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寨的寨民在炎热的夏天到来之前,已经采摘完了所有的草料。为了消磨这段燥热的时光,相约聚集起来举办了这萤火虫节。
萤火虫节算是夏木寨里最盛大的节日了。”
晓鹿刚刚说完,徐亦航便不解询问道:“那晓鹿姑娘,这个节日为什么要叫萤火虫节呢?”
晓鹿回答:“这就和大哥哥、大姐姐们手里的引星草有关了。在很早之前,寨民们就发现了引星草的特殊之处。
将引星草的草茎从中间掐断,手持着引星草,就能在幽幽夏夜吸引众多的萤火虫围绕在身边。
在萤火虫节那天,大家纷纷聚在一起挥舞着引星草,吸引而来的萤火虫群就会汇成一片璀璨的星海,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引星。”
紫鸢忍不住惊叹:“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草,居然还能吸引成群结队的萤火虫。”
晓鹿补充道:“不过最好是像晓鹿这样掐出一个斜面,吸引萤火虫的效果才最好。”
三人听完跃跃欲试,都掐断了一根手里的引星草。徐亦航和紫鸢两人都完成很好,而周子异却显得笨手笨脚,要么是完全掐不断引星草,要么就是怎么都掐不出斜面来。
紫鸢看着了,直取笑周子异:“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么笨啊,连这都掐不好,还是让本姑娘来教教你吧。”
紫鸢说完就直接靠近并抓起了周子异的双手,手把手教他该怎么如何掐断引星草。周子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紫鸢抓住,瞬间面红耳赤。
周子异紧张到结结巴巴:“紫……紫鸢姑娘,我自己来就……就可以了。”
依紫鸢大大咧咧的性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傻小子等你这要是自己学会了,我看萤火虫节都快过去了。
快好好看好好学。等你学会了叫本姑娘一声师傅,也不算我白教你。”
两人就这样掐了半天的引星草,紫鸢成为了周子异的引星师傅,一个是真敢教,一个是真敢学。
徐亦航见着周子异当下这尴尬境地,忍俊不禁。不过徐亦航没有选择去解救周子异,而是特意靠了靠旁边的余怀:“小恩人你不来掐一根试试吗?看看你能不能切出个斜面来。”
余怀瞥了一眼不安好心的这厮,直接泼冷水回绝道:“我才不做如此没意义的事情。”
徐亦航取笑:“人生在世乘兴而来,兴尽便归,求的不过是个痛快二字,哪有那么多意义。小恩人该不会是你怕掐不出来丢人吧?”
说完徐亦航就往余怀手里强行塞了一根引星草。
紧接着标志性坏笑: “小恩人,你就试试嘛!放心,要是真掐不出来的话,我也绝不说出去。”
余怀拿这厮没办法,只能随意动了动手指,痛快地掐出了一个完美的斜面,然后平静地递回给了徐亦航。
望着手里有着完美斜面的引星草,徐亦航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原来小恩人说的没意义,是他早就会了……
期盼着,夏木寨的萤火虫节终于到了。
夏夜,不知名的虫叫喧嚣。喧嚣着,天气更显燥热。漆黑的夜幕上没有升起月亮,倒是千千晚星,汇聚成河。
寨民们在空旷处点起了篝火。不知为何,虽是燥热的夏夜,跳动的篝火却给人温暖的希望,让人忍不住想围绕在旁起舞。
四人早早就跟随晓鹿来到了节日现场,紫鸢等了这么久的萤火虫节,都快憋坏了,手里立刻折了一根引星草,在空中晃悠起来。
只见引星草在空中舞动,慢慢地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越来越多闪着幽黄色光的小虫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都围绕在了引星草的斜面上。
紫鸢引星成功,满心激动地跑了一圈,那黄色的萤火虫群也跟着紫鸢移动了一圈。周子异和徐亦航见着了,也立刻折了引星草挥舞起来。
在篝火的照映下,被吸引而来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它们成群结队,幽黄色的冷光汇聚成一片亮黄色的海,在夜空中明灭交替地闪烁着,灿若星辰,亮如白昼。
看着围绕在身边的萤火虫,周子异对着紫鸢一阵憨笑: “紫鸢师傅,我也引星成功了!”
紫鸢望着周子异点了点头觉得孺子可教,有模有样地认可道:“不错不错,在本姑娘教导下,你这傻小子终于也开窍了。”
一旁的余怀只是端坐着,抿了一口篝火温过的草木酒,在萤火虫的围绕里,偷偷看了徐亦航一眼。
引星成功的徐亦航满脸纯真,笑得极为清冽,似有辉辉星光洒满全身。
目下无他,万人非你,余怀只觉心旷神怡,满怀舒畅。
余怀收起目光刚要再抿一杯,徐亦航不知道哪冒出来,从余怀手里夺过了这杯草木酒,直接送到自己嘴里喝了起来。
见余怀脸生愠色,徐亦航坏笑:“这温过的草木酒确实清爽可口,小恩人你又背着我偷喝佳酿了?”
