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时半弯下腰,用手帕擦了一下孩子脏兮兮的小脸,那小女孩伸手去抓沈暮时的手,沈暮时目光一冷站起身,孩子被他吓一跳,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小手背到身后。
苏夕影道:“你看你,吓到孩子了吧。”
苏夕影把沈暮时的手帕拿过来,把孩子的小脸和手擦干净,而后把手帕塞回给沈暮时。
那手帕上面沾不少泥水,沈暮时叠好,拿在手里,干笑两声道:“要不我们收养她吧?”
“那她的父母怎么办?”
不远处一老者道:“沈祭司想收养便收养了她吧,这孩子只有爹娘,他爹死在了前几年的祭祀里,他娘昨日看到祭祀,病又犯了,跳崖摔死了。”
苏夕影拉住孩子的小手,道:“既然这样,你就和我们回去吧。”
小女孩点点头。
苏夕影歪头想了一阵,站起身一手拉孩子,另一只手牵沈暮时,边走边道:“暮时,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听呀?”
“沈念影。”
“噗。那就叫这个了,以后大名叫沈念影,小名就喊她阿念好了。”
沈暮时点点头,叹口气道:“以后又要多一个和我争宠的了。”
三人回到祭司府,小孩子看什么都新奇,又不敢去摸,只眼巴巴地看,苏夕影要带她去洗漱,被沈暮时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拦住,正巧言无冬路过,这件事便由言无冬代劳了。
言无冬见着这孩子也很新奇,没轻没重地看着苏夕影问道:“这孩子,是你生的?这速度够快啊。”
苏夕影忙和她解释。
言无冬听完,嘴角含笑带孩子去洗澡了。
苏夕影到厨房挑了几块点心,回来时发现会客厅里多了两个老者,皆是须发皆白模样。
见苏夕影过来,那两个老者齐齐叹口气,走上前去抓苏夕影的手。
给陌生人握手,不可能的,尤其与沈暮时在一起后,苏夕影越发注意与其他人交往距离,虽然这两个人看上去很老,可老了不代表就没有一颗干坏事的心。
“二位有话好商量,别动手动脚的。”
“影儿是你吗?”
“二位是?”
“影儿,我们是你爹娘啊!你怎么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记忆里,原主爹娘对原主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49、青丝结情思9
◎互相演戏◎
当初是他们亲手将苏夕影送上吃人的祭台的,那时她们脸上的冷漠是原主刻骨铭心的痛,以至于苏夕影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而且,就算是现代那个世界,他的父母给他的同样只有虐待,苏夕影对父母这两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情感。
恨又不能恨,毕竟是他们带给他生命。
爱是不可能的,亲情绝对没有,最多可以将其归于人海。
苏夕影退后两步,打量着他们的脸,他们也在抬头看他,眼中饱含凄凉。
苏夕影道:“你们两个真的是我父母?”
妇人道:“是啊,孩子,你前胸有一块胎记,后背因为小时候贪玩划了很大一条口子。你看看就知道我们是不是了。”
这种台词苏夕影听腻了,而且她们既然这样说了,按照各种套路,也八九不离十是了。
“我身上有吗?”
苏夕影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身体。
沈暮时道:“有。”
“呃。”
苏夕影轻咳两声,道:“那你们就是了。”
苏夕影绕过他们,在沈暮时身旁坐下,道:“正好,孩儿前几日刚成亲,你们作为父母的,聘礼、嫁妆都应该给些意思意思吧。”
就算面前这两个老人是他父母,也不是他苏夕影的父母,至于他们对原主的伤害,苏夕影觉得自己如今占了原主躯壳,还是很有必要要求他们偿还一下的。
“孩儿啊,不是爹娘狠心,爹娘现在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如果连你都不接济我们,我们真的要饿死在大街上了。”妇人道。
她们说这话时一脸悲痛,男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孩子,如果当初我们能养得活你,绝对不会把你送去,现在你嫁给祭司,我们之前那些恩怨就一笔勾销,好好过日子吧。”
沈暮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向苏夕影,他看得开,如果苏夕影贪恋亲情同意了,他便也就养养他们,反正养得起,不过她们当初如何对待苏夕影的,该付出的代价,一样也不能少。
沈暮时记得那辈子自己年轻气盛,又心狠手辣,和苏夕影成亲那日,他半夜独自出来亲手给他们剥了皮,回去后踌躇再三,还是没和苏夕影说。
苏夕影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也很早就看透了,心里不再奢求有除了爷爷以外的长辈来关爱。
苏夕影道:“要不我把你们送去祭台上,剥完皮再和你们骨灰好好过日子?”
