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时,十分受宠的婉贵妃,成了婉太妃。因着所出五皇子尚不足及冠之龄,不可出宫建府,也就只好暂且养在深宫。
一旦成了太妃,要见娘家人,也就不比以往便宜。唐家操心着唐汐儿的婚事,便写了书信传入宫,盼婉太妃出一把力。
先帝曾应赐婚唐家与威远侯府一事,如今先帝驾崩,唐家也无心再求,此事便当做从未发生^
因着唐汐儿见了云府嫡长公子、如今的睿安爵爷一面,此后未能忘怀,唐氏夫妇极疼爱幼女,自要努力为其达成愿望。
书信到了婉太妃手里后,心知自己此时再不复以往风光,暂且帮不上娘家,除非等得皇儿出宫建府,成了亲王后,方能再次尊责人前。回信婉拒后,唐夫人一急,便登了宁国公府,求见嫁给宁国公世子的表姐。
宁国公世子夫人应了唐夫人所求,于二月末邀一众有脸面的夫人小姐,上国公府赏花迎春。帖子下到云尚书府,温媛自无推拒,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便登了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里桃花开得正艳,秀美闺秀站在桃花林里,真真应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叫人分不出花更艳丽,还是人更娇美。
有宁国公世子夫人牵线,温媛结识了唐夫人,不过半日功夫,两人便好得似手帕交。温媛更是牢牢记得了唐夫人的嫡幼女唐汐儿,将离宁国公府时,拉着唐没儿的手,不舍半晌,双眼都透着喜爱。
唐夫人及唐汐儿心里都有了数,一个笑得满意,一个笑得羞涩,与温媛道了别,便安心等着来日云府的上门提亲。
云归自是不知自家母亲心里的主意,被天子叫去商讨不日开战湘国之事,尚未能回府。而温媛,一回了云府,兴致高昂想与云锵说说,却发现云锵与云归两父子都被请进了宫,尚未回来,心里有些失落,但到底满心满怀,惦念着求娶唐家嫡幼女做自己儿媳妇儿。
勤政殿内。
“诸位爱卿以为,攻下湘国,需多少时日?”向寻端坐高位,沉声问道。
新上任的太尉当先出声,“回陛下,臣以为,攻下湘国当不必半年。”
户部尚书紧接着道,“陛下,臣以为,大靖粮草经了两场大战,如今又要分与原蒙、淼两地,粮草委实不够用,陛下看是否将此战延后?”
有了户部尚书提这话,丞相便趁机道,“陛下,臣以为,当下最要紧的,并非攻打湘国一事,而是大靖无国母,后宫无中宫一事!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立后!”
向寻听了这话,头一个反应却是看向下边站着的云归。只见云归微躬身,垂着头,瞧不见神情。
仿似毫不在意丞相所言,更不在意他如何想法。
想着忍不住自嘲一笑,云归哪里会在意?他虽为大靖皇帝,但在云归看来,怕是还不如他一个随身小厮,来得要紧。
“丞相多虑,此事可稍后再议。统一天下之事,不仅是朕所愿,亦是先帝所愿,且阿日斯兰逃窜湘国后,又攻下湘国两座城池,若大靖再不出手,怕是整个湘国,都要沦为他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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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没了气息
向寻不待丞相再说,又点出云归来,“云爱卿,你以为可是?”
云归不防向寻突然唤他答话,一愣后便拱手道,“陛下所言极是。”
虽阿日斯兰先前不算如何厉害,可经了大败后,本身资质又不差,加上湘国部分国力,阿日斯兰必定比以往更难以对付。
若是等得湘国被阿日斯兰侵吞殆尽再出手,怕是已经养虎为患,难以制敌了。向寻满意的颔首,又转向太尉道,“如今大靖还有多少兵力可用?”
