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中禽[古代架空]——BY:一枝安

作者:一枝安  录入:10-12

  唯有一场大火将过往与未来烧个干净,他才能放心大胆地闭上眼睛。
  唯有以最决绝的姿态奔赴死亡,他才有可能摆脱世界强加于他的束缚,获得他真正想要的自由。
  这话题太过沉重,他不愿主动提起,因此笑笑便转了话题:“说起来,我当日病重,多亏容先生妙手回春,还未当面感谢您当日的救命之恩。虽不知容先生是何方高人,但想来本领一定不止治病一项。”
  “的确。”容寸心端详他片刻,“我还会读心。譬如你,便是少年之貌,垂老之心。”
  郁白身形些微一僵,须臾笑道:“愿闻其详。”
  “听蓝桥说你剑法不错。”容寸心却不再接口,反而四下环顾,陡然摘下悬在墙边的利刃,扬手抛向郁白,“来,试试看。”
  房间算不得逼仄,却也不是练剑的宽敞之所。郁白闪身一躲,稳稳地接过长剑,却随手将它重新挂回了墙上。利剑握在手中一如既往地妥帖沉稳,昔日翩若游龙婉若惊鸿的风姿却是难寻了。
  他笑着望向容寸心:“我许多年不曾习武,剑术早已荒废,便不在容先生面前班门弄斧了。”
  利剑入鞘之声清亮悦耳,容寸心的面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你这颓败模样,当初还不如不救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考了科三,我终于过了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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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超可爱的蓝桥~


第71章 “小白,问问你自己的心。”
  春日暮光一点点漏进屋子,给窗边初生的兰草镀上一层暧昧的金边,正是江南风光绮丽温柔的缩影。
  郁白忽而想到,四年前他入宫时,也是这样一个春天。那时他身上还裹挟着自自西北而来的凛冽之气,那柄剑也时常握在掌中摩挲,浸润着独属于少年的剑气。
  只是后来,湮没深宫整整三载,他以生死作筹码博得宫外的碧海蓝天,这剑便是毫无用处了。
  到如今他的身体早已不适合拿剑,在这温暖的江南,他要做的事情最多不过喝药养伤,偶尔侍弄花草、招呼一下客栈的客人,长剑蒙尘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多久没拿过剑了?”
  “我非剑客,何必拿剑。”
  “可你是年轻人。年轻人不该拿不起剑。”容寸心一语道破,“你身体尚未不可救药,心却已经死了。”
  似乎被说中了什么,郁白些许地沉默下来。但他仍然极快地抛开了那些繁杂的思绪:“您不远千里到这里来,想来不是为了对我说这个吧。”
  “当初我要那皇帝向我叩首才肯救人时,他也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能答他‘人生苦短,图个乐子’。”容寸心笑眯眯道,“现在你问我为什么来,我也只能答,人生苦短,图个乐子罢了。”
  郁白皱了皱眉:“什么?”
  “年纪轻轻的耳朵还不大好使了呢。”容寸心纳罕道,“我说的是,‘人生苦短,图个乐子’——”
  郁白截然打断他:“我是说前面那句。”
  “哦,我是说,除非他下跪求我……”
  “容先生说得对,我出宫来,也不是为了这样苟延残喘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旋即重回正轨。郁白迅速出声,打断了容寸心满是乐子的回忆:“若水城有家不错的茶馆,容先生可愿去尝一尝?”
  刻意,太刻意了。容寸心回忆上了头,一边鄙夷郁白的邀请,一边凉飕飕地拆穿道:“你在若水城住了一年多,收到过他的东西,也知道他看得见你,而你不想被他看见了,才想着走。”
  “……”容寸心的眼神亮的像刚被暴雨冲洗过后的窗子,郁白试图辩解失败,在对一切洞若观火的容大爷面前,只得自嘲地叹了口气,“算是吧。”
  容寸心问;“为什么?”
  郁白也说不好,只道:“在他面前……我不像我自己。”
  “怎么说?”
  “说不好,总之就是……”郁白词穷,索性直截了当地否定,“不好。我不喜欢。”
  容寸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也体验过这种感觉……”
  “后来呢?”
