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神经病同行[古代架空]——BY:小闲

作者:小闲  录入:12-02

  那时钟文和听到后也没多想,只是心里有些不服气。他是孩子中最年长的那一个,并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该事事争先。自此以后,练功便更努力了。
  谁曾想,并不是他先超越花韵,而是她先落到了后面。
  她的心思似乎从未用在正道上,明明还是个小丫头,却整日和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学的不是下毒的阴损手段,便是怎样算计人。
  “你都在胡闹些什么!”私下里,钟文和曾问过花韵:“不好好修习武功,尽走些旁门左道,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呢,我倒觉得这些东西要有用多了。”
  “胡说八道!”
  那时的花韵眨了眨眼,然后给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花慕善毒,花沁喜爱诗词歌赋,你擅长武功和乐律,但都不知道该怎么用。我能帮助你们变得更加厉害,这不是很好吗?”
  他们都是刀剑,而她想成为持刀人。只有持刀人的手才会沾满血腥,而刀剑不会。
  只是花韵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才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他,我只会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花韵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地说道。
  钟文和的瞳仁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什么表情。
  “……怎么这个反应啊,不好玩儿。”
  花韵退了开去,撇了撇嘴。
  “有心思说些有的没的,不如去仔细看看罗彤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好的好的钟大庄主。”花韵拿起信,心不在焉、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看到一半时,花韵的脸色已经变得严肃凝重,而到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时,她的脸色便有些阴晴不定了。
  “风路城怎么也会被牵扯进来?”
  “近两年风路城出人意料的事情还少吗。”
  与福禄寿酒楼订亲,甩武林盟的面子,更有想要问鼎武林至尊之势。
  “……可我以为风闻阁还没到退下来的时候。”
  若说当今武林谁可能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百战百胜的罗率算是一个人选,道方门顾景云算一个,武林盟主潘裘也算一个。还有一个绝对不可以忽视的,便是风路城城主风闻阁。
  此人出名极早,当年独步天下难逢敌手,与妻子伉俪情深、广为佳话。只可惜他妻子天生患有心疾,为他留下三个孩子后不久便撒手人寰。风闻阁大受打击,闭门三年不出,待出关后已变得两鬓斑白。自此后他便不问世事,游历于大江南北。
  愚蠢至极。
  在花韵眼中,并不认为风闻阁专一深情。这不过是个走不出内心伤痛,丢下儿女不管,软弱了几十年的懦夫罢了。
  “若换做是我,有一日你突然没了,我可不会整日悲痛为你沉痛哀悼。我肯定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再过上个十几年的,说不定还能遇见个潇洒俊俏比你还好的少年郎。”花韵笑嘻嘻地说道:“哎呀,不对,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吉利,听起来像是在咒你一样啊。”
  钟文和:“……”
  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若是自己先一步去世了,这丫头可能还是一脸笑嘻嘻地偷了他的牌位出去劈碎了当柴烧。
  “风闻阁要是有这样的魄力,也不会几十年都陷在当年的阴影中走不出来,我看事情的关键应当还是在他那三个儿女身上。”花韵一边若有所思地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件撕得细碎,看得钟文和眉头都皱了起来:“毕竟亲爹都不管他们,和风闻阁不像也是正常的。”
  风家三子,大小姐风姿,二少爷风雅,和三少爷风景。光从这三个名字来看,便知风闻阁一心都扑在了他那所谓的亡妻身上,连起个名字都不怎么上心。
  这次与福禄寿酒楼联姻的,便是风家三少风景。
  “记得道方门派顾笙去祝寿的借口,是说他与新郎官交好?”花韵似笑非笑地道:“若是顾公子得知陷害他的可能还有这位挚友出的一份力,那他该多伤心啊。”
  “不准胡闹。”钟文和不满地在桌面上轻轻一拍,眉头皱起:“罗家也还并未找到证据,现在也只是猜测。你现在去告诉顾公子,万一消息不实,便是在挑拨两派关系。”
  “也对。”花韵点了点头,将纸屑投入灯烛的火焰之中:“所以少爷,你心里知道便好了,暂时不要跟道方门的人说。”
  “……嗯。”
  屋外的人点了点头,拉开纸门,慢吞吞地走进来道:“你若不想让我看那封信剩下的内容,与我说一声便是了。”
  花韵笑了笑:“反正这东西留着也是隐患,最后总要处理的。”
  钟文和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去。
  “信上还有哪些是我可以知道的。”
  “她说若是你有机会碰到潘达,一定要揍到他半身不遂。”
  沈般:“……”
  罗彤自然不会这样无聊。
  潘家大少爷潘达,是武林盟主潘裘的独子,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温柔多情,据说江湖遍地都是他的桃花债。他也曾来过高山流水庄许多次,沈般与他算的上朋友,但花韵却始终与他不对付。
  “再就是罗不思也会去风路城,挑战风闻阁。”
  沈般:……!!!
