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能拉拢,可也必须要有三分防备,不能全然信任。
第42章 警惕
回程的时候,三人是挤在一辆马车里的。
但说是挤也是有调侃意味,这马车是渝安的,马车很大,内里的装饰也是奢华却不失雅致,三人坐在一辆马车里,不仅不挤,反而还有很大的空隙。
六皇子坐在马车的左侧,一扭头就是车窗,车帘是绯色的轻纱,还挂着珠帘,非常讲究,再旁边的暗格里放着制凉用的冰块,矮桌上也有时令水果,用冰块冰着,一伸手就能拿到,格外惬意。
只可惜,坐在对面的张冷拉着一张臭脸,活像是谁欠了他钱不还似的,六皇子一边嘟囔着一边大口啃着果子,大喇喇道,“张大人,有话就说,别憋着啊。”
张冷立即质问渝安,“我不懂,刚刚明明就差一步了,为什么不看卷宗?你怕了?你既会怕,为什么还要去?”
渝安原先正懒懒打盹,闻言,他掀了掀眼皮,打量着张冷,反问:“你疯了吗,考题泄露是朝廷重案,卷宗还没呈给陛下看,我们几个就看了,这么明显的陷阱你都看不出?你在吏部这一年是白待了。”
张冷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是面红耳赤,却又驳道,“那你又为何要带着六殿下去大理寺?”
“我只是要去看看,却是你提出要看卷宗的。”渝安提醒他。
张冷自知有错,却又拉不下脸道歉,扭开头去冷嗤一声。
其实,渝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张冷一开口要看卷宗的时候,大理寺卿还满口拒绝,怎么都不肯松口,可是那戴着兜帽的人一出现,没一会,大理寺卿就改了主意,事情这么反常,谁还敢去看卷宗?
怕不是一个陷阱。
而且渝安早年间也跟大理寺打过几次交道,最初两次是为七年前的刺杀一事而来,后来是好友家里出了点麻烦,绕了一圈,最后求到渝安这里,渝安出于好心,又专程来过几次大理寺。因此,渝安深知大理寺这个地方可不是简单几句示软求情的话就能行得通的。
更何况,渝安最初要来大理寺的目的,也不是要来看什么卷宗,而是想来看看,在朝廷跟民间的双重施压下,会不会还有人在暗地里企图干扰大理寺的查案进展。
而刚刚那一幕,完全坐实了渝安的担忧。
所以当大理寺卿“好心”告诉他们可以去看卷宗的时候,渝安第一个想法就是警惕。
渝安垂着眼,忧心忡忡的靠着车厢,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三言两语就能使唤得动堂堂大理寺卿?
要是早知道有如此变故,他临出门前就该跟太子借一两个暗卫,趁机跟上那戴兜帽的人,一路追踪上去,顺藤摸瓜找到那幕后之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东猜西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六皇子咔嚓咔嚓的啃完了一个果子,用袖子一抹嘴,掏出岳侍读亲自出的卷子,笑嘻嘻道,“皇嫂,趁着一路还有时间,你赶紧教教我这卷子吧。”
渝安还未回答,便听张冷不解问道:“太子妃虽也去过国子学,但学艺不精,就不……罢了,索性现在也有时间,微臣可以教一教六殿下。”
说罢,张冷便叹气着伸手去接了六皇子的卷子,道:“殿下哪里不会?”
六皇子愣了愣,下意识要拒绝的,可一想起张冷也是去年的金科状元,在国子学也是出了名的少年天才,只是性子古板顽固,不懂变通,虽然也被其他吏部官员排斥,可架不住本事强,升迁的快,因而吏部那些官员也没敢真正得罪他。
渝安并不在意,靠着车厢,合上眼假寐。
但等张冷讲完题之后,六皇子听的一知半解,可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多少,只得闷闷不乐的下了马车,转而上自己的马车,启程回宫。
张冷也离开,但走了几步,又返回敲了敲车厢,说:“你替我问问太子,我何时能回吏部。”
他没听到渝安答话,心里有些不悦,暗暗不满两人地位之悬殊,又不得放低腔调,“拜托你了。”
“不要。”渝安掀开绯色的轻纱车帘,探出脑袋,认真道,“这一路你挤兑我这么多回,我可都给你记着呢,我才不帮你。”
张冷气急。
这时车夫扬起马鞭,马一动,车轱辘也跟着动。
张冷只得后退几步,眼见这马车越走越远,心里愤愤,最后也只是甩袖离开。
第43章 刺杀
回到太子府,渝安这才被告知,他身边重新安排了一个太监,还有一个侍卫。
侍卫叫北南,外貌不起眼,听说武功只是中等,但轻功极佳,也擅长追踪术,原先是在禁军当差的。
太监叫钱宝,个子矮,微胖,看着不怎么机灵,但至少不会阳奉阴违。
至于十四,渝安并没有专门去打听他之后的去处,但宫里的人都是极会见风使舵的,料想十四之后的去处应该不会。
但这都跟他没关系。
除此之外,渝安还发现太子府里的气氛也比往常凝重了一些,猜想应该都是被章公公敲打警告过了,渝安并不在意,他回半月阁逗了一会鹦鹉,耐着性子教它学了大半天的话。
一直到天黑,钱宝才嗫嚅着说,“太子妃,该用晚膳了。”
屋里已经摆上了晚膳,都是渝府的两个厨子做的,他们了解渝安的口味,这满满一桌都是渝安喜欢吃的。
渝安净了净手,用帕子拭干水珠,“太子呢?”
