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镇远城对你一见倾心,追随你们脱身而出,又一路尾随你们走到这里。我,不是没有想过就此放弃,就此离开……
可我总是克制不住心里的牵挂和不舍,总是忍不住再往前送你一程。每当你身处险境,更加忍不住挺身而出护你周全……
美人儿哥哥,你信我,我不奢求什么,事到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护送你安全归家。
或许这是我任易风此生唯一能为你做的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了……
算我求你,美人儿哥哥!”
他眼中隐隐有光,比起请求,那语气听起来更近似于哀伤的祈盼。
冯春清楚有些事情经不起心软和迟疑,他向来不是心软的人,比谁都狠得下心。可是为了成小酌,关系到小酌的安慰,他又该如何抉择?
*
“小春儿,时间紧迫救人要紧!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答应他吧。”
裴敏知的声音适时终结了他的迟疑不决。
见冯春神情微松,任易风闪身从马上跳下,将自己这匹坐骑的缰绳扔到裴敏知手里,
“裴公子,我先去探查那孩子的行踪,顺便解决那些跟上来的马贼。你们骑着这匹马,去前边同我汇合吧。”
“那就拜托了!”
裴敏知对任易风略一点头,那人便施展轻功,身轻如燕地掠上树梢,自树林间穿梭而去。
“我们走吧。”
裴敏知翻身上马,将冯春拉到自己身前坐稳,同时用手扎紧了他肩上的大氅。刚想打马飞奔,冯春忽然转过身来制止了他的动作,
“公子,你愿意相信任易风?”
“我愿意相信,一个人眼中的真挚和深情是不会骗人的。也清楚的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路上他一直在暗中帮助我们,虽然我并不希望承他这份情,却也不能眼看着小酌陷入险境。
如果他能信守承诺,未尝不可给他这次机会,了了他的心结。”
“你说得对,当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小酌没事就好!只求小酌平安无事!”
冯春已经转回身去,裴敏知没看清的最后说了什么,从背后贴上来亲了亲他的耳朵,
“小春儿?怎么,我答应了任易风,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冯春微笑着摇头,眼里有细碎的微光。
“我一直知道,公子远比我目光长远,心胸宽广。”
“不,我只不过是更有信心,也更有决心,能守护住守住我的,和你的真心。”
裴敏知趁他回头,抵住了他的鼻尖。
“因为,是你给了我这样的信心。”
*
哒,哒,哒,……
马蹄声因负荷过重显得格外沉闷,被拉上马背的成小酌强忍着将喉头涌上的恶心压制下去,泛着咸腥的呼吸也是一声比一声的压抑沉闷。
马贼老大鼓鼓囊囊的胸膛刻意压迫摩擦着他纤瘦的脊背,一只肥厚的肉掌不住地在他腰上掐来摸去。成小酌避无可避,为了给两位哥哥争取更多时间,不敢稍加反抗。
他以为只要咬紧牙关,定能硬生生抗下这无休无止的羞辱。可那马贼变本加厉,连灌了几口烈酒,将黏着的酒气尽数喷进他的脖颈里。
“小美人儿,小娘子,等会回了山寨,老子让你爽个够!”
成小酌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方才只身将马贼引开的勇气一下子用尽了。心口却只觉得冷,冷得牙齿打颤,紧咬的牙关因那颤抖不住地咯咯作响。
马贼还趁着他受不住扭动躲闪之际,将手往他小袄里面伸去。
成小酌大惊失色!
不能让马贼发现他是男儿身!
正在慌不择路连连躲闪之际,马贼猛然粗暴地揪住了他头上的辫子。
“躲什么躲?方才上赶着讨好老子,这会儿装什么贞洁烈女?!小心我现在就办了你!”
说完更加粗鲁地动作起来,邪淫下流得叫瞧了都不忍直视。
身旁的狗腿子见他这幅色迷心窍的猴急模样,颇有眼力地凑上前来,
“大当家的,兄弟们不好扰了你的好兴致。你看,我们是不是先赶回寨子里,也好准备准备,风风光光地迎接夫人进门啊?”
“算你机灵,去吧!让这群兔崽子休要搅了老子的好事儿,回头重重有赏!”
“是,谢大当家的!兄弟们都跟我走!”
