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在胡姨的引领下,四人终于在夏木寨里重逢了。
紫鸢一脸惊喜地跑向前来:“少爷真的是你!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随后紫鸢还瞥见了余怀的箭伤,连忙关心道: “少爷,你这右臂是怎么了?”
余怀:“小伤,已经没多大的问题了。多亏了季洋少侠和晓鹿姑娘,我们才得以逃出来。”
从余怀口中听到了晓鹿的名字,胡姨简直着急疯了:“晓鹿!你说你遇见了晓鹿?那她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余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满怀愧疚地开口道歉:“胡姨,对不起,是我们没有保护好晓鹿。晓鹿她……她已经死在了徐氏镖局弟子的弓箭之下。”
紫鸢听完一怔,简直感到难以置信:“晓鹿……她怎么会?”
晓鹿的死讯对胡姨来说更是如同惊天霹雳,胡姨身子顿时就往后倾了倾,心里根本无法接受。
“不,这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你们骗我,其实是你们劫走了晓鹿!”
胡姨一时怒气难消,居然直接取长剑向余怀杀来。
余怀心中有愧于胡姨,没有直接取天沧剑与之对抗,当下只是任由胡姨出剑,自己单凭身形步法进行躲避。
可胡姨手下的花飞蝶舞剑法,招招皆剑影随风、绰约飘逸,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躲闪的,当下余怀的步法渐渐吃紧。
徐亦航心急,连忙开口:“胡姨您冷静一下,晓鹿确实是因我们而死,但事情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可胡姨已听不进任何的劝诫,手中花飞蝶舞的招式越舞越快、一气呵成,直接向前逼近了余怀。
徐亦航见状不及多想,连忙拔出了天沧剑。一个跃步居然直接手持天沧剑,横挡在了余怀的身前。
顿时两剑相接,胡姨被天沧剑震退了数米。而徐亦航直接被击退倒下,手中的天沧剑也是震落掉地,但勉强算拦住了胡姨这致命的一招。
当下要不是因为天沧剑自身质地坚固,徐亦航这贸然地向前挡剑,现在定然已经是五脏俱裂。他不要命地向前,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可谓是兵行险招,剑走偏锋。
紫鸢立刻拔剑护在了两人身边。
周子异躲在一旁默默感叹。在苏杭镇时,向来都是徐亦航到处翻江搅海,占别人的便宜都还唯恐来不及,哪曾见到过他如此待人。
徐亦航重重摔落在地,身上藏着的玲珑匣和玲珑玉璧也全部抖落了出来。胡姨本想继续出招,在望见了那块玲珑玉璧后,一时间竟顿在了原地。
余怀连忙俯身去查看徐亦航的伤势。这厮虽然自己被击退倒地,嘴里却还不忘担心余怀:“小恩人,你是不是傻。任由别人这么出招,你都不知道还手!”
余怀平静地回道:“按照江湖道义,胡姨便是刺我几剑,那也是理所应当。”
在徐亦航眼里,余怀这般打不还手的行为很傻。可在余怀眼里,徐亦航这般舍命替他挡剑的动作,又何尝不是一样。
徐亦航心里暗气,略带斥责就说道:“那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吗,你有你的那些江湖道义……”
徐亦航本想接着说“可我只有你了”,在望见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后,只好又将这六个字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余怀望着徐亦航一脸的严肃认真,拿他没办法只得心软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不这样便是。”
徐亦航这才稍稍宽心。
徐亦航见胡姨暂时冷静了下来,马上抓紧时机解释道:“胡姨,晓鹿姑娘是主动选择牺牲自己,帮助我们逃出来的。
在夏木寨相处的日子里,您也看在眼里,我们一行人与晓鹿一直是莫逆于心,断不可能做出一丝伤害她的事情来。那徐氏镖局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胡姨宣泄完愤怒,终于恢复了冷静,也将徐亦航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沉思片刻后,胡姨语气平和了下来,向徐亦航开口询问道:“小子,你那块玲珑玉璧是怎么得来的?”
徐亦航一愣,不知胡姨这问题的用意,不过还是实言说道:“不瞒前辈,玲珑玉璧我自小便带在身边。
却因为徐莫尘一心觊觎这玲珑玉璧和玲珑匣,才害了晓鹿姑娘。”
胡姨神色变得激动,盯着徐亦航良久:“难怪之前我说怎么这么相像。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见到素念师妹的孩子!”
