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像是快哭了。
旁边的喻晟像是不经意间瞟了他一眼。
喻若华咬牙,强颜欢笑道:“不关你的事,这两天太累了,情绪不好。”
他还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吓到你了?”
“嗯,”喻瑶华干脆抱住喻若华的胳膊,“皇兄,你对我最好了,不可以突然对我摆脸色,我会伤心的。”
喻若华狠狠咬住舌尖才忍住不把胳膊抽出来,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抬眼看向喻瑶华,说:“别怕,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巳时,喻晟后头的李公公向前踏了一步,拂尘被他甩到臂弯里,尖锐的语气带着玄法传遍澄湖,“时辰到,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湖畔边等候多时的公子们一哄而上,霎时间,各色的光芒四射,向着花灯的方向齐头并进。
因为是在湖水上,所以这种比赛对于水系玄法师来说无疑是不在话下的。
果然,一个白衣公子伸出右手掐了一个决,湖面立刻波涛汹涌,几个玄法等级不高的人没躲过水柱的攻击,接二连三地掉进了水里。
那人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玄法输送至全身,加快速度朝着花灯的方向飞去。
其他人不甘示弱,纷纷出招攻击,但都被他一一躲过了。直到他的手指碰到花灯的那一刻,一道劲风袭来,他侧身躲过,花灯也被那人抢走了。
李公公在远方高呼,“三皇子!”
端坐在原位还没从他二皇兄怎么突然飞出去的疑惑中回过神来的喻瑶华震惊地看向李公公。
喻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甚至品了一口茶。
李公公心虚地退到了后面。
那头,白衣男子笑道:“三殿下,您这是明抢?”
喻若华脸色冰冷,“只要你还未将花灯送到父皇面前,就不算是你拿到了花灯,我又何来明抢一说?”
语毕,不管不顾地一掌袭上那人的胸口,后面有人扑过来,他在空中飞快转身,衣袂翩飞间,一脚把他踹进了水里。
岸边,江望青起飞的动作硬生生停住,他的大半张脸已经被面具挡住,看不清神色,露出的两片嘴唇动了动,轻声道:“三皇子?喻瑶华?”
“三皇子这不是挺厉害的嘛?”知云也道,“怎么之前那么怂?”
江望青突然笑了,“好哇,居然在我面前演废柴,不知道西南国最废的是我吗?真是欠揍!”
“公子,您要干嘛?”
“给他个教训,让他没事少演戏。”
语毕,他飞快聚集体内玄法,稳稳当当地悬空而立。面具下的柳叶眼微微眯起,低声道:“小皇子,我来了。”
湖波上,喻若华带着隐忍着的滔天怒火,每一次的攻击虽不致命,但一招一式毒辣凶狠,像几年前一样,上百条人命在这个看起来温良无害的皇子手里成了最轻贱的东西。
下面看得懂的人已经在议论纷纷,“一个无伤大雅的比赛而已,三皇子怎么这样狠毒?”
喻若华嘴角终于勾起似有若无的笑,就在他伸手打算探上眼前人头颅的时候,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他被一道强有力的蓝光击中。
江望青伸手接过从喻若华手里掉落的花灯,语气带了丝怒意和不易被察觉的担忧,“三皇子,差不多可以了!”
你这样是会被舆论淹死的知道吗?
喻若华的招式被迫中断,他踉跄了一下,居然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关键时刻,江望青速度飞快地揽住他的腰,等他稳了身形后刚打算放开,就被喻若华突然打出的一道掌风击中。
“滚!”
“你!”江望青咬牙,不再留情,而是毫不犹豫地掐诀攻击。一时间,整个湖面风起浪涌,水珠不容拒绝地砸向喻若华。
喻若华咬牙硬生生地承受下来,他是木系玄法师,攻击力量最强的招式和土系相差甚远,根本无法在人前使用。他皱眉,眼神从始至终的狠厉,不管不顾地把玄法凝聚在双手,十指成爪,向江望青的门面挥去。
“呵,陛下亲自坐镇的比赛,你居然还戴着面具,莫不是丑得见不得人?”
面具后,江望青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突然松了口气。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喻瑶华傻是傻了点,看人的眼神单纯的跟小鹿似的,哪像前面这个,跟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这分明就是喻若华那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思及此,江望青暗自懊恼,他居然又把这两个人认错了!
