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呆了呆,才不解问道:“母后吃好喝好的,哪来的心病呢?”
欧阳太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搪塞两句就借口走了。
六王爷赶紧进去,一看到慕容太后,就担忧问道:“母后,您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小六说的,小六替您分担。”
慕容太后咳嗽了两声,才敷衍道:“没有的事,别乱想了。”
六王爷还真信了,他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旁边的太监招唿道,:“去把我刚刚拿来的鸟笼提进来。”
不多时,太监就提着一个鸟笼过来了。
六王爷去接过,欢喜的掀开盖着鸟笼的黑布,露出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
鹦鹉在笼子里转动着脑袋,倒也不惧这陌生的地方,雄赳赳气昂昂的叫了一声,“早上好呀伙伴们~”
它这话学的惟妙惟肖的,一听就知道是六王爷教的。
六王爷兴致勃勃的介绍道,“母后,这鹦鹉名字叫乐乐,原来是皇嫂养的,前几天我去云庆宫的时候,皇嫂答应借给我养几天,你看看,它可乖了,学说话也学的好快啊。”
慕容太后用手绢掩着口鼻,却难掩鄙夷,她不满道:“这么个臭烘烘的小玩意,也就你们把它当宝了,快快拿出去,哀家不愿意看到这么吵人的小东西。”
六王爷失落的哦了一声,把布重新盖在鸟笼外面,小心翼翼的交给宫人,又千叮万嘱要照顾好。
慕容太后看他这么宝贝一只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岳侍读说你这段时间的功课越来越差,小六,你跟哀家说实话,你现在越来越不好学,是不是因为总想着玩?这都是渝安教你的?”
“不、不是!”六王爷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是是,是因为岳侍读教的太难了,我一时学不会。”
说到这个,六王爷又有些委屈,“岳侍读布置的功课,其实我都请教了五皇兄,但是……”
慕容太后言辞严厉的打断他的话:“既然你都请教了小五,为什么还是学不好,是不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用心学?”
“难怪小五这几天还跟哀家说你总躲着不肯见他,也不去问他难题了,你这么不懂上进,成天只想着玩,难不成你以后就真的甘心当一个闲散王爷?!”慕容太后说着说着就更生气了。
六王爷憋屈的摇摇头,原本想解释的话都咽了回去,郁闷道:“母后先安心养病吧,小六先告退了。”
他一走,嬷嬷就连忙上前安抚道,“太后,王爷他也是好心好意来看望您,怕您闷,还专程带了一只鹦鹉给您解闷,六王爷一片孝心的,您怎么还跟他置气了?”
慕容太后不悦道:“有孝心自然是好的,可他越来越懒于求学上进,这又如何是好?”
嬷嬷若有所思道:“要不请李太傅出山?”
“放肆,”慕容太后回头斥了一句,“李太傅是太子的老师,让他去教小六,这于理不合。”
嬷嬷讪讪道:“是奴婢说错话了,太后教训的极是……”
慕容太后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但是她却不知道,跟了自己将近五十年的嬷嬷却悄悄地背着自己,把今天华阳宫发生的事情都只字不漏的说给了温丞相。
云庆宫——
渝安躺在贵妃榻上,目光却看着对面的墙上。
对面墙上挂着一张金亭江的舆图,这舆图是宫廷画师远赴金亭江,画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画成的,很大的一张舆图,挂在墙上占了很大的位置,但是画的很传神,比渝安以前在他父亲书房里看到的舆图还要画的好。
渝安从袖子里伸出手指,他的手指细白,指了指对面,“把桌上的花瓶挪一挪,挡到我了。”
宫人们连忙去把挡住他视线的花瓶给移开。
渝安手指摸着下巴,目光沉思,好一会之后,他在旁边的小矮桌上摸出了一本兵书看,看得很认真。
直到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书给抽走。
渝安吓一跳,一看到席辞墨提前从御书房回来了,登时又眉开眼笑的:“今日朝事不忙吗?”
席辞墨说还好,又揉了揉眉心,眼睛下有一些青黑,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渝安让他坐下,亲自给他按了按额头,等席辞墨的状态好一些了,渝安才斟酌道:“你最近……怎么总失眠?”
席辞墨睁眼,声音低沉:“朕吵到你了?”
