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若是信,那便是十成十,可若不信……自然都是虚言。”
“嘭!”柏砚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南夷王子小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柏砚又是一拳,“你若不想被千刀万剐,便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旦有半分欺瞒,我便叫人活剐了你!”
二人在里边的动静太大,惹得萧九秦闯进来,他盯着柏砚上下打量了一圈。
柏砚过激的情绪倏忽一收,他松开南夷王子,摇摇头,“我没事。”
“来人,将他带下去。”萧九秦随意瞥了南夷王子一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凑近低声问询柏砚。
“柏大人。”南夷王子被反缚住胳膊也没有半分挣扎,而是回头看了柏砚一眼,“我今日所言,你若不信自是可以派人去查,我且等着你再来找我。”
“滚。”柏砚转身。
待人押下去,萧九秦难免满腹疑窦。
柏砚却不想将方才的话说给他听,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势必给萧九秦造成难以预估的影响。
萧九秦有多在乎亲人,没有人比柏砚更清楚,所以他暂时不打算据实以告,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这人的底细你查到了多少?”萧九秦看得出来柏砚有事瞒着他,但是却还是忍住没问。
柏砚不想说的话,硬逼他只会平添负累。
“只查得出来他方才说得那些,”柏砚揉着眉心,心中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倘若那人说得没错,那么此事的真相必将再次掀起一股毁天灭地的浪潮。
柏砚不怕前路艰险,不怕小人作怪,只担心萧九秦承受不住背后的真相。
“方才贺招远来了消息,说是朝中又有三位武将倒戈,险些冲进皇宫,魏承澹护驾有功,却是受了伤。”
柏砚心里想着事,根本没听进去萧九秦说了什么。
萧九秦伸手摸了摸他的耳垂,“你在想什么?不舒服吗?”
柏砚正要摇头,又点点头,“昨夜折腾得晚了,有些困。”
萧九秦便没有继续说,将他送回屋子,自己则招了手下人,又将诸事安排了一遍。
夜里下起了大雪,直接将驿站旁的马棚压塌,萧九秦刚守着柏砚睡着,听到动静出去,就见底下一片骚乱,一问是外边的马儿受了惊,跑走了几只。
有人追着去,萧九秦却盯着地上的脚印出神。
“侯爷果然敏锐。”
萧九秦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站得是谁,他的目光又落到角落的几截绳子上,再回头时便带了杀意:“你千方百计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故意将拴马的绳子割断,还制造了骚乱引他过来。
“自然是有事要与侯爷说。”他分明是被关进柴房的,可是现在却只着一身绸衣,白净的颈项露出一截,加之虚虚散开的发,在昏暗的月光下竟显出几丝妖异。
“说。”萧九秦蹙眉。
那南夷王子往前走了一步,萧九秦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像是浸了酒液的花瓣。
“站住。”萧九秦直觉不大对劲儿。
但是面前的人根本不老实,甚至忽然两步扑过来,将反应凝滞了一瞬的萧九秦生生扑倒。
明明潮冷的雪地,萧九秦却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而且连反应都莫名慢了半拍。
也就是这片刻,那南夷王子双手贴上萧九秦的胸膛,他拈起一抹笑,俯身就要吻下去。
“嘭!”
饶是他反应不慢,可还是被擦了一下,南夷王子扭头,就见柏砚手里提着一截棍子。
下一刻,第二下再度砸下来。
南夷王子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半圈,柏砚却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重重朝着他双腿砸下去。
“嘶!”这一次是擦过膝盖,连同沾上的雪水,叫南夷王子猝然变了脸。
“你不能杀我!”
“我能。”柏砚嗤了声,先走过去将僵了半边身子的萧九秦扶起来,叫他靠在柱子上,他则提着棍子走到南夷王子身边蹲下。
方才那狠戾的模样吓得南夷王子失色,这会儿他满身警惕,柏砚却笑得温柔。
“谁给你的胆子,嗯?”柏砚掐住他的脖子,“你小心思动到了萧九秦身上,我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是都对不起你费这些心思?”
若说平日里的柏砚是冷漠,那么现在的他,便是浑身充斥着暴戾气息。
明明是一介文人,偏生一双手跟钳子似的,疼得南夷王子白了脸。
可他不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萧九秦被带回去,自有随行的军医检查,柏砚却叫人拿来一把可吹毛断发的匕首。
南夷王子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柏砚手里的匕首轻轻一转,突然挑破他右手的手筋。
“呃!!”