他不再留情,飞快弯腰躲过一击,右手翻转,手心向上时一个小巧的水球出现,在转动时逐渐变大。
“知道这是什么吗?”江望青凑近,在他耳边低语,“能撕烂你美人皮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喻若华瞳孔猛缩,他知道自己被看穿了,并且……
此人留不得!
袖子里滑出了一枚叶子刀,极小极薄,若不是江望青离得近,恐怕是看不到的。喻若华冷笑一下,毫不留情地划向他的眼睛。
“那让我先看看面具之下,你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暗器?江望青对这个二皇子更加不屑了。
他仰面向后躲,失重的瞬间水球精准地攻击上喻若华的胸膛。
他也不是什么善人,水里正好有一个刚探出头的倒霉蛋,江望青右脚狠狠踩在他头上,借了个力又稳稳地回到半空。
胸口一阵剧痛,叶子刀掉进水里,喻若华冷漠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精致的眉头皱起,眼底波光潋滟,显然是受了刺激,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眼泪。
江望青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闪过狩猎那晚小皇子在自己怀里皱着眉头哭的样子,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再次揽住了喻若华下坠的身子,关切道:“你没事吧?”
喻若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飞向了湖心上空的看台。
周围人都看呆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的较劲和杀招都藏在暗地里,在其他人看来,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真他娘的勇,当着皇帝的面都敢对心尖尖三皇子又楼又抱,还对着耳朵吹气,最后把人调戏哭了,这莫非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江望青拿着花灯跟在喻若华身后上了看台,眼睁睁地看着喻若华委屈巴巴地单膝跪地,“父皇,儿臣有负您的期待,没能抢到花灯。”
喻晟当然看不出来他二儿子刚刚差点见了阎王,还笑眯眯地扮演着慈父,“无碍,你尽力了就行。”
江望青,目瞪口呆。
第16章 第 16 章
底下观看的人都在议论纷纷,猜测喻晟是会治这个登徒子的罪还是大方地兑现诺言,满足那人一个要求。
一旁的喻瑶华皱着眉看着一言不发回到位置上的喻若华,眼里满是担忧和疑惑。
喻若华目视前方,尽管胸口已经疼的快要裂开一样,但他还是强忍着面不改色,端庄优雅地落座。
江望青看着他,眼中滑过一丝凝重。
二皇子有实力又懂隐忍,想要成功扳倒他,还是要多想几个万全之策。
他又扫到一旁的喻瑶华,低垂着的睫毛突然颠了一下。
小皇子,你可要小心那个善于伪装又城府极深的好哥哥啊。
千万别被弄死了。
“皇兄,”喻瑶华拉着他的手,小声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他好像击中你了,痛不痛啊?”
喻若华冷着脸道:“痛啊,能怎么办?”
喻瑶华没有丝毫犹豫地伸手抚在他的胸口上,稀薄的玄法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喻若华的体内,“我,我给你缓缓,回宫后我给你端茶倒水照顾你,你……”
小皇子说着眼睫有些湿润,他的嗓子像是含了刀片一样肿胀又疼痛,“你别生我的气……”
在深宫长大的人又不可能是傻子,何况单纯又不是没脑子,喻瑶华只是稍微把皇兄不理自己和李公公的那一声“三皇子”联系了一下就猜出了他父皇的打算。他本就觉得自己亏欠喻若华很多,当下更是愧疚不已。
喻若华怔怔地盯着喻瑶华摁在自己胸前的手,他弟弟没什么玄法傍身他比谁都清楚,这点微乎其微的玄法对疼痛的缓解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是他弟弟的所有了。
结了冰霜的心脏重新回暖,喻若华的眉眼不自觉放软了,他拿下喻瑶华的手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揉了揉喻瑶华的脑袋,“你乖,不要随便浪费自己的玄法,我没生气。”
缓了缓又说:“不痛,我骗你的。”
喻瑶华半信半疑,眉头始终担忧地皱着。
高位之上,喻晟居高临下道:“面见天子,怎么还不脱去面具?”
