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重生][古代架空]——BY:绣生

作者:绣生  录入:12-24

  殷承玉却是明白她的忧虑,将殷承岄放在地上让他同幼虎玩耍。自己则在虞皇后身侧坐下,温声道:“玥儿也越来越大了,总不能再这么将他拘在坤宁宫里。等再过一段时日,我让人从东厂挑几个信得过、会功夫的太监过来,母后也能轻松一些。”
  重活一世,他扭转了许多事情,虞家未曾覆灭,虞皇后与殷承岄也都平安无事。
  但这并不代表那些盯着他盯着虞家的人就放弃了。
  前朝后宫关系紧密,那些人从他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便想从虞皇后和殷承岄这边下手。好几次若不是虞皇后心思谨慎,又轻易不出坤宁宫,那些暗地里的阴谋已经得逞了。
  “母后有什么辛苦的,”虞皇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心疼道:“倒是你又瘦了些,如今你外祖和舅舅们为了避嫌,许多事都帮不上忙,只能靠你一人。”
  殷承玉倒没觉得自己瘦了,也不觉得辛苦。
  这些日子虽然忙碌了些,但隆丰帝病了顾不上朝事,次辅邵添等人因为殷承璋之死又安分许多,许多事情都按照他的布置走了下去。
  比起上一世来,实在是好了太多。
  他只恨时间太短,能用之人又太少。
  ……
  殷承玉在坤宁宫坐了一个上午,让幼虎陪着殷承岄玩了许久,方才准备回慈庆宫。
  殷承岄已然将幼虎当做了自己的玩伴,此时见他要把玩伴带走,嘴巴一瘪便要哇哇大哭。
  虞皇后将他抱在怀里哄了许久他才没哭了,只含着一包眼泪,瘪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被殷承玉抱在怀中的幼虎,嘴里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
  幼虎从殷承玉怀里探出头来看他,两只圆耳朵抖动着,倒是没看出不舍。
  “你还太小,孤先替你养着。等你大了便让他给你当坐骑。”殷承玉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幼弟的头,温声安抚了几句,见他没再要哭,这才离开。
  出了坤宁宫,郑多宝便迎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公主先前遣人来传话,约殿下在曲阳亭品茶,似是有事。”
  殿下难得才有空来一趟坤宁宫,他便没有贸然进去打断,特意等到人出来了才传话。
  殷慈光向来有分寸,若是无事不会轻易来寻他。殷承玉闻言将幼虎交给郑多宝:“你将幼虎送回去,孤去一趟。”
  *
  曲阳亭。
  殷承玉过去时,就见殷慈光正在亭中坐着,身旁的红泥小火炉上,陶壶正喷涌出袅袅水汽,沸腾的水将壶盖都顶了起来,似已经烧了许久。
  示意护卫留在原地,殷承玉走上前去,并不客套地在他对面坐下:“皇长姐可是等久了?”
  “也就是比太子殿下早到了片刻。”
  见他过来,殷慈光收起了逸散的思绪,示意侍女退下,提起炉上沸腾的热水温杯,亲自为他泡茶。
  高冲低泡,他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清亮的茶汤落入茶盏之中,恰好七分满,被推到殷承玉面前。
  “母妃最喜欢我泡的茶,殿下尝尝。”殷慈光隔着逸散地白雾看向他、
  殷承玉端起茶盏,低头嗅闻茶香,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
  “好茶。”
  茶盏小巧,殷承玉饮尽后,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细细品着茶,神色平和,并不催促,等着殷慈光想好后开口。
  殷慈光不会平白无故邀他来品茶,必是有事要说。眼下迟迟不开口,恐怕是有难处。
  亭中茶香袅袅,殷慈光垂眸瞧着杯中沉浮舒展的茶叶,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殿下先前问我,可想恢复身份。若我现下说不想再被此身份所困,殿下可还愿意助我?”
  说到“恢复身份”时,他攥紧了手指,眼眸甚至没敢看殷承玉。
  他不确定上一次在行宫时,殷承玉是随口一说,还是真心愿意助他。他心里隐约觉得应是后一种,却又怕徒添失望。
  若他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便罢了,可他偏偏是长子。
  历来皇位之争,都离不开“嫡长”二字。
  他无意皇位,只想与母亲偏安一隅过太平日子,可旁人却未必会信。
  他也怕太子不信。
  殷慈光心中酸涩难言,只能忐忑地等着答案。
  “孤可以助你,但此事确实有风险,若事情不成,你与容妃都有可能被父皇降罪,你可想清楚了?”
