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略有“教他做事”之嫌。
“嗯。”
沈暮时应了。
这也是破天荒的一次。
苏夕影的脸伏在他胸口。
听到沈暮时心跳的很快。
半晌,沈暮时道:“受伤了吗?”
“没有,我没事,是我太菜了,不关你的事。”
“菜是什么意思?”言无冬问道。
苏夕影解释道:“就是弱的意思。”
沈暮时放开他,用手指点了一下苏夕影鼻子,道:“你一点都不菜,下次不许贬低自己,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
“咦惹,”言无冬环起手臂,立在一旁道:“沈祭司好强的控制欲,你们调情等回去再调好吧,我们先离开这。”
经过这一番打斗,四人蒙在脸上的惟帽和蒙脸布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一身血。
客栈是回不去了,卫疏既然已经起兵反叛,整片南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暮时带他们进了汜王设在南陆的驿站,和管事的将卫疏反叛的事情说明情况,连夜派出十匹快马、五十只信鸽赶往北陆传达消息。
各自安排好房间,那管事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中军尉吴谏的下属,这几年边境太平,养肥了他,沈暮时提出要洗澡水,那男人便备下四浴桶泡了玫瑰花瓣的水,命人抬到他们的房间。
洗漱完,有人把水撤下去,送过来衣服,各自睡下。
沈暮时还是不放心,抱住苏夕影询问好一会儿有没有受伤。
苏夕影舒舒服服趴到他身上躺下,道:“真的没有,别担心了。”
见他确实没有异样,沈暮时悬了半宿的心才算是放回到肚子里,抱住他盖好被子。
南陆这边的事,已然清晰了,基本能断定裴旭的事就是卫疏指使做的,押送裴旭到南陆之前约定好的行刑更是成了水中月。
据回来的信使说,汜王收到消息震怒,已经派了军队前来南陆镇压。
苏夕影这几日没有迈出驿站一步,一来外面不太平,二来沈暮时不许。
以至于言无冬看着他俩,每每向苏夕影吹风道:“沈祭司这占有欲,你受得了吗?”
苏夕影只能干笑地答道:“还好,挺好的。”
三日已过,沈暮时种在言无冬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言无冬却没走,依旧带着裴笙跟在二人身旁晃,并美其名曰:金盆洗手,弃恶从善。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和卫疏闹掰了,那夜死的人,沈暮时弄死的占绝大多数,言无冬也杀了几十个杀手,还为了护苏夕影骂了卫疏一顿,她想回也回不去了。
汜王派过来的军队赶来得很快,人多势众,和卫疏只正面对抗一次,便以南陆王败北结尾。
又过半月,沈暮时收到撤走驿站的消息,汜王允许南陆自立门户。
对于这个结果,苏夕影有些意外,看完信笺,走到沈暮时身旁坐下道:“我们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南陆还给卫疏。”
沈暮时坐在一个莲花池旁,有一搭没一搭翻看手里的书,苏夕影过来,沈暮时伸手环住苏夕影肩膀,道:“这个我不知晓,汜王和卫疏的兄弟情却是真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汜王当初选择留他一命,让他继续在南陆作威作福,现在又干脆把南陆还给他。”
“啊?汜王真的肯这样做吗?”
沈暮时把书本丢开,捏了一把苏夕影的脸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肯为你这么做的。”
苏夕影冲他一龇牙,扒开他手,道:“大白天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也可以对我拉拉扯扯,我拉你一下,你扯我一下,就平了,谁也没占到便宜不是。”
“我才不要。”
“既然没占着便宜不要,那我让你占便宜就是了。”
苏夕影脸一红,起身跑开。
半月后,
皖州城。
一辆马车在城中央祭司府前停下。
沈暮时从车厢里挑起帘子,先跳下车,去扶苏夕影。
言无冬和裴笙骑马在马车后面停住,下来后,有人接过缰绳。
沈暮时牵苏夕影走在前面。
“哥,苏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沈暮节蹲在大门与墙之间的阴影里,如果他不说话,苏夕影还没看出来有人。
苏夕影走过去道:“你怎么在这里啊?难不成祭司府有人趁你哥不在,虐待你?”
