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韶见玉玺上刻的是“煦德敕命之宝”。
中溱帝王总共有二十五枚玉玺,称为“二十五龙纽”,每一枚龙纽都刻着不同的字眼,自然效力也有所差别。
比如之前楚韶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盖的那枚,刻的是“皇帝尊亲之宝”,意为是皇帝亲眼过目审阅的奏折,奏折上所批复的内容便是皇命。
这二十五龙纽以“煦德敕命之宝”为尊,有这枚玉玺在,楚韶想借着帝王的威权翻了中溱的天都可以。
但这枚玉玺能镇得住朝野重臣,却调不了兵。
楚韶接过玉玺,主动蹭在淮祯胸口,忽然抽泣起来,肩膀一抖一抖的,可怜极了。
“怎么哭了?”淮祯吓了一跳,轻轻掰过楚韶的正脸,见他双眼微红,如含桃花。
楚韶淌着泪水,闷声道:“我害怕...我不想跟你分开。”
“!!!”淮祯瞪大眼睛,惊喜不已,韶儿说,他不想跟他分开!
楚韶蹭进淮九顾怀中,泣声:“我想起之前在随州,你一走,就有好多土匪来攻城,三千铁骑硬抗两万私兵,我其实怕极了,怕死在那一晚,就再也见不到啾咕了...”
“小韶...你喊我啾咕...”淮祯高兴得眼泪花都飙出来。
楚韶用那双湿漉漉的水眸盯着淮祯看:“我想过了,即使没有钟情蛊,我也是喜欢你的,这段时间,闹也闹了,吵也吵了,我心中那团火早就消了,我想跟你好好的......唔!”
话说到一般,淮九顾已经激动地扣住楚轻煦的后脑勺,含着泪深情地吻住了他。
手腕间的红线银铃暧昧作响,楚韶顺从地任他亲吻,他甚至做好了今晚睡一觉的准备。
淮祯却浅尝辄止,他脸颊绯红,喘着厚重的粗气,胸膛起伏剧烈,心跳声快得楚韶都能听见。
欲火灼烧着淮九顾的理智。
楚韶眼里含着水雾,白里透红的脸颊摄人心魄,他躺在淮祯怀里,只需眨眨眼,就能往九顾那本就嚣张的欲火中添好几把干柴。
“轻煦...你...”淮祯忙撇开了视线,再多看一眼他都要崩不住!
他仓皇地滚出了温暖的被窝,健硕的上半身溢满了汗珠,他背对着楚韶,不敢多看一眼。
“我真是要被你折磨疯了,但我不能动你,小韶,你...你得养好身体,你等我回来!”
淮祯随手抓过一件外衫,往身上一披,逃一般冲出了温柔乡。
楚韶从被窝中起来,抬手随意地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轻轻挑眉,水眸中没有方才的楚楚可怜,只是淡淡的,没有起伏没有波澜。
他等着淮祯回来献宝。
外头又下起了小雪,淮祯冲进雪里站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借着冬雪灭下了所有蒸腾的欲望!
“君上,你这是?”外头候着的温砚和侍卫都看呆了,不知君上今晚又又又又又又为君后抽了什么疯。
淮祯不理睬他们,径直冲去了合阳殿的御书房中,他扭动书架上的机关,在楚韶临摹的《寒林对雪图》下方,立时弹出一个暗格。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铜黑色虎符。
得虎符者,调令三军,无敢不从。
寝殿大门再次被打开,淮祯拿着这枚虎符,塞到了楚韶手中。
“有了这块虎符,满朝武将以你为帅,京都二十万常驻陆军,边境三十万铁骑,各地驻州的三十万士兵,都听你调遣。”
虎符沉甸甸的,身上也有不少磨损,淮祯曾用这枚虎符平定中溱边境,让边境各国闻之胆寒。
楚轻煦也是行军打仗的帅才,自然知道这虎符的威力。
百万士兵分散各地,有些甚至没有亲眼见过溱帝,所以军中默认的铁律是:兵符为上,其后是人。
也就是说,哪怕是街边的小乞丐,只要他手持虎符发号施令,照样能调动千军万马。
楚韶无辜地眨眨眼,“真的吗?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淮祯亲吻了楚韶的额头,既心疼又愧疚,“朕绝不会让你再陷入孤立无援的危险境地。”
他覆住楚韶握着虎符的手:“有了这枚虎符,没有任何人敢欺负你,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这句话的前提时,淮祯确信楚韶不会随意欺负人。
他眼下打死都不会信,楚轻煦后来居然拿着这枚虎符往死里欺负他!!
作者有话说:
左手玉玺·右手兵符·钮祜禄·韶儿:我 要 闹 了 。
啾咕:???好像中了美人计?
