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般回过头,皱着眉头道:“我去问问花韵,看看今天什么日子,是不是黄道吉日。”
顾笙:……
把我扔在床上,就是为了去问这个?
见沈般还有要走的意思,顾笙急忙道:“沈兄不必当真,方才都是我说笑的。”
“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顾笙:……
顾笙:“那也无需去劳烦花韵姑娘,顾某不才,对卜算还算是有所了解。”
“真的吗?”沈般这才转过身来:“那你说,今日可算是黄道吉日。”
“……是。”
“可宜订盟。”
“宜。”
“可宜纳采。”
“宜。”
“可宜裁衣。”
“宜。”
“可宜嫁娶。”
“……宜。”说到这里,顾笙的耳根子有点泛红。
沈般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这些不是应该花好几个月准备,又怎么会选在同一天。”
顾笙:“老天爷定的,想必自有它的道理。”
“也对。”沈般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顾笙问道:“那你是愿意选今天,还是等下一个黄道吉日。”
“一切全凭沈兄的意思。”
顾笙站起身来,用指尖轻轻划过沈般的面孔,仿佛要将他的眉目五官都深深刻在心中。
这个人的样貌算不得好看,但仔细点看的话,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很好,只是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平衡感。没有任何一方格外突出,看起来便有些平平无奇。
“顾笙。”
“嗯?”
“你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沈般一脸严肃认真地问道。
顾笙:……
“我觉得我都可以。”
“……沈兄想到哪里去了,明日还要出行,今晚还是早些休息罢。”
“你都说是良辰吉日了,错过岂不可惜。”
“有的时候顺其自然才是最好,无需为了凑个日子而勉强。”
“我不觉得勉强,一点都不。”
顾笙:哦。
“而且我们就快去风路城了。”沈般据理力争:“那里人多眼杂,你我若是太过亲密,可能会被旁人发现,这样也不太好。”
顾笙:哦。
“等找到陷害你的坏人,就一切都好了。”沈般接着说道:“到时候你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不用担心给道方门招来麻烦了。”
顾笙听言微微一怔。
对于他与沈般的未来,他曾经不抱希望,因此便从未认真考虑过。
“若是此行顺利……在这之后,沈兄有什么打算?”
沈般想了想:“我还需要找新的秘籍,所以应当会花一阵子时间游历江湖,你可愿与我一起。”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这之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沈般摇了摇头:“或许高山流水庄还需要我,或许我会游历天下,挑战当世的武林高手。”
“那岂不是和罗公子一样。”
“他是最后一个,到时候我应该就能打过他了。”沈般皱了皱眉:“虽然很难,但也值得一试。”
“那可是要花上不少时间。”
“那你呢?如果你有想要做的事情,我会陪着你一起。”
“嗯。”
“所以顾笙,你是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顾笙:……
还是逃不过这个问题。
“你从未与男子相拥过吧。”沈般顿了顿:“我听旁人说过,有的男子天生好龙阳,便是看到女子光裸的身体,也会觉得恶心别扭。那反过来,你若从未好龙阳,应该恶心我才对。”
顾笙:“……沈兄多虑了。”
就自己的反应来看,距离恶心至少有十万八千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望,他想看沈般动情的样子,想让那张木然的面孔染上其它的色彩,想和他合为一体,想要拥抱他,甚至……想看他啜泣喘息的模样。
由爱生欲,虽然顾笙更偏爱细水长流的感情,可这不代表他没有想要占有沈般的欲望。
顾笙曾与达官贵人相交,知道他们其中许多都在外面豢养娈宠,大部分都是些十六七岁、难辨雌雄的少年。对于这些贵人们来说,一场风流梦不过酒后的几句谈资,但这世道对那些承欢在下的少年却苛刻许多。大多不是转手送人、便是染病去世,几乎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的。即便是恢复了清白身,也为世人所轻视。
罗率虽然也是江湖人人都知的龙阳,但他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和罗家长子,所以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也是“达官贵人”中的一员。
沈般比他年纪小上不少,更是才加冠不久。作为年长者,他应该负起责任。也免得……他以后改变心意之后,再追悔莫及。
顾笙叹了一口气:“床笫之事,顾某并无太多经验,还是在下吧。”
“我一次经验都没有,岂不是更应该在下?”
