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神经病同行[古代架空]——BY:小闲

作者:小闲  录入:12-02

  “你怎么来了?”
  “莫小柯说你们遭遇了季三先生余党的袭击,我来看看你。”
  沈般刚刚放下琴弦,听到他出口的话后,脚步又是一停:“你……叫他什么?”
  “……莫师弟。”
  顾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忪,接着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近来总是有些混乱,意识时好时坏,也不知是福是祸。”
  “你还能感到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吗?”
  顾笙摇摇头:“已经安静很久了,只是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
  时而他会变成十五年前瑟瑟发抖的少年,时而他想起自己曾笑嘻嘻地在顾景云的脸上偷画过王八,时而……他会想起那魔窟里被他杀死的每一个孩子,想起他们无法合上的双眼,想起在芳华寺死去的无辜者,还有武功尽失的肖凌云。
  “从前我总是逃避,不想面对这些令我后悔的过往。现在重拾记忆,却又不免觉得……我真的值得活下来吗?”
  这些被他踩在脚下的鲜血,那些因为“毒君子”而被残害的无辜者,他们每一个都是鲜活的、无可取代的生命,却因他而死。
  带着愧疚活下去,就像是在心里刺入一根针,钻心的疼。
  “你从没做错什么。”沈般摇了摇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如果不是你想要变得更好,便不会有“顾君子”出现。一个近乎自虐般压制着所有痛苦和阴影,竭力保护身边所爱之人的存在。
  “但你说得不错,不该忘记死去的人。”沈般握住了他的手:“所以别怕,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走出来。”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哪怕真的有一天你会堕入深渊,我也一定会救你,将你拉出来。
  看着沈般认真的表情,顾笙忍不住笑了,心中的阴郁也一扫而空:“真的?”
  “嗯。”
  “若有一天,你对我变了心意,这些是不是就不算数了。”
  “不会。”沈般顿了顿:“但说得太绝对,是不是也不太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先退一步。就算有一天你我不再喜欢对方,或者分道扬镳,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顾笙:这哪里像是在说情话。
  他伸手抱住沈般,来自他怀抱的温度,仿佛是能确定自己尚存在于世的最后一丝证据。那片热度让他沉溺得越来越深,几乎要将他们融铸一体,再也不分你我。
  “我今晚可以留下吗。”顾笙的吻掠过沈般的面颊,在他的耳侧轻声问道。
  “嗯,在一起,也方便我保护你。”
  “这种时候,还不忘了逞能呢……”顾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明日,便是武林大会的第一天。


第97章 (九十七)比武台上
  昨夜一晚不曾消停,今日却要起个大早。沈般一边睡眼惺忪地打着瞌睡,一边穿衣洗漱。顾笙光是看着都心疼:“必须要去吗?”
  “嗯。”沈般木然地点了点头:“已经和别人说好了。”
  “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
  “……有苦衷。”
  “好吧。”顾笙叹了口气道:“你……一切小心,我会在暗处盯着的。”
  现在他不能出现在武林大会上,但让沈般一个人暴露在外,他又不放心。
  “没关系的,那里有许多我认识的人,不会出问题。”沈般揉了揉眼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你今日还是别去了,不太安全。”
  除却完成杨小香的交易外,他还想要找出藏在道方门中的千叶卫暗桩。
  “……嗯,好。”
  沈般熟悉千叶卫的行事风格,因此只要多上些心,找出那人应该算不得什么难事。但那毕竟是顾笙的师兄弟,他向来与人亲善,若知道此事,定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不过流珠是在道方门联系上的那条暗线,或许那人根本就不会来武林大会。
  “在想什么呢?”
