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孟[古代架空]——BY:伏羲听

作者:伏羲听  录入:10-24

  “我派人去问了刘佩,刘佩说不过是双方问候对方八辈祖宗之类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严辞镜默默地听着,心中一阵后怕。
  他早该发觉,从侍卫司横死的孙玉林开始,到现如今的刘佩,不只是他,还有一伙人也在暗中追查当年的事,并且总是先他一步,将所有的证据都磨灭!
  “能轻松扭断死士的脖颈,把刘佩打得吐血,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个问题不单严辞镜想知道,魏成也想知道。
  “本相让你们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严辞镜跪在魏成书房中,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对方有备而来,杀死的孙玉林,伏击的刘佩,俱是跟当年的事有关。”
  魏成打断他:“黑鹰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说过了说过了!严大人是自己人,奴婢已经说过了!”黑鹰抢着答,没发觉严辞镜的不对劲。
  当年的事,黑鹰的确跟他说过了,可他怎么说的呢?
  魏相奉旨捉拿通敌叛国的罪臣孟霄,孟霄见事情败露,自杀身亡,魏相当年也是奉命行事,但现在似乎有人想用此事反诬魏相凶残逼死同僚,这些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严辞镜听得心中不断冷笑,恨不能亲手撕碎了这些人道貌岸然的皮!
  “严大人!你继续说下去。”魏成饶有兴趣地盯着严辞镜打量。
  严辞镜低下头去,“对方有备而来,一则武力高强,来去自如,黑鹰大人也说此人的身手京中少有,二则此人来路不明,却能知晓当年的细节……如此猖狂,下官认为对方势力不容小觑。”
  “不容小觑”魏成笑了一下,转而问,“你心中可有什么猜测了?”
  严辞镜摇头:“下官拿不准。”
  魏成笑:“但说无妨。”
  严辞镜只好说:“无名小卒岂敢不自量力?朝堂之争水火不容,魏相落难,得利最大者是也。”
  魏成笑意渐收,道:“你是说,朝中有人纠结城外势力,要抓本相的把柄?”
  严辞镜沉默不语,黑鹰尖声道:“魏相手下能人异士更多,不惧区区张少秋!”又奉承几句,惹得魏成烦了,让他闭嘴滚出去。
  黑鹰还真的抱着脑滚过了门槛,魏成对此滑稽丑状熟视无睹,转头问还跪在原地的严辞镜:“你还愣着干什么?”
  严辞镜即刻起身,作揖,叹道:“下官人微言轻,替魏相办事多年,终于入了魏相的眼,进了丞相府的书房,一切恍然如梦,有失分寸,请魏相莫要见怪。”
  魏成哈哈大笑,眼睛挤成细黑的一条,道:“只要严大人办事得力,本相迎你为座上宾又何妨?”
  “下官惶恐!”
  演了一出好戏,严辞镜身心俱疲,出了书房,还要应付黑鹰。
  黑鹰摸着严辞镜的手,道:“很快,严大人就要将我踩在脚下了。”
  严辞镜皱着眉甩开,冷道:“同为魏相办事,黑鹰大人言重。”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黑鹰啐了一口:“现在就摆起谱来了,有你求我的时候!”
  黑鹰是靠不要脸不要皮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现如今严辞镜越来越得魏成的青眼,他很是嫉妒,正琢磨着做点什么,好挽回他在魏成心中的地位。
  苦思冥想没琢磨出什么,恰好下属来传信,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惹得他不耐烦地骂:“怎么又来催了?不是说了让他再等等吗?还正当自己是个货色了?还想见魏相?哼!”
  下属道:“按您的吩咐,已经派人看着罗生了,但他似乎有要事要报。”
  “能有什么要事啊?不管不管!让他等!”
  另一边,语方知去了大理寺。
  进书房时,傅淳正在看翻看吏部的存档,语方知随意看了一眼,瞥见钟栎和夏长嬴的名字,道:“傅大人还在查隐太子的悬案?”
  傅淳放下存档,揉了揉疲惫的眼,道:“是啊,下了搜捕令,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语方知问:“皇上没让严大人同查?”
