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泓也不隐瞒,点点头,承认了:“嗯,明日一早就出发。至于这里,我都安排好了,莫珈会留在这里照顾你,我只带乌蒙,其他人都留给你。至于王廷那边,我也已经派人送去了书信,他能处理好,不会引人怀疑。”
贺泽玺闻言眉头紧皱,问:“你准备用什么身份去?”
拓跋泓笑了笑:“当然是卫国公世子了。”
明珩一惊:“你要假扮成泽玺?”
拓跋泓点点头:“你不是说乾元帝最疼爱太子嘛,爱子暴毙,乾元帝定要厚丧。泽玺是礼部侍郎,到时候这活定会落到他的头上。泽玺离开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回京复命了。”
明珩忍不住担心:“可不是说明哲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世了吗?现在以泽玺的身份回去会不会太冒险?”
拓跋泓却是挑起了一抹冷笑,微微眯起了眼睛:“就是这样才要在这时候回去啊。泽玺不会武功,这时候回去太危险。我就不一样,论心眼论心机论武功,明哲那小崽子都不是我的对手,说不定我还能从他嘴里套出些线索。”
明珩一听拓跋泓想要以身试险,当即后悔当初答应得太快了,急忙反悔道:“不行,不能去!我不准你去了!你就在掖揉好好待着,哪都不能去!”
拓跋泓愣了愣,扭头看明珩,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软声软语地问:“担心我出事?”
“废话!”明珩沉着脸,面色不郁,回答的语气也比平时重且生硬。
拓跋泓也不恼,反而拉起他的手耐心解释了起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就是这么说说,危险的事我会让乌蒙去做,我就后方坐镇,好不好?”
明珩垂眼看他,心里天人交战——是信还是不信呢?
拓跋泓这人哄自己开心时毫无原则,自己说什么就答应什么,但是私下里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没少做。就好比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骑马,这人永远扯着嘴角笑容乖乖地点头答应,转头却趁着自己不注意就偷偷往马厩里钻。
明珩告诫自己这次要态度坚定一点,一定不能被美□□惑。但他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举手投降,于是机智得把问题甩给了贺泽玺。
他扭头问床上的人:“泽玺,你觉得呢?”
明珩笃定贺泽玺肯定也不会同意拓跋泓去安陵,所以才借他的口说出了自己想法。
谁知道,贺泽玺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抬起头盯着拓跋泓的肚子看了起来,拧着眉问:“你这个样子怎么假扮我?”
明珩在一旁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你这大肚子想遮也遮不住啊!
拓跋泓一时也有些被难住了,捧着肚子表情有些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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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乌蒙孤身离开了木屋,行迹有些鬼祟。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回来,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布包。他没有走正门,直接从院墙用轻功翻了进去,之后站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了良久才移动到拓跋泓和明珩的屋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很快,门被打开,明珩和拓跋泓齐齐出现在门口。
不待乌蒙开口,拓跋泓抢先问:“东西买来了?”
乌蒙神色复杂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布包,良久才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缓缓将布包递了出去。
拓跋泓面带微笑地接过了布包,拍了拍乌蒙的肩膀,称赞了一句:“干得不错。”
乌蒙露出一个不哭还难看的笑,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再问一问:“大汗,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啊,”拓跋泓不加思索回答道,“一切都是为了能顺利潜入安陵。”
“可是……可是……”可是也不必非得用这种方法啊!乌蒙在心里崩溃怒吼。
拓跋泓可不管他的想法,抱着布包喜滋滋进了屋。乌蒙只得求助明珩,希望明珩能和他一起说服大汗。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然而明珩缓缓扭过了脸,刻意与他避开了眼神对视,神情还挺心虚的。
明珩仰头望天。他不是不懂乌蒙眼神的含义,只是,那什么……说实在的,他也挺期待的,所以这件事也是他默许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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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辆马车从小木屋悄悄离开,朝着安陵的方向驶去。
如今整个塔泽以北已经成为了安陵的管辖地。在拓跋泓和明珩成亲之后,原本驻守城中的掖揉士兵就从北部全部撤出,换上了安陵的将士。不过塔泽形势复杂,这里的安陵人和掖揉人早已不分你我,两族人民和平共处,交往和谐。因此乾元帝在获得塔泽以北的所属权后也未大刀阔斧地整肃 ,一切制度沿用以前,也未将北部和南部进行合并。因此,在进入塔泽以南时,马车被城门口的官兵拦了下来检查。
“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守城的官兵挎着刀站在马车边审问驾车的人。
乌蒙此刻是易容的状态,顶着一张黝黑粗糙的中原男人的脸,用标准的安陵话回答了一句:“我们是北部过来的,正准备回家呢。”
官兵继续问:“家在哪?”