  在他身旁的花韵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笑吟吟地问道。
  “没有。”沈般摇了摇头,又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武林大会,比我想象中人更多。”
  天极峰上,熙熙攘攘,有头有脸的门派几乎都齐聚于此。沈般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风路城的喜宴之上,或者说,两者之间似乎也并无什么分别。
  “你还未见过这样的场合吧。”花韵大大咧咧地说道:“往年都是我和钟文和两个一起,做贼似的偷偷溜进来,生怕被人瞧出身份。到了今日,总算能光明正大地来了。”
  “花韵师父,这武林大会究竟是要做什么的。”花图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总不能光打架罢。”
  钟文和冷哼了声:“少说多看,哪来这么多问题。”
  “钟大恶人,你恼羞成怒了,是不是也答不上来呀。”
  “回去再抄三千遍琴谱。”
  如今的高山流水庄,在武林大会上不仅有了一席之地,且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来往的武林人士皆纷纷侧目,小声议论着这行人中究竟哪一个是这“天下第一庄”的新庄主。
  “去见见潘盟主罢。”钟文和说道:“这一次高山流水庄能够再次出世,他老人家帮了我们良多。”
  武林盟的这几个弟子对高山流水庄已经很熟悉了,钟文和表明来意后,他们便立刻放了行。一行人来到门口,刚敲了敲门,便听到里面有人怒斥一声:“跪下!”
  扑通。
  干净利落,且没有半点犹豫。
  屋外的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里面静了一会儿后,才听到先前出声的那人咳嗽了两声,然后才道:“进来罢。”
  高山流水庄一行:……要不,还是算了。
  还是花韵微微一笑,上前推开了房门,落落大方地走到潘裘面前,行礼道:“花韵见过潘盟主。”
  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潘裘身上的气势便是与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相比,依然不落下风。都说年纪越大,越是神光内敛、韬光养晦。可这位潘家的大家长却是恰恰相反,要比上次相遇时更锐利张扬。沈般时常会想,若是罗不思再长些脑子,二十年后,大抵便是现在这副模样。
  跪在地上的潘达没有半点尴尬,神色如常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呦,好久不见了。”
  “潘大公子这又是哪一出啊。”花韵故作惊讶地道:“如此大礼,我们可受不起。”
  “这不是腿酸了,在地上坐会儿吗。”
  “少来这些花言巧语,正好我要教训你这逆子。”潘达一出声,潘裘火气又上了头:“沈般也在,过来,让这混小子来给你赔个不是!”
  只有少数人才知道,潘家大公子潘达,不怕敌人的钢刀,却怕家规的铁鞭,是个不折不扣的“见爹怂”。
  “是我的错,沈般。”潘大公子难得如此诚挚,吓得沈般后退了半步:“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错在何处?”
  “都错了。”潘大公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捶胸顿足道:“孩儿从一开始便不该参与进福禄寿酒楼的事情之中,不该去风路城,更不该结交那些风家贼子。还请父亲宽宏大量,再给孩儿一次机会。”
  “每次错认得痛快,下次照样还犯。”潘大盟主嗤道。
  “不会了,孩儿不敢了,绝没有下次。有爹坐镇,便是我有上天的心,也闹不出什么风浪啊。”
  高山流水庄一行:有点想吐。
  “行了,起来吧,在外人面前成什么样子。”潘裘又清了清嗓子,转而对钟文和和沈般道:“正好你们来了,我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原本今年的武林大会,应当是商议如何解决“毒君子”的争端。但临时出了福禄寿酒楼和风路城之事后,“毒君子”反倒没有几人在意了。
  “福禄寿酒楼,如今可是个烫手山芋啊。”潘裘叹道:“季三伏法之后,有不少人暗中盯着他留下的势力蠢蠢欲动。怕是无论谁接了这个位置,都要被他们分食干净。”
  如今群龙无首,福禄寿酒楼楼主的位置,便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季三先生之事涉及千叶卫,因此四大家族哪一个都不敢碰。但换成福禄寿酒楼的自己人,怕不是明日就要被扣上“季三余党”的帽子。
  本来若是孙芙兰未死,以她金楼主遗孤的身份,接替楼主一位是最合适的。
  “不能将福禄寿酒楼化整为零,让各大门派分别收编吗?”沈般问道。
  “其他门派都是外人,名不正言不顺。无人敢接,也无人能接啊。”潘达叹道:“还不知千叶卫的态度,谁敢接手这个烂摊子。哪一个都怕不小心,便要招致杀身之祸。”
  毕竟这些“外人”中恐怕有不少都曾暗地里与季三先生有过交易,现在撇清关系还来不及。
  “我倒有个想法。”花韵在一旁道:“只不过说服那个人,怕是要费些时间。”
  她与潘达的目光下意识地交集于一处,又快速分开。这一幕落在钟文和眼中,不禁皱了皱眉。
  “花韵丫头,你可就别在这里卖关子了,有话直说罢。”
  “风路城的风三公子,不就是极佳的人选吗?”