沈暮节道: “没有没有,想吓唬一下你们两个,后来一看我哥,想想还是算了吧,他的夕影只能他自己吓,我可不敢。”
苏夕影忍俊不禁,跟着沈暮时往府里走。
祭司府如何繁华自不必说,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只是没有家仆,出来进去,把裴笙和言无冬加进去也只有他们五个人。
这日,苏夕影突发奇想,想找点事情做。
沈暮时指指横在高处李子树上的果子,道:“果子都熟了,你若是闲不住,刚好能摘一些过来。”
“那我帮你摘果子有没有什么好处?”
“我煮李子酱给你吃。”
“好嘞。”
树旁有梯子,踩上去伸手就能摘到新鲜刚成熟的李子。
苏夕影摘下十几个,用衣摆包好,回头冲沈暮时招手。
沈暮时仰头看他,张开手臂。
苏夕影踩到最后一阶,丢开李子,跳进沈暮时怀里。
言无冬、沈暮时、裴笙三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亭子里饮茶,见状,沈暮节一口茶水险些喷出去。
沈暮节道:“谁敢相信我哥那么损的人,竟然有这么一日能对一个人百依百顺。”
一只李子滚到言无冬脚边,言无冬捡起来,用茶水冲冲,咬一口,道:“这李子味道真不错,除了甜,还有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沈暮节忙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道:“嘘,小点声,要是让我哥听到咱们在说他,又要整咱们了。”
裴笙道:“你怎么知道的?”
言无冬抢道:“被整得次数多不就记住了。”
“是,是,有一次,我和我们爹娘说我哥睡觉流口水,他追着我打了半个皖州城,鞋都跑丢了。”
沈暮节抱住自己大腿,好像在怀念他那双若干年前跑都的鞋。
裴笙问道:“后来呢?”
“那是我最喜欢穿的鞋子,丢了之后,我就找,找了一日一夜,半夜我哥出来寻我。”
“这是他对你的关爱了。”
沈暮节摇摇手指:“不只是,我走的时候顺走了他的风筝,他小时候特别喜欢风筝。”
“然后呢?”裴笙听的津津有味。
“然后他就把风筝抢走,带着风筝自己回去了。”
裴笙:“……”
言无冬道:“还好他不是我哥。”
沈暮节:“……”
苏夕影歪头听完,
看着沈暮时道:“你睡觉会流口水?”
沈暮时看起来很想把沈暮节嘴缝上。
“小时候不懂事,现在绝不会做出那些丢脸的事。”
“不一定。”
沈暮时: “……”
二人把地上的李子捡回来,拿到莲池里洗干净,抱着李子朝后厨走。
后厨没有人。
沈暮时洗净手,开始拿刀切李子,切完放进热水里,烫掉果皮,加了一些苏夕影记不住的配料,下锅。
沈暮时弹了一下苏夕影额头,笑着道:“再伸过来一点,你脑袋不要了?”
苏夕影站直,忙把脑袋从锅上移开。
沈暮时拿出一个盘子,装好李子酱,又拿出几片面包放在上面,往出走。
沈暮节他们自恃说话声音小,沈暮时听不到,大摇大摆走过来在桌子旁坐下。
沈暮时一挑眉,端盘子去别处 。
沈暮节贼兮兮地拉住他。
“诶,哥,别走嘛,让我们也尝尝你手艺。”
沈暮时和苏夕影坐下来,各自拿起一片面包,蘸果酱放到嘴里。
裴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李子酱,放到嘴里,道:“还挺甜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沈暮时拿面包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不懂。”
“你告诉我我不就懂了吗。”
“果酱听过吗?”
“没。”
“那算了,不讲了。”
“……”
言无冬也不懂,但她知道照猫画虎,学着他们二人吃了几口,点评道:“味道还不错。”
沈暮时和苏夕影吃饭时,都不喜说话,只听她们三人谈东论西。
裴笙刷果酱的速度比他们谈话的速度更快,大半盘果酱都进了他的肚子。
言无冬忽然问道:“苏公子,你和沈祭司什么时候成亲啊?”
“啊?”
苏夕影还没想过这个事情,刚准备实话实说。
沈暮时道:“孟春第五日,夕影生日那天。”说完转向苏夕影道:“怎样?”