钱宝胆子小,来之前又被章公公敲打一番,还以为太子妃渝安是个极难相处的主子,声音又小了一些,“奴才不知。”
渝安吃菜动作一顿,挑挑眉,“你怕我?”
钱宝缩了缩脑袋,不敢看他:“奴才没有。”
渝安喝了一口汤,“我今日出府之后,太子去过何处?”
钱宝头埋得更低,“奴才不知。”
窗外一声轻响,像是树枝忽的断裂的声音,渝安皱了皱眉,朝窗户看了几眼,道:“你去叫北南,到窗户那边看看。”
钱宝见他没责罚自己,开开心心的就过去了。
渝安今天胃口不错,吃的多了一些,还觉得肚子有些不饱,又啃了两块桃酥,左右都没等到钱宝跟北南回来禀报,便叼着桃酥,赤着脚,慢吞吞的走到窗户那边。
手一推,窗户便应声而开。
没什么稀奇的,渝安伸头左右看了一圈,只依稀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钱宝的声音,北南也应该在旁边,渝安皱了皱眉,觉得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漆黑的夜幕中,忽的一道冷光闪过。
紧接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咻——”的一声,直直的穿过夜幕,朝渝安的方向飞来。
刀锋尖锐冷厉,来势汹汹,犹如一道冷光掠过。
渝安往旁边一躲,眼睁睁看着匕首擦着自己的脸颊飞过去,然后只听到“刺啦——”一声,匕首穿过渝安身后的屏风,快狠准的插中了一个站在屏风后面的侍从的命门。
侍从瞪圆眼睛,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没了生息,直直的倒在地上。
旁边的侍从看到了,被吓住了,呆愣在原地,离远一些的则大声尖叫:“有刺客!有刺客!”
整个太子府都被惊动,一束束的火把勐地被点亮,带刀侍卫立即将这太子府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几个管事都被召到了一起,章公公等几个掌印太监也是脸色沉重的站在半月阁外面。
“章公公,刚刚死的那个侍从?……”侍卫来问。
章公公用帕子捂着鼻子,一脸愁容:“拉下去厚葬,倘若还有家人就赔些银两,没有就多烧点纸钱。”
“是。”
第44章 恶人先告状
嘎吱——
席辞墨踏着夜色推开了屋门,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现在仿佛覆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一进门,看到赤着脚站在桌边的渝安,眸光一暗,阔步走来,将人一把抱起来。
渝安吓住,他回头瞪席辞墨,“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吓唬人。”
席辞墨压着怒气将他放在椅子上,注意到桌子上的一把匕首,“这是凶器?”
渝安点头,语气认真,“那刺客原先是冲着我来的,我躲开了,却不想却连累了一个无辜人。”
席辞墨听了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道,“太子府已经围起来了,那刺客插翅难逃。”
渝安抿了抿唇,“你知道我今天去了大理寺吗。”
然后渝安就把今天去了大理寺的事情都告诉席辞墨,想了想,他又讲了自己怀疑大理寺卿有问题,“我素来不与人交恶,便是有,也是明着斗,这还是……第二次遇到这样的事。”
席辞墨一皱眉,知道他提的是七年前刺杀一事,“两者不该相提并论。”
可渝安却抬头看他,认真的说,“可以的。”
都是针对他,都是想让他死,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呢。
只是不知道七年前的刺杀与七年后的刺杀,是否是同一个主谋?