“家在江南,”乌蒙老实道,“我们家是做茶叶生意的,听说塔泽人好茶,这不就来做生意了嘛。”
“嗯,”官兵点点头,又指了指被帘子遮着的马车,问:“车里是什么人?”
“是我家少爷和少奶奶。”
官兵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道:“掀开,例行检查。”
“这……”乌蒙面色有些犹豫,试图求情,“我家少奶奶怕见生人。”
官兵嗤笑了一声,随即虎着脸教训:“这是规定!你说你家少奶奶怕见生人,怎么,不会是长得特别丑,不敢见人吧!哈哈!”
身后的几个小兵也跟着嘲笑了起来。
乌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磨了磨后槽牙,死死控制着自己的拳头。
他娘的,敢说他家大汗丑!不知死活!
那群官兵还在放肆嘲笑,就在这时,马车里传来一道清亮平静的男声。
“这位官爷,我家娘子既没招你也没惹你,何故如此恶语伤人?\"
笑声戛然而止。那群官兵都下意识看向了帘子。
话音落下之际,一只手从帘子里伸了出来,骨节分明,五指修长,肤白如脂,是一双极好看的男人手。只见那只手微微一抬,将帘子缓缓掀了起来。帘子后,露出一张脸。
带头的士兵在看清男人的面容后先是一愣,随后两眼一翻,露出一个不屑的嘲笑。
与那只漂亮精致的手不同的是,男人的脸五官平庸,虽不至于难看,但也没有一丝出彩的地方。
那官兵听男人声音清润悦耳,连手都这么好看,还以为会是一个俊美的男人。谁知真人却让人失望至极,不禁有些嫌弃。
“叫什么名字?”官兵高高在下地问询。
“黄三。”也是易容状态的明珩淡定地报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假名。
连名字都这么普通……那官兵愈发不屑,刀柄敲了敲车辕,嚷嚷道:“叫你娘子也出来露个面。”
“我家娘子怀孕了,大人能否通融一下。”明珩语气温和地商量。
谁知官兵反倒还来劲了,见他们推三阻四的就非要让那个事儿多的婆娘出来露面,于是强硬道:“不行,规定就是规定,今天要想进城就定要露面。我说,你家娘子怕不是丑得天怒人怨吧,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这下饶是脾气好的明珩也忍不住沉了脸,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然而刚张了张嘴,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娇娇柔柔的女人声音。
“相公,算了,我出来就是了。”
明珩:……
紧接着帘子被彻底掀开,一个女子出现在了明珩身边。未施粉黛已是面若桃花,肤若凝脂,一双凤眸微微上挑,难掩风情。
她半个身子藏在明珩身后,紧紧抓住明珩的衣袖,低垂着眉眼朝马车旁的诸位官兵拘谨一笑:“见过各位官爷。”声音娇滴滴的,几乎能掐出水。
“嘶——”只听那群官兵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眼睛都发直了。
明珩眉头一跳,胸膛里一簇火熊熊燃烧,竟然敢盯着我的人流口水!罪该万死!
明珩黑着脸就要把自家娇俏可人的“娘子”赛回马车,然而娇滴滴的小娘子却突然扑进了自己的怀里,把脸埋在自己的胸口,抖着声音怯怯道:“相公~我怕~”
明珩:“……”
作者有话要说: 拓跋泓:一下子就找到了舒适圈
ps:我考完试肥来啦!考了一天试,感觉只是去走了个过场,还不如留在家里码字,害!
第47章
拓跋泓一声娇滴滴的“相公我怕”一出, 那群官兵就连骨头都酥了,跟失了魂似的直勾勾盯着人看。而乌蒙则是一副见了鬼的惊悚样子,差点被自家大汗那一声吓得从车上翻下去, 忍不住扭回头去看, 心里惊涛又骇浪——这他娘的是自家那个一掌能拍死一头牛的大汗?!
