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想到,我要是去江公子那揭发知云的所作所为,江公子会不会提拔我……
那边,知云拎着衣摆小心地上了五楼。可能是天色尚早的缘故,整层楼都静悄悄的,偶尔路过一个姑娘,也都用帕子遮住嘴角偷笑着走过去。
“呦,这位公子,一大清早的就来玩啊?”
一个妇人打扮的女人一步三晃地走过来,手里粉色的帕子直接往知云身上甩。
“赵妈妈,我是来帮我家公子看姑娘的,”知云跟着他家主子清心寡欲的就差原地出家了,闻言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你别乱说。”
“哎呦,你们心里想的什么,妈妈我可太懂了,”赵妈妈一歪身子,已经靠在了知云怀里,“你想找哪个姑娘啊?”
“前两天刚来的,芝芝姑娘。”说着,知云掏出一锭银子放进赵妈妈手里。
“行,你随我来吧。”
芝芝不愧是刚来万宝楼就名动京城的美人,知云开门时仅仅一个窈窕的背影就已经看直了他的眼睛。
当然了,这只是赵妈妈的臆想,当她关上门的一刹那,知云小心翼翼地在门上贴了张隔音符,然后颤颤巍巍地喊了声“姐”。
芝芝原名知雨,是知云的亲姐姐,两人小时流浪街头被江望青所救,后来成长为江望青的得力属下。知云占了男孩子身份的便宜,作为书童陪在江望青身侧。知雨胆大心细,一直在外面做搜集情报的工作。
这一次知雨来万宝楼,也只不过是把这里当做是一个跳板,她要做的,是把自己送到贵人身边。
“呦,这位爷,来玩儿啊?”知雨笑盈盈地勾住知云的脖子,“想玩点什么?”
知云闭上眼,他觉得自己要死定了。
果然,知雨绕过弟弟的脖子,素手探上了知云的耳朵,狠狠拧了个圈,“小兔崽子,胆子大了是吧?是谁教你逛青楼的?”
“姐姐姐,疼!”知云委屈透了,但他不敢挣扎,“我没逛,我是替公子来拿东西。”
江望青确实有东西在知雨这里,知雨沉默了一下,拧得更狠,“拿个东西干嘛搞那么偷偷摸摸的?”
“我怎么知道啊?”知云疼得龇牙咧嘴,“公子不让人知道。”
“哼。”知雨松了手,从脖子上取下一枚精致的钥匙,打开了衣橱后又从最底下掏出一个木盒,从梳妆盒里又捞出一把钥匙才打开木盒。
繁琐的过程把知云看得瞠目结舌,“这,公子这是在你这藏了个什么啊?怎么那么严实?他不会把玉玺偷来了吧?”
知雨把精致的檀香木盒递给弟弟,没忍住嘲讽道:“就你这脑子,等公子把狗皇帝拉下马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宫。”
“赶紧滚。”
知云一口气没上来,卡在嗓子眼里差点吐了。
又是躲躲藏藏回了江府小树林,知云把檀香木盒递给江望青,说:“公子,这是什么啊?怎么被您藏得那么深?”
江望青打开盒子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道:“想知道啊?”
知云点点头,“想!”
“玉玺!”
知云惊恐地瞪大双眼。
“哈哈哈,”江望青笑得更开心了,“你还真信了啊?”
盒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半脸面具。
是精致的狐狸造型,整体呈黑色,眼眶周围镶嵌了闪耀的黑宝石,一只狐狸耳朵上钉了长长的链条,整体看上去漂亮又骚气。
一眼就知道是他家公子的风格。
“公子,”知云想摸一摸面具,被江望青打掉了手,于是十分委屈,“您搞这个干嘛?”
“你说干嘛?搞事呗。中秋节不是要到了吗?”
知云不明白中秋节怎么用面具搞事。
皇宫,喻瑶华抱着喻若华的胳膊,“皇兄,带我一个嘛。”
喻若华叹了口气,掰开弟弟撒娇的脑袋,“宫外人太多了。”
“不是有上北下南嘛。”
“你还好意思说,之前狩猎上北下南两个人没有好好护着你已经够他们死……已经很让人生气了。”
“我好好跟着你还不行嘛?”喻瑶华连撒娇带卖惨,“皇兄,我从来没有出宫过过中秋节。”
喻若华一向宠溺喻瑶华,坚持了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好吧,但是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啊。”
再有几天就是中秋,按照传统,他们是要在宫里参加宫宴的,但今年皇后娘娘提议一起出宫过节,皇帝居然欣然应允了。
白天抢花灯,晚上有玉兔仙子表演,什么时候都是人山人海,喻若华叹了口气,暗自决定多派些侍卫保护着。
中秋节前一天,喻晟批完了手里的奏折,突然问旁边的二儿子,“明日晚萧也要去?他又闹你了?”
