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毒的解药,就活生生的摆在居道面前。
再加上居影前段时间刚和绿娆圆房,他体内的血蛊已经催化成熟,已经成为解毒的最好良药。
江雎贺后背布满了冷汗,突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他的一切行动,都被人牢牢地监视着。
相对于居道游刃有余,他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江雎贺不知道,此刻他的脸正苍白的吓人,更是一丝血色也无。
江雎贺控制不住的开始回想,自己进居府的时间,知道追云毒是的时间,都恰好晚了那么一步。
这到底是他们自己得到的讯息,还是,居道为了让自己的解毒之路更加顺利,故意透露给自己的信息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见沈默的事,恐怕也早就在居道的掌握之中。
怪不得,居道会卡在那个时间节点到他们院子里。怪不得,沈默能这么轻易的进入居府。
如果这一切,都是居道的授意,那所有的事情,便都说得通了。
居影回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江雎贺,却发现江雎贺脸色苍白,神态不太对劲,但由于江雎贺身体一向不好,而且今天又是阴天。
可能是因为季节更替,才导致江雎贺变成这副模样。
这少爷想到这,就暗暗下定决心,准备回去吩咐汤言,让他做几道菜,然后给江雎贺送过去。
仪式结束之后,居道让所有先行离开,只让江雎贺留了下来。
居影皱眉看了一眼,觉得父亲有些不对劲,但今日并不适合争辩,还是退到门外等着江雎贺。
等到居影离开之后,大堂里面,就只剩下居道和江雎贺两人。
居道没说废话,只是随意拿起周边的一个碗,堂而皇之地当着江雎贺的面,将居影的血往这个空碗里倒。
如此,居影的血只剩下一半。
紧接着,居道就仰头喝下这这一半血,然后把另一个碗推到江雎贺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样,你的目的便达到。”
“管好你的手,少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江雎贺心头一震,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第六十三章 松动
居道的嘴角沾上了一点血,再加上他的皮肤苍白,在此刻的情境之下,愈发显得神情阴鸷。
江雎贺没伸手接那半碗血,只是静静地站在居道的身前。
他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居道见状微微一笑,然后猛地发力,将手中的碗向下摔去。
只听清脆的一声,淡淡的血腥气便在大厅散了开来。
江雎贺突然有点反胃,他缓缓抬眼看向居道,却发现居道面色红润,相较于刚才苍白的面容,眼下他的气色,显然要好多了。
“这碗血,老夫原本想留给江姑娘。”
江雎贺闻言一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居道话中真正的含义。
可紧接着,居道便再次开口道:“可是,因为你犹豫迟疑,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要想等到居影心甘情愿地放血,便不会这么容易了。”
江雎贺很难想象,这是一位父亲说出的话。
天下间,竟然真有这样的父母,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骨肉当作工具,根本不在意自己孩子的感受。
居道的神情丝毫没有愧疚,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本就是理所应当。
退一万步讲,其实只要居道堂堂正正地开口,要求居影放血救他,居影也不会不答应。
只是,这天真浪漫的小少爷,就会从居道精心给他制造的虚假幻想中醒过来。他会发现敬爱的父亲是假,疼爱也是假。
江雎贺觉得依照居影敏感的性格,他肯定会钻牛角尖。
这少爷他会想,这些年的忽视是为什么,会猜测这些明目张胆的偏爱,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居道是不是一直在等他长大,就是为了取他这一碗血。
如果真按照这个事态发展,江雎贺觉得,这少爷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不管居道处于什么目的,要以这样麻烦的方式解毒,但这样却恰好瞒过了居影,还能保留居影最后一分天真。
这样想来,江雎贺又觉得居道做得对。
毕竟这样的话,居道在居影的心目中仍然是一位严肃但又不是慈爱的父亲,虽然偶尔会忽视他,但也会用其他的方式去弥补。
如今江雎贺的目的已然暴露,也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居道牢牢掌握在手心。
于是,江雎贺冷静地看着居道,缓缓道:“多谢老爷好意,可这碗血流兮着实喝不下去。至于其他事,雎贺心中自有分寸。”
江雎贺说完,下意识地侧头往外看去。
那小少爷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对屋内的事情一无所知。江雎贺觉得今天有点冷,但那少爷穿的极少,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冷。
居道自然能察觉江雎贺的变化,顺着江雎贺的目光去看,发现了门外的居影。
居道一愣,说:“因为他?”
