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娘摇头,微笑道:“我从来不出门,上哪里去见。”
李夫人低声道:“我下去看一眼,你看不看?”
说话间,倒有了少女时候的娇俏。
姜七娘有些怀念,笑着也没有阻止她,只是摇头道:“我不去,你去的时候小心些。”
李夫人知道姜七娘的性子,直笑,又道:“我戴着帷帽去瞧,瞧一眼便好,断不会叫人家知道我是谁,哈哈。”
姜七娘也被她逗得笑出声,指了前方的街角:“我在那里等你。”
“成!”
李夫人戴好帷帽,带着自己的下人“呼啦啦”地便去了。
姜七娘叫他们的马车往那街角走,只可惜这位断袖王爷太过出名,路很快就被人群挡住,马车不得不被堵在路边,车夫沮丧道:“娘子,咱们过不去了。”
“算了,咱们便在这儿等吧,人过去也就好了。”
“是。”
过了怕是有一刻钟,外头人声更为杂乱,范嬷嬷掀起一角车帘看了眼,啧啧道:“乖乖,郡王爷名声真盛。”
姜七娘笑了笑。
范嬷嬷也有些好奇,索性便凑在这一角打量外头,马车到底高些,范嬷嬷很快便看到那缓缓驶来的华丽马车。
赵初瑾闪了腰,今儿才回来,本来太子的人肯定要怀疑,他索性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来了,还放出消息说是在城外胡闹一晚,伤了腰。
果然众人听闻这种传言,甚是激动。
他还特别搞了辆四周镂空,只蒙了软纱的马车,满大街的人都瞧见他是懒懒躺着回来的。
他还在车上放了香炉焚香,又叫了些人负责奏乐,一路弹着小曲儿回来,香气四散,倒是逍遥得紧,将“纨绔”二字表现得是淋漓尽致。
围观的路人,有骂的,有羡慕,也有佩服的,热闹极了。
姜七娘心如止水,只低头看摆在膝盖上的手,想着给祁知年新做的衣裳也就差几粒扣子了,今晚祁知年便能穿上身,想必很好看吧。
却听范嬷嬷忽地惊呼。
她看过去,纳闷:“嬷嬷,怎么了?”
范嬷嬷吓得立即要放下手中车帘,却已经晚了。
恰得此时,赵初瑾那华丽异常的马车从车窗外经过,风儿吹起他华丽马车上的软纱,姜七娘刚好看到赵初瑾那张漂亮得甚至过分凌厉的脸。
她脸色煞白,心脏差点就要停止跳动。
她伸手抓住心口,范嬷嬷立马扑过来:“姑娘!!!”
姜七娘已经倒在她身上,恐惧的泪水自眼中缓缓滑落。
姜七娘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是当今安郡王,赵初瑾。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正文不会写年宝和祁淮之外的其他人的故事哦,这里虽然提到,只是引出来下面的事。
如果有人好奇爹和娘的走向,我番外里会提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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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夫君
当年被姐妹陷害,骗到相公馆。
姜七娘唯一庆幸的是,她的姐妹们手段再下作,好歹也是侯府小姐,自诩身份高贵,这样下作的事情,她们也是头一回做,给她下药时,拿不准量,再者她们也有些害怕,灌药时手抖了,姜七娘只给灌了半盏。
因而在相公馆时,她始终是有知觉的。
她不想被她的姐妹们“捉奸”,她只能努力逃,可是陌生的地方,她又能如何逃?
她胆颤心惊地躲在床下,希望不要被人发现,只想等药效过去,想办法地离开。
她那时候并不知,这种药,即便能保你清醒,但若没有欢好,那就永远无法散了药性,而她也只会越来越难受。
后来她的那间空房间钻进来一人,那名男子似是喝多了酒,一进来就栽到在地,神色已是混沌。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瞬时便与床下躲着的她对视。
他爬起来,勉勉强强走到床边,蹲下来抓她:“你是谁!给我出来!”