江望青睁着漂亮的眼睛随口胡说,“草民面丑,唯恐惊扰了圣上。”
“无碍,”喻晟挥手,“你脱了面具吧。”
江望青犹豫一下,抬手去够脑后的丝带,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底下闹哄哄的围观群众突然混乱了起来,女人的尖叫伴随着孩子的啼哭传到半空,侍卫们飞快结阵,嘴里喊着“有刺客,保护陛下。”
江望青眉心猛地跳动,像模像样地转身拦在喻晟身前,嘴上高呼道:“保护陛下。”
他这一喊,底下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民众突然找到组织了一般齐刷刷地向那边奔去。
喻晟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江望青,像是在无声的暴怒,泛黑的脸上写满了“你他娘的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在这吗”。
尚未脱掉面具的大黑狐狸江望青满脸正直道:“陛下放心,草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好您。”
喻晟:那我谢谢你?
场面越来越混乱,几乎有上百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百姓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周身玄法全部外放,各自召唤出武器向高台袭去。
那边侍卫们与暴徒酣战,喻若华拉着弟弟的手挡住了几个漏网之鱼的攻击。这边,江望青一步一步离喻晟越来越近,最后直接近身保护,一个个水球像是不需要玄法加持一样向暴徒中间砸去。
下一秒,一个金系高级玄法师提剑从后方悄无声息地刺过来,江望青急忙单手捏决,两三下就把喻晟护在防御阵里,自己冷笑着迎面接招。那人见刺杀失败也不恋战,一场声势浩大的刺杀行动就这样草草收场。
喻晟咬牙,怒道:“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敢那么放肆,天子脚下还敢翻天了不成!”
喻若华收了玄法,略过站在一旁的江望青,满脸焦急道:“父皇,您没事吧?”
“朕没事,”喻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问道:“晚萧呢?”
“您没事儿臣就放心了,晚萧也没事。”
喻瑶华在后面点点头,默默藏起被划伤的手。
被挤到后面的江望青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直似有若无勾起的嘴角终于放了下来,最后拉成了一条直线。
待一切平息之后,喻晟对着江望青说:“朕言而有信,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狐狸面具后的脸极尽虚伪,“草民没能保护好陛下,实在是无言向陛下讨要赏赐。况且草民险胜三皇子实属侥幸,陛下要赏,不若就以三皇子的名义赏京城各个寺庙一笔丰厚的香火钱吧。”
给你积点福,省的你被唾沫淹死。
不爽了许久的喻晟终于在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笑着道:“准了,李公公,你来安排。”
眼看着李公公笑容满面地应了,喻瑶华连忙开口,“父皇,明明是二……”
“好了好了,”被刺客那么一搅和,这里的安全系数直接降成了负数。喻晟早就没了什么与民同乐的心思,强忍着兑现诺言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耐心,何况他还要赶着回宫抓刺客,未等喻瑶华说出什么一二三他就筋疲力尽一般打断,“回宫吧,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父皇……”喻瑶华皱眉,上前一步拉住了喻晟的衣角,手腕上的伤口就这样不小心暴露了出来。
“晚萧,”喻若华不动声色地摁住他的手,顺手挡住了喻瑶华的伤口,“不要忤逆父皇的话,我们回宫吧。”
底下的民众不知道皇室成员们在讨论些什么,一直等到他们离开,李公公在高台之上传圣上口谕,众人才真心诚意地跪地磕头,嘴里喊着“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来也怪,方才的暴徒虽有上百个,但真正伤到平民百姓的却没有。喻家皇室本就民心淡薄,喻晟遇刺甚至还有人沾沾自喜,心说最爱看狗咬狗的戏码了。
因此,喻晟虽然过不下去中秋节,民间还是照样热热闹闹的。中央街熙熙攘攘,舞狮的队伍排的老长,各色烟花在天空中不停歇地绽放,细看之下才发现是有人用玄法变的戏法。
澄湖之上,大大小小的画舫已经在湖心漂了许久,成片的花灯汇聚在水面上,一点点的火光逐渐汇成了星河,照耀出西南国的大好河山。
屋外众人喜气洋洋,屋内有人冷汗流淌。
知雨已经压着一袭黑衣的落棋跪在地上许久了。
“公子,”落棋一个大男人,此刻哭得涕泗直流,“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拔剑的时候三皇子真的不在我跟前,我明明刺的是二皇子!”
“二皇子?”江望青笑了一下,“你知道二皇子有多厉害吗?”
落棋吸了吸鼻子,“没看出来有多厉害,他一直躲在三皇子身后。”
微微上扬的嘴角僵了一下,江望青忍不住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二,二皇子一直躲在三皇子身后。”
“你从哪里看出来躲着的那个是二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