江雎贺没说话,缓缓地垂下脑袋,似乎是默认。
“缘多福薄,江公子,你这步棋,下错了。”居道走到江雎贺的身旁,用力地按了按他的肩膀,意味不明地道。
江雎贺却猛地抬起头,一向冷淡的眼睛,此刻满是讥讽,他勾起嘴角,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无论如何,都是我选择罢了。只不过,原来外界盛传的宠爱,竟也都是假象。”
“父子之情,真的可以淡薄至此。”
居道对此毫不在意,他挪开手,云淡风轻地道:“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又有谁分辨的清。”
就在这时,异象突生。
只见面色红润的居道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一道黑色的长线,从他衣领中爬了出来,顺着他的脖子爬上他的下巴。
这道黑线隐在居道苍白的皮肤下,此刻格外明显。
没过多久,居道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他闷哼一声,竟然有黑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江雎贺,气若游丝地说道:“居道竟然没圆房,他仍然是童子身?”
江雎贺一愣,万万没想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个地步。
他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少爷仍然站在门口。
居影还没走。
江雎贺突然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郁气突然散了好多,可能是因为知道居影根本没同绿娆圆房,又或者,是因为他发现那少爷一直站在门外等着自己。
在此之前,江雎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因为另一个人而剧烈的起伏。
这种感觉新奇又陌生,但好在江雎贺并不讨厌。
他缓缓地看向居道,却发现居道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竟变得格外苍白。
居道说完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倒在江雎贺的肩膀上。
江雎贺被他一砸,险些没站稳,他看着居道这副模样,并不适合见人,毕竟这道黑线纵跨在整张脸上,属实可怖。
江雎贺不知怎么办,先把居道搁置在地板上,暗暗期盼这黑线快些消下去。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江雎贺的祈求,很快,这道黑线便从居道的脸上消失。
江雎贺见状松了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叫人,便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还没等江雎贺回过神来,就感觉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前,紧接着,自己整个人便被他搂了过去。
江雎贺有些怔愣,因为靠的近,他甚至还能听到居影急促的心跳,以及身上浅淡的兰花香气。
居影在紧张。
江雎贺看不到这少爷的表情,可这少爷放在他后背的手实在用力,仿佛害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要从他身边离开了一样。
“哥哥为什么一直不出来,是父亲又为难哥哥了吗?”
居影的声音里面藏着浓重的担心,以及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江雎贺有些难受,他很想抛下所有,不管不顾地和眼前这位单纯又娇气的大少爷,说清楚。
可不行。
于是江雎贺狠了狠心,伸手推开了居影,开口道:“父亲突然昏倒,先去找人救父亲。”
这少爷原本因为被江雎贺推开,神情略有些失落,可他一看到居道此刻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顿时也慌了神。
居影连忙叫人,趁着人多,江雎贺偷偷地碰掉剩下的几个碗,掩盖掉了原本的场面。
等到将这些事情全部解决好之后,这少爷已然额头冒汗,但还不忘记回头看一眼江雎贺,发现江雎贺脸色苍白,顿时眉头一皱。
这少爷开口道:“哥哥不要怕,这是父亲的老毛病,每当祭祀之后,父亲总会昏迷几天,没想到被哥哥碰上。”
居影说完,便脱下自己的外衫,然后罩在江雎贺的肩头上。
江雎贺闻言一顿,并没有拒绝居影,反而问道:“老毛病,每年都是如此吗?”
居影却以为他在害怕,连忙开口安慰道:“的确如此,找了许多大夫,也都无济于事。”
这少爷见江雎贺冷着脸思考的样子有点迫人,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趁着江雎贺不注意,悄悄地牵起了江雎贺的手。
“哥哥的手很凉,是刚才吓着了吗?”
