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猎下一只狍子后,殷承玉收起弓箭,皱眉道:“已经走了这么长一段了,却还未见鹿群踪迹,赵霖与贺山那边也未曾传讯来,莫不是鹿群已转去了别处?”
薛恕闻言目光闪了闪,指着不远处一处山坳道:“我方才探查时,在那处山坳下发现了新鲜的粪便,那山坳下有条河,鹿群或许会去喝水。就算不是鹿群,可能也是其他大型兽类。”
殷承玉一听便来了兴致,便要派人过去埋伏蹲守,却被薛恕拦了下来:“鹿群警惕易惊,人不宜太多。我先过去探一探。”说完顿了顿,又询问道:“殿下可要同我一道?”
殷承玉与他对视数息,忽而笑了。他旋身下了马,道:“那孤便同你一道去看看。”
二人下了马,便徒步悄声往山坳下方行去。
山坳下有一条小河流经,河面结了冰,冰面有多处破开。河边的雪地上一片泥泞凌乱,有些印记似是兽类足印,但看模样应该已是数日前留下,因时间太久早已分辨不出具体。殷承玉在山坳下转了一圈,未发现薛恕所说的新鲜粪便,遂挑眉觎着他:“鹿群在何处?”
薛恕逼近他,垂首在他鼻尖上啄了下,嗓音带着些压抑的哑意:“大约是受惊跑了。”
本就是他信口胡诌的,只为将他骗来罢了。
殷承玉退后一步,脊背却正抵在粗壮的树干上——薛恕显然蓄谋许久,连位置都挑好了。
“敢诓骗孤,这可是大罪。”他眯着眼瞧他,却没什么怒意。
薛恕的唇若有似无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最后覆于唇上,有些急切地撕咬。
方才他就想那么做了,只是碍着人多无法施行,才忍了又忍。
殷承玉启了唇任由他侵入,却并不回应。
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薛恕愈发难以满足,他将手贴在殷承玉后颈,迫使他与自己更贴近些,又大力舔咬他的下唇,含糊的声音自相贴的唇缝溢出来:“等回去了,殿下再罚我抄写《男德》。”
殷承玉闷闷哼了声,眼底盈了笑意,终于肯按着他肩膀,同样激烈地回吻。
唇舌纠缠,却如同交战,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背靠的大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枝叶上的雪花扑簌簌洒落下来,落了满身。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勾:《男德》抄写作业+100
大狗勾:反正抄不完,先欠着。
PS:注[1]化用自《田园杂咏八首其六》的“鲜衣耀河洛,扬扬意气骄”。
第77章
两人发上、衣上都染了层白,不过转瞬,雪花又在体温的灼烫下,化作水渍,在衣裳上留下冰凉的深色痕迹。
殷承玉双手按着薛恕的肩,因受了冷,那双手失了暖色,比地上的雪还要白。
他微微仰着头,后脑勺抵在树干上,轻轻喘着气。带着暖意的吐息遇冷便化作阵阵白雾,模糊了视线。
薛恕埋首在他颈间,鼻尖或轻或重地蹭过他颈侧,耐心细致地描摹着修长漂亮的颈部线条。
鼻尖冰凉,若有似无地碰触时,激起一阵阵的痒,一直蔓延到心底。
殷承玉半睁着眼眸,瞧见了薛恕眼底深沉的欲。他缓缓吸入一口冰凉的空气,找回了些许理智。
冰凉的手指顺着后衣领探入,殷承玉哑声道:“够了,该回去了。”
后颈传来的寒意让薛恕打了个激灵,却并未制止他的动作,反而更刺激了心底压抑翻涌的渴望。他不满足地舔过雪白皮肤,牙齿叼着那最细嫩处轻轻地磨,却不敢咬下去,
“殿下……”喉间发出喑哑模糊的音节,他难耐地贴紧殷承玉,重重地蹭。
殷承玉手掌覆于他的后颈,如同对待不听话的狼犬一般捏住他的后颈肉,强迫他与自己拉开距离:“再耽搁下去,误了正事,孤便将你当做猎物交上去。”
他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凉。
薛恕与他对视片刻,知晓他不会再继续纵容,到底不情不愿地退开来。
“给孤将衣裳整理好。”殷承玉皱眉拍了拍身上的落雪与枯叶,瞧着他的眼神又带了两分不满。
薛恕得了便宜,这会儿自然不敢再造次,乖顺万分地垂着眉眼替他整理好弄乱了衣裳。
片刻之后,二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山坳,回到了队伍之中。
殷承玉旋身上马,对等待的其余人道:“山坳下并未发现鹿群踪迹,再把猎犬放出来,继续往前寻。”
猎人将猎犬牵出来,将风干的鹿粪让猎犬嗅闻后,重新确认方位。
正等待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疾声。众人回头去看,却见来得是贺山队中的一名小将。
未等殷承玉发问,对方便满面喜色道:“殿下,可算是找到您了,贺将军已找到了鹿群踪迹!”