  傅淳摇头:“这几日没见严大人。”又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跟你说,城中出现了罗生的痕迹。”
  “罗生?”语方知道,“大概是要来找魏成的了。”
  傅淳道:“还不知,不过他功夫深不可测,我的人跟得很是吃力……”
  语方知担心罗生见了魏成,会将严辞镜置于不利之地,但一想到如今严辞镜渐渐跟魏成断了联系,便也没有太在意,转而开始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傅大人,我去见了鹿将军手底下的刘佩,他说当年魏成奉旨捉拿我爹时,没有听从皇命从宫中禁军挑人。”
  傅淳点头:“这也与你之前说他坑杀禁军的事吻合,若杀的是鹿逞手底下的人,鹿逞定不会善罢甘休,况且魏成根本没想让孟大人活着出孟府,用自己的人也少些顾虑。”
  “傅大人……”
  傅淳担忧地看着语方知:“小孟,你——”
  语方知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接着说:“魏成要我爹活不成,前后计划周全,伪造笔记,坑杀当事禁军,毒杀太子,只是为了杀了我爹,是否太费周折了?”
  即便孟霄手握魏成的把柄,暗杀也强于构陷他通敌,这是语方知一路查下来的感受,也是语方知想不通的地方。
  傅淳没想太多:“巧就巧在当时靼丹犯境,算是孟大人通敌的证据。”
  “巧?”语方知愕然,“怎么巧?伪造的通敌信上写了靼丹犯境的时间吗?若真是如此?魏成如何能知道?”
  傅淳大惊失色,瞪着语方知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怀疑——”
  语方知偃旗息鼓:“只是我的猜测,暂时还找不到证据。”
  傅淳懊悔道:“通敌信我也没见过,魏成早就销毁了,况且案子是刑部结的。”傅淳后悔死了,当时他气火攻心病了一阵,好了以后又不愿意再提老友的案子,不然也能找出蛛丝马迹。
  想起方才语方知骇人的猜测,傅淳道:“不论你所猜的是否属实……魏成绝对不可能还留有把柄!”
  如今搜集到的证据也够了,语方知道:“傅大人,我不想再等了。”
  傅淳知他不是草率之人,这么说定是有所谋划,又思及近日提起隐太子遗骨的声音小了很多,也明白再不行动便要错失良机。
  “以隐太子之事牵头,向魏成发难再合适不过,你放心,案子我会继续查,还有以往跟孟大人有关的案子,我也会重新翻阅。”
  语方知点头:“旧事牵涉甚广,朝官当中知晓内情的,心中有疑虑的,我尽力接触,定要趁此机会,让魏成翻不了身。”
  夜幕将至,外出的居民赶回来,一簇一簇地聚着,语方知在人群中瞧见几个熟人。
  都是他铺子里的掌柜,十几个人结伴从城外回来,倒是稀奇,语方知上前打了声招呼,问了才知道是去城外云水寺求财。
  嘴快的掌柜抱怨:“少东家最近忙哇?递去的条子也没回信,误了赶工期,赔了好多钱!不去拜拜心里没底!”
  有掌柜出来打圆场:“少东家啊!你猜我们在云水寺碰见谁了?严大人!”
  “严大人?”语方知的笑意有些冷。
  “是啊,比我们先进去,我们走了都不见人出来,也不知去做了什么这么久……”
  语方知辞别了几位掌柜,心情复杂地去了严府。
  被杜松引进屋,语方知闻见极淡的花香,心中的繁绪也少了几分,待他在窗边找到青瓷瓶盛的海棠时,短暂的愉悦很快随枯萎卷曲的残花一起,香消玉殒了。
  “你怎么来了?”严辞镜进来。
  语方知心中失落,脸上却也还是笑着,打趣似的:“你也不浇浇水,花都枯死了。”
  严辞镜往窗边看了一眼,道:“总要枯的,我有什么办法?”转身去叫杜砚进来把花拿去扔了。
  语方知笑笑,拽拽严辞镜的袖口,道:“我让小清再捧一束新鲜的来。”
  严辞镜低头看那只手,道:“不必。”
  “为何?”语方知不解。
  “我不喜欢。”
  巴巴地送上树上最漂亮的几枝,要的就是这一句不喜欢吗?语方知笑不出来:“那你喜欢什么,山腰的春桃?还是寺中的夏荷?”
  “什么意思?”严辞镜退了两步,“你又派人跟踪我?”
  “还用派人跟踪你吗?”严辞镜的戒备让语方知冒火,他拽过严辞镜的手腕,斥道:“你身上的香火味浓得熏人!”
  去见夏长嬴,严辞镜心中无愧,又觉得语方知这般咄咄逼人实在无理,便偏开脸去,冷淡道:“你这几日为找你的伴,忙得很,不劳你费心抽空打听我的去向。”
  语方知与刘佩缠斗时受的内伤极重,听了这句话,气得胸口血气翻涌。
  白日时脸色不好,语方知怕严辞镜担心,躲着不来见他,没想到他这样想,失望极,也伤心极,说出的话便带着刺:“是,我忙得很,恨不得立刻接他回来,他比你乖顺多了,他不会欺我瞒我,冷眼看我。”
  严辞镜一阵鼻酸,甩开他的手,“你走。”
  “你当你这里是什么好去处?”语方知头也不回地离开。
  行至门边又大喊,“我出了这个门就不会再来!”