太尉沉吟一会儿,才道,“想来八万还是有的,只是不知这个数,可否够用。
“太尉与兵部尚书一道筹备兵马。户部尚书与楼世子一道筹集粮草。若接下来有何不妥,尽快报来。今日便就议到此处罢。”向寻敲定事情,该先走一步,却又觉脚步有些沉重,忍不住多看云归一眼。
直至云归行礼告退,要转身离去时,向寻方才回过神,又察觉有一道非善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顺着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楼桓之蹙眉的一张脸。便也冷凝了脸色,再不迟疑,转身入了内殿。
走回干定宫,向寻有些感悟,他到底还是先帝的亲子。不若如何像了先帝,这般不知足?既然在皇位与爱人之间,选了皇位,就该斩断情丝,好好儿的做孤家寡人,哪里能有兼得法?倒是闹得自己不得欢欣。
只是有些事情到底由不得自己控制。尤其是登了皇位,深切体察高处之寒,便更加贪恋那一点儿悸动。
他此时竞隐隐有些不安。好似他做了错误的选择。
楼桓之与云归走在出宫路上,楼桓之忍不住道,“有人怕是尚未彻底死心。”他实在看不惯向寻至今时今日,还用那样眼光看着云归。便是他为天下之主又如何?在他看来,始终未有资格对云归存有妄念。
云归瞥一眼楼桓之,“有人是打翻醋坛子了?”楼桓之向来稳重,难得说这样饱含醋意的话,倒让他觉着好笑。
楼桓之无奈,“我这正经与你说话呢。”倒是打趣起他来。他亦不想做一个爱吃醋的男人,但心爱之人受人觊觎,他实在没法子不介意。
云归莞尔,“我方才说的话,又有哪儿不正经了?”顿了顿,正色道,“他死不死心,都与我们无相关。你权当瞧不见罢。”
四月。春日融融。
大靖新帝乘了御辇,往安清宫去。
直入宫殿内室,无人敢阻拦,新帝便很快瞧见了躺在榻上,几近奄奄一息的皇长兄。“皇兄,别来无恙?”
榻上的向临扯出苍白的一抹笑来,“我如今哪里当得皇上一句‘皇兄’?若我无恙,想来皇上此时不见得这般顺意安稳。”
向寻冷笑,死到临头,竟还敢出言挑衅?“本以为皇兄足可活久些,但听太医说,皇兄快不行了,所以朕不愿推延,立时便过来看看你。”
他本想让向临活到年末。如此更全了他贤明大度之名。但,许是向临已然全无求生之意,又或是不曾认真用药,身子状况竞是十分快地败落下来,太医前几曰禀明他,说是向临左右不过这几日功夫了,他便过来看一眼。
好歹也是争斗过一场,在人临终前探望一二,也是应该的。
“皇上是天子,可掌控我之生死。可到底没法子精算到我哪一日死不是?”向临笑得带些讽刺。
向寻不怒反笑,“朕是盼着皇兄活多些日子的,哪里会去细算皇兄的死期究竟是哪日?”
向临看着向寻,笑而不语,眼里却是一片死寂^又听向寻道,“不过,既皇兄无意再苟延残喘,那看来皇兄昔日里的师父,也再无用处,该先一步去地府,等着迎接皇兄了。”
本是死气沉沉的双眸里,瞳孔放大,满布恐惧和骇然,“你!”
向寻轻声笑着,“皇兄必是未有料到,他在朕手中罢?也不妨与皇兄细说,皇兄那师父可算是+足有情义。虽说身份微贱,本不堪为皇子之师,但看他为了皇兄,性命也不顾,执意擅闯宫门,以至于被禁卫军拿下,投入大牢,可见是把皇兄当作自己眼珠子一般,心里万分着紧的。”
向临气得急了,想怒骂却满嘴只得沙哑的“呵呵”气喘声,双眼赤红地狠狠盯着向寻,向寻却是避也不避,直视着状若癫狂的向临,笑得温和自在。
“皇兄莫急,虽说擅闯宫门的下场,多是就地斩立决,但因着他对皇兄有抚育教导之恩,朕不忍立时将他处死,便让他暂且在牢中待些日子。想来狱卒们看在这一点,也会好好照顾一二,皇兄也不必担心了。”向寻慢悠悠言道。
向临虽是病得有些迟钝了,但到底知晓向寻暗藏之意,他这是要让老头子生不如死,多受折磨!一想到已然年迈的师父,要在牢中忍受酷刑伺候,他就恨不能生噬了向寻!
“你……你!”向临狠狠喘了半晌,才把话说顺了,“我与你昔曰结了仇怨,你全冲我来便是!我师父于你又有何害?何至于让你这般待他?”