姜七娘吓得一直在发抖、在哭,而令她最为恐惧的是,药性渐渐上来了,姜七娘见那男子漂亮得过分,便当他是相公馆的人,以为他就是那个被姐妹们选中要与她一同出丑的人。
再后来,无论是如何的恐惧,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是先醒的,她被扔进来时,她的姐妹们帮她换了相公馆男子服饰。
醒来后,她不敢碰,不敢看,她打开门就逃,说来也奇怪,她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容易就逃了,可那天打开门后,走廊里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她不敢想太多,晕乎乎地就跑,溜去找范嬷嬷的路上,竟也没有人来追她。
而范嬷嬷竟也已出来找她,说是屋子里忽然被人抛进纸团,纸上写她有难。
她再胆小,也是侯府的姑娘,知道这很不对劲,害怕还有阴谋在等着自己。
可是那天直到遇到范嬷嬷,再一同回去,确实再没有人发现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就这么顺利地跑了。
这件事直到今天,她想到还会发憷。
这么多年,她也不敢多想,一直以为那名男子就是相公馆的小相公。
她倒在范嬷嬷怀中哭,不敢再去深思当年的事,范嬷嬷搂住她,也哭着安慰她:“不怕,咱们不怕,这么看来,他那天是故意在咱们面前露面的!他知道我们不知道,那我们就继续假装不知道好了!!咬死了不认!!!”
姜七娘直哆嗦:“他与年儿似是常有往来的,我从年儿口听说过数次。”
“现在想来,他恐怕早就知道,他是咱们小郎君的爹,对小郎君好些不是应该的?”范嬷嬷难得脑袋清爽一回。
“我怕他把年儿带走,不知为何,我这心中始终不安,害怕得很。”
“这么久,他也没有认亲,想必不会认的!!”范嬷嬷郑重道,“姑娘,这事儿,咱们真不必害怕!!”
“……”
姜七娘还有很多担忧无法说出口,这个人既然不是小相公,而是安郡王,那当初他自然也是受人陷害,她当时那么顺利地逃开,会否也是其中一环?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再想到安郡王赵初瑾的高调行径,她实在是害怕极了。
她就怕她的年儿要被卷入其中。
姜七娘已经无法再在此处待下去,找了个借口,她与范嬷嬷便匆匆回家。
为了不叫祁知年看出不对,她还叫人给祁知年带话,叫他直接去长公主府拜见长公主,在城里多住几日,长公主也一直惦念着他呢,他好好陪陪长公主再回来。
李夫人看到安郡王后,心满意足地去找祁知年,见祁知年真心喜欢她女儿,还买了那么多礼物,她也很过意不去,非要邀请祁知年去家中坐一坐:“不敢打搅你去长公主府上用晚膳,你就来家中喝杯茶,我与你娘亲是多年好友,你就跟自家侄子似的!我家中也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与你一般大小,学问没一个似你这般,你也好去教教他们!”
盛情难却,祁知年便应下去他们家小坐片刻。
姜七娘交好的朋友实在太少,李夫人虽然也带有其他目的,对姜七娘起码是有关心的,他也愿意交这个好。
其实如今的祁知年,没有身后的祁淮与长公主,光是县试府试连着考第一的事儿,就很能令人钦佩,尤其是李夫人的丈夫,本身不是贵族,是寒窗苦读出来的文官,他们父子对祁知年都很友善。
喝了几盏茶,祁知年与他们聊得很投入,都忘了离开。
后来是门房那里有人传话,说是长公主见他还没回,派人接他来了。
李家人得知长公主府派人前来,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过分吹捧他,祁知年便觉得这家人当真可交。
尤其是李家姐儿,她是真的极喜欢祁知年。
祁知年要走了,她还抱着祁知年直掉金豆豆。
四五岁的小女孩儿,长得粉雪可爱,任谁也讨厌不起来啊,她追到门口,要祁知年保证往后还来找她玩儿,才依依不舍地放祁知年走。
长公主叫林姑姑来接祁知年,林姑姑见了这场景都笑。
晚上陪长公主吃过晚膳,长公主便叫他赶紧去歇息:“你这一天也没得闲,快早些歇了吧。”
祁淮没有跟她明说家里躺着的那个“祁淮”是假的,长公主本就已开始怀疑,再想到祁淮绝不可能放心让祁知年独自回来,这下也算是确认了。
因此她也没叮嘱祁知年去看“祁淮”。
祁知年却是惦记着“祁淮”,不论怎么说,他帮了祁淮很多忙。
虽说有做戏成分,也确实受了伤,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那个“祁淮”。
回屋子里换了件见人的衣裳,祁知年便赶紧去“祁淮”的院子。