  严辞镜登时脸色煞白。
  “你又生什么气呢?该生气的不是我么?”语方知折返回来抱住他,“我很想你,来看你,你就这般对我?”
  严辞镜说不出话,舌根像浸透了黄连般苦涩,他理不清堵住胸口的一团麻,泄气似的傍住了语方知的肩。
  语方知叹了口气,觉得怀中的严辞镜与他隔得愈发远了。


第163章 推远
  帘缝中溜进来的日光暖了被褥外交握的手,指尖的灼热感将严辞镜唤醒,他迷糊着,疑心还在江陵,还能暂且忘却琐事,只需醉心于如朦胧烟雨般的情爱。
  语方知压在他腰上的手臂有些沉重,但力道是他早就适应了的,后颈上均匀的呼吸也熟悉得叫人心安,甚至他翻身时,语方知下意识搂紧他的时机,也同往日一样。
  他不记得昨夜两人拌嘴的原因,只记得语方知耐性极好,哄得他勾着嘴角入睡,弯着眼睛醒来。
  接下来,净面穿衣,语方知亲力亲为,严辞镜也习惯了衣来伸手,腰封束好,他便勾了语方知的脖子下来亲嘴。
  他含蓄,不好直接问人家能否留下来陪他,便说:“你今日要去哪里?”语方知还没答话,杜砚在敲门,只好先去开门让他进来。
  杜松捧进来一大束新鲜海棠,小清跟在后面探头,众人皆欢欣,唯有严辞镜笑得勉强,偏偏语方知要雪上加霜,花瓶摆在了床头小案上。
  “你和花很相配。”语方知满意自己的杰作。
  严辞镜眼底黯淡:“是么?”
  语方知没注意听,也没留心严辞镜的沉默,只专心摆弄手中的花枝,还唤杜松拿了剪子来亲自绞多余的枝叶。
  他哪里会绞,花枝被他折腾得发秃,枝头几朵花孤零零的,美感全无,不过那副认真劲难得,严辞镜似乎从来见过他这副样子。
  又听他说:“府里也栽海棠,好不好?”
  侵了卧房还不够,府里也要到处都是那人的痕迹才好吗?严辞镜摇摇头:“我府里风水不好,养不活的。”
  语方知好笑地看了严辞镜一眼:“怎会?”
  “你院中栽了许多,够了。”严辞镜起身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
  “嗯?”严辞镜被语方知拉住了手,同时杜砚和小清退下离开。
  语方知跟他抵着额,低声问:“你不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语方知眼中汪着一泓清泉,如同水中月般温柔,严辞镜差点要脱口而出,有关他身上的毒,有关细雕海棠的玉,有关他那念念不忘的小友。
  还有很多,很久之前在地洞里救他,冲进火场帮他,徐府那一夜用了那样的法子救他,那么多那么多的恻隐之心当中,到底藏了几分喜欢?喜欢的是否是他严辞镜?
  现在呢?他还分得清吗?日日挂在嘴边的爱,算不算爱屋及乌,因着幼年的小友才来爱他?
  “语方知……”
  严辞镜想问了,语方知默默等,触触他鼻尖,待他将所思所想说出,便要碰碰他的唇。
  “语方知,你是真心——”
  “大人!”
  杜松在门外喊醒了严辞镜,他不敢再说,闪躲着语方知探究的眼,慌张回了句:“何事?”
  “大人!云水寺的小僧来了,说是大人捐的香油钱多,亲自来道谢。”
  “云水寺?”语方知笑意渐淡,“我忘了问你,你为何要去云水寺?”
  严辞镜根本不会撒谎,他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不笃信神佛,又岂会因为仕途不顺登山?说是为了年前语方知甩出的那两支下下签,语方知还能姑且信一信,但显然不是。
  “小僧还候在外面,我去见一见。”严辞镜推开了语方知,很快开门出去。
  语方知提声追问:“真是为了仕途么?”
  “是啊!你不信?”严辞镜脸上的笑像是画上去的,怎么看怎么别扭,他心中不安,却也不敢说真话。
  夏长嬴避世多年,严辞镜不愿透露他的行踪,除此之外,夏长嬴知晓的,他那些不为人知而又深刻的往事,他还不想让语方知知道。
  他躲着语方知离开,同时也不可逆转地,将语方知推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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