  容寸心呲牙一笑:“后来我同你一样,觉得这样很不好,就跑到白玉京修无情道去了。”
  “……”这怎么还整出个无情道来,修仙么。郁白沉吟片刻:“看起来不太成功。”
  容寸心紧接着道:“所以我来找你了。”
  现场寂静三秒,郁白重新端起了茶杯:“没兴趣。”
  “别啊,无情道你若是不感兴趣,还有多种道法供你选择呢。”容寸心摇身一变成了推销大师,就差在脸上刻几个大字-——老少皆宜、童叟无欺,眼里的热切几乎就要溢出眼眶,“你觉得姻缘道如何?通俗一点,情花道,感不感兴趣?”
  郁白心底翻了个白眼,开始认真思考怎么给姐姐解释家里多了个神神叨叨的狂热修仙分子——从这个角度看,萧景明那句“摸骨算命的”倒还真有可取之处。
  他很想对容大师说,从小家里就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们这些孩子,白玉京是骗子专门拐卖小孩的老巢,而那些自称从白玉京来民间传道的大师们都是冲在拐卖妇女儿童第一线的顶尖骗子。
  ——“要被官府逮起来砍头的哟!”彼时月嬷嬷如是讲。
  容寸心唾沫横飞口干舌燥,见郁白仍是一副“好好好你继续说我有在听”的敷衍状态,当即痛心疾首地一敲桌子:“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我是为了传承我的衣钵才让你去白玉京修道的么!我不是啊!我是为了让你看到更精彩更广阔的世界啊!”
  哐啷一声,小桌抖了三抖,茶盏应声落地。
  郁白:“……”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昔年修仙之风大盛,白玉京几乎是所有求仙问道之人心中的圣地,无人知其确切位置,却将白玉京之名口口相传。
  得益于崇德年间先帝对修仙问道活动的持续大力打击,白玉京如今早已跌下神坛,大梁民间对于求神问佛系列活动一贯持不屑态度,更早的时候,逮住几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送去官府,还会有大把丰厚的赏钱。
  容寸心丝毫不知他看中的这位修仙预备役脑子里想的是将他扭送官府换赏钱,继续苦口婆心:“小白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岂能仿效蜉蝣,不知晦朔,不知春秋?”
  郁白终于流露出了些许的动容神色。他俯身捡起碎瓷片,问:“为什么?”
  “容某平生三恨,最恨少年迟暮,意气全无。”容寸心正色道,“当然,还有一条,我是良心服务,要把善后问题处理好的。万一你这样郁郁而终了,岂不是砸我招牌?那我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
  郁白皱皱眉:“我不理解。”
  容寸心长臂一展,捞过郁白的茶杯,啧啧一叹:“那是因为你老了,做事只问缘由不问心。”
  “小白,问问你自己的心,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像这盆兰花一样安逸而毫无目标地在温室开花,直到将来某一天被那人的纠缠或是弥补而感动,重新走到一起,还是随我去谁也无法干扰你的白玉京,先问清自己的心,找到自己的路,修补被束缚的二十年,有了拒绝和接受的能力,再重新回到红尘江湖?”
  碎瓷捏在指尖,不经意就划下一道血痕。
  容寸心将他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做最后的总结发言:“你为了自由出宫来,但你现在拥有的,只是装在套子里的虚假的自由。而我能给你的,是你自由的资本,撕开套子的能力,心甘情愿套上枷锁的底气。”
  郁白怔怔地看着指尖那滴血,有什么东西破开他的心扉。
  过去的二十年,先是家庭,后是深宫,他始终重复着这样一个过程,始终想着离开,却始终没有值得他长久停驻的地方。
  如今,也是时候奔赴自己的江湖了。
  毕竟,人生苦短,图个乐子。
  。
  有人饕餮之年仍存一颗童心,有人弱冠年华便已心如死灰。影响心境的从不是年龄,而是依附肉身而存的一切历史。唯有彻底抛下过往,方能澄净心海,大道无垠。
  容寸心很是满意新徒弟的觉悟,忽而又道:“话说你就这样走了,你姐姐会放你?”