“我最近起夜多,经常看到你坐在殿门前擦剑。”渝安本不想提的,毕竟谁都有心事,如果席辞墨想说了自然会告诉自己的,可席辞墨最近的状态越来越差,让渝安很担心。
席辞墨轻叹道,“朝中的事情太多,朕很心烦。”他没告诉渝安最近朝里很多人在参渝家。
可渝安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呢。
渝安委婉的说:“既然这么为难,你之前就不该让我大哥带兵去荆琼关,慕容家也不是没人了,你给渝家这么大的荣宠,又岂能不招来旁人的眼红忌惮?”
席辞墨坐直了,冷冷道:“你这是在怨朕?”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渝安想了想,还是认真答道:“你刚登基,在朝中根基不稳,别因为这些小事而跟朝中大臣起争执,这样得不偿失。”
“而且据我所知,你下旨让我大哥带兵荆琼关之后,也惹怒了母后跟慕容家。”
席辞墨蹙眉:“你怎么知道的?”
渝安唔了一声,没出卖彭小侯爷,转移话题道:“我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但是看你最近因为这事焦头烂额的,我心里也不好过。”
席辞墨冷声道:“你不相信朕能护着你渝家?”
“我只是想让渝家明哲保身,不招惹太多是非。”渝安却冷静道。
席辞墨不答。
渝安双手去捧他的脸,温声安抚道:“你照我说的做,可好?”
席辞墨冷笑一声,却没再反驳。
渝安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因为席辞墨为人冷静,只是连渝安也不知道,席辞墨为什么前段时间却力排众议,要把守卫荆琼关的重要责任交给了渝家长子渝升,甚至不惧得罪一干官员的极力阻拦以及慕容太后的反对。
渝安知道君心难测,原也不打算去猜席辞墨的用意,只是涉及到了渝家,他才不得不认真对待。
用晚膳的时候,皇子所送来了一个东西,但是派来送东西的却是慕容太后宫里的。
太监提着一个鸟笼进来,原本还趾高气昂的,看到席辞墨也在,立即低眉顺眼的捧着鸟笼过去,说:“奴才给陛下,君后请安。”
渝安认出了鸟笼。
章公公当然也认出来了,他正要去接,本是打算借此讨好一下渝安,结果却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快。
钱宝接过了鸟笼,又宝贝似的掀开罩着鸟笼的黑布,诧异道:“陛下,君后,是乐乐。”
章公公暗恨的瞪了一眼钱宝,这小子的动作也太快了,难怪只短短一段时间就比自己还要得渝安的信任。
早知道这钱宝只是看着憨厚,实际上却是这么有心机的人,他当初就不该推荐这家伙。
渝安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唔了一声,让钱宝先把鹦鹉带下去,然后才问:“是谁让你送来的?”
太监讨好的笑:“是太后。”
“太后还让奴才转告君后,以后这些逗趣解闷的小东西就别再给六王爷,王爷还要上课,一大堆课业要写,不能分心。”太监小心翼翼道,生怕那句话惹怒了渝安。
“哦,太后还说了什么吗?”
太监说没有了,然后就退下了。
渝安跟席辞墨解释,“鹦鹉是小六跟我借的,我看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就借了,没想到母后知道之后会这么生气。”
“母后会生气也是因为小六这半年来越发疏于课业,而你身为长者,不仅没有点醒他,反而还纵容他,实属不该。”席辞墨语气严厉,令人由衷生畏。
他现在已是万乘之尊,一举一动都带着帝王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而且他这一番话说的也格外不留情面。
饶是没心没肺的渝安也有些心里不舒服,他蔫头耷脑的哦了一声,心里懊悔当时不该多管闲事,可是想到几个月之前在中秋宴时发现到的事,渝安又犹豫道,“我……之前看过小六写的一篇文章。”
没想到席辞墨也记得,“那篇策论文?”
渝安点点头,“那篇文章写的很差,我当时问了小六,小六说是小五教他写的。”
席辞墨拧着眉,不相信,“小五的才华不在岳侍读之下,他不可能教错。”
渝安知道他不信,可渝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知道啊,但是……如果小五真的尽全力教导小六了,一篇小小的策论文章而已,又怎么会教错?”
想了想,渝安又补充道:“我一教就教会了,不是吗。”
席辞墨去看渝安,眼里泛着冷意,“你想说什么?”
