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不是一袭白衣,刚跟您打了一架吗?”落棋理直气壮,“我记的可清楚了!”
“我……”江望青一时语塞,他忘了提醒这群没脑子的属下那两个双生皇子互换身份这件事了。
江望青被落棋蠢笑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卸了人家的胳膊,黑着脸道:“回去吧。”
落棋哭唧唧地退下了,留下身后一直挠他痒痒的三花。
所以他家公子有时候是真的幼稚。
就那一个小伤口,金疮药一敷纱布一裹第二天不就好了吗?公子他至于那么小题大做吗?
刚出门,落棋就碰到在门口等了许久的知云,他眨巴着泪眼婆娑的眼睛,问:“知云,那还是我们公子吗?他居然为了区区三皇子让三花挠我痒痒,我最怕挠痒痒了!”
“去掉区区两个字,”知云拍拍落棋的肩膀,“不然你会被再拉进去挠一顿。”
“什么情况?”落棋停掉擦眼泪的动作,问道。
“唉,”知云摇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他这副样子,落棋突然福临心至,开口道:“咱姐的江少奶奶之位要被那个三皇子抢走了?”
知云木着脸扯着嗓子朝里面喊:“三花!”
皇宫,喻瑶华认真地看着下南给自己上药的动作,突然道:“我皇兄怎么样?”
“嗯?”下南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喻瑶华在问什么,“二皇子刚才从御书房出来后就回了寝宫,这会儿蜡烛都熄了,想必是已经睡下了。”
喻瑶华垂眸,“今天真是太难为我皇兄了……”
“殿下,这不怪您,”上北安慰道,“您自己也不知道陛下会突然这样做啊。”
“不行,我要去找父皇说清楚,”喻瑶华抽回手,“民间那些赞美和感谢明明就该属于二皇兄,我不能就这样接受了。”
御书房,喻晟揉了揉眉心,哪怕是心烦意乱也没忍心对这个全心全意宠着长大的小儿子发火,“晚萧,这都是我和你皇兄商量过的,他要是不愿意我怎么也不会强迫他的,何况他在民众之中的声望本来就高,你们是双生子,合该一荣俱荣的。”
“父皇,”喻瑶华端端正正地跪在桌案前方,俯身磕了个头,“这本该是属于皇兄的荣耀,儿臣不愿意冒领,恳请父皇昭告天下,是我学艺不精,顶替了本该属于二皇兄的光环。”
“你!”喻晟愣了一下,显然是不明白小儿子为什么总是要推辞掉这些美誉,“你不要?”
“儿臣哪怕声名狼藉,也不愿意直接顶替皇兄的光环。在儿臣看来,再多的美誉也比不过和皇兄的手足情亲。”
手足亲情?喻晟默默咀嚼这四个字,突然觉得有些可笑,皇宫里有这种玩意吗?
他当初为了登基,不也是手刃了十三个兄弟吗?喻氏皇族能干干净净一个同姓王都没有,喻晟绝对是最大的始作俑者。
所以说,喻若华一定程度上比喻瑶华更像喻晟。
但眼前的小儿子实在是太可怜可爱了,他心中对亲情的幻想比谁都炙热,就连狠心如喻晟都舍不得打碎他的美好幻想,“你先起来,明日我再让国库拿出一部分银子以翊彬的名义捐出去,好不好?”
翊彬是喻若华的小字,取良善有礼之意。
喻瑶华又磕了个头,“请父皇以后也不要做这种决定了。”
这几乎可以说是恃宠而骄了,喻晟叹了口气,像是妥协般道:“起来吧。”
“儿臣谢过父皇。”
“晚萧,听说宫外依旧很热闹,你想不想去看看?”喻晟突然道。
喻瑶华眼神亮了一下,随后克制道:“儿臣想去看望二皇兄。”
“翊彬已经睡了,你别去打扰他了,”喻晟绕过宽大的书桌,拍了拍喻瑶华的脑袋,“去吧,不是一直想去宫外看看民间的中秋节?前两天翊彬还跟我说你已经期待很久了,去玩玩吧,就当散心了。”
第17章 第 17 章
喻瑶华的马车低调地驶离了皇宫,宫门口的侍卫一路目送,随后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谁也没注意到,一个样貌平平的小侍卫身侧挎着的腰牌微微闪烁了一下。
澄湖一艘华丽的画舫里,知雨戴上面纱低调离开。画舫三楼某个房间里,江望青靠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撸着怀里的三花,狭长的眼睛微眯,一袭紫衣衬得他越发风华绝代。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知云怀里,“去找我师傅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知云伸手接住,随后飞快打量了一下手里的金边小木盒。
这里面装的是喻晟最近在吃的丹药,据宫里的眼线描述,喻晟已经服用这东西好一阵子了,从一开始的一日一粒发展到到如今的一日三粒,并且服用时间不固定,所以被喻晟时时带在身上。
宫里人几次想偷一粒出来研究都没得手,江望青今天的花灯抢得非常漂亮。
刚才哭哭啼啼的落棋悄悄从屋外探了个头,江望青本来不想理他,但落棋的大脑袋实在太碍眼,于是他不耐烦道:“有事说事,鬼鬼祟祟干嘛呢?”