“没闹,是我看晚萧一个人呆在宫里,不忍心,才提出带着他一起的。”
“你别替他开脱,”喻晟笑着摇头,“他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
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宠溺。
喻若华抿了一下唇。
“你是不是也打算跟他们一起抢花灯?”喻晟又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儿臣很有信心。”喻若华抬头看向喻晟的方向,笑着说。
“有信心就好,”喻晟平静道,“明日,你就用你弟弟的名义去吧。”
“什,什么?”喻若华诧异地睁大了眼。
“你不愿意?”喻晟想了一下,说:“你放心,只是用你弟弟的名义去抢花灯,你抢到了,该有的奖励我不会少了你的。”
为了激发世家公子参加抢花灯的积极性,喻晟前两天刚刚下旨,但凡抢到花灯者,都能向喻晟提一个要求作为奖励。香车美人,加官进爵,只要不是太过分,喻晟都会满足。
“不是,我,父皇,为什么?”喻若华太过激动,说话时嘴唇有些颤抖。
“你在百姓心里的名声已经很好了,这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比赛,你不会那么小气的,对吗?”
“何况他是你的亲弟弟。”
喻若华眼眶通红,几乎要落下眼泪,但他迅速调整,深吸一口气后笑着说:“儿臣遵旨。”
回宫后,喻若华连捧着茶杯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那些无所谓的奖励有什么用?世人记住的还不是喻瑶华?
他自诩聪颖无双,在玄法修炼方面也是无人能及,而喻瑶华只是一个小废物,父皇却为了他那点低到可怜的玄法操碎了心,他辛苦修炼,却是从小到大都在为了喻瑶华做嫁衣。
父皇太偏心了。
体内的玄法突然失控,喻若华卧房里所有的植物都探出了长长的枝桠,毫不留情地打碎了满屋子价值连城的玉器瓷器。
昭阳宫,喻瑶华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他踢了踢腿,问上北下南两个,“你们说,明天江望青会去吗?”
“难讲,”上北人已经麻木了,他前两天暗戳戳地告诉了皇后娘娘有人勾引三皇子,皇后娘娘居然挺开心,觉得“吾家有儿初长成”,那他还能怎么办?他叹了口气,说:“江公子玄法等级不够,肯定不会和诸位公子一起比赛抢花灯,那他就没什么去的必要了。”
“唉,”小皇子叹了口气,“我现在给他下帖子,江望青能去吗?”
下南凉凉地撇了他一眼,意思是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小皇子烦躁地拿起毛笔,“算了算了,你们先出去,我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等那两人出门后,喻瑶华开始临摹前两天喻若华给他找到的字帖孤本,口中还念念有词,“他明天会来,他明天不会来……”
“啊,”没写两个喻瑶华就丢了笔,撑着额头崩溃道:“他明天到底来不来啊!”
“公子,您明天真要去跟那些人抢花灯啊?”江府小树林,知云不确定地问道。
“嗯,”江望青手里把玩着那个面具,“我戴着面具就好了。”
“不是,公子,”知云纠结道,“您担心皇室猜忌,都多久没在人前使用过玄法了?怎么这次突然要……”
“你看见我这个面具了吗?”江望青突然打断他,“那么漂亮的小狐狸,怎么能不戴出台给大家都看看呢?”
怎么?是还要嘚瑟地告诉他们我有漂亮小狐狸而你们没有哦,是这个意思吗?
公子您怎么那么幼稚?
知云发现他越来越搞不懂他家公子了。
“对了,说正经的,你姐被那人接走了?”
明明就是您一直不正经好不好?知云腹诽,嘴上乖巧道:“没呢,那母老……我姐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是不会珍惜的,她要好好凉那人一阵子。”
“还有这种说法?”江望青突然抬眼问道。
“有吧?”