顾笙:“……沈兄到底还想不想做了。”
沈般:“想。”
“那就别废话。”即便是顾笙这样好脾气都被逼得快骂人了。
沈般:“好的。”
一开始并不算顺利。
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只能依靠本能一点点地接近彼此,动作混乱而不协调。沈般浅吻着顾笙的脸颊,一直向下,蔓延至颈侧,拉开半扯的衣襟,落在他的胸口,引得他的喘息声变得更加粗重。
顾笙虽然身材纤瘦,但却并不瘦弱,身量结实有力。但他的身上没有留下半点伤痕,仿佛细腻的白瓷,完好又找不到任何缺憾。
在他的腰间,应该有一粒红色的小痣。
顾笙的身体很暖,如同融化了的糖浆。沈般小时候从未吃过糖画,但后来一个人在京城街头乱撞的时候,曾见过有制作糖人的老人家。一把铁勺,在铁板上简单勾勒几下,便能勾勒出一幅极为完美的图样,让他看得入了迷。
甜腻入骨,缠绵如丝。
除去衣物的阻隔后,传来的热度越发灼人。沈般扣住顾笙的手,研磨着他胸口的肌肤,耳边顾笙的喘息声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加重,仿佛用手拨弄琴弦,传来阵阵乐音。
“……顾笙。”
现在可以吗。
沈般的手指一路向下,最后隔着衣物握上了顾笙的挺立,这时头顶传来猛地抽气声。他还要继续下去,却被顾笙止住了动作。
“等等。”顾笙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平日里从来也不会有的情欲:“不要弄到衣服上。”
“我会帮你清理的。”
“……还是先等等。”
他还穿着道方门的弟子服,却衣衫散乱、发冠不整。再行这欲望之事……让他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我会帮你的。”
这或许是沈般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愿,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手上动作不停。屋内安静的可怕,安静到除却顾笙自己的喘息声外,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仿佛有火焰正一下下地撩动他的头脑,仿佛有巨石正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沈般。
因为这个人,他就快发疯了。
愉悦的浪潮终于将他摧垮时,顾笙挺起身来,下意识地用力抓着沈般的后背,身体随着决堤的欲望而微微颤抖。
他感到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打开、探索,那些一直潜藏在他体内、连他自己都不曾正视过的情感。
“我只在书册上看过这些。”沈般的声音与平日里一样古井无波,但依旧能感受到他强压着的情绪:“如果弄疼你了,一定要对我说。”
“嗯。”顾笙轻吻着沈般的颈侧:“高山流水庄的藏书阁也能找到这样的书册吗。”
“是花韵偷偷带上山的,需要瞒着钟文和。”
顾笙:……
为什么她会带龙阳的春宫图来给你。
这个念头只在顾笙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被身下的侵入感所占据。顾笙闷哼了一声,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却被沈般用身体分开。
一股清淡而淫靡的香气逐渐蔓延开来。
“你……哪里来的……嗯……香膏。”
“花韵给我的。”沈般又亲了亲顾笙的额头:“她说迟早会用得上。”
顾笙:……
第三次了。
这是第三次,这个名字出现在本该与她不相关的地方,仿佛一头凉水下来,险些将他的热度浇灭,只留下一缕徐徐飘起的青烟。
比起罗率,他似乎更该担忧沈般与花韵之间的关系。
“你在分心。”沈般轻轻撕咬着顾笙的耳垂:“在想什么呢。”
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顾笙便感到身下被猛地贯穿,不由得闷哼了一声。这比他所预计的更疼,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为何会有人喜欢这种事情的疑问,但痛苦之外的愉悦让他感到了些许的罪恶感。
“顾笙。”沈般的喘息声徘徊在他的耳后:“我喜欢你。”
是那种想要共度一生的喜欢。
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确认自己厌倦了曾经的人生,却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便想要将自己剩余的人生与另一个人永永远远地绑在一起。大概在他与顾笙之间,的确有一种奇迹般的缘分。