蜻蜓剑客徐素念?当众人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不免心生好奇,惊讶了一番。
“胡姨何出此言,难道您知道我的身世?”,徐亦航脸色紧张,着急问道。
胡姨差人呈上了一把珍藏了多年的轻剑,将它交到了徐亦航手里。随后不紧不慢地回忆起了旧事:“说来,我和徐莫尘、徐素念三人也算是师兄妹一场。”
紫鸢眼睛、嘴巴都张得极大:“胡姨,难道您就是绝迹已久的蝴蝶剑客徐月?”
胡姨点头默认:“想当年我们三人被无上剑仙收留并赐姓,于这风止林成为了师兄妹。我们在此共同建立了徐氏镖局,本想要合力做出一番伟业来。
在我们三人共同打理之下,徐氏镖局渐渐声名远扬,我们所有人都以为日子就应当这样安稳下去了。
可是有一天,刚刚远游归来的素念师妹,突然执意说要离开徐氏镖局。师兄对此极不理解,还与素念撕破脸大吵了一顿,最终还是没能挽回她。
自素念走后,师兄变得极为阴郁消极,徐氏镖局也从此一蹶不振。曾经的理想全部幻灭,我便也离开了徐氏镖局,隐姓埋名地躲在了这夏木寨里。”
余怀不解:“素念前辈为何突然要执意离开徐氏镖局?”
胡姨:“这件事素念没有和别人说过,却和我说了。实际上,在她决意要离开徐氏镖局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一行人听闻皆大惊失色。
胡姨接着说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她手中的玲珑玉璧。那时她告诉我,她要把这玲珑玉璧,交付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过联系。”
徐亦航激动着追问:“如果素念前辈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那我的亲生父亲是谁?那次远游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素念师妹对此事三缄其口,一直到离别之时都不肯告诉我。
或许她是真的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才特意连给你取姓,都只是取了这‘徐’字。”
徐亦航一时间接受太多的信息,迟疑地呆在了原地。
胡姨对着徐亦航接着说道:“你手里那柄蜻蜓剑,便是你母亲当年使用过的。我离开徐氏镖局时,偷偷给带到了夏木寨。没成想我今天还能物归原主,重新交给你了。”
仔细端详着那蜻蜓剑,只见剑柄上刻着蜻蜓二字。用起来极为轻巧,果真是剑如其名。
徐亦航将蜻蜓剑握在手里,简直似若无剑,可心里却极为沉重。
徐亦航从小到大只当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他一直故作洒脱,就是为了将那些恨意全部尘封在心底。
如今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又不得不重新面对那份心底涌起的恨意。
旧事不断被重提,只因那件深藏多年的旧事,从来没有得到过妥善的处理。
真相依旧半遮半掩,徐亦航脑袋里一片混乱,默然不语地低头沉思着,一行人也不再去打扰他。
胡姨转而向余怀问道:“余少侠你们离开夏木寨后,接下来有何打算?”
余怀目光愤恨:“胡姨,实不相瞒,我答应过晓鹿要为她和季少侠报仇的。
所以我们打算再回一趟徐氏镖局,一定要让那徐莫尘血债血偿!”
胡姨:“徐莫尘害死晓鹿也是我夏木寨的深仇大恨。徐莫尘滥杀无辜,如此丧心病狂。夏木寨上下愿与各位一同合攻徐氏镖局。”
余怀听闻此言喜出望外,立刻谢道:“倘若如此,那可太好了。若能得夏木寨的帮助,此事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一行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在夏木寨住了下来。胡姨集结了义愤填膺的寨民们,打算于明日就随余怀一齐攻上徐氏镖局,拿下那徐莫尘,为晓鹿报仇。
第24章 朗月入怀
是夜,夏木寨内,举头新月又一弯,却沉寂无言。
徐亦航心事重重地坐在空旷的草地上,一个人喝着草木酒,吹着山风,望着天边月。
不过少年天生乐观,并不会被这些烦心事困住太久。等天边月再次从浮云后出现时,一切便又全都豁然了。
徐亦航望着望着,拿起手中的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此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徐亦航的手腕:“我说徐大公子,你怎么还独自喝起闷酒来了。”
徐亦航一见那人便眉目含笑:“小恩人,这还不都是和你学的。”
余怀从徐亦航手中强抢了一壶草木酒过来,豪饮一口后戏谑道:“那我喝酒时可不会像你这般顾影自怜,还偷偷躲起来抹鼻子。”
被余怀这么一取笑,徐亦航简直感觉颜面尽失。
“小恩人你可别瞎说,传出去败坏了我的名声。我这哪里是在偷偷抹鼻子了,我这明明是…明明是……”
见这厮编不下去,余怀立刻故意问道:“明明是干什么?”
