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重生][古代架空]——BY:绣生

作者:绣生  录入:12-24

  见他重新变得乖顺,殷承玉这才满意了,揭过这一茬,又提起先前的话来:“这是在做什么?”
  薛恕这才说了去西厂讨人的事情。
  听说囚车里关的乃是孙淼一案牵连的学子,殷承玉这才多关心了几分:“秋闱将至,这些学子凭白被关了这些时日,又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待刑部结案后,叫程百川尽早放人,以免耽误了备考。”
  薛恕一一应下来。
  殷承玉交代完,正要离开,余光却忽然瞥到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他愣了一瞬,再定睛去瞧,对方却已经转过了脸去,瞧不分明了。
  那囚车里的书生,他怎么瞧着有些像是谢蕴川?
  殷承玉生出几分疑窦来,以防万一还是多问了一句:“科考在即,这些学子学问都如何?其中可有出类拔萃之人?”
  谢蕴川是前世故交,他并不想叫薛恕察觉两人早就相识,便只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
  上一世,谢蕴川先中解元,又中会元,之后殿试又蟾宫折桂。三元连中,可谓风头无俩。
  算算时日,这个时候谢蕴川确实该参加秋闱了。
  薛恕先前命人调查过这些学子的身家背景,在书院学问如何自然也在其中。
  他将几个学子的情形大略说了,最后轮到谢蕴川时,他顿了到底还是照实说了:“八人中当属谢蕴川学问最好。据说在书院当中也小有名声,是今年秋闱夺魁的热门人选。”
  听到谢蕴川这个名字时,殷承玉有一瞬的惊讶和恍惚。
  竟还真是他。
  只是不知对方怎么牵连到了孙家的案子里。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正被幽禁皇陵,后来认识谢蕴川时,他已经入朝为官数年。对方学子时期的事情,他倒还真不太清楚。
  “哦?孤去看看。”殷承玉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下了马车。
  囚车停在另一头。他也不嫌远,穿过一众侍卫和番役,行到囚车前。
  殷承玉的目光扫过囚车众书生,最后定在了谢蕴川的脸上,神色复杂。
  如今的谢蕴川刚过弱冠之年,眉目温润,衣衫褴褛地坐在囚车里,除了容貌出挑些,看起来和其他书生并无不同,无害得很。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身怀血仇却隐忍不发,最后以一己之力扳倒了首辅邵添。后来被他收为己用,亦助他良多。
  他与谢蕴川志向相投,君臣之外,亦引为知己。
  他原以为要等明年殿试之后才能见到对方,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境遇相见。
  殷承玉微微感慨,却没有贸然多说什么。
  毕竟谢蕴川此时并不认识他。
  殷承玉站在囚车前看了片刻,什么也没有说,又回了马车上。
  薛恕跟在他身侧,观他表情,试探道:“殿下知道谢蕴川?”
  原本他以为“谢蕴川”只是个同名的巧合,可如今看殿下的反应,又似乎并不是巧合。
  梦里他因为“谢蕴川”与殿下争吵,满心嫉妒。如今现实里,竟然也真有个谢蕴川,仿佛与殿下相识。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一时说不分明。
  像一团乱糟糟的线团里,露出了一二线头。
  他试图去理清,却理不明白。
  “孤的事,少问。”殷承玉瞥他一眼,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猜测。只能归结于这两人天生不对盘,即便重来一世毫无记忆,薛恕对涉及谢蕴川的事仍旧如此敏感。
  上一世时,这两人可没少掐架。
  或者说是薛恕单方面找茬,谢蕴川还击。
  如今重来一回,殷承玉可不想再看两人互相阴阳怪气,他凝着薛恕,警告道:“将人好生送回去,别多生事端。”
  交代完,便命车架继续前行。
  薛恕停在原地目送车驾离开,等走远了方才回转身,阴沉沉看了一眼囚车,冷声道:“去刑部。”
  *
  殷承玉此次出宫,是因为太医院传来了消息——刺血法似小有成效。
  五日之前,殷慈光来寻他,说在古籍上寻到了一种刺血之法,也许能治疗疙瘩瘟。适逢卫西河送回的信件上也提到福建有位大夫曾以刺血法治好过疫病。殷承玉便答应他一试。
  只是顾念殷慈光身体不好,没让他直接去疠人所,而是去了太医院教导那些太医刺血法,再由太医给染疫的病人治疗。
