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发现我的新婚妻子是男人之后[古代架空]——BY:首阳八十

作者:首阳八十  录入:09-06

  太子满脸是血,脸颊红肿,笑得却声嘶力竭,眼神阴恻,状似疯癫——这样子与景仁帝发疯时的模样,倒也是分外相像,只能说不愧为亲父子。
  景仁帝像是第一天才真正认识他:“你在说什么疯话?”
  “怎么能是疯话?”太子故意做出一副惊异非常的模样,“帝后长子,名正言顺,这不是父皇您一直以来期望的吗?”
  景仁帝愣愣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我已经知道十几年了,”太子笑着,却像是要生生笑出血泪来,“要不然,怎么会这般主动地腾位呢?”
  景仁帝默默无言,最后力竭般颓然倒在凳子上,只叹息道:“你糊涂啊。”
  他自认为留下贺摇清一条命就已经是大善了,又怎么可能会让贺摇清当上太子呢?
  而三皇子只爱书画优柔寡断,四皇子懦弱无能难当大任,只有他,自己选为太子二皇子,虽治国才略平平,但所幸能当个不会出错的皇上,身后母家又为清源世家,更不会出现如谢家一般母家独大的状况。
  而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又夸赞旁人,只是为了敲打他时刻警醒,要求严厉罢了。
  他们这般对峙着,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仇人。
  突然,袁公公猛得跑进大殿,神色惊慌,声音急促:“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景仁帝回神,训斥道:“怎会这般急急忙忙,出了什么事?”
  “那外边的流言已经传开了!”袁公公六神无主跪在地上,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说,说太子殿下与北狄勾结,残害皇子,泄露军情......”
  景仁帝怒火中烧:“放肆!时间这才过去多久就传成这般模样,定是幕后有人推动,还不尽快去查!”
  “遵旨!”那袁公公又磕了个头,而后快速离去。
  景仁帝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地疼,侧头望去,便看见太子呆站在原地,好像已经被刚才的消息懵了神了,看过来的时候,倒多了几分迷惘。
  景仁帝嗓音冰寒:“记住,与敌勾结又陷害你的是大理寺丞张宏材,跟你这个太子没有半点关系,明白了吗?”
  太子只直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像还未回过神来。
  “禁足在府,”景仁帝挥手让他下去,“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迈出东宫一步。”
  太子行礼离开,而宫外狂风猎猎,他只觉得全身都是飘的,脑子混沌地不能思考。以他的智谋也的确想不通,事情怎会演变到现在这般地步。
  他只觉得形销骨立,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痛快至极。
  太子被召见入宫的消息,早已传到了贺摇清的面前。
  谢凌与接过他递来的信笺:“痛快了?”
  “怎么不痛快,”贺摇清轻笑出声,“只是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若想要凭这些让景仁帝废了太子,恐怕还远远不够。”
  谢凌与垂眸将信笺放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燃烧:“不是还有后手吗,就算他再不想废,这次也得废。”
  他说出的话倒少见的透着一些狠意,谢凌与一向温润淡漠,这般时候却很不常见,贺摇清顿时觉得稀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谢凌与挑眉,又看着面前桌案上伪造的书信,不由惊叹道,“你手下能人异士还真是不少,竟能把太子笔记伪造的这般相像。”
  “可不是得准备周全点吗,”贺摇清拿起书信,递给还在一旁的玄一,“隐蔽些,把这些东西放到太子书房。”
  玄一抱拳,而后领命而去。
  看着玄一离去的背影,谢凌与又开口问道:“山泉寺的人都安排好了?”