苏夕影点头:“好。”
沈暮节一拍桌子,道:“哥哥记得请我们吃喜酒。”
裴笙接道:“还要闹洞房。”
“啊这,闹洞房就免了吧。”
“诶,嫂嫂不要这么小气嘛。”
苏夕影急道:“裴笙你跟着他学坏了是不。”
言无冬道:“现在已经除月了,也快了,小女子家穷,没有什么可送的,不介意的话我就不送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苏夕影道:“不介意不介意,言姑娘人来就好。”
29、素手漫抚弦9
◎生辰◎
晚上各自散去,沈暮节神秘兮兮拉住苏夕影,钻进一个亭子里。
苏夕影拿了一只李子,边啃边道:“怎么了?”
沈暮节拉他坐下,道:“本月二十是我哥的生辰,我想你也不知道。”
“那我现在知道了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我哥喜欢你也是真心的,如果到时候你没有表示,他肯定会伤心的。”
“我懂了。”
苏夕影想了想又道:“暮时他喜欢什么?”
“我想只要是你……”
苏夕影道:“不许说‘只要是我送的他都喜欢’这句话。”
沈暮节正想说这个,被打断,挠挠后脑道:“我正想说这个,你说不许说那就不说了吧。你看着准备吧。”
他说罢,冲二人身后方向指了一下,跑走了。
苏夕影转身,就看见沈暮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
“呃,你到多久了?”
“刚到。”
沉默片刻。
沈暮时道:“夕影,我擅自将婚期安排在下月五日,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苏夕影吃一口李子道:“我还以为我们不能成亲。”
“在这里可以,以后你就陪在我身边,如果觉得闷,我就带你到处走走。”
“好。”
风逸大陆的天气很神奇,似乎没有格外冷的季节也没有格外热的时候,有的时候白日在下雨,到夜晚就飘起了雪。
卫疏讨要过言无冬和裴笙,汜王对除了威胁他权力的事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裴笙被替换掉时本来就是他默认的,现在也没有干涉他的归属问题,只说让卫疏和沈暮时交涉。
这日,夜里下过雪,第二日卫疏便舔着脸进了祭司府。
言无冬在他迈进来之前丢过去一块木板,道:“卫大人靴子脏,麻烦处理好再进来。”
卫疏没言语,甩掉雪走进去。
沈暮时已经等他许久,苏夕影在他脚边的地上坐着,拿根红薯放在火盆上烤。
沈暮时担心他受凉,起身给他塞个垫子。
“有椅子不坐,偏偏喜欢坐地上是不?”
苏夕影道:“坐地上方便。”
沈暮时:“……”
沈暮时沉默片刻道: “这几千年你到底都学了些什么?”
苏夕影道:“怎么了?这么快就嫌弃我了?你还是喜欢苏夕影,哼。”
“我没有,你连自己的醋都吃。”
苏夕影转着手里的红薯,不理他。
沈暮时忙道:“我绝对不会嫌弃你,你最好了,夕影烤出来的东西真香,给我尝尝。”
苏夕影撕下一块烤地瓜,递给他。
沈暮时接过来,去皮扔进嘴里。
还挺甜。
卫疏进来,沈暮时冲右边次位抬一下手。
卫疏坐过去,问道:“祭司怎么不让我坐在祭司右边?”
“我身边的位置只有苏夕影能坐。”
卫疏坐直,道:“原来如此。”
沈暮时道:“不然呢?卫大人还觉得我怠慢了你不成?”
卫疏道:“不敢。”
“真不敢假不敢啊。”
卫疏道:“寒暄的话就免了吧,我今日前来是想和祭司商量一下,我的属下,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她们。”
沈暮时手肘拄在桌案上,支着下巴,抬起眼帘,看他道:“卫大人是不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和你寒暄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话你听就是了,其一,你的人我可没有带走,全就地掩埋了,不信你就去挖。其二,裴笙是我省司监的人,被你掉包,如今查明,人理应归我省司监吧,其三,你对言无冬垂涎已久,贪图她的美色。仅这三条,你还有什么理由到我这要人?”
沈暮时说完,站起来,摆出送客的手势。
卫疏道:“祭司得了好处便收敛一些,汜王让我和你谈,就说明已然同意我的请求,谁给你的胆子对我这幅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