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爪一只手颤抖地指着苏成宇,咬牙切齿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便气息断绝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苏成宇对着鬼爪惨死的尸首,阴冷地笑着:“呵,老叫花子,技高一筹的人是我!”
徐亦航只觉毛骨悚然,看来这苏成宇现在根本就是六亲不认,完全已经疯了,这会保不准会对瑾黛姑娘做出些什么来。
余怀心中鄙夷,强者拔剑只向更强者,弱者拔剑却向更弱者。
紫鸢无法忍受,立刻破口大骂:“苏成宇你还是不是人,别人对你怎么样我不知道,可瑾黛姐姐对你不曾有一丝半点的贬低和辜负。”
苏成宇听完走了会神,随后僵直地抓着手里的长剑,眼神无比的空洞黑暗。
徐亦航见苏成宇脸上闪过了一丝迟疑和动摇,于是接着紫鸢的话说道:
“啧啧啧,所以说苏少爷。你拿那玲珑匣哪里是为了什么复仇,什么回击?
说到底这些都只不过是你苏成宇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还不如就大大方方承认,你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已。”
听得出徐亦航这明显是要激怒苏成宇。
徐亦航的话成功令苏成宇恼羞成怒。苏成宇胀红了脸,就如亡命之徒般无所顾及地嘶吼:
“都别叫我苏成宇,我是徐成宇!
我就是要挟苏瑾黛那又怎样,本来就是他们苏家所有人都有负于我,我这只不过是拿回我本就应得的东西,哪里需要什么借口?”
苏瑾黛这才终于见识到了苏成宇丑恶无比的真实面目,此刻受着他的挟持,内心已经全然如死灰。
苏成宇已经上钩,如今言辞激烈,完全歇斯底里。
徐亦航对着一旁的余怀,胸有成竹地一笑,然后小声说道:“小恩人,你可知道亡命之徒最怕的是什么吗?”
余怀很捧场地回了一句:“是什么?”
徐亦航低了低头,目光如炬望着前方:“便是那根最后的稻草,编织成了打水的竹篮。”
徐亦航对着苏成宇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
“不过苏少爷……不对,是徐少爷。实在是可惜了,你就算拿到了玲珑匣也没多大用,其实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天神功。”
此言一出,众人都脸色一惊。
苏成宇更是不肯相信,语气颤抖:
“臭小子你……你胡说。玲珑匣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天神功?
倘若没有……倘若没有,苏天维这老东西为什么要藏得如此之深?”
反观徐亦航倒是一脸镇定,煞有其事道:“这还不简单吗,你不妨看看这间密室周围的墙壁。”
苏成宇瞥了一眼墙壁上的画卷。
徐亦航接着说道:“这墙壁上挂着的都是紫鸢丫头的画像。实际上这间密室只是苏宫主怀念故人的书房罢了。
那玲珑匣藏在这里,大抵也不过是些不想被人发现的旧物罢了。”
见苏成宇信念开始动摇,徐亦航乘势追击:“你再仔细想想,要是真有什么天神功秘籍在玲珑匣里,那苏宫主的武功怎么会到现在都还没有登峰造极,绝步武林呢?”
苏成宇听完徐亦航的话,心中信念崩塌,一时间只觉得无法接受,难以置信。
莫非自己机关算尽,真的到头来不过是水底捞月、镜里寻花?
趁着这个崩塌的功夫,苏瑾黛立刻挣脱了苏成宇的挟持。等苏成宇反应过来想要抓回苏瑾黛时,余怀已经向前一掌将其拦下,苏成宇直接被打晕在地。
苏瑾黛逃离后,立刻跑到了苏天维的身边。苏天维紧紧抱着瑾黛,眼泛泪光:“瑾黛你受苦了!”
紫鸢在一旁望着无恙的瑾黛,既欣慰又羡慕。
另一边余怀收拾好了苏成宇,转过头来望着徐亦航淡淡说道:“老徐你这张口就来、信口胡说的本事又见长了啊。”
配上余怀这张冷漠正经的脸,徐亦航只觉得这夸赞听起来,简直和讽刺一模一样。
苏天维随后向前,对着余怀和徐亦航两人感激道:“余贤侄,徐少侠你们二人多次救天坊宫于水火,请受老夫一拜。”
余怀见状立刻搀扶起苏天维:“伯父言重了,天坊宫遭此厄难,侄儿自然责无旁贷。”
一旁的徐亦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向苏天维问道:“苏宫主,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徐少侠请讲。”
徐亦航问道:“那玲珑匣里到底有何物,又为何在匣底还有一个与我玉璧一模一样的凹槽?”