“公子,宫里来消息了,但是我没看懂,”落棋手里捏着一枚玉牌,语气疑惑地念着前面的内容,“小傻子又要跑丢了……”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发完,落棋就觉得眼前一阵花麻,再回神时他家公子连同他手上的玉牌一起不见了。
过来人知云又拍了拍落棋的肩,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以后,但凡是宫里来的玉牌,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公子。”
长安街道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怕突然驶过一辆马车太过于引人注目,于是喻瑶华一行三人把马车停在了街口,几个人决定随便走走就回宫。
“这好热闹啊,”下南笑着说,“托殿下的福,我还是第一次来宫外过节呢。”
喻瑶华心情不好,一直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闻言也只是强行扯了一抹笑给他。
下南拽了一下上北的衣袖,示意他说两句,上北想了半天,道:“澄湖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莫不是晚上也有比试?”
下南就服了,上北这个死木头,扯话题也不知道扯个轻松有趣的,澄湖怎么那么多人?这是人能问出来的话吗?殿下哪知道澄湖为什么那么多人?
“没有比试,”喻瑶华小声道,“那里有玉兔仙子,澄湖附近围着的都是去看她表演的。”
“嗯?”下南下意识道,“殿下,您怎么知道?”
喻瑶华说完就后悔了,他一时口快,完全忘了遇见玉兔仙子选拔那天他是跟着江望青偷偷溜出皇宫的。
一想到江望青,喻瑶华勉强精神了一点,他不是说今晚要来看漂亮姑娘吗?
“江望青告诉我的。走,我们也去看玉兔仙子去。”
今晚人太多了,久居深闺足不出户的小姐们也跟着父母兄长出门赏月看花灯,大街上随处可见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又因为江望青白天的惊艳表现,所以狐狸面具变得格外的多。
“殿下,我们也买个面具戴戴吧,也免得有不长眼的冲撞了您,”下南随手拿起一个花猫面具在脸上比了比,“这个怎么样?”
“不好看。”喻瑶华看也不看,否决地干巴脆。
又拿起一个狮王面具,“那这个呢?”
喻瑶华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开口道:“去万宝楼看看吧,那里一定有好看的面具。”
一行人又原路返回去刚才路过的万宝楼,有了之前差点说漏嘴的经验,喻瑶华担心那个好客的掌柜的突然来一句“小公子又来吃烤鸡了”,于是心虚地让上北下南两个人在外面等。
掌柜的果然热情依旧,“小公子,来吃烤鸡啊?”
“今天不吃,”喻瑶华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我想买面具,你这里有吗?”
“面具啊?”掌柜的笑道,“有的,在三楼,你随我来。”
三楼是各种珍宝首饰,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一面墙都是形形色色的面具,精美又独一无二。
喻瑶华一一观赏了一遍,掌柜的胸有成竹般问道:“如何,喜欢哪个?”
墙上挂着的面具狐狸造型的有很多,在展示柜了散发着独特的光,喻瑶华心思动了动,问:“有今天白天那个紫衣人戴的那种吗?”
“紫衣人?”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公子啊,我们万宝楼做的是独一无二的生意,那面具别说是没有,就是有,也不能卖给你啊。真是对不住了。”
一个面具而已,喻瑶华虽喜欢,但也不至于不知好歹,他点头表示理解,刚想伸手去拿另一个,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不悔哥哥,这是你要的面具。”
喻瑶华一手捏着面具的一角,下意识朝那边瞥了一眼,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
是通体白色的狐狸造型,眼尾被勾勒出上挑的弧度,眼周一圈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左耳挂着璀璨的白银链条。
和那个黑色的很像一对。
那个叫不悔的人拿起面具有意无意在喻瑶华眼前晃了晃,随后转身下了楼。
喻瑶华中了邪一样,手里的这个也不要了,跟着那人一起下了楼。
他是在二楼遇见那人的,或者说是那人在特地等着他,“小公子,冒昧地问一句,您似乎很喜欢在下手里的银狐面具?”
