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
景帝像是这才注意到六皇子,敷衍道:“小六,让你母后先回凤阳宫,待朕得空了再去见她。”
六皇子闷闷不乐的,“是,父皇。”
待这几人都离开御书房之后,掉在地上的锦盒也被宫人们收走了,罗贵妃没走,可景帝也没有要同她说话的意思。
见状,罗贵妃也不敢先开口,片刻之后,景帝才火大的喝斥:“自作聪明,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一天到晚尽给朕添麻烦!”
景帝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摔了手里的折子,“回你的华光殿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还有,朕已经给了老三机会,让他学机灵点,把证据都给处理的一干二净,以后也别没事找事,要是再有下一回,朕可决不轻饶。”
一听这话,罗贵妃就松了一口气,“是,陛下。”
御书房外面——
景后对着席辞墨和六皇子说着话,渝安抱着手远远地站在一边,表情淡淡。
三皇子还在等罗贵妃,凑过去嘲笑渝安,“瞧瞧,你费尽心思要帮人家,可人家却视你为草芥,要本王说,不如……”
“啪”
渝安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三皇子被打懵了,得意洋洋的一段话戛然而止。
很重的一巴掌,啪的一声,惊的周围的宫人们呆站在原地,景后他们也听到了声响,惊愕的看过来。
渝安不紧不慢道,“陛下偏心三殿下,罗贵妃护着三殿下,皇后娘娘奈何不了三殿下……可这都跟我没关系。三殿下,您可记住了,倘若太子府再出现一个跟衡王府有关的刺客,我也让你衡王府不得安宁。”
三皇子捂着脸,半晌才怒道:“你敢威胁本王!”
渝安漠然的扫了他一眼,不作回答,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六皇子看到了这一幕,怔怔道,“他好厉害啊。”
本以为这个闷亏渝安是吃定了,可渝安却先是勇闯御书房,又是与父皇据理力争,还当众甩了三皇兄一巴掌。
……
不愧是大景城出了名的渝家小霸王。
……
第46章 病煳涂了?
见渝安一个人先走了,并没有等自己,席辞墨也不生气,只是道:“母后,儿臣告退了。”
景后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在思过室受了三十鞭,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了,哪舍得留他,忙道:“好好好,待会母后让御医去给你送伤药,你明后两天也先在府里养伤,暂时别上朝了,太受罪了。”
她顿了顿,又道:“刚刚在御书房,渝安还是向着你的……还是得谢谢他。”
席辞墨点点头,离开了。
六皇子立即跟景后嘀嘀咕咕的说刚刚在御书房都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格外崇拜渝安,言语都夸大了许多,都是夸渝安的,但也都还原了。
景后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无比痛快,觉得狠狠出了一口这些年的恶气。
痛快!
太痛快了!
她跟华光殿姓罗的女人斗了这么多年,你来我往的,也吃了不少闷亏,但今天可好,她都还没出马呢,姓罗的女人就在陛下面前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不过,景后也知道,如果渝安没急急赶来,如果渝安不是向着席辞墨,那么在御书房的时候,就罗贵妃那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之舌,景帝一定会揪着席辞墨暗中调查两年前的重惊山战败一事不放。
……
思及此,景后也不由埋怨道,“墨儿也太固执了,事情都过去了两年,他怎么现在还不能放下,每次都这样,因为两年前的事情跟他父皇吵起来,现在闹的这么僵,对他有什么好处?”
六皇子神色为难,他当然知道皇兄这样做不可取,可是他也知道,皇兄向来都不是冲动之人,他情愿违背父皇的意见也要暗中调查两年前的重惊山一事,必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但六皇子不敢说,他怂。
六皇子缩了缩脖子,景后说什么他都点头,也不敢说个不字。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
宫人将刚刚御书房外发生的事情都禀报了,尤其是三皇子被渝安当众掌掴的事。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宫人们都埋下头,装傻子装聋子,大气也不敢喘。
还没离开的罗贵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可碍于景帝在场,她到底不敢太撒野,可让她忍气吞声的,罗贵妃又不可能做到,她不甘道:“陛下,这渝安如此嚣张,当众掌掴皇子龙孙,这可是大不敬。”
景帝显然也很恼怒,“确实是大不敬,可如果渝安非要揪着昨晚那刺客一事不放,又该怎么算!”
