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泓也确实对莫珈的来历挺好奇的,觉得明珩的提议不错,就答应了。
一直到中午,乌蒙和几位手下才拉着一马车的东西回来。人手不够,乌蒙就把莫珈叫去搭把手,明珩和拓跋泓趁机溜进了贺泽玺的屋里。
贺泽玺正靠在床头看书。休息了一夜,脸色比起昨天有了些血色,已经没那么虚弱了。
拓跋泓先给他把脉查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大碍才放心,又喂他喝了口水。
贺泽玺放下书,见二人面色有异,便问:“有事?”
“嗯。”拓跋泓点点头,突然伸手捏了捏腰。
自从肚子大起来之后,拓跋泓经常腰酸背痛,明珩一见他做这个动作就知他的腰又酸了,赶忙走过去,用身子给他做肉盾。
拓跋泓顺势往后一靠,找了舒服的姿势才接着问:“莫珈到底是什么人?”
贺泽玺一愣,眉头微微拧起,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他是你捡的,你应该知道吧。”
贺泽玺倒也没有隐瞒,实诚地点了点头,垂眼盯着被面看了一会儿,才淡声道:“莫珈,是百幽的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珩:本文又名《满城尽是小皇子》,随便一个人就是一国皇子,还能不能行了!
作者:谁让咱的标签就是宫廷侯爵呢(抠手指)
第45章
对于莫珈竟然是百幽国的皇子这事, 明和和拓跋泓是万万没想到的。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抹惊讶。
明珩压了压心头的震撼,有些纳闷地问贺泽玺:“你怎么会认识百幽的皇子?”
拓跋泓也看回了自家兄长, 这也是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贺泽玺继续用毫无波澜的平静语调解释道:“四年前, 我奉命前往西域商谈商路一事, 曾路过百幽。当时正好是百幽的祈雨节。百幽地处西域, 常年干旱, 祈雨节是他们国家最为盛大的节日。那一天,上到国王下到平民都要齐聚祭坛潜心求雨。我曾远远看见过莫珈, 我聘请的向导对百幽比较了解,就跟我介绍了一下百幽的王室。莫珈是百幽王最小的儿子。百幽王和安陵有些相像,儿子众多。百幽王年事已高,却迟迟没有立太子, 所以几位皇子间的争斗很激烈。”
明珩听着倒是觉得百幽和安陵挺像的,而莫珈似乎和自己处境也极为相似。
但贺泽玺没说的是,莫珈虽说是最小的皇子,却最受百幽王宠爱。莫珈是老来子,他出生的时候百幽王已经五十五岁了,而他迟迟不肯立太子其实是在等莫珈长大。其实王室众人都知晓百幽王的心思, 但奈何莫珈的几位兄长都比他年长许多,且都对皇位虎视眈眈,自然不可能让百幽王立莫珈为太子。
当初,贺泽玺在掖揉的北部草原捡到莫珈时, 他一眼就认出了他。莫珈浑身是血, 背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痕,显然是被人追杀至此。不过当时正逢百幽灭国,贺泽玺知道莫珈的身世, 也只当是被入侵者赶尽杀绝。不过后来莫珈醒来后,他曾隐晦地问过他被追杀一事,莫珈却讳莫如深,只隐晦地透露过是因为家事。所以贺泽玺猜想对于他的追杀或许早在百幽灭国之前就开始了,而幕后主使十有八九就是他那几个哥哥中的其中一个。
不过当时百幽已经灭亡,百幽皇室除了莫珈之外被敌军尽数绞杀,几个哥哥都死在了敌人的乱刀之下,连具尸首都没有留下。死无对证,真相不得而知,贺泽玺也便没有深入调查。
贺泽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莫珈时,那人还是无忧无虑的小皇子,脸上稚气未脱,跟在百幽王身边左顾右盼,眼神天真纯挚。因为祭祀不专心还被百幽王瞪了一眼,不过他也不怵,吐了吐舌头,在百幽王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一双湛蓝的眸子慧黠灵动。
然而,不过短短一年,再见到他时,那人的身上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天真自信,一双清澈的蓝眸也覆上了一层阴霾。曾经天真可爱的小皇子,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无悲无喜。
贺泽玺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对于莫珈的经历也不禁感到惋惜。他也曾经历过从天堂掉入地狱的巨大落差,因此多少能体会莫珈的心情。大概就是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贺泽玺鬼使神差得并没有说出莫珈被追杀的真相。