  殷慈光陡然抬头看他,眼底还有未曾散去的惊愕。他在心中设想了许多答案,却唯独不敢奢想他如此轻易便应下了。
  呆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神色似悲似喜,嗓音也带了些许喑哑:“想清楚了,我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发生了什么?”殷承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殷慈光并未隐瞒当时在行宫发生的事。
  “当时我中了药,神志并不清明,不确定是否有露了破绽。但回宫之后,我发现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屋内贴身用品也都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容妃做事心细,为防漏了破绽,每个月都让侍女准备了月事带放在他屋里。但回宫之后,他发现放月事带等私密之物的柜子曾被人翻找过。
  自小伺候他的侍女溪雪也同他说,最近这几日,总有宫女亲近她,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事。
  殷慈光素来警醒,想起当时被木巴尔劫持到偏殿时,那双关上门的手,便猜测自己的秘密恐怕已经暴露了。他让溪雪暗中留意,发现那些试探的人都与景仁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文贵妃不是什么善茬,她如今未有下一步行动,多半是还未确定真假。
  但他不敢赌。
  与其将把柄留在对方手中,不如先发制人。
  木巴尔受伤蹊跷殷承玉是知道的,却万万没想到这里面还牵扯到了殷慈光。
  他皱起眉头,有几分不快:“那此事需得尽快,文贵妃既生了疑,便不会忍耐太久。”他敲了敲桌面,唤了随行护卫过来,让对方去传薛恕过来。
  要想办成此事,还得让紫垣真人配合一番。
  护卫刚出了亭子准备去寻人,就见一身绯红蟒袍的薛恕自回廊尽头走来。
  薛恕的目光牢牢定在几日未见的人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幽怨:“太子殿下可是要寻臣?”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勾:老婆找我,却是因为别人。
  殿下:?


第90章
  说曹操曹操就到。
  殷承玉抬眼着缓步走来的人影,眸色就深了深。
  来人头戴嵌红宝三山帽,帽带在颌下收紧,绯色簇锦蟒袍腰间以黑色革带束起,胸前坐蟒怒目圆睁、张牙舞爪。艳丽的色彩衬得狭长的眉眼多了几分邪气,薄薄的唇抿起,仿佛噬人的兽类,下一刻便会暴起择人而噬。
  自回廊尽头从容行来时,叫殷承玉恍惚间以为是上一世的九千岁自记忆里走了出来。
  但下一瞬,这错觉又被他亲自破碎。
  薛恕口中问着“太子殿下可是要寻臣”,眼底却分明写着“若是无事太子殿下恐怕都已经忘了我是谁吧”。
  这样质问里又带着些委屈怨愤的神色,与上一世的阴沉狠戾截然不同。
  若不是殷承玉先前已经抓住了他的小辫子,摸清了他的底细,恐怕这时候还被他蒙在鼓里。
  倒是会装。
  殷承玉哼笑了声,忽略了他看过来的目光,也没赐座,就叫他在旁站着,不紧不慢地开口:“是有些事要你去办。”说完看向殷慈光,询问道:“你的事需要薛恕去办,事成前他绝不会泄密。”
  这便是在询问殷慈光的意思了。
  殷慈光先前便在慈庆宫见过薛恕,早猜到薛恕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不似传言中那般差,却不知道太子竟如此信任薛恕。
  他轻轻颔首:“无妨。”
  殷承玉这才对薛恕说了殷慈光的处境,思索着道:“此事事关皇室血脉,要想不触怒父皇,还得寻个合适的理由与时机,你可有想法?”
  要说谁最了解隆丰帝的性情,恐怕非薛恕莫属。
  薛恕两辈子都能将隆丰帝牢牢握在掌心,便是殷承玉这个亲儿子也不及。
  “理由倒是好找。”薛恕道:“陛下笃信神佛,只管往玄了编就是。但他便是信了,却未必不会降罪,所以此事还需得对陛下有些好处,叫陛下心甘情愿地将隐瞒之事揽在自己身上。”
  隆丰帝此人疑心极重,刚愎自用,又颇几分独断专行。
  殷慈光的事,往小说只是换了个身份避灾。但往大了说,却是混淆皇家血脉。隆丰帝作为后宫之主、殷慈光生父,却被瞒了这么久,骤然得知殷慈光的身份,不仅会生怒,恐怕还会觉得丢了颜面。
  若对他半点好处没有,隆丰帝为了找回颜面、彰显威严,极有可能会降罚。
  殷承玉瞧他神色便知道他必已经有了主意,挑起眉梢看他:“薛督主想来是有法子了?”