他越说越是生气,将案上的折子都给扫落在地。
宫人们连忙跪下。
罗贵妃哑口无言,半晌后才委委屈屈道,“臣妾知道了,一切谨遵陛下圣意。”
见状,景帝也放软了语气,“罢了,到底是老三先不对的,这事就过去了,倘若再有下一次,朕一定为你们做主。”
罗贵妃这才破涕为笑。
太子府——
渝安站在榻边,双手抱在身前,臭着脸的盯着太医替席辞墨处理伤口。
席辞墨的后背有三十道鞭伤,都是景帝罚的,三皇子也同样挨了打,只是两人挨打的原因都不一样——席辞墨是因为命人调查两年前的重惊山一事,还查到罗家的头上;三皇子是因为派刺客去太子府。
许是景帝交代过,施罚的侍卫下手很重,席辞墨的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的,一点劲也没留,而且受罚之后又没有及时上药,还强撑着在御书房受训,因此这伤口也有些发炎,单单只看一眼都觉得很严重。
渝安抿唇看着,心情差到极点。
要不是看席辞墨还伤着,他真想扯着席辞墨问个清楚,纠结两年前的事情有何意义,落这一身伤,又被训了一顿,这值吗?
太医胆战心惊的上完药,又让侍从拿着药方去取药煎药,然后道:“太子妃,太子这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不过太子底子好,也没什么大碍。”
渝安:“看出来了。”
青年的语气生硬,好似很生气,单单只是几个字都冒着火气,太医呃了一声,莫名有些杵他。
渝安揉了揉额角,表情放缓一些,道:“抱歉,是我情绪不好。劳烦太医辛苦跑一趟了,章公公,送太医出府。”
太医连忙点头,又说了几句要忌口的菜,然后就拎着药箱,带着药童赶紧走人了。
里间的下人们早就已经退下了,只剩渝安跟席辞墨。
今天一直都在沉默的席辞墨终于舍得开金口,“那天在张府,张冷跟孤说的是,他在吏部任职时早就听说过樊倍与老三的关系密切。不止如此,吏部先前就传出过一些风声,说樊倍与老三在密谋科举考题一事,张冷偶然得知的,但不知真假。”
渝安的眸光闪了闪,樊倍就是去年科举的副考官,现在已经被关在了大理寺狱,虽然大部分证据都指向就是樊倍泄露考题的,可樊倍不过就是一个副考官,而且区区一个吏部官员,又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做这种事?
但如果加上三皇子的话,就不意外了。
可就算不用脑子想都也知道,即便三皇子真的参与进泄露考题一事,樊倍也有心拉他下水,可景帝会让这件事闹大吗?
事关皇家颜面,景帝即便再气恼,也不会让樊倍说出三皇子的名字的。
渝安逐渐明了,所以昨天自己跟六皇子还有张冷一起去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卿会突然改口让他们看卷宗,是不是因为三皇子授意的?
应该是三皇子没错。
如果当时他们看了卷宗,那也算是半只脚被扯进了这个泥塘里,之后要是有人翻出不可能只有樊倍一人参与泄露考题的事,那三皇子为了转移文官们的焦点,可能会说出渝安等人在当今圣上还没看过卷宗的时候,就私自去大理寺要了卷宗来看,是大不敬。
到那时,不管渝安几人与这件事有没有关联,有三皇子这么一胡搅蛮缠,文官们的注意力就要被转移,而渝安几人怕也要惹一身麻烦。
所幸渝安聪明,并没有看卷宗,还阻拦了六皇子跟张冷。
……
思及此,渝安意识到了,“三皇子会派人来行刺我,就是因为我在大理寺坏了他的好事?”
席辞墨的眉眼一下子就冷了下去,“孤竟不知,他的手还能伸到大理寺去。”
“现在知道也不晚。”渝安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还记仇的补了一句:“你之前也不跟我说,张冷专程找你都说了什么,现在怎么肯说了?”
席辞墨淡淡道:“孤也不知,孤的太子妃竟是个说哭便能哭的娇气包。”
他指的是刚刚在御书房的那会。
渝安还生他的气呢,一听这话火气就更压不住了,冷嘲热讽:“说正事呢,太子殿下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殿下之前不信我,什么都不与我说,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咱俩半斤八两。可殿下现在又怎么回事,就因着我不顾圣上龙威,跑去御书房跟他们争论一遍,还与罗家结了梁子,殿下就信我了?”