“叩叩叩——”
章公公在门外道:“回太子,太子妃,那贼人已经逃了,但是却身中两箭,一箭在后背,一箭在右臂。”
“废物。”
章公公语气焦灼:“太子殿下恕罪,只是天黑夜深,那贼人又甚是狡猾,而且似乎还十分精通太子府的路线,所以才让此贼人侥幸逃脱了。”
席辞墨冷声道:“今晚值班的统统有罚,射中贼人的有赏。”
“是,太子殿下。”
渝安越想越不对,勐地站起来,走到席辞墨面前,抓他的手臂,着急道:“那个人精通太子府的路线,这事一定要查清了。”
不,不对。
能精通太子府的路线,如果不是府中人,那就是拿到了太子府舆图的人,而对方出现了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可谁也不知道那躲在暗处的人的第二次第三次会找上谁的麻烦。
渝安越想越是心惊,“要不我们还是搬回东宫去吧。”
他忍不住去看席辞墨,眼里满是担忧。
席辞墨也盯着他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反问道:“你怕了?”
渝安轻哼一声,才道:“我怎会怕,只是那些贼人在暗,手里又有太子府的舆图,我们还大喇喇的住在太子府,这不是摆明了当个活靶子吗。”
席辞墨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渝安束好的头发弄的有些乱,又替他将耳边的碎发给挽到耳后,“孤在太子府安排了暗卫。”
渝安呆了呆,“暗卫?他们发现了刺客,追上去了吗?”
“嗯。”
席辞墨的声音低沉,他乃景幽国的皇太子,出宫住在太子府,怎么可能只是安排了明面上的带刀侍卫而已,自然还有时刻守在暗处的暗卫。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刺客竟会有太子府的舆图,而且第一次出现竟然是袭击渝安。
思及此,席辞墨深邃的眼眸更显幽冷,还掠过了一丝杀意。
但是渝安一听到暗卫已经追踪刺客了,他轻松了一些,还替自己倒茶,喝了一杯之后,又倒了一杯递给席辞墨。
席辞墨看他,又顺着他细白的手腕去看那一杯茶,冷漠的心道,孤怎会与他人同饮一杯。
渝安不爱伺候人,端的久了,不耐烦的横了他一眼,“你喝不喝?”
席辞墨接过杯盏,一口饮尽。
把杯盏放回桌面的时候,席辞墨又注意到渝安赤着脚站在地上,脸色黑了一些,“把鞋穿上,这样成何体统。”
渝安碎碎念的去穿鞋,“我自己的半月阁,穿不穿鞋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说着,渝安想起了什么,一边弯腰穿鞋一边抬头朝席辞墨说,“对了,我今晚之后就搬去与你一起住吧。”
席辞墨垂眼看他,渝安身形削瘦,又白,可能是太过娇养了,一点也不似寻常人家的儿郎。
不过,渝安这脸蛋也着实太漂亮,渝家将他养的这么娇气,也是没错的。
只是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怄气,气急了还会跑。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窗口一声轻响,接着又是连着两声轻响。
睡意很浅的席辞墨倏地睁眼,眼眸清明,不见半点困意朦朦,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渝安,抿着唇,动作轻微的将人松开,又掖了掖被子,这才翻身下床。
窗外候着几个暗卫,暗一低声禀报:“太子殿下,属下们一路追踪刺客,最后亲眼看到刺客进了衡王府,一进衡王府,衡王府的管家还亲自接应,属下们也都亲眼看到,衡王府的管家带着刺客去见了衡王。”
“但衡王府守卫森严,属下们一时不察,打草惊蛇了,与对方交了手才全身而退。”
三皇子席麟,封号衡王,赐府邸——衡王府。
席辞墨眼眸一冷。
“孤知道了,退下吧。”
席辞墨站在窗口半晌,才合上窗,重新回到床上躺好后,就将躺在一侧的渝安给揽在怀里。
渝安睡相极好,乖乖的窝在他怀里,显然是习惯了。
席辞墨这人向来霸道,醒着的时候是,睡着了也是,两人每每睡一起,席辞墨都要抱着渝安睡,渝安最初嫌热,也不习惯,总是推开他,可席辞墨仗着比他高,力气也比渝安大,愣是让渝安推不开。
后来渝安就慢慢习惯了。
翌日一早,渝安迷迷瞪瞪的听到外面有人吵闹,他还没睡醒,烦躁的扯了扯被子,钻进被窝里,企图隔绝外面那些吵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