江望青点头,觉得有被指点到。
第15章 第 15 章
盼了好几天的中秋节终于到了,小皇子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去喻若华的寝宫找他皇兄,却被宫门口的侍卫告知二皇子一大早就出门了,语气客客气气的,却是连宫门都没让他进。
喻瑶华打了个哈欠,语气很懵道:“二皇兄真忙啊。”
回宫后就看见上北下南两个人衣架子一样各自捧着一件华服,站在大门口供人参观。
“你们站在这干嘛?吉祥物吗?”喻瑶华随手划拉一下上北手里的蓝色外袍,笑着问道。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上北一直高高举起的两只手颓废放下,“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衣裳,结果您一大早就不在,娘娘就让我们举着衣服直到您回来。”
“哈哈,还是我母后点子多,回头你们不听话我就用这招治你们,”喻瑶华随手接过上北手里的衣服,“我今天穿这件。”
又是蓝色!下南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紫色华服,明明很好看啊,殿下为什么不穿?
“不懂了吧?”上北撞了他一下,“遇见江望青那个狐狸精之前,我们殿下穿衣服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讲究?给啥不是穿?遇见江望青之后呢?居然挑剔了起来,就因为江望青总是穿蓝色!”
“你别这么说,殿下好像挺喜欢狐狸的。”
上北木着脸,“那他更是狐狸精了。”
很喜欢蓝色的狐狸精今日可能是为了不引人猜测,特地换了一身平日里不会穿的紫衣,腰间挂了一个素环,想了想又加了个小香包,里面塞了几朵干桂花。
假装有心上人的样子,不然凭着江公子的风流倜傥,哪怕是带着面具也能被那些姑娘用鲜花和帕子砸死。
知云面上一副“公子您想得真周到”的样子,实际上在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骚就骚嘛,还整那么多前提条件。
长安街道上,皇帝的御辇缓慢移动,前后密密麻麻的全是玄法外放的侍卫,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普通老百姓根本就站不住脚,乌压压地跪满了一条街,“皇上万岁”的声音振聋发聩。
御辇终于移动到澄湖湖畔,那里已经有成片的侍卫等待在此,八条锁链像是直接破土而出一样从四个方向一直延伸到湖心,相互交接的地方用玄法凝聚成坚不可摧的巨大看台,高高在上地等待着皇室成员落座。
在看台遥远的前方,泛着金光的圆球凭空漂浮在半空中,细看还能发现圆球的表面有龙纹盘绕。
这就是今日的花灯了。
如此光彩夺目的澄湖湖心,足以照耀整个京城。
远处万宝楼五楼的某个闺房,江望青轻轻关上轩窗,舔舔嘴唇说:“当皇帝真爽,国库空虚成这副鬼样子还不忘铺张浪费。”
“他不铺张浪费,怎么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分开来呢?”知雨笑吟吟地端上来一份茶点,“公子吃点东西?”
“还是小雨儿最贴心了。”江望青端起一杯红茶,随口调戏道。
“怎么?”知雨冲江望青抛了个媚眼,声音又软又柔,“公子终于打算娶了奴家了?”
“那倒没有,”江望青连忙把杯子放回去,想了想补充道:“不至于。”
知雨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怎么了公子,是雨儿不够漂亮吗?”
一旁的知云早就张大了嘴,这会儿又闭上了眼,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跟你没关系,”江望青居然也认真答了,“我好像,不太喜欢女孩子啊。”
知雨演不下去,给她弟递了一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的眼神。
她弟弟用眼神回答:我怀疑是天生的。
窗外的喧闹声突然变大,江望青再次打开轩窗,笑道:“快开始了。”
知云忙道:“公子,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眨眼的功夫,他家公子和他姐都已经不见了。
知云:所以我要用两条腿倒腾过去了是吗?
知雨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还不快跟上?”
澄湖湖畔,各家公子蠢蠢欲动,不约而同地望向半空中安静悬浮着的花灯。
不过在他们的眼里,这能是普通的花灯吗?这不就是数不尽的银子和让人高攀不起的地位?
几家公子平日里哥哥弟弟的非常友好,当下却是各个警惕着旁边的人,生怕自己被让人超越。
湖心的平台上,喻瑶华扭头问喻若华,“皇兄,花灯的位置离岸边也太远了吧,他们全程都要用玄法飞过去吗?”
喻若华平淡地扯过喻瑶华手里的自己的衣袖,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他,只是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嗯。”
手心被布料暴力划过的时候有点痛,喻瑶华怔怔地望着他皇兄滑落的衣角,半晌突然有些慌张地问道:“皇兄,你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