“莫珈虽然身份特殊,但他对于掖揉的感激之情和忠心不需要怀疑。至于复国……我想他也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你们也不用太过在意,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外族人就好。”
拓跋泓眉梢一挑,问:“你怎么这么肯定莫珈不会复国?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贺泽玺自己也愣住了,说实话,他说完这句话后也是心下一惊,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拓跋泓问他对莫珈这么有信心吗?他觉得并不,但就是无来由地觉得莫珈不会背叛掖揉,也不会复国。
拓跋泓没得到答案也没有继续追问,抻了抻手臂扶着明珩站了起来:“行吧,你既然相信莫珈那我们也暂时先相信他好了。至于莫珈的身世……随便啦,只要不会危及掖揉,管他是百幽的皇子还是哪国的王。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莫珈对掖揉有一点异心,我不会手软。”
贺泽玺也不明白自家弟弟为什么要对着自己说这句话,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吧,我把莫珈叫进来,这些日子就让他照顾你吧。”拓跋泓勾起嘴角,朝贺泽玺眨了眨眼睛,别有深意道,“莫珈这孩子心细,最会照顾人了。”
贺泽玺仰起头望着夫夫俩,面色迷茫。
明珩忍着笑,跟贺泽玺说了声好好休息就拉着自家热衷于做红娘的“媳妇儿”出了屋子。
出了门,正好碰见给乌蒙帮忙结束的莫珈脚步匆匆地往他们走来。
“大汗,陛下,你们来看晗熠啊。”
拓跋泓点点头,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不用管其他的了,好好照顾他就行了。对了,泽……啧,晗熠生病了就喜欢吃甜食,你想办法给他弄点糖葫芦麦芽糖什么的回来,不过别让他多吃,对牙不好。”
“臣知道了。”莫珈说完没急着进屋,皱着眉头盯着拓跋泓看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拓跋泓故作不知。
莫珈先是瞥了眼身后紧闭的门扉,这才压低声音问拓跋泓:“大汗和晗熠公子是什么关系?晗熠公子看长相应该是安陵人,大汗怎么会认识安陵人?”
拓跋泓也不计较他的以下犯上,不过也不准备告诉他真相,慢悠悠地打起了太极:“我怎么就不能认识安陵人了?你家王后不也是安陵人?”说着,边指了指一旁一直没出声的明珩。
明珩:“……”怎么躺着也中箭啊!
莫珈哪里是拓跋泓这人精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他忽悠得团团转,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被推进了屋里。
解决了莫珈,拓跋泓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狐狸。
明珩摇头失笑,替他拢了拢披风,问:“累不累,进屋躺会儿?”
“好啊,”拓跋泓又捏了捏腰,边往他们屋走边小声抱怨,“这段日子小家伙长得很快,肚子都大了不少,站一会儿就累了。”
明珩看着披风都快遮不住的肚子也面露忧色。他也发现了,拓跋泓最近这段日子肚子就跟吹了气的皮球似的,比以前大了不少。而且他翻了翻医书,发现拓跋泓如今五个月不到的肚子却比医书上五个多月的肚子都要大,不禁有些担心,但同时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他俯身,小声问拓跋泓:“该不会是双胎吧,就像你跟你哥哥那样。”
拓跋泓脚步猛地一滞,低下头惊疑地盯着圆滚滚的肚子,喃喃道:“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明珩道,“你跟你哥不就是双胞胎吗,我听宫里的御医说生下来就是双胞胎的,以后他们生下的孩子也极有可能是双胞胎。”
“可……”可他爹爹是吃了生双子的生子药的缘故啊,难不成那颗生子药影响这么深远,过了二十多年还药效不减?
拓跋泓虽然一早就决定生两个孩子,但并不愿一胎产二子。他听说爹爹生他和哥哥时,情况十分凶险,差点就一尸三命了。拓跋泓听得多了,也就对这事产生了恐惧。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在房门口停了下来,准备给自己把个脉。然后指尖刚搭上手腕,乌蒙匆匆跑了过来,面色严肃不已。
“大汗,探子来报,安陵的太子在今早薨了。”
明珩脸色瞬变:“怎么这么突然?”
乌蒙:“据说是昨晚突然病危,太医院的太医们拯救了一晚上也没救过来,今早天不亮就咽了气。至于乾元帝和皇后悲伤过度双双病倒,如今是二皇子在代理朝政。”
明珩沉默不语,神色复杂。
拓跋泓用眼神打断了乌蒙后面没说完的话,说了一声继续跟进就把人打发走了,自己牵着明珩进了屋。
拓跋泓把明珩拉到桌边坐了下来,又给他倒了杯水,问:“在想什么?”
