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最担心的其实是赵初瑾,他依旧跳脚跳得欢。
偏他全都跳在明面上,与几位宰相关系也不错,身边的亲卫身手了得,便是杀,也杀不死,二皇子暂时还不能拿他怎么办。
但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太子那里。
只可惜皇太孙赵锦,也被太子给带走,否则倒能拿来做文章,不过这也是个好事儿,这样他岂非有机会连着太子与太孙一同弄死?
两方各有各的心思。
太子那里却也很是焦躁,因为他至今没有找到汪顺。
汪顺是他父皇贴身的太监,打小就伺候在身边的,谁知道的也没有汪顺多,偏偏这个汪顺消失了!
太子已命人到处寻找,找到现在都没找着人。
太子当初进那破庙时,检查了又检查,没有他人,难道当时汪顺成功溜了?
万一汪顺真的是溜了,到其他皇子那边胡说八道,该如何是好?!
太子还没找着汪顺,他的那些兄弟们就来了,还带着不少官员,各部都有。
他们当然是一个劲儿地要太子给个说法,父皇好好的,为何就这么死了?又说,没有父皇遗诏,他们兄弟不可能同意太子登基。
也怪太子,当时事急,他还真的忘记伪造诏书,等他想起来,已经有那么多人瞧见皇帝的死,早就来不及。
没有诏书的话,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太子不得不与他的兄弟们扯皮,直扯到祁知年与祁淮都回来的这天,他们虽已返京,却还在扯,甚至太子几乎是被他的兄弟们强制带回京的。
就连祁知年都有些无言以对:“他既有这个心思,怎会连诏书也不提前准备。既然没有诏书,解决了事情后,就该带着十万大军立即回京,杀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才是。他是嫡长,先天占优势,到时他必能顺利登基,偏偏这么一拖——”
“他若是做到你说的这些,还能当了三十多年不受宠的太子?还能被他的兄弟们这般威胁?”
祁知年小小的人儿叹得口气,又笑:“我就是说一说,他们这样折腾,对我们来说才是好事呢!”
祁淮与他共骑一马,听了此话,扯了扯缰绳,说道:“倒也不必担忧,总归还得是太子登基,也就这几天的事儿。”
他们就悄悄地缀在太子们的身后,前后隔着几十里路,离京都也就剩下两三天的路程。
祁淮既然这样说,便说明他们同样有安排。
祁知年想了想,问道:“你说,二皇子兴许已经囚禁皇后与太子妃他们,太子若是登基,二皇子必会被贬为庶人,圈禁致死,这些此时要挟太子的皇子全都逃不掉。你还说,太子当不了太久的皇帝,那到时候,谁又来当这个皇帝?”
祁淮心中一动,反问他:“你觉得谁当皇帝好?”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在朝中为官。”
“就我们俩说了玩儿。”
“唔,我觉得赵锦人挺好的,还有郡王爷人也不错,可是我不相信郡王爷真的是先帝的儿子呢。”
“话不过就是人那么一说。”
“也对。”祁知年很快又笑开,“总之,哪怕赵锦不成,皇室还有那么多后代,总能找到个好的来继承皇位吧?”
“你就没想过,我也可以坐那个位子?”