身下不间断的冲撞让顾笙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一开口,便是抑制不住的呻吟声。除却紧紧地抱住沈般之外,他没有任何能够回应的方式。
他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死。
直到最后两人同时登上巅峰的时候,沈般狠狠地咬住了顾笙的肩头,从齿间传来淡淡的血腥气,仿佛两人真的能够融为一体。
“……沈般。”顾笙在沈般耳边呢喃道:“很疼,轻一点。”
“嗯。”
后来两人在浴桶之中又相拥了几次,直到倦意逐渐占据他们的脑袋后,才终于相拥而眠。
这是沈般第一次与人共享一张床铺,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睡得更加香甜。身侧温热如暖阳,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接近。
“沈般。”
朦胧之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唤他的名字。但因为倦意太深,所以他权当是已经入了梦。
“沈般。”
救我。
第53章 (五十三)靠长相就能分辨谁是魔教妖人
顾笙醒来之时,沈般正躺在他身侧,仰面朝天,双手放在小腹之上,睡姿规矩的很。反倒是他自己,双臂将沈般圈在怀中,仿佛是一条缠在梁柱上的蛇。
当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出现时,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脚移开。
好在沈般并未被他吵醒,只是翻了个身,身上的被褥随着他的呼吸平稳的一起一落。这个人睡着后的神情显得格外柔和,平平无奇的五官线条变得分明,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更加英挺。
或许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于喜欢到心坎里的人,总是怎么都看不厌的。
时辰尚早,顾笙小心翼翼地收回双臂,从床上翻身坐起。浑身上下依旧残留着昨夜那番疯狂带来的酸涩倦意,赤足落在地面的时候,险些没能站稳身体。
下次他该提醒沈般,有些事情还是应该量力而行。
洗漱过后,顾笙整了整衣衫,悄悄离开了房间。走下客栈的楼梯后,意外看到莫小柯正一个人坐在大堂,眼圈黑青,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呵欠。
“早啊,顾师兄。”见是他来了,莫小柯还不忘跟他打个招呼,目光看上去分外诡异:“昨晚休息的可好。”
顾笙:“嗯……嗯,还好。”
莫小柯能够起得这样早,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奇的事情。
说来莫小柯的客房就在他们隔壁。
想到这点后,顾笙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莫小柯的内心也很复杂。
理智上他的确希望顾笙能够直面沈般的感情,但不代表感情上就能毫无芥蒂地全盘接受。毕竟他和顾笙除了是师兄弟外,还有那么几分兄长般的尊敬。他和沈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不小心听了墙角后再看见顾笙,就莫名有一种“这是自家已经被猪拱过的白菜”的即视感。
“脖子上,有点痕迹,还是遮遮为妙。”
“……多谢。”
“不必担心,客栈的隔音还不错。”莫小柯搔了搔鼻尖:“我夜里去茅房的时候不巧路过了你的房间,其他师兄弟们应该察觉不到。”
即便察觉了,大概也不会联想到那人是他们尊敬爱戴的顾师兄。
顾笙松了一口气,心才刚刚放下来,扭头便见周翰明迈进客栈的大门,似是一大清早晨习归来:“早啊,顾师兄,昨晚休息的可好。”
顾笙:“……”
不好了,一点都不好。
见顾笙都快将头埋进地里了,周翰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解释道:“昨夜客栈东面的戏班子唱了一晚上的戏,吵吵嚷嚷的,让人不得消停。六师兄住在西阁,想来幸而躲过一劫。”
对于沈般和顾笙的事情,他是知情者之一。因而昨夜能发生什么……他不用听,脚趾头想想便知道了。
恰好钟文和与花韵也走下楼来,两人神色如常,倒是瞧不出什么痕迹来。花韵在客栈里环顾一周,目光落在顾笙身上的时候,嘴角扬了起来:“早啊,顾公子。”
“早。”每当花韵主动向他搭话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感到警惕。
“昨夜辛苦了,那么晚才歇下。”花韵的眼睛都笑弯成了一对月牙儿:“上船之后,顾公子要不要再补个回笼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