“明明是在赏月。”
徐亦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赏月这件事的,当下一说出口后就觉得好笑。心中则是嗔怪着,这小恩人不会怎么言语安慰人,还不如就不要说了。
余怀忍不住取笑徐亦航道:“赏月好。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这才符合我们徐大公子的文人气质。”
面对余怀的假正经,徐亦航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脸色。
随后余怀又冷不丁地开口问道:“对了徐大公子,明天就要动身攻打徐氏镖局了,你调整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
徐亦航说完突然坏笑道:“不过呢,要是小恩人你让我抱上一下,我兴许马上就能调整过来。”
余怀之前还担心这厮情绪千回百转,一时半会可能会想不开。现在看来这些担心完全多余,这厮满脑子的插科打诨,恢复得简直比谁都快。
有了徐氏镖局那一晚过后,余怀倒不觉得抱一下眼前这人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只是余怀同徐亦航一样,都不太习惯被抱,总觉得这样面子上过意不去,心里想着的就是自己一定要掌握主动权。
于是余怀故意深情款款地望着徐亦航,却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徐大公子。我抱你可以,你抱我不行。”
徐亦航又气又无奈:“小恩人,你……”
可余怀的眼神简直就像带着勾子一样。山风一吹,月色一照,酒气一上头,一切气氛都显得刚刚好。徐亦航强忍不住,还是妥协了。
徐亦航索性闭上了双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对着余怀说道:“小恩人你抱也行,那你来吧。”
此时在远处,还有两人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偷看着余怀和徐亦航。不过由于隔得太远,两人完全听不见余怀和徐亦航的对话。
紫鸢沾沾自喜道:“我就说嘛,这么晚了还偷偷跑出来,肯定是有情况。还好我把你给拉了出来。”
“紫鸢姑娘,我们这样偷看阿航和余少侠不太好吧。这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可就完了”,周子异跟在紫鸢的旁边却是满心担忧。
紫鸢:“放心吧,不会被他们发现的,而且我这不也是在关心我家少爷嘛。
我可是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你家那臭小子,绝不能让他对我家少爷再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
周子异:“可是紫鸢姑娘,应该是你想太多了吧。我看余少侠和阿航只是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更没做出你所说的什么不轨之事来。”
周子异这才刚一说完,只见余怀就一把抱上了徐亦航。
余怀的臂湾如小河浅浅汇入,一阵温暖直接涌上了徐亦航的周身。感觉全身瞬间就放松了下来,每一寸肌肤都松弛着,只有心脏跃动不止。
此刻两人静静享受着彼此身上的味道,感受着对方口鼻间呼出的灼热气息。肌肤相触间,情思交换又融合。
只觉眼前人如朗月入怀。
不过只是点到为止的拥抱。
片刻后,余怀就主动松开手,坐在了一旁,眼神有意地望向别处。徐亦航也连忙调整呼吸,等着山风慢慢吹凉微烫的肌肤。
徐亦航长呼了一口气。明明身体感觉很舒服,但是为了能争取到下次主动的机会,还是嘴硬道:“小恩人你这抱人的技术欠些火候啊,下次还是得换作我来。”
余怀选择将计就计,郑重其事地回应道:“欠些火候,那我就更应该多锻炼一下了。”
徐亦航:“……”
随后两人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又接着喝起了酒来。
紫鸢和周子异直接惊呆在了原地。紫鸢暴脾气发作,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去把两人拆开,还好周子异眼疾手快及时地将她拦住。
紫鸢激动道:“别拦着我,你家那臭小子又跑来占我家少爷的便宜了。我家少爷这可以忍,我可忍不了。”
周子异费着好大力气才拉住紫鸢:“紫鸢姑娘冷静啊,冷静!我看着好像是余公子主动抱上去的。”
紫鸢突然哑口:“……”
仔细一看后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冲天的怒气顿时就消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