殷承玉闻言立即命其他人调转方向,跟在了小将身后。疾奔去与贺山一行汇合。
只是到底还有疑惑:“为何不用响箭,而是你来?”这与他们先前约定的不符。
“那鹿群不只是我们盯上了,还有瓦剌人也发现了。他们人多,我们若是硬抢胜算不大,放响箭怕打草惊蛇,所以贺将军才命我悄悄来报信。”
贺山与应红雪带着人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鹿群。
只是他们正要命人将鹿群包围同时放响箭通知其他人时,却发信瓦剌人竟也在鹿群周围悄悄设伏。
瓦剌人由木巴尔带队,人员并未分散,足有五十余人。
应红雪衡量了一番,若是直接抢,对方人多箭多,他们必定抢不赢,而冬狩规则虽允许队伍之间有争斗,但素来是猎物死在谁箭下便归谁,所以只能趁着瓦剌还在设防包抄鹿群时,命人去通知殷承玉与赵霖一行。
殷承玉一行在距离鹿群还有一里远时,便下了马,改为牵着马徒步前行,以免被瓦剌人察觉了动静。
等他们赶到之时,瓦剌人刚刚设好包围圈,将鹿群可能逃窜的方向封死。
一无所知的鹿群正在中间的雪地上悠哉踱步,
来接应的人是应红雪,她一边引着殷承玉去与贺山汇合,一边小声说了情况:“我们发现了瓦剌人之后就撤到了更外围来,瓦剌人没发现我们,正在收紧包围圈准备动手了,我们得抢在他们前面动手才行。”
“赵霖还没到?”殷承玉目光扫过,便发现人还未齐。
“还没到。”应红雪道:“但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三十余人对上瓦剌五十余人,抢占先机,至少能抢下一半来。”
“一半太过便宜瓦剌。想个办法拖住瓦剌,我们将鹿群驱赶至别处。”
殷承玉却并不满足于和瓦剌对半瓜分鹿群。马鹿体型高大,擅奔跑跳跃,性格又警醒。要想找到数量这么多的鹿群,不是易事。
若是和瓦剌对半分,实在太便宜他们。
应红雪有些为难地皱着眉,思索着如何才能将瓦剌拖住争取时间。
“可以用马鹿粪便。”正在众人凝眉思索时,薛恕指着雪地里半干的马鹿粪便道:“这种半干的粪便点燃后产生大量浓烟,可以用来阻碍瓦剌视线,制造混乱。”
大约是鹿群常在这一片活动,雪地里有不少半干粪便。
殷承玉略一思索,觉得可行。当即便命人去收集了马鹿粪便,悄无声息埋伏到了瓦剌人的后方。
“我们从两翼包抄,将鹿群驱赶到来时的狭路上去。”
他们过来时,曾经过一处狭窄的山道,将鹿群驱赶至狭路,正方便猎杀。
在殷承玉的指挥下,余下人员再次分为三队,一队带着鹿粪埋伏瓦剌人,另外两队则分别伏于两侧,准备驱赶鹿群。
而此时,木巴尔正藏身在树林当中,看着不远处的鹿群,面上露出笑容。
“这么多马鹿,送出去足以叫那些大燕人大吃一惊了。”
身边的下属附和道:“等小王子得了魁首,便又能多一位美人。”
木巴尔想起那位纤纤弱弱的大燕公主,摩挲了下手中弓箭,笑得狂肆:“为了公主。”
他抬起手,做了个预备放箭的动作。
但还未等放下手,林中忽然弥漫起一股熏鼻的臭味,木巴尔皱眉四处张望:“什么味——”道。
他话还未说完,便有无数燃烧的鹿粪砸了过来。
刺鼻的臭味随着浓重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树林里埋伏的瓦剌人顿时乱了起来。
悠闲散步的鹿群嗅到了危险,领头的公鹿嘶鸣一声,撒腿奔逃。
殷承玉早就带人埋伏一侧,见状立即策马奔出。在他身后,有士兵敲响铜锣发出“咚咚”响声,鹿群受到惊吓,立即往另一侧奔逃。
但另一侧亦被贺山与应红雪带人拦截。
左右两侧以及后方都没有了退路,鹿群只能拼命往前奔逃。
殷承玉紧跟在鹿群一侧,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前倾,挽弓拉箭,不断射向高壮的马鹿。
他的箭极准,每一箭都正射中马鹿的脖颈。还未至狭路,便已经有数头马鹿倒地。
在两队包抄之下,马鹿群顺利被驱赶至狭路。
而此时正逢收到消息的赵霖带人自狭路另一头赶来,彻底将鹿群包圆。
——这次的收获极丰。
鹿群粗略估计有四五十头马鹿,除去中途逃散的,以及刻意放走的母鹿与幼鹿,共猎杀马鹿二十六头。