徐亦航说完,余怀和苏天维都是满脸惊讶。
苏天维关切地开口询问:“徐少侠你说你手里有玲珑玉璧,那徐氏镖局的蜻蜓剑客徐素念是你什么人?”
苏天维似乎知道一些关于玉璧的事情。一路追寻着的,关于周子异的消失之谜,玉璧的真相之谜,徐亦航的身世之谜,终于要呼之欲出了吗?
第13章 水落石出
这么久了,终于第一次接近真相。
徐亦航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天维,满心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瞒苏宫主,我手里的那块玉璧先前因故已经丢失,我此行目的原本也是带着玉璧来天坊宫。
您刚说的玲珑玉璧……难道与这玲珑匣、徐氏镖局还有什么联系?”
苏天维长叹了口气,心知余怀、徐亦航两人并非是苏成宇此类恶徒,于是主动将尘封多年的陈年旧事又重新提起:“关于这件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苏天维顿了顿: “实际上天坊宫是二十多年前才开始不问世事的,玲珑匣也是那时候才被藏在了这间密室内。”
“二十多年前……”,余怀饶有兴趣的重复了一遍这个令人敏感的时间点。
苏天维一眼便看穿了余怀心里的想法:“没错,便就是在那次围剿天魔宫大战之后。”
围剿天魔宫的那一战再次被提及,像是怎么都绕不开般。
紫鸢不熟悉这些江湖旧事,便向余怀开口询问道:“少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各大名门正派为何要选择一齐围剿天魔宫?”
余怀淡淡回答:“江湖中关于那次围剿大战起因的说法,是当时各名门正派手下有名有望的弟子,在短短数月之内相继中毒身亡,而种种迹象都指向天魔宫的齐天平。”
苏天维接过余怀的话回道:“齐天平擅长下毒之术,所以这个说法确实流传最广,可信度最高。但荆妻苏泠却曾与我说过,其实齐天平根本没有机会做出这些事来。”
这还是紫鸢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母亲的事。
余怀当即便吃了一惊:“莫非中毒之事另有隐情,苏泠宫主为何能对此如此笃定?”
苏天维回忆道: “其实,荆妻苏泠与徐氏镖局的蜻蜓女剑客徐素念、天机阁的天机长老、还有当时天魔宫的宫主齐天平,四人本是挚友交好。”
余怀顿时眼前一亮。这件事倒是在所有的江湖传言里,都没有被谈论提及过。
苏天维接着开口:“我当时也像你这样问她,她却始终不肯把具体原因袒露,只说天魔宫是不明不白地背下了这个罪名。
后来应对面对各派高手的围剿,齐天平从天机老人那练就了一门绝世武功。齐天平单凭这一门武功就击退了各大名门正派的围剿。”
徐亦航思考一会:“想必那便是令整个武林都趋之若鹜的天神功了。”
苏天维望着徐亦航点了点头:“正是在这次围剿中一战成名的天神功。
天机阁的天机老人热衷收集天下武功的使用之法和破解之道,说来这一点倒是与徐少侠很是相像。这天神功便是天机老人早年云游四海之时,无意中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寺庙里发现的奇功。”
徐亦航迫不及待追问: “既是天下第一的奇功,那为何天机老人自己没有选择修炼,反而是将它交给了齐天平?”
苏天维又叹了口气:“说明那天神功哪能是什么好东西。
世人都只知天神功威力无穷,却不知这天神功,其实修炼起来走势极怪,非心力极纯的绝配灵灶之体不能掌控。”
徐亦航惊讶:“那这么说,齐天平是强行修炼了这门天神功?”
苏天维回道:“没错。齐天平在修炼完天神功后不久,身体里这股强劲的内力就渐渐开始不受控制了。齐天平体内周身气血日夜反蹿,最后导致他走火入魔,气绝而亡。”
苏天维一脸惋惜:“等荆妻、徐素念和天机老人再次赶到天魔宫时,就只剩下齐天平的尸首和那本天神功秘籍了。
能修炼这门武功的灵灶之体百年难遇,常人强行修炼完全是自取灭亡。可此时江湖之中对于天神功的追求却已经是近乎痴迷。
为了不让天神功继续遗祸武林,天机老人便同荆妻、徐素念三人一齐将这天神功封存。待日后有缘人有所求,得三方允准再次重启。
随后荆妻便带着玲珑匣隐退扬州,天坊宫从此也不再过问世事。”
徐亦航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上的玲珑匣:“所以说这玲珑匣里藏着的,真的是天神功秘籍!”