  身世干净、颇有名望,是孙芙兰的夫婿,也是四大家族承认的、唯一与季三不曾有勾结的风家人。这位置交到他手上,福禄寿酒楼那些旧人也无话可说,盼着分一杯羹的人也没什么错可挑。而且风家当初可是毫无抵抗地认了罪,给风三公子这些东西,也算得上是补偿。
  “此言有理。”潘裘认同地点了点头:“风家那孩子我也曾见过,的确是个可塑之才,若是从此一蹶不振,倒也可惜。谁知风闻阁他……唉,真是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潘裘本就是心善正直之人,如此一来还能补偿风家,可以说正中他的心意。
  沈般一直盯着潘达看,惹得他忍不住看了回来,笑道:“风路城一别,也有些时日不见了,你过得可算还好?”
  “嗯。”沈般应了声是,又接着道:“只要你别再来算计我,就都挺好的。”
  潘达:“!”
  潘裘顿时一眼瞪了过来,虎目圆睁:“你这混小子,又在背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阴险事了?身为兄长,本该照顾些沈般的,你可倒好!”
  潘达:……这傻小子下了趟山,倒是学会了找人告状。
  算算时间,潘大盟主也该去主持大会了。几人走在路上,沈般突然道:“潘叔叔,今日我想挑战你。”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神色各异。只有花图一个不经事的,好奇地问道:“沈般哥哥,你也想一会儿上去比试吗?”
  “嗯。”沈般点了点头:“大概会输吧。”
  潘达若有所思,“哗”地一声展开了折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啊!这有何不可?”潘裘倒是没有多想,爽朗地笑道:“正好让我瞧瞧,你这些年来武艺精进到了什么地步!”
  顺手还在潘达头上狠敲了一记:“大秋天的,扇什么扇子。”
  潘大公子不会武功这件事,乃是潘盟主最大的心病之一。
  来到大会的会场之上,众人见潘盟主亲临,立刻安静了下来。潘家家主,武林盟盟主。无论是哪一重身份,都不可令人小觑。
  而随潘家父子一起前来的高山流水庄,同样受到了瞩目。钟文和从容地来到为他们留下的席位之上,坐上了主座的位置。沈般快速地在下面扫了一眼,道方门也都到场了。为首的是大师兄陈皓夜,对上他的目光后,还友善地对他笑了笑。沈笑笑坐在他的一侧,其余弟子则依次站在旁边。
  罗家人也已经到了,沈般看到是罗彤坐在首座后,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天下英雄齐聚于此,也算是给我潘某人一个面子。”立于高台之上,潘裘朗声道:“今日以武会友,老夫也期待,当今武林之中又多了多少少年英雄!”
  说罢,他看向了站在钟文和身后的沈般:“平实,不是说要挑战老夫吗?那就由你我来拔这个头筹罢!”
  沈般:……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太希望自己的表字被昭告天下。
  “我去了。”沈般轻声对钟文和道。
  “可别输得太难看。”
  “嗯。”
  沈般提气轻身,施施然地落在比武台上,解开了身后背着的琴匣。
  台下有识货的人,已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山流水庄的琴。
  瞧这少年弱冠之年,一上来便敢挑战当今的武林盟主,果然是有所依仗。
  而潘裘也拔出了他的鸿雀刀,利刃出鞘的一瞬,在场诸人仿佛都能听到隐隐的铮鸣声。
  “那小子定赢不了的。”下面有人小声议论道:“瞧潘盟主的功夫,已经渐入化境。光是站在那里,气场便压他一头。”
  “毕竟是高山流水庄的琴,当也不会输得太惨罢。”
  “这可难说了……”
  抱琴站在台上,沈般开口道:“潘叔叔,您先请罢。”
  潘裘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若是真让了我一招,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瞧我潘益良的笑话。”
  “有道理。”沈般点了点头:“那还是我先吧。”
  说罢,他的指尖狠狠一扫琴弦,一阵尖刻又不成调的旋律传了出来。同时只听“咣当”一声,坐在罗家阵营中的罗不思猛地翻了椅子,一头栽在了地上。
  “成何体统。”罗彤额间的青筋跳了跳:“不就是弹得差了些吗,你这也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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