“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和我们说话,如果没有我们,哪来的你啊。”妇人道。
苏夕影心说没有你们照样有我,为了不让系统觉得他崩坏人设,这句话他没说。
苏夕影手肘拄在桌案上,支着额头,只道:“二位,道德绑架也得找个合适的对象绑架吧?你们是谁父母啊,你们生下的那个苏夕影早死了,你忘了吗?那是你们自己送去的,现在你们也配站在这里和我谈条件?”
“我们可是你生身父母。”
“闭嘴吧。”
苏夕影拄着额头闭上眼,不想看他们,从怀里掏了掏,没掏出银两,才想起来在外面给了孩子。
沈暮时丢过去一袋子银钱道:“二位拿了这钱,请出去吧,还有别把自己儿子当闺女似的叫,再有下次,拿你们舌头给我下酒。”
那两个人对沈暮时很忌惮,沈暮时出言,妇人哆嗦一下,爬过去拿了钱拽起男人跑了。
沈暮时起身,在苏夕影面前蹲下,用手背碰了一下他额头。
苏夕影没动。
本来今天出去捡个孩子回来还是很开心的,谁知出去拿吃的回来就碰着个心塞的主,还是两个。
沈暮时抓住他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道:“生气了吗?”
苏夕影睁开眼睛看他,摇摇头道:“你快起来,好歹也是一个大佬跪在地上丢不丢人。
沈暮时把他另一只手也捉住。
“对你下跪,不丢人。”
苏夕影听完这话,心里有些感动,笑道:“就你会撩人。”
言无冬给孩子洗完澡,又到街上买件新衣服给孩子换上了,瞧着小孩,她母爱泛滥似的捏了半天脸,给梳了一个可爱的发型这才罢休。
沈暮时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抄起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朝卧房走。
“你又干嘛?”
“就想抱抱你。”
“呃。”
言无冬领孩子过来,道:“咳咳咳,二位,孩子在。”
苏夕影站直,理理衣襟,把点心拿给她。
“阿念?”
苏夕影蹲下去,唤了她一声。
那孩子睁大眼睛看向他,嘴里拿着点心小心翼翼啃一口。
沈暮时走过来,那孩子往后退两步,看向苏夕影。
苏夕影轻轻抓住孩子小手,站起来挡在她身前,冲沈暮时笑道:“看看你把孩子吓得。”
沈暮时伸手勾一下孩子手指,道:“我很凶吗?”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说话,可能是有苏夕影在,胆子比之前稍微大一些,点点头。
沈暮时眉毛一挑,歪头看他们。
“哈哈哈……”苏夕影笑出声,道:“沈暮时啊沈暮时,孩子吐真言哈哈哈。”
言无冬过来把孩子领走,哄道:“你干爹们有事要商讨,姐姐带你下去玩哈。”
无意间把自己说低了一个辈分。
沈暮时抱臂站直道:“那怎么就没把你凶走呢?”
“……”
苏夕影笑容一僵,转身就走。
沈暮时当即怂下来,喊道:“夕影别别别,别走,我错了。”
苏夕影一抬头,看到沈晚俞从外面走进来,转身掐了一把沈暮时胳膊,示意他看外边。
“这还不好打发。”
“怎么打发。”
沈暮时笑一下,抱起他:“睡觉打发。”
说罢过去边走边道:“沈晚俞?这才半日不见,就想念为兄了?”
沈晚俞抬头,本来准备好了的一脸笑在看到二人动作时僵住。
“看来是打扰到了二位,晚俞先行告辞。”
说罢,慌里慌张跑走了。
苏夕影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姿势,沈晚俞还没走远,这边动向一变,他就能立马回来,苏夕影无奈地环住手臂任他抱着朝卧房走。
苏夕影一直盯着沈晚俞,沈晚俞走到门口处忽然站住,回头朝这边望,苏夕影忙收回目光。
再一抬头,沈晚俞已经不见了人影,想是真走了。
“你还真想抱我回房睡上一觉?”
苏夕影发现和沈暮时在一起混的久了,脸皮也随之厚了。
沈暮时道:“我倒是想,可是你的伤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为了一时之欢再让你受苦吧?”