“让他闭嘴。”柏砚一脸煞气,旁边的兵士都吓得一哆嗦,他们见惯了与萧九秦插科打诨的御史大人,对于这心狠手辣的俊美公子,又是惧怕又是瞠目。
立刻就有人拿了破布塞在南夷王子嘴里。
柏砚怒气未消,继续将匕首顺着南夷王子的小腹往上划。
“唔……”南夷王子终于害怕了,他被绑住双腿,但是一双手能动,即便右手手筋被挑断,他也不住地试图往后挪动。
“躲什么?”柏砚声音轻飘飘的,眸里的狠戾丝毫未减,纤长的手指把玩着匕首,南夷王子惊恐地盯着那匕首,就怕下一刻落到他身上。
“先前我还想留你一命,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柏砚起身,脚尖碾在南夷王子被挑断手筋的右手上,鲜血沾在他靴子上,他微微蹙眉。
就在南夷王子觉得自己就要命不久矣的时候,外边忽然闯进来一人,“大人,侯爷他……”
柏砚没听清剩下的,转身就出去。
他脚步纷乱,踏进屋子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下。
“侯爷怎么样?”柏砚看萧九秦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即便陷入昏迷,眉头却紧紧皱着,好像经受了什么痛苦。
“大人,那南夷王子身上用了香料,是南夷掺杂了催/情药和迷魂香的东西,越是意志坚定的人影响越是大……属下用银针封住侯爷几处大穴,今夜怕是要受些罪了。”
“除了银针封穴,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柏砚伸手替萧九秦擦了汗,但是眼前的人还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
几人安静了一瞬,才慢慢开口,“也不是只有这一个法子,只是……”
“只是什么?”
“大人就要遭罪了。”终是那人硬着头皮开口,“这助兴的药太过霸道,银针封穴是让侯爷生生挺过去,但是另一种法子,有些难为,于大人您身子有害。”
“说。”柏砚见不得萧九秦遭罪,他只恨自己醒来得慢了,叫那南夷王子害了萧九秦。
“两种药混杂,侯爷意识不清醒,若是取了银针,怕是没轻没重伤了大人,”那人从药箱里取了一枚药,“大人需服下这药,然后帮侯爷……纾解出来。”
柏砚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
“对。”那人点头,“属下看侯爷呼吸浊重,怕是这次药性太烈,大人务必要顺着侯爷,只要有半分反抗,都会招致血气翻涌,侯爷愈加……发狂。”
一句话说得谨慎又谨慎,柏砚却明白了,他摸了摸萧九秦的脸颊,“你们取了银针罢。”
“大人……勿要半途……”
“不会。”柏砚摇头,“我绝不会半途放弃。”
第138章 昏迷 要振夫纲!
一干人等都离开了, 不过片刻,萧九秦便睁开眼,眸子是骇人的红。
柏砚褪衣的手一顿, 走过去半跪在榻上。
“萧九秦。”他声音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担忧,手指替萧九秦揩去他额上的汗珠,收手时却被一把扣住。
萧九秦躺在榻上,直勾勾地盯着柏砚。
他不说话,那一双眸子黑魆魆的, 一下子像是褪去了所有的温柔。柏砚恍然觉得像是看到了刚回郢都那日的萧九秦。
眸子里是薄情、是狠戾、是嫌恶。
“你别这么看我……”柏砚俯身,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萧九秦的眼。
他靠着萧九秦的胸膛,灼热的气息渐渐沉重, 柏砚来不及开口,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萧九秦将他掀翻,自己欺身而上。
“谁叫你来的?”萧九秦眼前雾霭沉沉, 在他仅剩的理智里,那会儿是那个诡异的南夷王子说了什么,而后又是那股淡香, 让他通身不适, 某处还起了不该的反应。
萧九秦腹腔中是难以抑制的恶心感。
他朦朦胧胧的觉得, 对着柏砚以外的人起了这样的反应就是对他的不忠。
即便,这不是他本意, 不受他的掌控。
“萧九秦,你不认识我吗?”柏砚声音略低,方才那军医说的症状都对上了。
中了药的萧九秦根本认不出人。
“你……”萧九秦眯着眼,鬓侧的汗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滚开!”