  “陛下自行宫回来后染了风寒便一直没好。最近更是噩梦连连,夜不能寐。”
  说是夜不能寐都轻了,实则隆丰帝最近是寝食难安,整个人都迅速苍老下去。
  之前在围场遇虎,他本就受了惊未曾发作出来。后来在回京的路上又在马车里宠幸了两个新得的美人,颇有些“操劳过度”。加上被喂的各种药物一并发作出来,整个人一夜之间便老了,比从前憔悴了太多。
  这消息一直被隆丰帝捂着,未曾传出来。但实则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都轮着被召进了宫中诊治。
  隆丰帝本来还想继续服用丹药,还是紫垣真人胆子小,怕他吃多了丹药真把自己吃死了连累自己,一番云山雾罩地哄骗,才叫他暂时停了丹药,先用太医开的汤药。
  殷承玉领会了他的意思:“那此事便交由你安排了。”
  薛恕垂首应下来,见他仍坐在亭中品茶,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道:“臣另还有一事要禀。”
  说完,一双眼睛定定望着殷承玉,里头满是殷切情愫。
  殷承玉对他对视一瞬,嗤了声,却还是转头同殷慈光说了告辞:“下次孤再邀皇长姐品茶。”
  殷慈光颔首,起身目送他们离开。
  薛恕落后半步,跟在殷承玉身后,似垂首与他说着什么。殷承玉则侧脸看他一眼,嘴角微微往上勾起,像是在笑。
  两人已经走远,殷慈光听不见声音,却能看出两人之间的亲近。
  方才在亭中他就察觉到了,太子与薛恕之间,有种旁人都插不进去的亲昵。
  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回廊尽头,殷慈光收回目光,有些羡慕。
  心中升起淡淡的怅惘,又很快被压下去。
  殷慈光对侍女道:“将茶具收拾了,回去吧。”
  侍女收拾了茶具,跟在他身后一道回了永熙宫。
  永熙宫位于东六宫,却在东六宫最末,位置偏僻,一直只有容妃与殷慈光居住。原先容妃还是嫔位时,母子二人只能居偏殿。后头升了妃位后,才搬到了主殿,为一宫主位。
  殷慈光行过条条回廊,走了两刻钟方才抵达永熙宫。
  拂去肩上的落雪踏入殿内,殷慈光还未开口,便先瞧见了殿中坐着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下来。
  “秋姑姑怎么有空到永熙宫来?”
  秋姑姑是文贵妃的心腹女官,从前瞧见他们母子时,眼睛恨不得翻到天上去。
  但今日却端起了笑容,极为和善道:“眼见到了年节跟前,内织染局送了不少布匹到景仁宫,贵妃娘娘便让我通知了各宫娘娘去挑选。”
  这确实是景仁宫的惯例,但文贵妃素来针对他们,从前这些东西是绝没有他们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慈光本想拒绝,却不料秋姑姑先转了话头,不容置喙道:“各宫都已经通知到了,如今就差容妃娘娘与大公主了。若是去迟了贵妃娘娘恐怕要怪罪于我。大公主与容妃娘娘还是快随我过去吧。”
  她虽笑着,眼中却有不耐和催促。
  殷慈光与容妃对视一眼,轻轻摇了头,敛眸道:“那我与母妃便随姑姑去一趟。”
  秋姑姑见他答应,嘴角极快地撇了下,便在前头带路。
  到了景仁宫,却并未见其他宫的妃嫔,倒是有几匹布随意堆在桌案上。
  秋姑姑敷衍地打圆场:“容妃娘娘与大公主来得晚了些,看样子好料子都被各宫娘娘们挑完了。”
  懒洋洋坐在主位的文贵妃却是笑道:“不妨事,本宫特意给大公主留了一匹好料子,内织染局说是当下最时兴的纹样。本宫穿着颜色有些活泼了,不够稳重,倒是正适合大公主。”
  说着便有个女官捧着一匹水红色的布料上前。
  文贵妃抬手抚了抚料子,指着女官对那殷慈光道:“这是针工局的赵掌司,今日来替本宫量身做新衣,容妃与大公主既来了,也正好叫赵掌司替你们量一量身,好将年节的新衣裳赶制出来。”
  她笑吟吟将两人看着,话虽说得客气,语气却不容拒绝。
  那赵掌司已经捧着布匹走到殷慈光面前:“大公主随我到后头去量身吧。”
  一环接一环的咄咄相逼,就连容妃亦看出了来者不善,面色煞白,想说什么却又忍耐着没有开口。
  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殷慈光客气地回绝:“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贵妃娘娘与赵掌司了,我与母妃的衣裳尺寸,针工局应是有存档,按照往年来就好。”
  文贵妃闻言笑容愈盛,竟也不再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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