  但今日殷承玉到了太医院,才知道殷慈光到底还是亲自动了手。
  殷慈光虽然不受宠,但大小也是个公主,加上有郑多宝亲自陪同,太医院对他的话很是重视。在他的坚持下,自疠人所挑选了二十个症状较轻微的病人出来,单独安置在太医院腾出来的存放药材的库房里。
  太医院的太医们大约和殷慈光相处不错,又得了他的交代,一开始还想帮忙遮掩。后来被殷承玉追问露了破绽,才不得不苦着脸引他去了库房。
  那库房位置十分偏僻,远离人群,到也不怕疠气传开。
  只是到了库房门口,引路太医还是将殷承玉拦下了,不允他涉险。
  殷承玉知道轻重,并未坚持,退后几步,在空旷处等太医去寻殷慈光来。
  没等多久,就见库房侧门打开,殷慈光自门后出来。
  他以布巾遮住口鼻,只穿了身十分朴素的青色长袍,乌发简单挽在脑后,看着依旧有些病弱,但却多了几分英气。
  旁人只以为他是女扮男装方便行事,却不知道他本就是男儿身。
  殷慈光身上带着浓浓的艾草味,显然出来前刚熏过艾。他并未靠近,谨慎地在距离殷承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向他行了福礼:“与病人同处数日,恐过了病气给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殷承玉摇摇头,摈退了伺候的人,才道:“没有旁人在,你不必如此。”顿了顿,又道:“今日这一身,比从前更适合你。”
  他说得十分隐晦,但殷慈光却听明白了。
  为了在这深宫之中活下来,他自小被当作女子养大。母妃会教他宫廷礼仪,教他琴棋书画,教他一切皇家公主该会的东西。却也唯恐他真把自己当作女子,会在深夜无人时流着泪一遍遍叫他记住,他是男儿身。
  可他在外头装得久了,偶尔自己也会恍惚一瞬。
  殷承玉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承认他身份的人。
  殷慈光抬眸看他,被布巾遮挡了大半的脸上,极缓慢地露出个笑容。
  他略略伸直了脖颈,有些不适应地将习惯性贴于小腹前的手放下来,学着殷承玉的模样笔直站着。只是到底有些不得章法,眼底露出些许窘迫来:“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殷承玉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过早的承诺总容易叫人失望,便又按下不提。换了个话题,体贴地化开了短暂的尴尬。
  “听说刺血法有了成效,那二十个病人如今情况如何?”
  说起病人,殷慈光果然自在许多,习惯性垂下头,将这五日来的情形细细说与他听。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只有一个殿下,殿下也只能有一个狗勾#
  狗勾:谢蕴川是谁?殿下认识吗?喜欢吗?比喜欢我还喜欢他吗?
  殿下:……


第49章
  从疠人所转移过来的病患一共有二十个,症状都较为轻微。
  经过刺血法治疗,再辅以改良过的治疫汤药,不过四五日光景,其中八九人的症状已经有好转迹象。余下十一二人虽还未好转,但也并未再恶化。
  “不过眼下时日尚短,要看效果还需多等一些时日。”殷慈光道:“院判已经准备从疠人所再挑选一批症状更重的病人使用刺血法治疗。若是仍然能有目前四五成的痊愈可能,就可以广招大夫,将这刺血法传授给他们,进一步推行下去,等时日久了,这疙瘩瘟也就不成气候了。”
  疙瘩瘟之可怖,一在于传染快速,二则在于无法可医,一旦染上了,就只能等死。
  先前疙瘩瘟大规模传开,乃是因为百姓并不知道疙瘩瘟传染的源头。好在山西一行,薛恕偶然发现了老鼠身上带有疠气,接触久了会让人染上疙瘩瘟,这才找到了一开始的源头。之后殷承玉传令各地官府大肆捕杀老鼠,清理街道,保持城中整洁干净。从源头上断绝老鼠将疠气传给人的可能,余下的就只需要防止人和人之间的传染。
  因有山西的前车之鉴,直隶等地在出现疙瘩瘟之后,殷承玉便力排众议,调拨军队直接封锁了爆发疫病的城镇。同时一遍遍筛查当地百姓。将所有染病的病患集中到了疠人所去。
  如今再看,他的做法是卓有成效的,至少各地再报上来的染疫人数已经越来越少。疙瘩瘟虽未能消弭,但却暂时得到了控制,没有再蔓延开。
  眼下又找到了治疗疙瘩瘟的法子,解决疙瘩瘟需要花费的就只有时间和银钱了。
  “这些时日你们都辛苦了。”殷承玉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色,道:“孤会叫人自民间广招大夫。届时多些人帮忙,你们也能轻松些。”
  殷慈光代太医们谢过他。