明珩捧着茶杯,指腹在杯身上轻轻摸索着,失神地盯着桌面,良久突然出声:“你说,太子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一场阴谋。”
拓跋泓动作一滞,但脸上并未见意外之色,一边的眉梢轻轻挑了挑,问:“为什么这么想?还是你知道什么?”
明珩摇了摇头:“我也只是随口一猜,不过刚刚乌蒙提到二皇兄我倒是真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拓跋泓托着腮好奇问。
明珩喝了口水,又喂拓跋泓喝了一口才缓缓讲了起来:“我二皇兄刚入军营的时候在西南待了五年,他对西南了如指掌。后来他被父皇召回京就离开西南了,不过他把手下都留在了西南,西南如今依然是二皇兄的势力。”
拓跋泓问:“你怀疑是你二皇兄做的手脚?”
“我不知道,”明珩犹豫道,“不过,要说朝堂上谁是对西南最熟悉的,当属二皇兄,而且他的武功又好,明明是最适合去西南的人选,我也不知道父皇为何会让太子去。”
兄弟阋墙的事拓跋泓见得太多了,其实就如明珩所分析的那样,太子暴毙一事确实疑点重重,但那是安陵内部的家斗,就没发表意见。
不过明珩对这事很在意。虽说他也不喜那几个兄弟,但鲜活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死了,而且凶手很有可能是其他的兄弟。手足相残这种事他没经历过,但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却太多了,让他如何能装做一无所知。
只可惜他如今身处掖揉,而且已经与拓跋泓成了亲,作为被和亲送出去的皇子,他已然没有立场过问安陵的事了,甚至于连太子的丧礼也没有资格参加。
想到这里,他遗憾叹了口气。一双手却在这时突然捧起了他的脸。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拓跋泓那双冶艳的眸。
“怎么了?”他疑惑问。
拓跋泓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问:“想不想回安陵看看?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拓跋泓:又能穿起我的小马甲了,嘻嘻
第46章
听了拓跋泓的话, 明珩一时间愣住了。
回安陵……吗……
拓跋泓问他想不想安陵。明珩认真想了想,安陵,他是想的, 毕竟那是他的故乡, 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但是他的想念里并不包括那个冷冰冰, 毫无人情味的皇宫。
明珩觉得自己其实也挺冷血的, 离开安陵也小半年了, 但他想起那群家人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提什么思乡之情了。他在掖揉过得很开心很自在。拓跋泓爱护他, 掖揉的百姓尊敬他。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步步为营,出门看见的也不是冷冰冰的深宫高墙,而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圣洁巍峨的雪山,和漫山遍野的成群牛羊。
见识过了山高海阔的他又如何能说服自己再回到那个充斥着不好回忆的噩梦般的“家”。
拓跋泓就好像看出了他的顾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道:“你若是不想回宫里,咱们就偷偷回去,改头换面, 不让别人知道。”
明珩觉得这方法倒是可行,不过又有些觉得奇怪,拓跋泓似乎非要回安陵一般。他跟拓跋泓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心里有疑惑就直说了, 于是他也懒得猜来猜去, 直白问他:“你好像很执着这时候去安陵,为什么?难不成你有什么计划?”
拓跋泓笑了笑,托着腮淡定反问:“那你觉得我有什么计划?”
明珩实诚地摇摇头。他想不出来。
拓跋泓笑容淡了下去, 神情变严肃了一些,道:“我答应了你不会主动对安陵发兵就会说到做到。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在这时候做挑拨离间的事,只不过有些担心罢了,想亲自去看看。”
“你担心什么?”明珩问。
拓跋泓手指敲了敲桌面:“穆萨。穆萨的人品可不比我这般正直,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趁虚而入。他和明哲的合作进行到何种地步了没人清楚,我不亲自去盯着不放心。”
拓跋泓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毕竟事关国家安危,必定不能大意,明珩也理解他,便道:“那就回去一趟吧。”
贺泽玺还在养伤中,拓跋泓再三叮嘱乌蒙暂时先不要告诉他太子暴毙的消息,但贺泽玺还是知道了。傍晚的时候,他让莫珈将二人叫去了屋中密谈。
要不说兄弟俩真不愧是双生子,明珩和拓跋泓刚一踏进屋,贺泽玺便先发制人,问拓跋泓:“你是不是要去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