他一把就要将柏砚往下扔, 但是柏砚忽然拥住他。
萧九秦脸色黑沉,手下力气加大,柏砚却在这时贴着他耳畔,轻声喊道:“九哥。”
肉眼可见的,萧九秦身子一僵。
柏砚扶住他的后脑,轻轻将唇送过去。
“九哥,你亲亲我好不好……”柏砚从未这样温柔过,他眼眶微热,看着努力想保持清醒的萧九秦,心中酸涩难言。
这是他的萧九秦,从来不曾变过的萧九秦。
“你……”萧九秦眼前依然模糊,他的理智在崩溃,根本分辨不出这声音是不是柏砚的。
柏砚等不到回应,心中焦躁,他想帮萧九秦纾解,让他不要再那样难受。
但是萧九秦却还是摇头,“滚开,我要找柏砚……”他跌跌撞撞扑下去,肩胛重重撞到柜子的角,但即便这样,也还是摸摸索索往屋外走。
他知道自己并不清醒,他怕自己认错人。
“不是阿砚……”他摇着头,“我要找阿砚……”
一旦和别的人做了那事,阿砚便不会再要他。
萧九秦手背青筋暴起,腹下烧灼难耐,像是有一团火裹挟着他所有的理智,在一点一点地燃尽,就看何时连他的身躯都一并燃烧殆尽。
柏砚看得心惊,他万万没想到这药是这样霸道,竟然让萧九秦神智全无。
他不敢再耽搁,几步下去,环住萧九秦的脊背,将他所有的挣扎一并接纳。
清醒的萧九秦他根本困不住,也就是这会儿,他勉强将他抱得紧紧的,声音又急又慌:“九哥……我是阿砚。”
他一声声地唤他,“九哥,九哥……”
手指的温度还远远不够,柏砚嘴唇贴着萧九秦的后颈,声音哀切又深情,“九哥,阿砚一直都在。”
萧九秦怔了一瞬,柏砚趁机继续亲吻他的鬓角,几乎膜拜般喃喃:“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你……”
“四年前你被北狄蛮子当胸一箭,我去过北疆……那个夜晚,抱着你流泪的是我……”
“那年你被困在峡谷,无粮无武器,是我设计逼着户部放粮……”
“还有那位官宦家的姑娘送粮,她对你的所有爱慕,我都知道……”
柏砚说一句便吻他一下,不管萧九秦听不听得见,他都絮絮叨叨说尽,还有很多很多,他想将这五年所有的悔疚,所有的想念,所有的不甘都一并倾吐干净。
说到最后,柏砚打湿萧九秦的衣襟,他几乎将自己送进萧九秦怀里,二人额头贴着,萧九秦双眸无神,垂下的手却紧紧揽着柏砚。
“九哥……”柏砚吻住萧九秦,第一次用舌尖试探。
萧九秦终于有了反应,他再也忍不住柏砚这样的挑/逗,将人压在地上,反客为主重重侵/入。
“我是柏砚……”柏砚在最后失去理智的时候大声道。
萧九秦一愣,好像有什么断裂,下一刻再度续上。
“阿砚?”
“是我……”柏砚指尖贴着萧九秦的后颈,声音一点一点低下去,“放心,一直都是我。”
柏砚没发现,萧九秦眼神清明了一瞬,而后重新被那赤红占据,再度俯身。
*
柏砚醒来时,天色微暗,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灯影绰绰,连一点杂声都听不到。
他嗓子干涩,一双眼更是缀上了重物似的,想掀掀眼皮都格外艰难。
“萧九,秦……”柏砚撑着身子就要起,腰下却无一点知觉,像是那一双腿都不存在似的。
他喊不出声,索性将桌边的一个小瓷碗推下去。
“嘭!”
下一刻,屋门猛地被推开,萧九秦几步进来,跨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
柏砚看他模样,嘴角微勾,“急,什么……”
他这嗓子像是被什么剌过似的,听着就叫萧九秦心虚。
前夜,理智尽失的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柏砚叫他“慢些”的话都不知说过多少。
但是他是什么反应。
萧侯爷心虚不已:自己好像愈加变本加厉,弄得柏砚到后来都险些喘不及气了。
连柏砚都感叹自己命大,否则那夜早就被萧九秦做死在那张榻上了。
“要,喝水。”柏砚见萧九秦站在那儿,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软成一片。
萧九秦一听他的话,连忙找茶杯,慌慌张张地将手边的茶壶碰的叮当响,还有一个茶盏险些掉下去。
萧侯爷一把捞住,下意识地往柏砚面上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