“那太子殿下您的信任可真是不值钱。”
席辞墨听他噼里啪啦的说这么一大段指责的话,先是怔住,然后才干巴巴道,“孤并非不信你。”
渝安嗤笑一声,显然不信:“骗谁呢。”
席辞墨皱了皱眉,神情略有不满,但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哑然失笑。
也是,渝安这都敢大着胆子闯进御书房,在父皇跟前跟老三一顿争辩,又怎么会在抓到自己小辫子之后,还温吞不做声?
而且,渝安本就是那么张扬恣意的一个人,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从不屑于弯弯绕绕的,恐怕渝安早在察觉到了自己不信任他,但渝安忍到现在才发脾气,怕是……
真的很纵容自己了?
席辞墨不知为何,竟有些想笑。
渝安不解,“你病煳涂了吗,怎么还笑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伸手去摸席辞墨的额头。
烫烫的,还烧着。
看来是病的不轻。
席辞墨难得耐着性子解释,“孤并不是不信你,只是,张冷当时说这些话,孤并非全然信了他,既然不能全信,也没必要告诉你。”
听到他这么说,渝安心里才舒坦一些,然后又接着道,“那你当时为何要赶我出去,不准我听?你还是不信我。”
席辞墨沉默。
“是孤的错。”半晌后,席辞墨才说了这么一句道歉。
渝安非常小心眼,不想这么轻易原谅他,但是看席辞墨还受着伤,也不好意思跟一个伤者计较这么多,于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他的道歉,“好吧,但我今天为了殿下可是跟罗家彻底结了梁子,殿下有什么要报恩的?”
席辞墨:“你想要什么。”
渝安想了想,遗憾道:“暂时还没有,殿下就先欠着我吧,待我想好了再问殿下要。”
席辞墨嗯了一声。
渝安知道他累了,于是挪着椅子又往前凑了凑,手指安抚的拍了拍席辞墨的手臂,哄道,“你先歇会吧,我在这陪着你。”
席辞墨什么都没说,却合上了眼,没一会就睡了。
渝安撑着下巴看他,难得见席辞墨这一副憔悴的样子,可渝安却半点想调侃的心情都没有,反而闷闷的,很是不开心。
第47章 第二个耳光
席辞墨告假养伤,接着好几天都没上朝,待在太子府里养伤,太医说的没错,他底子确实好,除去第一天发烧,情况有点糟糕之外,之后便大为好转。
而这几天凤阳宫陆续派宫人送了很多次补品,看样子是景后担心坏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却并没有出宫来看望,甚至连六皇子都没有过来。
而科举泄题一事也落下了帷幕,原吏部官员樊倍在大理寺狱全招了,他承认都是他一人所为,帮手是同为吏部的一个官员。
除此之外,樊倍还在大理寺狱供出了一份名单,这名单里所记载的名字都是之前跟他买过考题的考生,除去去年那个考生,名单中的考生早已经金榜题名,在朝中谋的一官半职。
景帝震怒。
刑部奉旨彻查名单上的名字,确定确有其事之后,再一一按律处罚。
文武百官再次上朝后看着几个空缺的位置,无一不是沉默。
渝安打听衡王府的近况,得知三皇子也告假养伤,似乎朝中动荡并没有影响到他,还请了几次戏班子来他的衡王府里唱戏,小日子滋润又快活。
小心眼如渝安,他到现在一想起那晚的行刺之仇就如鲠在喉,夜不能寐,又听说三皇子过的这么悠哉,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让人去给三皇子名下的几间铺子找麻烦。
去找麻烦的人都懂分寸,就是单纯给人添堵,还远远谈不上报官,但这么几回之后,那几间铺子的生意一下就冷清了许多,商铺几个管事们一合计,把事情报去了衡王府。
可能是渝安没想着遮遮掩掩的,所以三皇子一下子就查到了是他,但三皇子心里有鬼,不敢这时候去找景帝告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三皇子一气之下就砸了不少贵重花瓶古董。
一得知此事,渝安快快乐乐的找了一个由头去衡王府看热闹,三皇子伤养到一半,又听说是渝安,一口拒绝见人。
可御书房的禁军都拦不住渝安,更别提三皇子府里的那些个虾兵蟹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