  见他被惊得一脸空白,钟文和在旁边冷嘲热讽道:“你可要好好想想,罗率和顾笙相见了之后该顾哪一个。现在的你可不是高山流水庄少主了,罗家和道方门你都开罪不起,到时候我也不会帮你。”
  沈般:“……哦。”
  他已经懒得解释自己和罗不思的关系了,反正也从来没有人信过。
  “罗彤送来的信里,除了给你的这封,还有两封。一封是给顾笙的回信。信口没封,我已经看了里面的内容,你自己决定该不该看。另外一封是罗不思给你的,我没有打开,怕眼睛烂了。”
  沈般沉默了好一会儿,接过钟文和递来的两封信。罗彤的那一封他收入了袖中,然后当着钟文和与花韵两人的面打开了罗不思的信。
  见此钟文和眉毛微微一跳。
  这人竟然还是更在意罗率的。
  只见沈般展开信纸后,坦坦荡荡地道:“他写的是:‘我也要去风路城’。”
  钟文和:……
  不对,好像又不是很在意。
  沈般放下信纸,一脸困惑:“就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他要单独写一封信过来?”收到罗彤的信后,傻子也该知道他会去哪里了。
  钟文和:……可能是无聊,也可能是重视你,还可能是犯二。
  “如果风闻阁在儿子的大喜之日被他挑战并击败,风路城应该会很没面子,甚至会和罗家结仇。”沈般面无表情地分析道。
  不愧是罗彤,如果说高山流水庄只是在风闻阁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那么她就好比拿刀子去毁风闻阁的容。
  而顾笙又怎会与风路城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罗彤说,陷害顾笙的可能是风闻阁?”
  “她提起在调查风闻阁的动向时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花韵答道:“顾公子被诬陷偷盗秘籍的‘知音会’上,风闻阁也在。”
  “……所以呢?”
  “因为风闻阁一向处事低调,所以他在寺内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注意他的行踪。秘籍丢失之后,芳华寺的客人都被严格地排查了一遍,但你猜猜有没有人敢去当面质问风路城的城主?”
  不可能。
  “但这不算是证据。”
  “如果只是这样便算了。”花韵意味深长地说道:“真正让罗彤起疑的,是风闻阁去芳华寺这件事本身。”
  风闻阁性格乖僻冷淡,三十年来从未出席任何热闹场面。以他以往的性子,即便不得不去,也会选择避开人多的时候。
  巧合多了,八成便有关联。
  “罗彤说她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番,风闻阁来芳华寺的目的还是个谜。如果真的是他这样的人躲在幕后,那么你的顾公子,真的可能会死。”


第47章 (四十七)家人
  钟文和第一次见沈般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娃娃。
  那时他才刚刚被钟思思带回高山流水庄不久,女人把他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说他有一双江湖人的眼睛,更适合快意恩仇的生活。年幼的他便深信不疑,决心要拜她为师,将来成就一番伟业。
  在庄内安顿下来后,钟思思让他第二日去找她学武。他忙不迭地应了,天没亮就爬了起来,到庄主的院外规规矩矩地候着。
  心诚则灵,他想在钟思思面前留下一个足够好的第一印象印象。
  然后他就足足站了三个半时辰,在双腿都开始打颤的时候,才看见钟思思从屋里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钟文和:……
  听说学武之前,师父都要考验徒弟的心志,绝对不能有半点松懈。
  “怎么来得这么早啊。”钟思思掩口打了个呵欠,长发披肩还未梳起,衬着飘飘白衣,如同落入凡尘的九天仙女:“先绕着庄子跑十圈,然后去找乐叔吧,让他带你从扎马步开始学。”
  钟文和:……
  这……应该也是考验。
  高山流水庄,可不是一般的大。
  完成钟思思交代的任务后,他的双腿软的和面条一样。待他去向钟思思汇报的时候,女人已经打扮得整整齐齐,长发在头顶随意地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坐在庭院里笑眯眯地用吊坠逗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玩。
  乐叔对他说过,钟思思有一个儿子,是高山流水庄的少爷,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天之骄子。还旁敲侧击地对他道,即便钟思思收养他为义子,也并不代表他的身份能胜过这里真正的少爷。
  在三教九流之中混得久了,钟文和自然对这些暗示敏感的很。他有一个能吃饱穿暖的地方便满足了,又怎么会有非分之想。
  “回来啦。”钟思思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我儿子,你看看,是不是挺好玩的。”
  在难民堆里,易子而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小钟文和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干净白嫩的孩子,忍不住踮起脚多看了几眼。小娃娃呆愣愣地看着他,不哭也不笑,只是轻轻地“呀”了一声。
  “想抱抱他吗?”