妖后成长计划:100%!!!
追妻进度:50%(啾咕相当于把一个国家都无条件地交到韶儿手中了)
第92章 祸国妖后(一)
为了让楚韶在自己离京期间能自保,淮祯几乎把手上的大半实权都交到了他手中。
淮暄知道后表示:“皇兄,你这也给得太多了!”
这跟和楚韶平分江山有何实质区别?!
但是淮祯乐意,他笃信楚轻煦心怀天下,不可能弄权乱政祸害子民,否则他就不会为了保住北游和岐州太平留在溱宫了。
那晚“侍寝”之后,淮九顾简直神清气爽!一瞬间又找到了三年前为楚韶心神荡漾的少年气性!他恨不得立刻拿了凤凰木,把楚韶养得结结实实,再一同钻进被窝闹他个三天三夜!
挑了个晴朗的日子,淮九顾就准备出发去西夷了。
楚韶亲自到正大门相送,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淮祯,透着明晃晃的不舍与温柔,淮祯简直要醉在他这一汪水眸中了。
“轻煦,最快十日,朕就回来了。”
“好。”楚韶眼底含笑,看着淮祯这副心醉神驰的模样,心道这人真是傻得可爱又可怜。
“朝政上若有疑问,宁远邱和温家都可以信赖,如果有人敢在你面前撒野,你只管放开手还击,司云身手好,能贴身护你,屠危在军中有威望,若真的有用兵的时候,他能助你一臂之力。”
中溱是中原大地毋庸置疑的富强之国,在无内乱的情况下,国都像随州那般忽然被敌人打到家门口的概率微乎其微。
淮祯之所以在意这种小概率风险,是因为楚韶这几日说他总做随州那夜的噩梦。
他这般没有安全感,让淮祯心疼又自责,只恨不得把手上另一只虎符也交到楚韶手中。
但这次去西夷毕竟还是两国帝王交锋,淮九顾总得留下一些供他调遣的兵,他随身只带了吴莽一个大将,把精锐骨干都留给了楚韶。
“我等你回来。”楚韶微微垫脚,丝毫不顾及外人目光,亲了淮祯右脸颊一下。
淮暄在一旁看着,心道这冬天虽然还未过去,但皇兄身上已经提前开出了招摇的桃花!
可是皇嫂对皇兄的态度什么时候转了这么大一个弯?
说实话,皇嫂这个时候打皇兄一巴掌都比亲他一口要来得合理些!
淮暄想了半天想不出帝后之间的所以然来,便凑到慕容身边,朝他使了个眼色。
慕容会意,将一个瓷瓶交到了淮暄手中。
“小王爷,这是我手上最后一颗钟情蛊了。”这原是淮祯想喂楚韶吃的那颗情蛊,慕容低声嘱咐,“不论你拿去做什么,切记不要自己服用,否则会变傻的!最好也不要给别人服用,否则就会落得跟君上如今一样的下场。”
在心爱之人面前卑微不已,被打完几巴掌才赏颗小糖也要甘之如饴地受着,像是要用一辈子来还钟情蛊的债。
“我有分寸。”淮暄把瓷瓶藏进衣袖中。
这两人嘀嘀咕咕,引得楚韶侧目望来,“阿暄,你在做什么?”
淮暄立刻展颜笑开,蹦跶到楚韶面前,“我在叮嘱神医好好照顾皇嫂。”
淮暄张开双臂,是要讨拥抱的意思,楚韶看这个小王爷可比淮祯顺眼多了,便也张开手,同淮暄抱了抱,“有你皇兄带着,你应当不会再在西夷迷路了。”
淮暄一阵窘迫,这种糗事,被皇兄出卖到了皇嫂耳中,这不是让皇嫂觉得他傻吗!
他哀怨地瞪了淮祯一眼,淮祯只当看不见——他不仅出卖了淮暄路痴的事实,还把淮暄十岁那年尿床的事情拿来当谈资,博楚韶一笑。
小王爷在楚韶眼里,已然没有个正经形象了!
一切准备就绪,淮九顾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马车前,楚韶笑着同他挥了挥手,两人难舍难分了一盏茶功夫,淮祯才与淮暄一道坐进了马车。
帝王仪仗出行,五千军队护卫,浩浩荡荡,威风十足。
楚韶远远凝注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再瞧不见了,才收回视线,眼中分别的不舍之情瞬间荡然无存。
他转身对一旁的屠危说:“去京郊营地秘密调遣一万士兵,把守京都城所有出口,一条小道都不准遗漏。”
屠危讶异,他瞧了眼一片祥和的京都城,不解地问:“眼下并无敌情,殿下为何要调兵进京?”