“你?!”祁知年不可置信地回身看他,笑出声,“你才不会干这种满是束缚,还累死人不偿命的事儿呢。”
祁淮也笑,倒也是,他确实不会干这种事儿。
祁知年拍拍他的手:“你也不必为此糟心,再差总也不会差过太子他们,车到山前必有路。”
祁淮点头:“正是如此。”
关于到底谁来当皇帝的话题便到此为止,祁知年与祁淮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赶路。
果然在离京都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太子的大军忽然停了下来,程渠他们偷偷去打听,回来禀报说:“郡王爷来了,说是迎接新帝回京。”
“……”祁知年目瞪口呆。
祁淮笑出声,与他道:“我早与王爷商议好此事。”
“我没想到居然是王爷过来迎接什么新帝……”
明明先前跳得最欢的是赵初瑾,不过祁知年也能理解,正是因为赵初瑾跳得那么欢,惹得太子看他跟眼中钉,二皇子不相信赵初瑾的同时,也相信赵初瑾不可能去拱太子上位,在所有人眼中,赵初瑾也是那个想要登上皇位的。
是以赵初瑾我行我素地出城来接太子时,二皇子略思索一番,并未阻拦。
二皇子虽是坐阵宫中,皇后与太子妃都在他手上不假,但他无兵可用,精兵先前全部跟着去了西北,他身边剩下的根本不堪一击,是以他也不敢正面迎上。
在他看来,赵初瑾铁定是去找太子晦气的。
赵初瑾毕竟是有封地的郡王,有一队属于自己的精兵。
太子到底也把跟着去的一万多的兵力给带了回来,兰渝与先前带去的一万还留在临牧处理后续事情,太子没有军令,又尚未登基,无法统领全军,又有其他皇子从中作梗,剩下的那些军队全已回到原籍。
二皇子与太子如今也就是半斤八两,他希望赵初瑾能与太子先打一打,回头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若是赵初瑾有其他心思,其他皇子都在,必是容不得他得逞。
二皇子自认为此计很妙。
其实别说是二皇子,便是祁知年听说赵初瑾来了,第一反应也是,赵初瑾会否也是为了皇位来的?有血脉联系在,祁知年天生喜欢亲近赵初瑾是不假,但对于这样的一件事,任何正常人都会如此分析。
好在他一早知道祁淮与赵初瑾之间也是有合作的。
再听祁淮如此说,才相信,赵初瑾真的是来迎接所谓新帝的。
祁知年都这样想了,可想而知太子他们瞧见赵初瑾来了是何场景。
太子是气得脸色铁青,其余皇子则是热情地上来与赵初瑾打招呼,赵初瑾前脚还在笑着与他的便宜侄子们说话,后脚突然脸色一变,怒道:“还不把他们速速拿下!”
说时迟,赵初瑾话音尚未落,他身后的几位亲卫突然就猛扑过来,制住几位皇子。
众人大惊,纷纷慌了,包括太子。
还没来得及质问,赵初瑾已经上前一步,郑重对太子行礼:“还请陛下速速回京,二皇子在京中作乱多日,宫里皇后娘娘与太子妃都还等着您呢!”
当时大家就都傻了眼。
直到太子被赵初瑾催促着护送回了京,赵初瑾还竭尽所能地帮他与二皇子对峙,拿下二皇子后,帮太子在百官前正名,又请出闭关的长公主,再得到所有二品以上的官员,尤其是几位相爷的认同,恭请他上位。
太子其实还没能回过神。
名分是有了,但真正行登基礼总要挑个良辰吉日。
太子有心做戏,也想做出个“仁君”的假象,又是带着先帝的遗体回来的,自己先是痛哭不已,哭自己对不住先帝,没能保护先帝,非说要为先帝戴孝二十七个月,不愿登基。
大家劝了几轮,他都不答应。
那就选个折中的法子,二十七个月铁定不成,一个月太子又觉得太少,最后商定为三个月。
太子才松了口气,他自己心里有鬼,毕竟是他亲手弑父。
先帝的葬礼要好好准备,要持续许久,再者还有带回来的游牧大首领阿克苏,暂时还留在城外,会选个好日子,直接游街献俘,叫大家都看看这个俘虏。
又有一众皇子等着太子收拾,可以说,光这些事,就够太子折腾至少三个月。
赵初瑾将人送到后,便识相地出了宫。
长公主也带着还在养伤,大多数时候都在沉睡的“祁淮”回长公主府。
太子无法信任他们,立即派人跟踪他们,长公主心中冷笑,若非她察觉不对,私下里逼问赵初瑾,赵初瑾与她说了些可以说的,她才不愿来演这场戏。
回长公主府的马车上,长公主看着安静躺在那里睡着的“祁淮”。
其实她从前也见过祁淮的替身,这却是她头一回怀疑此人到底是不是祁淮。
无他,只她知道,她的儿子一定会记得给自己留后路,更不会真为了太子这样的小人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心中一旦觉得不对,便越看越不对。
好歹是母子,若从细微处观察,还是能察觉到些许。
长公主看向马车车窗,心道,也不知祁淮与祁知年此时在哪里。
祁知年临走前,便已说定,若是一直没有信递来,那便说明他一切平安。
现在看来,恐怕是平安的?
但愿他找到了祁淮。
至于赵初瑾,他离开皇宫后,直接回京中的王府。待到夜里,才在亲卫的掩护下,甩开太子派来的人,去了每次与祁淮议事的那个小院儿。
祁淮走前与他商议,待到太子他们回来,离京都还有一日路程时,他便跑这一趟。
他也按照祁淮的意思做了,该办的事儿都办了,他现下只担心一样。
那就是祁知年。
祁知年一去虽是没有音信,说明是安全的的,但那么远的地方,又看不着,谁能不担心?