家里只有祁知年与长公主知道真相,祁知年身边也没有带人,反正这里他熟得很,大家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祁知年静悄悄走到“祁淮”所在的院子,刚要进去,瞄到地上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躲到假山后,是长公主与林姑姑走了出来,想必也是刚看过“祁淮”。
祁知年正要从假山后头出来,便听长公主叹气:“我算是看开了,祁家人反正也只剩淮儿,就这样吧,没孩子便没孩子吧,很多时候,生在名门望族也没有什么好的。”
“有些人家,好男风,人家也娶妻呢。”
“哼,那是旁人家,我家是决不许的。淮儿更不会答应。”
林姑姑跟着叹气:“奴婢是今日见那李家姐儿喜欢咱们小郎君喜欢得紧,小郎君呢,也喜欢,奴婢这心中吧,是真有些替他们可惜。”
长公主摆摆手:“罢了罢了,世上万事哪能皆如意,路是他们自己个儿选的……”
她们没有发现祁知年站在假山后,说着说着便走了。
祁知年却独自在假山后又站了许久,直到确定他们都已离开,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他没有再进去看“祁淮”,否则长公主她们会知道他偷听的事。
夜里祁知年便有些睡不着,总是想起长公主与林姑姑的话,长公主是奇女子,遇到他们这样的事儿都能不在意,还允许他们在一起,他很感激也很佩服长公主。
但不可否认的是,也因为他们的话,他终究是有点愧疚与难受。
英国公府可不是那些阿猫阿狗的人家,数百年的望族,曾出过那么多耀眼人物的家族,到这一辈儿就要断了。
祁知年叹口气,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当然知道祁淮对他的心,他也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儿就放弃祁淮。
可能就像是长公主所说,世事总有遗憾。
再想起今日的李家姐儿,是真的可爱。
也不知祁淮喜欢不喜欢小孩儿,祁知年越想越多,又想到来日该怎么与姜七娘摊牌,这一夜几乎就没怎么睡,好不容易睡着,竟然还做了个怪梦,梦到他的被窝里突然爬出个小娃娃来,抱着他直笑,比李家姐儿还可爱呢。
祁知年也笑,甚至是直接笑醒的。
他嘴角还翘着,怀中仿佛还抱着那温软一团,直到瞄见帐外的烛火,他才明白过来,这是做梦呢。
他不禁觉得好笑,可能是因为今日与李家姐儿玩了大半天的缘故,又听了长公主他们的话,才做这样的梦。
他叹口气,后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早上起来眼下都是青的,他只好推脱这是看书给看的。
长公主叫人给他滚热鸡蛋,又给他讲好好睡觉是多么重要的事。
“你就是少看一夜书,又能如何?身子虚了,一旦生病倒下,那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祁知年喃喃应下。
然而这天夜里,他还是失眠了,烦心的还是那些事,时不时还能想到梦里的小娃娃。
说来也怪,往常做了什么梦,醒来是绝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的。
偏偏昨夜的梦里,那个圆圆滚滚的小娃娃,怎么也无法自脑中挥去,就连他脸颊上梨涡的位置,祁知年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索性坐起拿了卷书在灯下看,早上再起来,被长公主知道,再将他一通训,不许他夜里再看书,又道:“你每回都考第一,这院试定是没有问题,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刚从外头回来,还是先休息几日再读书!”
说完,长公主又骂:“这个道理祁淮没同你讲过?一个小孩子,何必逼成这样!”
倒是成了祁淮的错,祁知年面色涨红,立即道:“没有,他一直都不许我太累的!”
“你们俩这是都一样,都容不得旁人说半句不是啊。”长公主话中还有调侃的意思。
祁知年羞赧地低头。
再到夜里,祁知年躺在床上又开始发愁,还是睡不着啊。
他想这些事情,忽然听到帐子外有小猫叫。
他立即起身掀开帘子,看到小兔子,一年过去,小兔子已经长大,如今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圆猫,姜七娘不能接触这些,祁知年不在京都的日子,小兔子都是在长公主这里养的,长公主很喜欢它。
小兔子跳上床榻,对他“喵喵”叫。
祁知年下床,弯腰去抱它:“你怎么跑来啦?”
小兔子冲着屋外直“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