居影先声夺人,率先抛出一个问题,根本没给江雎贺拒绝的机会。
可江雎贺却不会那么容易被他带跑偏,他知道居影藏的什么心思,但他并没有推开居影,反而开口问道:“我有事问你。”
居影正因为江雎贺没推开自己而高兴,闻言点点头,一边牵着江雎贺的手,一边往门外走去。
待两人刚出大厅门口,江雎贺便出声道:“你没同绿娆圆房。”
这少爷脸颊一红,颇为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然后偷偷地俯下身贴在江雎贺的耳畔,说:“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这个,好羞人。”
江雎贺被居影吹的耳廓发痒,十分不适地偏开脑袋,说:“不用靠这么近。”
可这少爷却仿佛听不到,他拽着江雎贺的手往后花园走,模样十分急迫。
若是论力气,三个江雎贺要比不过一个居影,江雎贺又不傻,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和他争输赢。
两人走了一段路,江雎贺还没站稳,就见这少爷猛地停住,而自己因为惯性,下意识地往前走,砰的撞在居影的后背上。
江雎贺皱起眉头嘶了一声,捂住自己的鼻子,骂道:“你又干什么?”
居影也急了,着急地来回转圈,但又因为江雎贺捂住脸,自己看不到江雎贺此刻脸上的神情而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江雎贺没理他,但脸色冷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往下掉渣。
这少爷见江雎贺这副模样更慌了,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补救,只好俯下身哄道:“哥哥不痛。”
江雎贺被他气笑了,于是抬起眼看向这少爷。
居影见江雎贺面色缓和下来,这才放心地舒出一口气,连忙回答江雎贺之前的问题,说:“我对绿娆毫无感情,又怎会与她同房。”
说到这,居影脸颊再次烧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江雎贺一眼,模样说不出的娇羞。
江雎贺顿时头皮一麻,觉得居影接下来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这少爷红着脸开口道:“我只想和哥哥同房,也只愿意和哥哥同房。”
第六十四章 变脸
其实江雎贺也不是非得要问,因为居道刚才倒地不起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
居道身上的追云毒没解,便证明居影那天晚上并没有和绿娆同床。
对于这个问题,江雎贺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可他还是问了,无关其他,他只是想听居影亲口说。
虽然江雎贺一直警告着自己,对待感情要干脆利落,必要的时候,绝对不能拖泥带水。
可到底放没放下,恐怕只有江雎贺自己才知道。
如果江雎贺真的如同他面上表现的那般坦荡,又怎么会不愿意见绿娆。一个无关紧要的妾室而已,像江雎贺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在意。
可事实上,江雎贺每见她一次,便觉得胸口闷闷,心情都会抑郁下来。
因为绿娆太漂亮了,举止又温柔,天下间哪个男人不会为她而心动呢?
江雎贺根本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想,如果居影和她待在一起时,该是什么模样。
那么纯情的一个小少爷,他面对女孩时,模样应该是嚣张还是得意,又或者羞涩?
而且天下间绝大多数男人,都会期盼自己未来的伴侣,应该是那高洁不染尘埃的雪莲花,最好是一点情欲也不要碰。
江雎贺也不例外。
这人从小活在阴谋算计之中,何曾动过心。男女之间的情爱,更是知之甚少,他没心思,更不想耽误那些对丈夫抱有幻想的女孩子。
所以说,江雎贺真的会不在意居影的过去吗?
如果真的不会,那江雎贺为什么不愿意见他,而且对这少爷的讨好和道歉也是格外的冷漠。
毕竟绿娆每来拜访一次,都在明晃晃地告诉江雎贺,居影和她曾经做过什么。
可人实在是矛盾,绿娆明明是江雎贺居道联合,强塞给居影的妾侍,人家小少爷明明不愿意,甚至也十分生气。
可到头来,道歉的反而是居影。
江雎贺捂着脸看着居影,顿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居影这话虽然听得他头皮发麻,但出乎意料的,江雎贺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