的布下的天罗地网里,丟盔弃甲,只有自喉间发出的嘤咛之音,一遍遍地提醒着他,这一场,他败了……
十二年的执念,伴着沉沉的贪欢和欲望,一泄千里。通通化在稠浓的暮色中,熔在南昭的绕指柔里。
渐闻声颤,微惊红涌,痛痛痛……
元址在云端跌宕起伏,被身后的人拽拽扯扯。娴熟的技法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别人的战场上也纵横肆意过...他将侧脸埋在湿糯的衣摆中,“你说,你有没有跟别人……那人是不是……晤__”南昭又朝着那寸青瓤曲折的土地幵拓了一份,“上了战场哪有分心的道理!你是不是想让我将你上面的嘴也堵着?”
“好……妈的!!”元址伴着沉重的呼吸,痛得眼角逼出了眼泪。
他回眸入抱,望着身后的人,“南昭!你记住我今日的眼泪,若是胆敢……你知道我的手段……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奸夫挫骨扬灰!”
南昭贴身耳语:“本公子不知道!本公子只知道,明日陛下定跑不得马、睡不得塌、坐不得龙椅,上不得早朝!我说过的,眼泪啊,要留着洞房再哭!想不想疯魔?想不想癫狂?公子都应你!”
“南__昭!!!”
哭腔和喘息声声回荡在旷野残照里……
作者有话说大年初一,百年好合,一百多章啊,终于洞房了,忍得不容易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攻受这个问题,就是阶段性的,有时攻、有时受、有时互攻。毕竟都是人中龙凤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再次醒来时,已是月色。
喜袍胡乱地裹在二人身上,勉勉强强遮得住要害,上锈的金银丝线都泛着茭白的月光。
南昭吻了下元址湿糯的额头,之后坐起来用喜袍的一角将元址沾满泥土的手指擦干净,轻声道:“我要走了……”
元址盯着他后颈上的暗红色斑驳,问着:“舍不得?”
他低头又吻在元址的手背上,“嗯,舍不得。”
“但你还是要走……”
“嗯,还是要走。”
他伸手摸到被元址丟在一旁的短剑,三指轻捻着自己身前的一缕头发,削了下来。又在草地上的那一堆被撕烂的喜袍里寻到一个同心结,将头发和同心结塞进元址手里。
“给你……”
“这是……你一直带在身上?”
“对,我知道这是你母妃送你,头发也是你亲手编进去的,还编得怪可爱,要不你受点累,将我的也编进去吧。”
元址瞪眼撇嘴,将同心结丢回给南昭,“不要,朕可是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你把朕当绣娘啊?!”
南昭笑笑,“还犟嘴,陛下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元址咬牙切齿,别过脸去,“你__这一次是我让你,怕你跑不得马,误了国事。”
南昭将同心结重新塞进他手心里,“对,是陛下让着臣。那陛下可否再让臣一回?同心同结,合发夫妻。”
元址抬起手臂,看着手里的同心结和南昭的那缕头发,吃味问道:“编可以编,但话得说明白?究竟谁是夫?谁是妻?”
南昭伸手将他拉起来,倒身下去枕在他的双腿上,莞尔道:“陛下是南昭的夫。”
这话元址听了极为受用,“得了便宜便卖乖,算你会说话。既如此,那为夫便勉勉强强满足我妻的小愿望。不就是编个同心结嘛!”
他一边将南昭的头发参进同心结的穗子里,一边碎碎念着:“知道吗?是为夫宠你!让你上了一朝天子,还把天子当绣娘,让天子用这只尊贵的手替你编发,二公子你是千古第一人。”
南昭将脸埋进他的怀中,笑言:“知道的,是你疼我。”
他将编好的同心结摔在南昭身上,“还你!”
南昭从元址怀里起来,拿好了同心结,笑言:“瞧瞧,陛下编得真好,春日宴上又多了一门可以同他们比拼的手艺,真给本公子长脸。”
元址:“滚!蹬鼻子上脸!”
南昭从草地上随意寻了几件比较完整的衣物穿好,又将那团撕下的衣摆披在元址身上,言道:“小顺子在附近吧,我去唤他来。”
元址抬眼问道:“这便、、便走了吗?”