由于马鹿数量太多,杂务兵两匹马都驼不下,只能又另派了三人一道运送。
正在殷承玉一行清点完战利品准备离开时,满身鹿粪味儿的木巴尔终于带人追了上来。
突如其来的鹿粪叫他们一下子乱了阵脚。
鹿粪烧起来味道刺鼻,烟雾又重,他们毫无防备之下,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别说继续猎杀马鹿了,连方向都分不清。
木巴尔是听着殷承玉一行驱赶鹿群的铜锣声追出来的。
只是在树林里的骚乱叫不少人都弄丢了弓箭武器,还有些人甚至都没跟上来。木巴尔好不容易追上来,身后却只稀稀拉拉跟了二十余人。
狼狈又落魄。
瞧见堆起来的马鹿尸体,木巴尔霎时什么都明白了。他愤怒地瞪着殷承玉,咬牙切齿:“太子殿下今日所为,木巴尔记住了!”
殷承玉抬袖掩了掩鼻子,神色有些许嫌弃,却还是维持了风度朝他拱拱手:“小王子今日相助,孤也铭记于心,承让了。”
两人目光相撞,木巴尔胸膛起伏,脸色发青。
但他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策马折返回去。
还有二十余人遗落在树林里,他得回去将人寻齐。
“小王子慢走。”殷承玉瞧着他的背影,不紧不慢又补了一句。
走远的木巴尔没回头,愤怒地一箭射在了树上。
*
围场已经开了两个时辰。
观围众人已用过了午宴,此时正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深入围场之后,他们便看不到场内的情形了,此时还等在此处,不过是想看看是哪家先送出了猎物。
正饮着酒时,便听掌着千里镜的小将兴奋道:“有人出来了!”
“是哪一队?”原本依在软椅上的隆丰帝也来了精神,站起身来要自己看。
小将将千里镜放在他手中:“隔得太远,只瞧见有五匹马。分不出是哪一队的。”
隆丰帝举起千里镜,眯着一只眼睛贴过去细看。
但他年已大,眼睛早已浑浊,自然便看不太清楚,只道:“是有五人,瞧着像是一起的……”
他举着千里镜瞧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虽着急知道出来的到底是哪一队的,却也不敢催促他。只交头接耳地引论到底是哪一队竟如此阔气,一次派出了五匹马运送猎物。
要知每只队伍的人员都是有定数的,多几个送猎物的,便少几个狩猎的。
能如此作为,说明刚入围不久,就猎到了大型兽群。
这围场里,不是狼群,便是鹿群。
不论哪一种,都是极大的收获。
大燕众人兴奋地交头接耳,瓦剌使团和鞑靼使团也都有些沉不住气,翘首看着围场出口。
“运送的猎物乃是鹿。”就在这时,隆丰帝终于看出了些端倪,他眯着眼睛,猜测道:“看体型和鹿角,像是马鹿。”
瓦剌使者一听,顿时便激动起来,抚掌笑道:“那看来是我们小王子送出来的了。”
使者满面骄傲道:“瓦剌王喜吃幼鹿肉,小王子为表孝心,曾专门学习过如何寻找鹿群,亲自为瓦剌王猎杀了不少幼鹿回来。”
若送回来的是马鹿,那必然是他们小王子猎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巴尔:啊啊啊啊敲里马敲里马!(无能狂怒
殿下(捂鼻子):好臭。
第78章
瓦剌使者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到看台前缘去等待了。
阿哈鲁观他们急切的模样,端着酒杯冷嗤道;“擅猎鹿的可不是只有你们小王子,乌珠公主亦是草原上的好猎手。”
因今春的战争,瓦剌与鞑靼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也就是此刻在大燕的地盘上,才勉强能维持表面无事。
但不能动手却不代表不能动嘴。
听出阿哈鲁语中的挑衅,瓦剌使者立即满面讥讽道:“乌珠公主的美名我们也有所耳闻,她猎鹿的功夫怕是远远不及她猎男人的功夫。”他还重重在“美名”上加重了语气。
瓦剌与鞑靼彼此争斗多年,互相之间那点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