楚韶道:“我自有用意,你照做就是了。”
只要楚韶手握兵符,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屠危虽有疑惑,还是领命照办。
寒风打来,裹着狐裘的楚轻煦依然觉得有些冷,只是站了一小会儿,就浑身乏力。
虽然慕容没有明说,但都走到需要去异国求药这一步,想是不大好了。
猜到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所以许多债,他现在就要清算。
这一个月来,明镜司在京都要员府邸窃听了如山一般的线报,最终整合出一份百人名单。
这份名单在淮祯离京前就出了,但等淮祯离京后,楚轻煦才展开了名单细看。
香岫端了热乎的药进御书房,见楚韶正坐在书桌前处理要事,便将药放到桌上先晾着,并不敢打扰。
楚韶一眼扫过名单里的百余人,这些人的名字像黑色的蚂蚁,依傍太傅府,渗在三省六部里做蛀虫,他们何止是干扰科举公平,连赈灾救济金都贪了不少!
中溱的国富民强,是建立在边境太平的基础之上,一旦外患爆发,内乱立刻依附而生。
好在如今上位的是骁勇善战镇得住边境的淮祯,如果今日坐在皇位上的是瑞王,恐怕中溱就是第二个南岐,三个月灭国指日可待。
清算痼疾相当于挖骨疗毒,这些事,淮祯若做了,一着不慎就要背负千载骂名。
但楚韶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
他拿起朱笔,圈住了名单首位的文容语,淡淡地宣判:
“抽薪止沸,剪草除根,就从文氏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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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阁内,文容语正在读太傅托人送进来的书信。
信里文腾叮嘱她,趁淮祯不在京中,楚韶病重之际,收拢后宫人心,为她日后登上后位做铺垫。
文腾在信中一番筹谋,文容语看得热血澎湃,仿佛明日她便能登上后位,等她登上后位,她就能成为万民敬仰的一国之后,她就能把楚韶踩在脚下!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激烈的动静,文氏的幻想被这几声喧哗打断,她放下书信,喊了好几声末秋,未见有丫鬟回应。
文容语正准备冲出去呵斥下人不守规矩,门忽然从外头被人一脚踹开。
她惊吓之中抬起头,居然是两名御前侍卫,“大胆,不经本宫传召,你们怎敢擅闯后宫...!”
呵斥到一半,她才看清院中情形,她的贴身丫鬟正被侍卫钳制着跪在地上,宫里当差的小太监也低头跪地。
整个冷意阁俨然是被御前侍卫包围了!
“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文容语意识到情况不对,她首先想到的是有人趁淮祯不在要造反,“陛下才刚刚离京,你们想逼宫不成?!”
“倒也不是逼宫,只是来取你性命而已。”楚韶慢悠悠地踏入冷意阁,声调温柔,在冬日里像阵诡异的春风。
文容语下意识畏惧地后退两步,她的后背立刻被侍卫扣住了。
她瞧见香岫手中捧着一段白绫,浑身一抖,瞳孔巨震,“你想做什么?我是君上的妃子!我爹是正二品太傅!文家祖上出过多少名臣阁老!你胆敢动我!”
“有何不敢?”楚韶慈眉善目地俯视她,“若是在战场上,你这样的人,甚至不配在我面前报上名号。”
文氏祖上荣光万丈,所以淮祯不能轻易动文氏族人。
但这跟南岐楚韶有什么关系?
司云接过白绫,一步一步逼近文容语,文容语疯狂挣扎,白绫还是缠上了她的脖颈。
她浑身发颤,仿佛脖颈已经被人紧紧扼住,呼吸急促,涕泗横流,她在惊恐之中仰视楚韶,迭声道:“我没有犯错,我没有犯错!你不能杀我!你没有罪名杀我!”
楚韶上前,抬手钳着文容语的下巴,“我不是在跟你计较眼前的新仇,我是在跟你清算王府那笔旧账。”
文容语不可置信,当日她折辱楚韶暗算楚韶时,绝没有想到这个人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要她的命!
“你疯了吗?!这天下是淮祯的!你就算是君后,也不能动用私刑!”
“这天下昨日是淮祯的,今日却是我的了。”楚轻煦抬眼望了望今日晴朗的日光,呢喃道:“今天恰好是二十号。”
“二十号,楚明姿邀你去黄泉下喝她与宋皓冥婚的喜酒,你得赴约啊。”
文容语瞪大双目,脸上的肌肉在惊惧中扭曲起来,不知是哭还是笑。
楚轻煦轻轻抬手,司云会意,利落地将白绫抛上了房梁,文容语像屠宰场的猪肉一般被高吊而起,双脚踢蹬两下,最终归于死寂,死不瞑目。
楚韶看着她不算体面的死相,眸中冷如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