  “长姐也保重身体,你好好活着,才有人庇护容嫔。”殷承玉想起上一世殷慈光早逝的结局,语气便多了几许真心:“月底南地的大夫们也差不多抵京了,民间大夫虽未必有太医医术精湛,但走南闯北见过的病症也多。长姐的病久未见好,可寻那些大夫瞧瞧,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寻郑多宝,从孤的私库里支取。”
  一开始殷承玉愿意庇护他,也只是出于前世境遇相似的怜悯罢了。
  只是没想到殷慈光投桃报李,竟为他做了这么多事,叫殷承玉多少有些动容。
  除去刚出生不久的殷承玥,隆丰帝还有四儿一女。老二老三觊觎皇位,与他是不死不休;老四年纪又太小,和他差着整整八岁,他出生的时候,殷承玉已经开始接触政务了,几乎没见过几面。
  可以说,他这一路走来,是没有兄弟扶持的。
  即便是一母同胞的殷承玥,因为年纪太小,殷承玉看着他时,更像是看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而非可以信任的兄弟。
  皇家多争斗,但殷承玉并不愿主动挑起这争斗。
  若是殷慈光能始终如一,他并不介意多一个兄弟。
  殷慈光一向是个通透人,他又抬眸看了殷承玉一眼,这回没有再行福身礼,而是轻声道谢:“谢太子殿下宽厚,我省得了。”
  见他应下,殷承玉也没有再多言语,带着人如来时一般离开。
  殷慈光立在原地目送。
  瞧见他被宫人和侍卫簇拥着走向大门,广袖长袍被风扬起,如云滚动。
  古人曾赞谢公和夏公:“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历尽千帆,不坠青云。”
  但他觉得,太子犹甚。
  *
  七月末时,卫西河送回来的药材,以及巡盐查抄的赃银先后抵京。
  有了银子又有了药材,还多了一批有治疫经验的南地大夫,疙瘩瘟之防治更是如虎添翼。
  彼时太医院试行刺血法颇有成效,已经在望京的几处疠人所推行开来。
  而卫西河在信中特意提及的吴大夫,在得知太医院竟已经推行了刺血法之后,十分好奇。两边碰面之后,将彼此的施针技法展示一番,两相和合,取长补短,竟然又将原本的刺血之法进行了改进,疗效更甚之前。
  进了八月时,疠人所终于不再只进不出,已经有状况轻微的病患痊愈,从前几处疠人所的重病区一日拢共要抬出数百具尸体出去焚烧,在刺血法推行之后,几处疠人所每日死者人数降到了百人左右,还有逐渐减少的趋势。
  殷承玉看过下头呈上来的奏报之后,下令在山西和直隶推行刺血法。
  如今望京这些已经掌握了刺血法的大夫,被分别派往出现了疙瘩瘟的州府,由他们指导当地大夫如何治疗疙瘩瘟。
  将批示过的奏报交给郑多宝,殷承玉露出些许笑模样:“交由内阁,议而后行。”
  等内阁商榷完毕,将政令施行下去,疙瘩瘟之危便可解了。按照今世的发展,不出意外,疙瘩瘟再不会像上一世那般肆虐大燕。
  郑多宝接过奏报,出了弘仁殿便往中极殿去。
  出门时正撞上风尘仆仆的赵霖。赵霖先前被太子派出去办事已经许久不在东宫,今日见到,郑多宝还想与他打个招呼,却见他行色匆匆进了弘仁殿。
  赵霖性情沉稳,郑多宝少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他心里担忧了一瞬,还是先去办自己的差事了。
  外头通报赵霖求见时,殷承玉还惊讶了一瞬。
  瞧见满身风尘的赵霖,他摈退了伺候的宫人:“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有关薛红缨的消息实在不多,他以为怎么也要几个月时间打探。
  谁知道赵霖却是摇了摇头,自袖中拿出一封密报呈上,声音沉重道:“臣此行赶回,是为山东之事,山东有流民起义,当地卫所派兵围剿两次,均以失败告终。短短一月余,已有近万百姓加入起义军。”
  殷承玉脸上的笑容沉下去,翻开奏折快速看完:“具体是何情况?说清楚些。”
  赵霖这才将此行山东见闻细细报于他。
  七月中旬,他奉命秘密前往山东济宁调查薛红缨的踪迹,却在抵达山东后,发现山东情形与从前极为不同——大片的田地皲裂荒废,路边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流民。
  赵霖一路行去,才知道因为因今春无雨,山东遭了大旱,紧随又有蝗蝻肆虐,田地颗粒无收,不少农户成了流民。这本也是正常,这些年光景不好,山东不是旱灾就是洪涝,朝廷早有防备,各地粮仓里都存有备灾粮,在碰上灾年时便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好歹能让百姓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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