“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偷喝?”,余怀一本正经地生气回应,说完便硬生生把杯子给抢了回去,只是杯子里的酒已经被这厮喝完了。
趁着四人打闹,晓鹿一个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对着被自己手里引星草吸引而来的萤火虫群,悄悄地闭眼许愿:“萤火虫啊萤火虫,保佑季哥哥早点收到我的信,然后来找晓鹿!”
就这样,火光与星光交错辉映,节日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突然从丛林漆黑的夜色里,蹿出了两道身影。
未见其人,武器先行。烈焰火羽扇的条带与九节冷光鞭的鞭影突然袭来。二人刚出招便知来势汹汹,直接打翻了一堆篝火,溅射出的火苗在空旷的地上猛地一砸,激起腾空而起的火焰一闪即灭。
夏木寨的人群与吸引而来的萤火虫群立刻一哄而散,现场开始混乱起来。
余怀拿起天沧剑进行戒备,只见来闹事的,便是先前都已经交过手的天魔宫两位“老朋友”,焰舞使与流萤使。
徐亦航再一次见着焰舞,联想起苏杭镇的那晚,双拳握紧。
余怀率先对着夜闯夏木寨的两人开口:“还真是阴魂不散,天魔宫追人已经追到这种地步了吗?能劳烦焰舞使和流萤使两位如此锲而不舍。”
流萤对着余怀凶神恶煞地回应:“废话少说,交出那天黑木棺材里躺着的那个小子,要不然你们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
话刚说出口,周子异立刻怂包地躲在了紫鸢的身后。流萤和焰舞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没有片刻迟疑,两人手里的条带、软鞭直接向着紫鸢突袭而来。
烈焰火羽扇的条带与九节冷光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相互配合之下竟是刚柔并济。紫鸢和余怀立刻持剑进行抵挡。
烈焰火羽扇条带拂剑,柔丝千韧,都如热浪灼烧。九节冷光鞭横扫而来,刚硬正直,都如冰山撞击。两人招数变化繁中有序,一时间余怀和紫鸢两人只能被牵扯和围困其中。
周子异又连忙躲在了徐亦航的身后,晓鹿则抓紧跑去找人求救。徐亦航望着焰舞和流萤的招数配合,着急想给出破解之法。
徐亦航愁眉不展地思索着,两人的连招就像专门为围困所设计的阵法。当下烈焰火羽扇与九节冷光鞭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焰舞和流萤的招数动静结合,松弛有度。她们只需专心对抗阵内双剑即可,这种连招确实难以破解,是为定数。
如今要想寻求阵法的变数从而破阵,必须有人从阵外进行冲击。诱导流萤和焰舞两人自顾不暇,使得阵内的招数也露出破绽,从而里应外合,一击溃之。
可是如今从哪才能找到这个人?
天沧剑锋利至极,焰舞和流萤的进攻也略有忌惮。只是紫鸢在漫天鞭影条带的攻击之下,渐渐要支撑不住。
紫鸢有气无力开口道:“少……少爷,这两人出招怎么没完没了的……”
余怀见紫鸢难以为继,立刻手持天沧剑在空中画圆,大开大合,挥舞四方。一时剑招连绵不断,焰舞和流萤不得不向后撤了撤招数。
趁此机会,余怀将紫鸢送到了阵外,徐亦航连忙上前搀扶。
余怀这招只是缓兵之计,焰舞和流萤立刻进行反攻,漫天的鞭影条带又笼罩了过来。
此时焰舞和流萤神色更显凶恶,而阵内就只剩余怀一人面对。
徐亦航心生担忧,恨不得自己能上前破阵。
一阵夏夜凉风吹过,残留的一点萤光在须臾间闪烁。流萤和焰舞的鞭影条带,已不由分说直袭余怀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后方冲出了一个持剑的身影。此人直接剑指两人,从阵外干扰到流萤和焰舞。
徐亦航定睛一看,大吃一惊,难道这就是破阵所说的变数?