  郁白笑了笑:“这里本就是姐姐和姐夫的家,我自然不能长久逗留。从前养伤便算了,如今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再赖下去。”
  容寸心叹了口气:“那便走吧。”
  郁白点头,又道:“再等两天。”
  迎上容寸心不解的神情,郁白终于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三日后新嫁娘回门,我得在家。”
  。
  庭安客栈今日歇业,夕阳余晖下,门前未扫净的爆竹碎屑仍旧红的耀眼。
  距离庭安客栈不远的一处私宅里,赵钧正静静地望着窗外,面前的窗台上放了一叠酸梅片。
  此刻他正捻了一枚放进嘴里,舌尖刚触到梅子,便被一阵强烈的酸味刺激得舌苔发苦,顷刻便叫他皱了眉头。然而他却没有吐出来,反而细嚼数下,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那模样不像是吃两文钱一叠的酸梅干,而是在品尝百年难得一见的珍馐佳肴。
  “小兔崽子。”明知见的是自己,明知自己吃不得酸梅,还非要点这么满一盘子。赵钧望着那紧闭的窗帘,无声地骂了一句,却又再次捻起了一枚酸梅干。
  他遥遥望着那远去的二人,恨不生出双翼追随而去,然而最终却驻足原地,一盏清茶,一叠酸梅,落得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说:
  在写这里的时候,我也在想,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阿白在寻找他的自由,我也在寻找我的。希望我们都找得着。
  PS:这大概是赵钧最后一次偷窥,以后就捞不着机会了hhhhh


第72章 两年后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两年前初至白玉京时,郁白以为自己会看到熙熙攘攘的修仙者,诡谲离奇的仙术,或者运气好点可以遇上在电闪雷鸣中渡劫飞升的道友——实在不成,来点飘渺的云烟也行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多年以后,当郁白站在传说中的白玉京——如果这座荒芜一人的山头也能被称作修仙圣地“白玉京”的话,准会想起若水城春日暮色里,那个口口声声要带他去修无情道、给予他真正的自由的容大师。
  别问,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郁白绕山行走一圈,在发现整座山的人形活物只有自己和容寸心时,不由得发出了深深的感慨:“容先生,您是拐我来开发荒山吗?”
  容寸心严肃地竖起一根食指:“别出声。”
  “你看见了什么?”
  目之所及除了荒山,就剩下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屋子。郁白观望半晌,选择沉默。
  容寸心陡然激动起来:“难道你看不见这飘渺的云雾?看不见那云中的楼阁?看不见天边那一道金红的闪电?看不见那个白衣无瑕俊美无铸的仙人?”
  郁白:“……”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来时的路,果决转身。
  容寸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摸着不存在的胡子笑了起来:“欸,我也看不见。”
  由此可以看出,郁白能在白玉京当两年的拓荒者,堪称鬼使神差。对此容寸心表示强烈不满:“我难道没有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旁的不说,你现在种菜做饭的本领是不是精通了许多?”
  郁白瞅瞅手中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
  抛开一切不提,白玉京确实与世隔绝,连郁白这样亲自跟着容寸心一路走来的人,现在竟然也记不得回去的路了。
  与世隔绝带来了极致的安静,让他得以刨除一切曾经在意的事情,专注于读书、习武、种菜、养花、同容寸心拌嘴,每日拔出剑来,迎着晨光或暮色,修习容寸心亲自教授给他的一招一式,剑光所至,群鸟惊飞。
  那些残存的绮丽奢靡,未散的思念愁苦,尽在竹林清风中远去了。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下传承我的衣钵,修一修这无情道?”容寸心晃着一本小册子诱惑他,“修失败了也不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哟。”
  郁白转着叉鱼的木棍,头也不抬道:“免了吧,我怕我成功,到时候岂不让你羞愧。”
  容寸心鄙夷地嗤了一声,大概是又一次见识到了这个徒弟的脸皮厚度。他也蹲下来,往烤鱼上撒了把椒盐:“对了,有件事可能你会想知道。”
  郁白给烤鱼翻了个面:“我不想。”
  “关于赵钧的,你不想?”容寸心善解人意地没有等待郁白回答,“就在昨天——啊不,是前天了,他死了。据说是心脉崩坏,暴毙而亡,遗诏传位于穆王赵镜,这会儿应当已经从南宫放出来了罢。”
  他等了一会儿,不由得纳罕道:“咋没反应呢?”
  郁白捻了几粒粗盐,细细地洒到鱼腹上:“怎么,我难道还要披麻戴孝哭一场?”
  话音未落,火堆上的烤鱼少了一条,紧接着一阵罡风骤然来袭。郁白眼疾手快地抬起烤鱼格挡,两鱼相争本是不分伯仲,然而棋差一招,转瞬之际,两条鱼皆被容寸心夺走了。
  “反应慢啦。”容寸心一手攥着两条鱼,伸出食指摇了摇,“小白,你心乱了。这两条鱼都是我的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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