也是祁淮说,若是太子回来了,他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赵初瑾琢磨着,祁知年若顺利找到祁淮,此时定会在一起吧?
赵初瑾越想越急,好不容易到得小院儿,看到里头亮着光。
他兴奋又紧张,深吸一口气,速速从暗门进了小院儿。
院子的正厅里,祁知年正在问祁淮:“我是明天,还是后头回家呀?我想我娘了,又怕刚好这几天回,京里正乱,要吓着我娘,我——”
门上有影子一晃,厚厚的门帘被人掀开,有人疾步走进,带进冷风,烛火都不禁跟着晃了几晃。
“王爷!”祁知年立即惊喜地起身,“王爷你怎么来了!”
赵初瑾大步走到祁知年面前,与他离有三步的距离,将他是上上下下地打量,见他没有缺少任何一点,气色也好,心情看起来更是极好,这才大松口气。
他笑:“看来你这一趟走得还挺高兴,想必见识颇多?”
“是!!王爷!我这一趟收获可多了!!”
赵初瑾也高兴:“快与我说说。”
说着,赵初瑾便拉着祁知年往椅子走去,连带着瞥了眼祁淮,看在祁知年齐齐整整的份上,他先不与祁狗计较。
祁知年已经迫不及待:“王爷,若说这一趟,最大的收获便是,我与祁淮在一起啦!!!”
祁知年兴奋地立即先将这件事告诉赵初瑾。
毕竟赵初瑾是他身边唯一好男风的人,而且当初还是赵初瑾点拨了自己呢!
祁知年很感激他的!
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祁知年认为赵初瑾一定也会为自己高兴!
哪料,赵初瑾听了这话却是僵住,且立即狠狠回头看向祁淮。
便是祁淮也未想到祁知年竟是直接开口,面对赵初瑾的怒视,他“咳”了声。
赵初瑾见他这这副狗模样,更是生气,恨不得踹他几脚,脚都抬了起来,瞧见祁知年不明所以的模样,他又硬是将脚收回来,将祁知年往门口处扯了扯。
离祁淮远远的,他放低了声音问:“已是一起到哪种地步?”
祁知年听他这样问,还当他确实非常关心,有点不好意思,到底还是很骄傲地,眼睛晶晶亮地小声告诉他:“我们睡啦!”
赵初瑾深呼吸,努力好几个来回,还是压不下去那股火。
“祁狗!!!”赵初瑾回头就朝祁淮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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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发现
祁知年不太理解,还有些怔愣,只见赵初瑾已经冲到祁淮面前,抬起长腿就要往祁淮身上踹,祁淮竟也不躲,像是要挨了这脚。
他心中更觉得奇怪,赵初瑾因为冲得太快,那脚也抬得更高,猛地一抬,人就要往后仰。
“王爷!!”祁知年慌忙上前,从身后去接他,祁淮也及时伸手,拽住赵初瑾。
赵初瑾站稳,话不多说,还想抬脚踹,刚动了下,就痛得他“嘶”出声来。
方才用力过猛,这是闪着了腰,赵初瑾险些再次倒在地。
祁知年赶紧扶住他,赵初瑾痛得已经龇牙咧嘴,却伸手怒指祁淮:“祁狗,你!你!”
“王爷,您先别说话了,坐下歇歇吧。”祁知年扶着他要往椅子上引。
赵初瑾哭丧着脸:“我这腰直不起来了。”
祁知年也很郁卒。
可是即便如此,赵初瑾也不忘继续瞪祁淮,祁淮要扶他,也被他打开手。
祁知年劝道:“王爷,您与祁淮可是有什么误会?若有,稍后你们再谈,现下还是赶紧找张床先躺下吧!”
“老子自己走!!”赵初瑾说着,雄赳赳地挪了一步,又痛得不得不停下来。
祁淮再伸手:“我来。”
“祁狗给本王滚!!!”
祁知年叹气:“王爷,都什么时候了!您就让祁淮来吧!您的身体要紧啊!”
赵初瑾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丢人归丢人,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他,最后只好任由祁知年与祁淮帮着一左一右架起来送到卧房中,祁淮也是习武之人,又经常受伤,这些小病小痛他还是知道怎么处理的,身边也有药油,他叫赵初瑾趴在床上,取了药油来想要帮他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