喻瑶华抿唇,克制地点头。
“刚好,这是在下打算买来送给朋友的,但是刚才突然想起来我那位朋友挑剔,不喜欢狐狸,既然您喜欢,不如就转赠给您吧?”
“真的吗?”喻瑶华眼眸亮了亮,欣喜道:“但是我,我不能白占你便宜,我买你的吧。”
不悔心道公子果然了解三皇子,于是笑道:“也行。”
随后想到公子交代的,三皇子没什么钱,不能把面具卖得太贵,于是斟酌了一下警惕地开口道:“五千金。”
“五千金?”喻瑶华吃惊道,“你不是在骗我吧?”
区区五千金连半颗蓝宝石都买不到,何况面具上大大小小足有近百颗。
不悔有点不确定,这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哎呀好麻烦,早知道让落棋来干这个活了。
“那,五百金?”
喻瑶华脸色一板,“公子,我是很喜欢这个面具,在你之后才看到它我确实感到很遗憾,但你也不能这么戏弄我吧?”
“你把这些宝石和装饰扣下来再卖五百金还差不多。”
这这这,看来是便宜了。不悔叹气,这小皇子,怎么有便宜还不占呢?
有便宜不占的小皇子抱拳,“告辞。”
“等等,”眼看着自己就要搞砸了,不悔连忙咬牙编了个真相,“其实,这万宝楼是我父亲的产业,我来这里买东西都很便宜。”
“真的?”
“嗯,真的。”不悔视死如归地点头。
小皇子终归是开心地花了五百金买下了喜欢的狐狸面具。
不悔在楼上目送他远去,一边在心里计算五千六百一十五万金减去五百金等于多少。
算到最后,不悔仇富了。
真费劲,公子想送三皇子东西干嘛不自己亲自送?
拐弯抹角地跟谁闹别扭呢?
喻瑶华欢喜地拿着面具出了门,上北下南连忙迎过来,“殿下,您可算下来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啊,”喻瑶华终于弯起了眉眼真诚地笑道,“你们看我买的面具。”
上北下南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先是夸了一句“殿下眼光真好”,随后不带希望地问道:“殿下,您没有帮我们买吗?”
喻瑶华笑容不变,“你们去买那个花猫和狮王吧。”
那算了。
喻瑶华拒绝了上北下南的帮助,自己笑眯眯地戴上面具,两只手刚绕到耳后打算系绳子的时候就听到一声不确定的轻喊,“三皇子殿下?”
他就着这个动作转身。
此时喻瑶华的半张脸已经被华丽精美的面具遮住,露出来的眼睛带着疑惑,随着转身的动作,他的睫毛轻轻颠了一下,像星星在闪动。剩下半张脸的皮肤白皙细腻,唇瓣很粉,此刻微微张开,一点点白色的牙齿若影若现。面具上的蓝宝石和他身上翩飞的蓝色衣摆交相辉映,璀璨耀眼得不像话。
他的双手还搭在脑后,漆黑的长发衬得手指更加白净,十五岁,还没到男孩子长个子的年纪,所以喻瑶华的手并没有太大,比起他的同胞哥哥还要小一圈,江望青觉得自己可以把他的手完完全全包在自己手里。
江望青笑道:“殿下,真的是您啊。”
“江望青,”喻瑶华连忙系好面具后的绳子,“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殿下很好认啊。”
的确,喻瑶华姿态很好,哪怕个子不够,站在人群里也很引人注目。也有可能是在心里想起过太多次,所以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江望青也能轻松地认出来。
喻瑶华笑了笑,随后想到了江望青之前的话,问:“你还真的来看玉兔仙子了?”
“什么玉兔仙子?”江望青愣了一下,完全不记得自己前段时间编了哪些鬼话。他眨了一下眼睛迅速找补道:“啊,什么玉兔仙子,一个噱头而已,早就没兴趣了。”
喻瑶华这才冲着他笑道:“嗯,噱头而已。我们一起去赏月吗?”
上北下南被那两个人丢下的时候还是懵的,他们不信邪地往前跟了一步,江望青背后长眼一样回头看他们,随后笑着跟喻瑶华说:“殿下,两位大人真的很想跟上来呢,我们真的不让他们跟着吗?那他们两个人多孤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