苏天维点了点头承认道:“可单有这玲珑匣并得不到天神功,这玲珑匣还必须配合着蜻蜓剑客徐素念的玲珑玉璧与天机老人的天机术方能打开。
不过这二人已经消失多年,玲珑玉璧和机关术的下落完全没了消息,甚至都不知道是否还传承于世,还是说如同这玲珑匣一样,只是故意隐匿了踪迹。
所以先前徐少侠你说你怀有玲珑玉璧时,我这才好奇询问你是否认识徐氏镖局的徐素念。”
徐亦航开口道:“晚辈确实不认识徐氏镖局徐素念前辈,只知这玲珑玉璧自小就在我的身边。李叔还一直嘱托我将其万分小心地保管,没成想背后竟能牵连到这赫赫有名的天神功来。”
苏天维也是不解:“原来如此。除此之外关于玲珑玉璧的其他消息,苏某也是一无所知了。这件事情当时隐秘至极,应该是很少有人知道的。
先前鬼爪长老说起玲珑匣里有天神功时,我心中原是一惊。如今得知徐少侠这玲珑玉璧也陷入了纷争,才想到应该是有人不知从哪里,已经打听到了关于玲珑玉璧和玲珑匣之事。
江湖之中一旦开了这个头,恐怕惦念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难免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一旁的余怀听了这么久,一直默然沉思着。随后望向徐亦航,眯着眼开口道:“老徐,如今看来要想知道这玲珑玉璧为什么会在你手里,就不得不去一趟徐氏镖局了。”
紫鸢听完余怀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也望着徐亦航说道:“臭小子,该不会这徐氏镖局还真和你有什么关系吧。抢你玉璧、掠走周家那小子的人也是为了这天神功?”
徐亦航半开玩笑:“这有啥奇怪,我都姓徐了,说不定和那徐氏镖局真有什么关系,可能就是什么徐氏镖局的大公子。”
紫鸢:“那也是,徐氏镖局都已经有苏成宇这个王八蛋二公子了,加上你去当大公子也不奇怪。”
徐亦航不服气,马上顺口反击:“臭丫头,瑾黛姑娘和你差别这么大,你还不是和天坊宫有着莫名的关系。”
徐亦航此话刚一说出口,立马觉得有所不妥。紫鸢和苏天维两人面露尴尬,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有道心结却还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苏成宇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苏成宇心里还是不肯善罢甘休,竟然强撑着一口气从地上摸索到了滚落的针筒。
恍惚中,趁着没人注意。丧心病狂的苏成宇已经将针筒对准了紫鸢,连发数针,催魂夺命而来。
顷刻间,银针射发,冷光乍现。
只有苏天维见着了苏成宇在背后的偷袭,眼看紫鸢就要中针,猛地使出了全身力气一把推开了紫鸢。自己则挡在了前面,已经来不及闪躲。
苏天维被数针刺身,立刻不支倒地,针沾剧毒,已是性命垂危。
紫鸢望着发针偷袭的苏成宇,怒不可遏,直接拔剑刺了过去。
苏成宇被紫鸢长剑穿胸,涌出的鲜血顿时沾染了全身,嘴角却还依旧丧心病狂地上扬着。
余怀等人立刻上前查看苏天维伤势。鬼爪的这银针实在狠毒,苏天维身中数针,顷刻间已经是毒血攻心,回天乏术。
紫鸢见着了自家少爷失落的反应,也明白了苏天维的伤势之重。浑身突然僵直着一动不动,心头被悲伤的情绪给重压,眼眶也瞬间湿润了起来。
苏天维自知时辰无多,只是不舍地招呼紫鸢和瑾黛来到身前:“紫鸢、瑾黛你们别难过。
先前听苏成宇说出那些话,我才发觉到原来这么多年,天坊宫已种下了这么多的恶因,如今这些结果由我一人承受,也算是罪有应得。
只是我心中还剩一件遗憾之事。先前本该在宴会上就宣布的,后来遭遇了这一系列事也没来得及说,如今只能托付给你们了。
这天坊宫的陈规旧例落后太久,方才导致今日种种。如今已到了必须全部废除的时候,这样我也好能安心地去见泠儿。”
苏瑾黛:“爹别说了……”
苏天维看着泪眼婆娑的紫鸢满是心疼:“紫鸢,我苏天维自认一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之事。只有对你的伤害,我可能永远无法弥补了。
丫头,对不起了……”
言罢,苏天维最后再尽力望了几眼,只觉得释然,随后便气息断绝。
多年以来,紫鸢围建起的所有自我保护的心墙,在此刻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