南昭看着元址眼角的湿润,埋怨自己方才是不是太狠了些,心中酸楚涩涩,“嗯,穆戈还在官驿等我。还有……梨花玉佩的另一半在离恩那,你想要便找他去拿。这枚同心结,我带走了。”
元址别过身子去,不再看他,冷声:“要走便快走!再墨迹,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南昭抿嘴,收回了想去抚他身背的手,在手心捏紧了同心结,沉声:“好……元址,信我,等我。”
元址小声委屈着、戚戚着,“你走吧,想走便走吧,吃抹干净了,便提起裤子不认人。将我啃晈成这般模样,也不必再顾我死活,我……我这就自己埋了去……”
他坐在地上裹紧衣摆佯装抽泣,支棱着耳朵探听南昭的动静。
寂静无声……
他暗自揣测,他的南昭准是愧疚了、难过了、不忍心了,只是脸皮薄,抹不开面子,才不来哄他。
那好吧!那他便再委屈下,赏点薄面给亲媳妇。
他都被自己感动了,谁叫自己爱惨了南昭,将这般金贵的身子都给南昭上了,还得替南昭周全颜面。元址抽了抽鼻子,佯装委屈巴巴地言道:“你若是不走了,那就、、那就跟我回去吧。”
只是身后仍旧无动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太对劲啊!
元址猛然回头,他身后只留旷野,哪里还有南昭的影子?!
没良心的东西!
他狠狠切齿道:“南!昭!!!”
小顺子带人寻到的元址的时候,他正裹在南昭喜袍衣摆里,坐在草地上,痴痴望着银河灿灿、星空点点,落寞万千。
小顺子抱着元址的龙袍悄悄走近他,小声问着:“陛下……公子已经走了,龙撵还在那边候着。”
元址深深叹气,“小顺子,这九尺长的衣摆倒也算没白织。你的陛下,从此便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了。”
“这……恕奴才、、奴才不懂。”
“没什么、、、走吧!先去空虚阁。”
小顺子应道:“是!”
不久之后,龙撵停在了空虚阁山门外的一百零八个大台阶下。
小顺子站在车窗边言道:“陛下,到了。”
元址身陷在一团团厚实软和的锦被里,软趴趴地躺着,手里抱着一个暖手炭炉,冷冷言道:“自台阶开始,将空虚阁里里外外都给朕抄了,一张纸片子都不能剩。若找到那半块玉佩即刻给朕送来!还有,将凡是能喘气的通通拉去大理寺!至于何时放人?那得看离恩的好师兄何时回来!”
小顺子端手行礼,“是、、是……遵旨!”
他心中替离恩捏了一把汗,离恩啊离恩,人在屋里坐,锅从天上来啊。
他带着侍卫闯入空虚阁的时候,离恩正坐在小院的躺椅上,哼着小曲,暍着小酒。
“抄!”小顺子下令。
侍卫依令,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开始搬东西、拉人,就连那厨房里码着的野鸡蛋都未放过,通通带走。
离恩那十几个徒弟直接从屋里被拉出来,有的还穿着里衣,懵懵懂懂哭喊着:“师父一一师父!这是怎么了?!”
离恩更是满脸蒙,连躺椅带人一起被侍卫抬走了。
他被侍卫摇得晃晃荡荡、胆战心惊,死死地抓着躺椅的扶手,生怕从上面摔个狗啃泥。
他一个山门里出来的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望着小顺子吱哇乱叫着,“顺公公,顺公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那师兄又做错了什么?所以陛下连他的老窝也一起端了?!话要说明白啊,本阁主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在刚才,本阁主已经单方面同他恩断义绝了!”
小顺子轻咳了下,淡定道:“离恩阁主,沉住气。莫慌!陛下只是请你去大理寺坐坐。咱家都关照过了,那里好吃好暍好住,大理寺卿也不会难为你,等公子回来了,便接你出来。”
离恩连连拍着大腿鬼哭狼嚎,“我的师兄啊,你这是人走茶凉啊一一前脚刚随军而去,后脚你那尊贵的姘头便要端你的老窝,欺你的师弟啊__”“你闭嘴吧!”小顺子一个拂尘甩在离恩脸上,“这话若被陛下听到了,就算公子月后回来了,恐怕阁主您也要将大理寺坐穿喽!”
离恩眼瞅着小顺子身边的侍卫握紧了刀柄,预备随时拔刀,哪敢硬碰硬,只能咽了咽睡沫,闭了嘴。毕竟,与武安侯不同,那小皇帝可是半分道理都不讲。
小顺子又问道:“公子留给你的半块梨花玉佩呢?”
离恩有气无力回道:“在他屋,床头的那个木盒子里。”
小顺子宽慰道:“行了,知道了!放宽心,你就当去京城游玩一圏,待公子回来,他定去赎你。”
离恩抽泣:“在留白山的时候,他去赌坊输了钱,便将我压在赌坊做奴役。如今,他的金大头是天下最尊贵的人,这离家出走了,又将我压到大理寺去做质子。他得道的时候,也未见我这只鸡犬跟着他升天;如今他跑了,倒先把我炖了!我离恩是在地府撅了阎王的祖坟,还是忘川河里塞不下个人?非得让我投胎做他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