见一行人骑着快吗浩浩荡荡地跑远了,那油腻大汉当即勒停了马匹,一把将成小酌扛了下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
“小娘子,你可真勾人儿!有本事在这数九寒天的勾得人心头火气,让人好生心急!
今儿个儿就让老子我好生疼疼你罢!”
说罢就将成小酌掳至不远处一处山坳里,将人摔在冰凉刺骨的大青石上,不由分说地欺身上前,动手撕扯他身上的衣裙。
“啊!啊啊!不要!”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上好,这两章会有一丢丢虐
第122章
成小酌吓得完全慌了神儿。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色欲熏心到如此程度!寒冬腊月,幕天席地,就要行这种苟且之事!
“啊!别碰我!别碰我!!当心我杀了你!”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撕心裂肺地呼喊,使出浑身解数地拼命挣扎。怎奈马贼身材肥硕,彪悍无比,几下就制住了小酌的手脚。
“呦,这彪悍劲儿老子稀罕!早先可是你亲口说要给我当压寨夫人的,他娘的,老子这儿可没有后悔药吃!”
情急之下,成小酌腰上发力,上半身猛得弹起,像一尾垂死挣扎的鱼,迎面朝马贼撞去。
“无耻!下流!放开我!”
马贼一个躲闪不及,鼻子顿时飚出血花!
成小酌趁他疼痛难忍,连忙从地上捞起一块锋利的石头,扬手朝他头上砸去……
“好你个小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不生扒了你的皮!”
马贼啐了一口带着浓血的口水,发狂一般夺下成小酌手中的石头,反手朝他头上猛砸几下。
很快,鲜血沿着成小酌的额角蜿蜒而下,糊住了他颤抖的睫毛。因惊惧而大睁的眼睛在铺满天与地的血红色中逐渐模糊,无力地缓缓合拢……
“不!不要……”
马贼脸上的横肉颤抖着,嘴巴大张着,疯了一般伏在他身上狠命撕扯。吃啦几声,小袄上的盘扣崩开了,腰间的襦裙被撕裂了……
小袄里贴身收着的两根金红绳结,在剧烈的挣动间,被甩落在一旁肮脏的土地上。
黑的泥,红的线,自被践踏的自尊上凄然开出血色的花来。
*
“住手!”
危机时分,一位骑马路过的灰衣后生闻声而至。这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长相文气清秀,皮肤色不算十分白皙,却带了一股子书卷气。尤其是那双略带茶色的眼睛,清清亮亮的,于沉稳中带着轻易洞察一切的睿智。
见人有难,文弱书生竟毫不犹豫地飞奔过来。趁那马贼瞪着猩红的一双眼对付成小酌,无暇顾及身后,牟足力气一脚踹在欲行不轨的马贼腰眼儿上。
那马贼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趔趄,几乎歪倒在地。露出了瘫倒在他身下,衣衫不整,血糊了一脸的成小酌。
书生心中一紧,不忍细看,也来不及细看,只觉得耳后生风,那马贼睚眦欲裂地瞪着他,已然抽出腰后背着的马刀,骂骂咧咧反扑过来。
“他娘的,一个两个都来搅和老子的好事儿,今天他娘的真是活见了鬼! 赶踹老子?把命拿来!!”
别看这书生长相文文弱弱,完全不通武功,反应却十分迅速敏捷。他身轻如燕地来回躲闪着,年轻的脸旁上不见丝毫惧色。
刀锋几次擦着衣袖划过,惊险万分!
年轻书生好不容易一边周旋一边退至马边,正欲伺机骑上马匹,设法将人引开。忽然身后树枝颤动,哗哗声不绝于耳,由远及近,一个青色身影掠过林间枝头,从天而降,潇洒非常。
正是施展轻功赶来救人的任易风!
只见他抽出佩刀,拦下马贼歇斯底里的疯狂攻势,当即与人缠斗起来。刀光剑影中还不忘对灰衣青年大声叮嘱,
“这位仁兄,这个马贼交给我!那孩子就拜托你了!烦请带他在路边稍加等候,不久便会有两位友人前来接应。”
“好!”