第17章 道尽途穷
火光映天,只见挺剑杀来的正是胡姨。一时间,焰舞和流萤不得不撤招回守,不过两人反应倒是颇快,烈焰火羽扇的条带和九节冷光鞭的攻势顷刻间就转向了胡姨,黑夜之下正如双蛇奔突而来。
而胡姨手中长剑灵巧无比、轻功身形更是迅捷如风,竟躲闪了沿途所有的条带和鞭影。
胡姨很快就近了二人的身,猝不及防地就向着两人猛地打出了一掌,此时两人完全已经顾不上运使武器,被迫着各打出了一掌,双掌齐发以抵抗胡姨。
胡姨一人对上双掌,仰仗着内力深厚,丝毫不费力。焰舞和流萤眼见余怀也已经恢复过来,完全不敢恋战,当即同时撤掌,各自往左右两边侧身倾斜,准备撤退。
两人撤掌,胡姨的掌风只能往前打出,只见胡姨向前带出的掌风直接击碎了地上的一堆篝火,一瞬间引出篝火的火苗冲天腾起。
焰舞和流萤趁机迅速溜出了夏木寨。胡姨也没有深追的意思,便就此作罢放走了两人。
徐亦航将胡姨的剑招看在眼里,满心疑惑。别看胡姨在夏木寨一直深居简出的,没想到却是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
而且胡姨这使的剑法,徐亦航认出来了,居然是徐氏镖局三大剑法之一的花飞蝶舞。
徐亦航望着余怀,余怀脸上却丝毫没有意外,他通过胡姨手上特殊的老茧,早就猜到了胡姨必定擅长使剑。
夏木寨原本一年一度,盛大无比的萤火虫节,到如今萤群俱散,篝火滚地,只剩下满目疮痍。
未及胡姨开口,气焰愤懑的寨民们已经拥了过来,很快就将几人团团围住。
寨民张婶:“胡姨呀,这四个来历不明的人,可不能再留了呀!”
寨民赵伯:“就是就是!”
寨民张婶:“咋们寨好好的一个萤火虫节,就因为他们才吸引来了坏人。”
寨民赵伯:“就是就是!”
寨民张婶瞟了一眼寨民赵伯:“你也替我说说,别就光顾着附和。”
寨民赵伯顺嘴说道:“就是就是!”
寨民张婶:“……”
周子异搀扶着刚刚缓过来的紫鸢,徐亦航和余怀并肩站在前面,四人就这样被团团围困在众人之间。
晓鹿见状立刻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护在四人前面,阻拦着激愤的寨民们:“各位夏木寨的寨民们大家冷静一下。请相信晓鹿,大哥哥、大姐姐他们不是坏人。”
寨民张婶:“晓鹿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容易上当受骗。这种事情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呀,他们要不是坏人,怎么会有坏人追杀他们。”
寨民赵伯:“就是就是!”
寨民们要赶走四人的呼声越来越激烈,晓鹿在众人面前显得弱小又无助,胡姨看在眼里却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见状,徐亦航用肩撞了撞余怀:“小恩人,让人家小姑娘一个人给咋们撑腰,不太好吧。”
余怀只是冷冷回应:“徐大公子,这不是你应该干的事情吗?”
余怀嘴里虽是这么说,身体还是主动走向前,要替晓鹿解围。徐亦航见着了,只是见怪不怪地笑了笑。
余怀一脸正色对着寨民们说道:“诸位不要再为难晓鹿姑娘了。发生今夜之事,我们确实难辞其咎。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夏木寨,今夜多有惊扰,还望各位见谅。”
紫鸢见着自家少爷被迫道歉,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虽然身体还虚弱着,眼神却硬撑着一股倔强的劲,满是不服气地就开口: “少……少爷,我们明明也是被追杀的,能有什么错啊!他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
“紫鸢!别说了……”,余怀怕寨民们情绪再次激愤,更担心紫鸢身体支撑不住,于是轻声阻止了紫鸢接着说下去。
晓鹿也没有办法了,眼神慢慢黯淡,失望地低了低头。胡姨只能默许了余怀的选择,夏木寨寨民们激昂的情绪这才渐渐消退,人群也慢慢散去。
经过一夜休整,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熹,岚烟才散,四人就匆匆地如约离开了夏木寨。
周子异望着前路,像是完全看不到边际:“阿航,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徐亦航耸了耸肩:“这我也不知道了。想起李叔曾经对我说过,‘如果哪天你不知道往哪走时,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徐亦航这一开口,紫鸢便来劲了:“臭小子,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就是有你们两个人,一个只知道臭耍嘴皮子,一个傻乎乎啥也记不起来,我们还能去哪?
依我看,既然玲珑玉璧和这傻小子都找回了,那徐氏镖局去不去也无所谓了。我们不如往回走离开这风止林,然后各自打道回府得了。”
逃避确实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紫鸢说得其实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