明珩大概是众人中最冷静的, 毕竟睡了这么久, 他对于自家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性子还是有些了解, 只是看着拓跋泓小女人似的钻进自己的怀里,动作还这么娴熟流利, 一时哭笑不得,搂着拓跋泓抽了抽嘴角。
担心拓跋泓会再惹出什么事,明珩赶忙捂着他的嘴把人塞回了车里,然后弯下嘴角沉声问:“官爷, 既然人已经见过了,是不是可以放行了?”
“呃……”官兵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一下子有些呆住了,没能立即反应过来了。
而就在他呆愣住的短短时间里,明珩已经拍了拍乌蒙的肩膀命令他出发,而后优雅地钻回了马车里。
马蹄的哒哒声再次响起, 马车也晃晃悠悠地远去。
有小兵问领头的:“老大,就这么放他们走啊?”
那人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不然呢,人家又没犯事还能把人扣下不成?啧, 不过话说回来, 那小娘子长得是真好看嘿,天仙儿似的,真是便宜了那家伙。”边说边撮了撮牙花子, 眼睛还追着那马车不放,也不知是在肖想些什么,眼神愈来愈下流。
马车里,拓跋泓放下帘子,回过身冷冷一笑:“一群没尝过女人的小鸡仔。”
明珩揽着他的腰,靠在马车壁上给他充当肉垫,闻言挠了挠脸,张了张嘴——那什么,好像他们两个也没尝过女人哦。
不过话在嘴边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有说出来,淡定转移了话题:“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下,拓跋泓就应景地打了个哈欠,双眼迷瞪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开始含糊了:“确实是有些困,那我先睡会儿。”
“嗯,你睡吧,离京都还早着呢。”拓跋泓扶着他躺下,又将他的头移到了自己的腿上,拿过一条毛毯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明珩担心边边角角会撞到拓跋泓的肚子于是把车子里的桌椅都撤掉了,四周又都铺上了好几层软绵绵的垫子,有效减轻了马车形式过程中的颠簸。于是拓跋泓枕着明珩的腿,躺在柔软的垫子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明珩也不困,就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不过一时静不下心,看几行字就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身下的人。
他们此行是要去安陵,为了掩人耳目,拓跋泓原本是想和以前一样借用贺泽玺的身份进京,无奈如今的肚子实在是无法遮掩,为了不给哥哥招惹麻烦,他只得放弃了这个方法,改用易容。
乌蒙是正儿八经的草原人,身上的草原血统十分明显,于是拓跋泓直接给他做了一张中原人的假面。而明珩,长相方面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那张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为了避免遇见认识他的人,拓跋泓在他的脸上做了些手脚,使得他的脸不至于那么出色,却又保留了几分他自己的样子。
至于拓跋泓,五个月的身孕实在是藏无可藏,不管怎么乔装改扮,一个大男人顶着个大肚子实在是太显眼,于是夫夫商量过后,决定委屈下他暂时先扮作怀孕的女子。
但目前看来,拓跋泓对于扮作女子不禁一点都不委屈,反而还挺乐在其中的。
明珩想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点了点拓跋泓高挺的鼻梁。因为拓跋泓调制的易容药水多多少少会有些伤害身体,大人身体强壮,这点影响大可忽略不计,但肚子里孩子就不一定了,所以明珩坚持不允许他和以前一样戴假面,于是拓跋泓便和明珩一样,只在一些局部做了些调整,让整个五官看起来更像是女子。
拓跋泓最近大概是累了,再加上怀孕之后就变得异常嗜睡,因此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天色暗下,抵达了歇脚的客栈才被明珩叫醒。
从塔泽到京都路途遥远,当初明珩来到草原走了整整半个月。不过那次是因为拖家带口的,队伍太大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这一次他们只出来了三个人,轻装简行,马匹也是脚程快的千里马,速度比起那次要快了许多。
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穿过澄州府地界到达了鄞江府。
乌蒙选了家城中最大的客栈歇脚。明珩扶着拓跋泓小心翼翼下了马车。此时的拓跋泓面上蒙了一块面纱,只露出一双上挑的凤目。这是明珩的主意,省得再招惹一些不知好歹的登徒子。
三人一下马车,就有小二出来帮着把马车牵到后院。与此同时,又有另一位小二出门迎接,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此时正是饭点,一楼大堂多时吃饭的客人。明珩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大部分都是风尘仆仆的赶路人,有安陵人也有外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