  贺摇清回道:“都安排好了,只等谣言沸起。”
  谢凌与笑了笑,只是这笑意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忧虑——当然不是担忧是否能成事,而是为了远在边疆的谢侯爷。
  贺摇清伸手抚上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眼神里透着疼惜。
  谢凌与闭上眼,轻轻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手掌:“事成之后,我们便不能这般整日坐在一起了。”
  “总还会有这么一天的,”贺摇清的声音坚定,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总还会有这么一天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第二更


第89章 沸反盈天
  哪怕是景仁帝,想要现在止住谣言,也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这谣言传得这般迅猛急速,有人幕后操动是一定的,只是这些人是谁,找起来却宛如大海捞针一般,没有丝毫头绪。
  ——压倒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桩怪诞荒谬到令常人不敢置信的事。
  皇上亲自下令,若有私下议论、传播谣言者严惩不殆,更有跨着剑的兵士不停巡逻,百姓自然战战兢兢,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再度议论,只是关上了房门再说些什么旁人也听不见,但终究表面看上去还是好了许多。
  事发是在东市的鸿运酒楼——虽是叫这个名字,但摊上这种无妄之灾却委实算不得“鸿运”,倒不如直接改名叫霉运。事情开头,是一酒客醉后失言,直叫着“储君失德,国将不保”,于是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有捕快赶到,要将他抓到那牢狱里去。
  这倒也不是什么少见事,毕竟这几日因为这个原因被抓进去的也不少,顶多关个几日,受些皮肉之苦,再交些银钱就也罢了。只是这酒客却怪得狠,一看见捕快就惊惶万状,慌不择路地撞开人群逃走了。
  一人跑,一队人跟在他身后追,追着追着,却正好到了东宫前的那条大道上。
  传言,那酒客一靠近,便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喊着让太子饶他一命,涕泗横流,高呼的却是“小人是奉你之命做事的,不能过河拆桥啊”,追上来的捕快察觉出不对,立即便想上前封了他的嘴,却谁知扭打之间,恰好揭下了那酒客的脸!
  传言,那张面皮根本就是假的!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其下露出的那张脸,眼窝深遂,额上刺青,赫然便是北狄人的面孔!
  传言,太子不仅与北狄相互勾结,残害手足,还泄露军情,妄图谋反!边境那死去的几十万无辜百姓,都有着太子的手笔!
  传言,桩桩事都证据确凿,太子与北狄勾结传出的书信,都在皇上龙案上放着呢!
  传言......
  传言终究是再止不住了,越发的沸反盈天,群情愈加激愤,不止是平民百姓,还有着朝堂上的文官武官。
  而这传言,终究也是传到了边疆。
  哪怕谢侯又连下几道军令,又当众仗责了几十个兵士,在北狄居心叵测地有意传播下,谣言非但没有止住,反倒传得越发沸沸扬扬。
  深夜,大干军营,某了望台。
  三个兵士负责一个了望台,轮班守夜,望着远处正昏昏欲睡间,却有一人突然开口了。
  “我们真的能打赢回家吗。”
  说话的是个瘦小的身影,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还带着稚气,语气里带着忧虑,还有着些许的害怕哽咽。
  这话一出来,了望台上便像是炸开了锅。
  “打什么打!老子在前线流血,他们倒好,吃好喝好不说,还要跟那畜生不如的北狄人勾结,泄露军情,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都要帮着仇人打胜仗,怎么可能打得赢?”
  “慎言!小心被仗责!”
  “这么高的地方谁听得见,真被谢将军知道,老子也认了。”
  周围又静了下来,那瘦小身影的哽咽抽泣声便越发明显。
  三人之中最壮硕的汉子,也就是刚才发牢骚的那个,重重揉了揉他的头:“十五六岁,我儿子也跟你这么大,毛还没长齐呢,就上战场了。”
  提醒他“慎言”的最后一人是个脸上有疤的男人,若仔细一看,便能知这人左手少了一根手指,是被北狄人砍下来的,但所幸还留着一条命,闻言也叹了一口气:“我啊,什么都不想,就想回家,离家的时候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孩子可机灵着呢,一看便像我。”
  “我就是忍不住,我哥...我哥就是上次打桓城那杖时没的,”那瘦小的孩子抽泣声越发大了,几乎快成了痛哭,“我哥是不是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如果没有太子泄露军情,我哥是不是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没有人能回答他。
  远处骤然升起烟尘,仔细听,仿佛还有马蹄震响。
  那壮汉猛得起身,厉声高喊道:“快吹号!敌袭!全军戒备!”
  号角声高昂凌厉,而北狄军队,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若说之前让大干节节胜利的,士气军心功不可没,所以现在让他们如此艰难的,也正是这些原因。
  敌军攻势猛烈,又准备周全,云梯架起,哪怕从城楼之上射下的箭几乎快要汇聚成雨,热油滚石也重重倒下,北狄人却好像是不怕疼,也不怕死,哪怕前边的人已经血肉模糊,后面的踩着尸体也要冲上前去。
  不断有北狄人爬上城墙,而后便厮杀在一起,从城墙坠下的尸体鲜血淋漓,有北狄的,当然也有大干的兵士。
  “将军!危险!”突然有嘈杂声响起,却是谢侯爷想要登上城墙。
  谢侯挥退上前阻拦的近卫,喝道:“我危险,城墙上的战士们难道就不危险吗?”