向寻微摇头,“皇兄这是病糊涂了,若非他是皇兄师父,哪里活得到今日?”留下那刘少悟,本来是想在年末时,以他的死,来控制向临的死。毕竟刘少悟在向临心中,分量重的很,在命不长久时,陡然得了这样消息,说不得也就跟着去了,只可惜,还未来得及用上,向临竟就撑不住了。
总归向临也熬不住了,在他死前,卖他个消息也不错。世人皆以为他当真贤明大度,但其实,身在皇位,又有多少君主,能够做到不轻易忌惮,不仔细计较?莫说向临曾一心要夺他身下储位,只说他是先帝唯一真心疼爱的皇子,他就没法做到大度容人。
有时候,仇怨恩义是一笔糊涂帐。在向临看来,是他夺了他的所有,本该是他享有东宫,坐享天下。可在自己看来,他的储位,全是靠自己心血换来。
就算他的生母是皇后又如何?身份是尊贵无比,却是倍受先帝厌弃,不得圣宠。连带着他这个嫡子,也颇受冷落,自小不曾体味过父爱是如何滋味。
责妃和二皇弟虎视眈眈,时刻想着把他这个嫡子拉下马来。栽赃嫁祸,暗伏杀手,他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他在稚龄之时,就被迫长大。
母后虽非善者,却是胸无沟壑之人。若是靠她来护,保不得哪一日,就死在了宫里。或是“失足”摔落荷花池死了,或是“得病”死了,千百种死法等着他,竟是一刻不得松懈。
从幼时,就在心里算计着如何得人赞赏,如何得人忌惮,如何反击敌手,如何先下手为强。饶是如此,他亦数次命在旦夕,险些功亏一篑。
自有记忆来,+多年里,他从不曾得过多少真正的欢欣。在无穷无尽的阴谋算计中,为保性命和权势,他疲惫不堪,他如屉薄冰,他朝不保夕!
他尊享太子之位,他登基为皇,全是他牺牲许许多多换得的,并非是抢夺了向临所有才得的。
他怎能容忍,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都为横空出现的所谓兄长夺走?
是,他承认,是他母后夺走了向临母亲该有的尊荣和地位,更害了他母亲性命和卫氏一族。便是世人皆道“母债子偿”又如何?不能仅凭母后所为,就将他昔曰一切努力都抹杀掉!
他被立为太子,当得“好不容易”四字!岂能够全作他人嫁衣?
向临认为他夺了他的储位、皇位,他又何尝不觉得,向临夺了他本该有的父爱?明明已经有一个师父疼他爱他,还得了本该冷血无情的君王的父爱,已然如此幸福,竟还要来夺走他千方百计才争得的东西!何其残忍?
他虽有生母在世,可生母一颗心全在先帝身上,他这个儿子于她而言,只是可用来争宠夺利和保住谢氏兴隆的工具,偶尔嘘寒问暖,便已然是最似一个母亲的时候了。
听闻卫氏柔慈,难产之际,拼死也要生下向临,求着先帝保子去母。想来若是还在世,必定是一个好母亲。
向临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为何还要求别物?
怔怔看着向临在恨怒中没了气息,久久无法回神。直到黄昏降临,殿内愈发昏黑,他才缓缓起身离去,未有再回看一眼。
第23章 征战湘国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在云归费心打点狱卒,盼刘少悟在牢里的日子好过一些时,却听刘少悟已经被皇帝赐死了。下意识的,他便想起重病模样的向临。
是不是,向临也死了?
魂不守舍地到了威远侯府,楼桓之还未有把云归安慰好,外头就传来消息,说先帝所出皇长子在宫里病死了。
又传皇帝十分哀痛,当即下诏,追封先帝所出皇长子为康亲王,以亲王之礼置办身后事,牌位入皇家宗庙,念其与先帝父子之情甚笃,特允陵墓临近先帝。
云归久久无法集中心神。一日里,刘少悟死了,向临也死了,世间好似无甚变化,可又是两条性命真真消逝不见了。
楼桓之见他如此,实在放心不下,可他亦知晓,死亡面前,再多安慰之词,都显得苍白无力,到底得靠云归打心底里振作起来。他其实也相信云归此次会更加坚强,更早些恢复过来。
到底是经了两次死别。关琮和柳易辞对于云归来说,比向临和刘少悟要更加重要〇
想到这儿,又忍不住一叹。虽说磨难和伤痛使人成长,可若是可以,他想为云归遮风挡雨,护他一辈子,不让他知晓人世险恶,悲伤困苦。
将云归送回云府,云锵见儿子这般,也有些放心不下,奈何做惯了严父,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劝慰儿子,便劝楼桓之留宿云府,陪一陪云归。
楼桓之应下,也不到客房去,直接在云归院里的偏房住下了。夜半时分,刚要睡过去,却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立即惊醒过来,打开门,便见得无甚表情的云归。将人迎进来,关了门,“可是睡不着?”
云归摇摇头,微微一笑,“哪有那么脆弱?方才我已经缓过来了。只是心里思绪万千,无法入眠,便想寻你陪陪。”
他这是又让楼桓之担心了。自己也是,委实太过脆弱。关琮和柳易辞走了,他伤心难过也就罢了,向临与他未有真正的情分,刘少悟昔日对他的教导之恩,他也已还得七七八八,竟还为他俩之死而累得亲人和爱人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