  钟文和点了点头。
  于是钟思思提着婴儿的襁褓把他拎了起来:“来,也给你玩一会儿。”
  钟文和:……
  这也是考验吗?
  小宝宝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像是黑葡萄一样。包子一样软绵绵的脸蛋,像是一掐就会破了,让他一时之间都不敢伸手去接。
  正巧这时候婴儿的襁褓松了,孩子哧溜一下滑了下去。
  钟文和:!!!
  钟思思:???
  原本是能接住的,但是一天下来钟文和的身上已经不剩什么力气,反应慢了一拍,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沈般摔在了地上。
  钟文和钟思思:!!!!
  钟文和吓得连忙把孩子从地上抱了起来,好在不是头先落地,只在肉乎乎的手臂和背上留了些淤青。他茫然无措地看向钟思思,却见她比自己还要蒙,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完了完了,快去叫乐叔,快去找人!去找个太医来救他!”
  太……太……太医?
  结果乐叔来后仔细看了看,说只是皮肉伤,找了几个有经验的奶娘过来给小沈般擦了药。
  钟思思趴在床榻上,小沈般已经被哄睡着了,她便轻轻拨弄着他的长睫毛玩儿,悄声说道:“这孩子怎么连摔了都不哭喊一声的,该不是摔傻了罢。”
  钟文和一僵。
  那时候他还是单纯地以为,沈般被摔的责任大部分在他身上。
  “不过之前也是这样,不哭也不笑的。”钟思思撇了撇嘴:“母不嫌儿丑,虽然跟块儿小木头似的,但我也只能喜欢你这个小混蛋啦。”
  钟文和:……
  钟思思不是个有责任心的母亲,沈般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她都一概不管,全交给奶娘和下人。她只负责自己无聊的时候,把沈般抱过来玩一会儿。开心的时候就抱着睡一觉,不开心的时候就捏捏小包子的脸。
  “还真想看看你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轻声叹了口气后,她便看向钟文和道:“以后就是你们来照顾他啦。”
  那时的钟文和还不明白,钟思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话。
  但他记得,当年对于钟思思的托付,他的回答是“好”。
  “你真的打算与道方门合作吗。”沈般看着桌上的烛火,背对着钟文和,轻声问道。
  花韵已经早早地离开了,藏书阁内只剩下沈般与钟文和两个。一道殷红色的蜡泪悄然无声地滚落至桌面,仿佛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边界。
  “不然呢,我跟你不同,可不是信口雌黄之人,允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如果会给高山流水庄带来麻烦,那么你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钟文和的眉毛抬了抬:“莫非你觉得我当真能放任你一个人胡作非为,出去败坏高山流水庄的名声?”
  从小到大,钟文和与沈般之间都算不得“亲密无间”。
  “你又去芳华寺祭拜她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才丢了个生硬的“嗯”回来。
  “她还好吗。”
  “人都已经没了,只剩下骨灰,怎么会不好呢。”钟文和硬邦邦地说道。
  钟思思去世前留下遗言,不要土葬,要将她挫骨扬灰。不要祭祀,最好是无人记得她,让她做个孤魂野鬼。不要埋在高山流水庄内,要洒得漫山遍野都是。不要沈般来祭拜,因为她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钟家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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