  “兄弟们!”却是谢侯爷直接登上了城墙,刀戈之下,他的背影像是一片天,声音威严肃穆,有着让人为之信服的力量,“在我们的身后!是父母妻儿,是大干百姓!有我武安侯在的一天,这军营里顶的就是苍天!弟兄们!刀锋所指,佑我大干!”
  随着谢将军登上城墙,原本散乱的军心却仿佛渐渐凝聚起来了,士气越发高昂。
  战士们的声音像是嘶吼,最后终于凝聚成同一道声音:“刀锋所指,佑我大干!!!”
  而谢侯的身影一直立在那里,伴随着厮杀声与淋漓的鲜血,直到天色渐明,敌军渐渐退去。
  这场守城战,历经三个时辰,终于是胜利了。
  谢侯面像往常一样,照旧勉励了兵士,又安排了剩余事宜,回到营帐里,却直直倒在了地上。
  近卫连忙上前搀扶住他,却摸了满手的血,谢侯的喘息声已经很弱了,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一直坚持到营帐才倒下,又完全没被旁人看出来,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昏了过去。
  ——“秘密传军医,我受伤的消息,千万不能泄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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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夜的皇城之内,也委实不太平静。
  大殿空旷,曳动的烛火照映着,显露出几分狰狞,景仁帝坐在案前,面前放着两叠书信。
  左边一摞,是从太子书房里搜出的信笺,最早的竟从去年年初就开始,包括设计许元武,泄露军机,甚至意图谋反,一桩桩事清清楚楚。而右边那一摞,除了朝臣上言请废太子的奏折,还有整整一千三百一十八文人的联名书信。
  这帮书生,酸臭迂腐,自持傲骨,怕毁了名节,怕不留青白在人间,却单单不怕死。
  “有时候朕真想当个暴君昏君,将这些逆了朕意的人全都杀了。”
  景仁帝的声音带着阴狠,在他身旁,袁公公本就弯着的腰更往下折,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可景仁帝自己也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地步,哪怕他将违逆的人全都杀光,可人心是杀不死也蒙蔽不了的,反倒只会在史书上留下恶名,再供后人传颂批驳,遗臭万年。
  就像早朝之上的那些谏臣,就差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昏庸无道,可为了做个明君,却又不能直接让人拖下去了事。
  更何况,这些人就像野草一样,是杀不光的。
  “拟诏书,”景仁帝声音嘶哑,“肇有皇王,贺明瑞庶,性邪僻,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今观其事,断非能改者,朕心甚忧,故行废黜,再不用立。谨告皇天后土,宗庙社稷,钦此。”
  景仁帝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寄予厚望的太子为何会做出这等事,明明贵为储君,朕甚至亲自为他铺路,未来天下一定是他的,任谁也不能夺了去,却就这样急切,连再等十几乃至几十年都等不了吗?
  下完旨之后,景仁帝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很多,再也不像是之前那个正值壮年,冷硬肃穆的皇帝了,他的眼角像是突然就长出了细纹,背也佝偻下去,再也挺不起来。
  他坐在大殿里,一直坐了很长时间,而与他相隔不远的东宫之内,太子、不,应该是废太子贺明瑞也正坐在桌案前,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知晓是中了北狄人的计,可能在很早之前,早在自己第一次忍不住与他们合作的时候,自己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可如果再重来一次,贺明瑞却还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与北狄合作。
  因为他总觉得,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也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而远在边境,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侥幸活下来的兵士收拾着战场,同时也为下一场战斗做好准备。
  伤兵营里,也有更多伤得更重的士兵或昏迷或呻吟着,宛如人间炼狱,十几名军医忙得脚不沾地,却不知最后到底能救下来几个。
  谢侯爷的营帐之内,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
  军医终于取出了陷于谢侯体内的断箭,为了能在人体内勾着,这箭尖略微上翘,所以不太好取,但所幸没有粹毒,军医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地继续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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