第68章 矛盾初始
渝安心下一沉。
席辞墨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也正想问席辞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一股无名的火气瞬间就占据了渝安的全部理智,他把筷子一摔,连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钱宝平时看着憨憨呆呆的,但是每每一到关键时刻就特别的聪明,别的宫人赶紧追出去的时候,钱宝却不忘先拿上渝安的披风,然后才蹬着两条小短腿,哼哧哼哧的追上去。
“君后,君后,外面风大,容易着凉,您还是先把披风给披上吧。”钱宝追上来之后就劝道。
一起跟出来的宫人们也七嘴八舌的劝道。
十二月初的大景城,几乎每天都下着毛毛细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偶尔吹来一阵初冬的冷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冷到心里。
这时一阵夹杂着细雨的冷风很应景的吹过来,渝安也不再挣扎,默默披上了披风。
他的衣服宽松,勉强遮住鼓起的肚子,渝安系好披风后,往云庆宫看了一眼,席辞墨站在窗前远远地看着自己,但是却没有追出来。
渝安垂眼,手指也轻轻摸了摸自己肚子,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渝安刚刚那话说的并没有恶意,只是好心好意的提醒一句,却不想席辞墨会生气。
可能也不全是因为自己吧,毕竟年关将至,各地呈上来的折子都能堆起一个小山高,席辞墨最近心情也确实不好。
渝安走出云庆宫,他刚吃过,打算顺便出去散散心,正巧御花园离云庆宫并不远。
宫人们又手忙脚乱地给他撑伞。
戏楼——
彭小侯爷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一扭头看张皓井却是一副看的如痴如醉的表情,忍不住翻白眼,催促道:“我都要饿死了,你到底还要看多久?”
张皓井也饿了,他恋恋不舍道:“啊?等我再看完这一出吧。”
彭小侯爷生无可恋:“这出天仙配你都看了多少回了,怎么还没看够,不就是一对仙女跟凡人被拆散了吗,看来看去都这样,有什么可看啊。”
张皓井盯着戏台上,情至深处还拉起袖子擦眼泪,一听这话就忿忿道:“你这木头桩子懂什么,这是一对苦命鸳鸯啊,太苦了。”
彭小侯爷一副死鱼眼,“你到底去不去吃饭,再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他就知道不该听张皓井的来戏楼看戏,这姓张的跟渝安一个样,什么都不喜欢就喜欢看戏,在戏楼一待就是一天,动都不带动的。
“啊,吃吃吃。”
彭小侯爷见他终于肯动了,一边碎碎念,一边跟他并肩走下去。
却碰见了许久未见的温以谦跟张冷,而两人看样子也不是专程来此听戏的,因为温以谦跟张冷虽说之前都是在席辞墨手下办事,可这两人却合不来。
张皓井不止一次在家里听到张冷说起了温以谦的种种不是。
一开始张皓井对温以谦的印象就是人不如名,虽说他举止谦和,但是温以谦骨子里的强势却还是让张皓井有些畏惧。后来,他听张冷念叨的多了,张皓井对温以谦这三个字也凭空多了几分熟悉,也知道这人看似好说话,实际上远谋深算,且极会掩藏真正想法,见人笑三分,也说话也藏三分。
所以张皓井还是挺意外看到这两人一同出现的。
张冷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张皓井,是温以谦最先注意到的,然后被提醒了一句,脸色变了变,极不情愿的走来打招唿。
彭小侯爷哼了一声,抱着手,一副也懒得搭理他的表情。
张冷脸上看不出尴尬,“皓井堂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张皓井解释说:“我现在跟他出去找东西吃,你们呢,要不要一起来?”他指了指身边的彭小侯爷,不止询问了张冷,还去看温以谦。
张冷拒绝了,他还赶着回吏部一趟。
如之前温以谦所料,张冷已经连升两品,现在在吏部算是最年轻的吏部侍郎,一时风光无量。
温以谦虽是席辞墨的心腹,可他也并无官职在身,所以并没有张冷这样忙得团团转。
再加上他现在也有心要接近张冷跟彭小侯爷,于是欣然同意了。
三人去了一家最近的酒楼,点了大半桌的招牌菜,还要了一壶寒潭香。
张皓井美滋滋的喝着寒潭香,随口道:“这寒潭香真的是绝了,安安不在真是可惜了,他也可喜欢喝寒潭香了。”
彭小侯爷饿狠了,一口气啃了两只鸡腿才缓过劲,才含煳其辞道:“得了吧,他现在不是有了身孕,就算真的来了也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