苏夕影点点头:“算你还有良心。”
沈暮时用手肘推开门,抱苏夕影进去,放到床上,转身去关好房门,而后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拉下帘子解他衣物。
“你干嘛?”
“我看看你的伤怎样了。”
原来是看伤,苏夕影脑袋伏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不动了,沈暮时在他面前总是不正经,搞得苏夕影一不小心就想歪了。
“难不成你想让我干点别的?”沈暮时道。
“可别,不想。”
谁愿意日日下不来床呢。
当时周度只嘱咐喝三日药,如今三日已过,苏夕影的伤看上去是好了不少,刀口的地方已经结痂了,不会再轻易裂开,只是拉扯到伤口还会很疼,看来一时半会好不利索,还要再等几日。
“怎样了?”苏夕影问。
“伤口快要愈合了,再养几日。”
“我是问你的内伤怎样了?”苏夕影坐起身看他。
依着沈暮时的性子,再严重他也不说,苏夕影盯着他的脸,留意他神色变化。
沈暮时忽然凑过来在他唇上亲一口,在苏夕影反应过来之前,翻身下榻。
苏夕影伸手抓他只抓住一片衣角,苏夕影拽住那片衣角,沈暮时担心他扯到伤口,不敢用力挣脱了,乖乖被拉了回去。
苏夕影看着他,有些无奈,生的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在外人面前是个高冷美男子,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流氓。
苏夕影想了想,问道:“你真的愿意和我去游走天涯?”
“当然。”
沈晚俞从祭司府出去后,并没有直接回去,他这次出来,有沈暮节的人在后面跟着,嘴上说是恐他遭遇不测,在身旁保护,可在沈晚俞眼里,还没有因为沈暮时对他说一两句话便放松警惕。
沈暮时那样的人,能有几个人能真正走进他心里,沈晚俞从来不信自己能成为谁的例外,对方逢场作戏他便也迎合迎合。
说好听了,沈暮时是他堂兄,说难听了就是两家人,而且当晚他从韩施那里得到肯定,韩施从来没有对沈暮时交代任何事情,包括承认是他指使去救沈晚复的。
这就将沈暮时的一出戏看的很明显了。
沈晚俞在街上只停留片刻,就有人请他回去,沈晚俞望望祭司府的方向,什么也没说,跟着来人回去了。
傍晚二人喝过药,收拾妥当,沈暮时从密室将沈晚复提了出来。
这几日,沈晚复一直在祭司府没有跨出密室半步,吃喝都是沈暮时送去的,不经任何人之手,这个时候,没有谁是可信的,反正在沈暮时眼中,除了苏夕影,再也没有一个让他完全信任的人。
50、青丝结情思10
◎生子药◎
距离苏夕影上一次见他,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的沈晚复全然没有先前白衣翩翩少年的模样,像是被人□□过,头发和衣裳乱糟糟的,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头。
沈晚复见到沈暮时,默默在地上跪下,看了几眼苏夕影,嘴唇动几下,似乎想说什么,等沈暮时看过来,又低下了头。
沈暮时见他也没什么好态度,在苏夕影旁边坐下,冷着声音道:“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置你?”
沈晚复道:“我本来就应该被处死在祭台上,祭司既然把我替换下来,多活这时日是我梦寐以求不得的,谢过祭司,怎样处置,全凭祭司。”
沈暮时拿起剑,出鞘几寸,手指在上面摩擦几下,递到沈晚复面前,道:“那若是我让你自尽如此,你又当如何?”
沈晚复笑了,像是在自嘲,又好像有几分苍凉,道:“我能怎样?当然是下不了手,还请祭司给个痛快。”
沈暮时把剑拍在桌案上,站起来拿出一张竹简铺到他面前。
上面写满文字,主要是围绕苏夕影那两句诗引发的阐述,从内容和说话语气来看是一个臣子写给君王的进谏之言。
苏夕影对那批竹简记忆犹新,没翻开看具体内容,也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沈暮时道:“这里面字迹是沈晚俞的吧?”
沈晚复只瞄了几眼,答道:“是。”
苏夕影觉得自己那时还不怎么见过沈晚俞,和他无冤无仇,沈晚俞还不至于来给他下绊子,也就一直没怀疑到沈晚俞身上。
这个沈晚俞怕是已经蓄谋已久。
沈暮时又道:“你看准了?”
“看准了,这的确是兄长字迹,但我属实不知他究竟为何要陷害于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