灰衣书生气喘吁吁,重新跑回成小酌身边。许是对这位姑娘的惨状心有余悸,未及上前,先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准备飞速将那已经昏迷过去的瘦小身躯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再做打算。
“姑娘,在下失礼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谁知未等动作,成小酌猛地睁开了一双蒙着血雾的圆圆杏眼,惊慌失措地支撑着脱力的身子向后退去。
“不要,你是谁?你别过来!”
陈念安见状停下脚步,努力将语气放得轻柔: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帮忙,走开,你给我走开!”
成小酌慌乱地拉扯已经被马贼撕烂衣物,徒劳又顽固地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灰衣青年徒然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安抚情绪失控的成小酌。碍于对方是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家,一时又不好贸然上前。
挣动间,本就被撕扯得破烂的襦裙朝两旁散落开来,将他两片平坦的胸膛,空无一物的下身彻底暴露在了寒冷的空气间!
深谙非礼勿视的道理,灰衣书生赶忙想要转开身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前的一幕太过怪异扭曲,已经超越了他二十载以来的所有认知。目光和身体都被猛的定在了原地,
“你……”
成小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比身下的积雪更加惨白。他死命抓起破碎的布料遮掩狼狈的身体,抖着声音嘶喊,
“不要看,你不要看,啊!别过来!不要看……求求你……”
那声音到最后几乎成了卑微的乞求。
书生也有些慌乱,连声应道,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先把这件衣服披上吧。”
他伸着手臂将自己的衣服甩给惊慌失措的成小酌,随即连忙背过身去。
裹好衣物的成小酌,勉强恢复了几分神智,眼神露出凶狠,
“你是不是都看到了?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嗯,我不说,你放心。我若开口提起一个字就随你处置。”
成小酌的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
“方才那个马贼呢?你,你又是谁?”
书生打扮的清润年轻人已经掩饰好了脸上的震惊与错愕,仪态得体地转回身来,对成小酌仔细行了个揖礼。
“在下名唤陈念安,只是恰巧经过的路人。”
“陈念安?”
成小酌口中念念有声,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当着这个陌生有熟悉的人的面,猝不及防地大颗大颗掉落下来。刚穿上不久的衣衫,转眼就晕出了湿哒哒的一大团。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姑……啊,不,那个你放心,我并非歹人,只是附近朱家庄的教书先生……”
“陈念安!”
成小酌的哭喊声越来越大,陈念安一时间心乱如麻,
“难道你认识我?怎么会呢,我们应该是头一次见啊……”
怎么会不认识呢?
我多想堂堂正正站到你的面前啊,
可是偏偏被你看到了最狼狈,最不堪的一面……
成小酌胡乱摇了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心已经冷到了极点,在苍茫的暮色里抱头痛哭起来。
第123章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成小酌忘乎所以的痛哭,声音沙哑,撕心裂肺,与姑娘家温婉又柔弱的嗓音有着天壤之别。
直到这时陈念安这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骨骼纤细,头上梳着垂挂髻的漂亮孩子当真并非女子。
“别怕,现在没事儿了。”
尽管对少年人的心事一无所知,见他恸哭,陈念安只觉得心中某处酸胀得厉害。在此之前,他拥有的不多,固守着先生言传身教的岑寂淡漠,鲜少有过类似的体验。
仔细想来,自从先生走后,他的性子比以往又稳重沉静了几分,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了。
莫名的不适应,带来些许茫然无措。
他一心以为少年是被方才马贼的邪淫暴虐吓坏了,又被自己看到了最禁忌的痛处,才会如此失控。于是一直小心地陪在近旁,任由少年人尽情发泄。直到那悲愤的痛哭似是因为力竭一点一点衰弱下去,才尽量放轻了语气,开口劝道:
“放心,马贼已经被赶走了,现在没人能伤得到你。若是觉得难受,就尽管哭个痛快。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成小酌恍若未闻,肩膀剧烈抖动,哽咽声仍在继续……
“对了,方才那位救人的侠士说,一会儿会有两个人过来接应你,想必他们应该是与你熟识的朋友吧?等你哭够了,觉得好些了,我可以带你去路边等一等,免得不小心错过了。”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成小酌哭声渐渐止住了。
陈念安心头稍安,这才连忙稍稍上前一步查看他的情况。
少年的肩膀不再抽动,身体却仍然维持着抱头的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只,单薄脆弱。让人疑心他会同身下那一层薄薄的积雪一般,悄无声息地消融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凛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