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主此时有些控制不住心头怒其不争的情绪,全然忘记了对谢晏归的那丝惧怕,分辨道,
“我当然知道!我爱慕于你,我懂得倾心一个人是何等滋味,更明白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的目光是何等模样,
方才王爷抱着皇兄离开时我瞧见了,王爷望着皇兄的眼神,就同我望着王爷时的一样!这事您瞒得住旁人却瞒不过我!”
谢晏归听罢嗤笑一声,脸上又重新恢复了方才的寡淡,上身半靠在太师椅上,挑着眉道,“那又如何?本王倾心何人,与公主何干?”
十二公主闻他默认了自己的话,心头痛极,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悲戚的规劝道:“怎会与我无关?王爷,您如今位高权重,这天底下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您怎么能这般想不开对皇兄起了执念呢?
皇兄他和您一样是男子!您对他的心思,他知道吗?
皇兄是天子,他是要娶妻纳妃的啊!到那时您待如何?莫不是要同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争风吃醋吗?”
谢晏归闻后狭长的凤眸眯了眯,似乎在思忖十二公主所说的话。
十二公主见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继续劝说道:“不仅如此,您对皇兄的那份心思连我都看出来了,又怎会瞒得过那些火眼金睛的朝臣?此事若是闹得人尽皆知,
世人又该如何看待摄政王您?又怎会甘心效忠与您?”
十二公主说话时,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谢晏归,试图在他脸上看到顿悟和悔意,可她失望了,谢晏归的脸上除了方才出现了一丝若有所思外,再无任何波动。
“公主说完了?”谢晏归站起身走到十二公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
“本王的事无需十二公主忧心,本王劝你,还是管好公主自己吧,听闻永宁公主近些时日与十一公主来往甚是频繁,十二公主可知晓此事?”
十二公主听罢脸色一白,眸间显出几许慌乱。
“谁……谁说的?王爷莫要听那些歹人胡说八道,我与姐姐最是厌恶永宁公主的做派,又岂会与她同流合污?”
谢晏归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朝着门外道:“送客!”
话落,他看也不看十二公主一眼,转身走向内殿。
丁玉闻声而来,板着脸将呆愣当场的十二公主请了出去。
——
镇北王世子元夙逸是在两日后的清晨抵达京城的。
为了彰显对镇北王世子的重视,云笙特地等在勤政殿与摄政王共同召见。
因着面圣要沐浴更衣,等候元夙逸时,云笙便斜在勤政殿内殿的榻上,枕着谢晏归的腿闭着眼小憩。
摄政王看着懒洋洋的云笙,瞥见他眼底的那抹青黛,拧眉问道,“昨夜没睡好?”
云笙睁眼看他,慢悠悠的点头,
“你不陪着我,我睡不踏实,昨日夜里做了噩梦,梦见你我二人走散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一下就急的醒了过来,然后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谢晏归听罢轻轻笑出了声,眸底满是宠溺之色,两手轻揉他的太阳穴,宽慰道:“做梦而已,无需当真。”
云笙伸手环住谢晏归的脖颈,噘起唇瓣,“那你亲亲我,我就忘了那些不好的梦了。”
谢晏归无奈的叹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道,垂下头,在他水润的唇瓣上吻了吻。
少年身上的龙涎香若隐若现,萦绕在两人的身边。
云笙喜欢谢晏归的亲近,可清浅的拥吻对他来说已然不够,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胸口中的那抹期盼。
云笙用力一扯,便将谢晏归拉扯的倒了下来。
云笙顺势而上,趴在了谢晏归的身上,随后深深的吻下去。
谢晏归被他按着,承受着云笙的亲昵。
好一阵,云笙才觉得胸口那抹渴望淡了些,他抬起头,眸中含水,凑到摄政王耳边低声呢喃道,“真好。”
谢晏归此时的衣裳已经被云笙拉扯的有些凌乱,云笙视线投了过去,满眼羡慕的说道:
“真好看,朕也能像王爷这样就好了。”
在他的手指碰到谢晏归的那一瞬间,谢晏归身体猛地一僵,随后他迅速握住云笙的手,将其拉开,嗓音低哑道,“莫要胡闹。”
云笙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朕哪里胡闹了。”
谢晏归黑着脸瞪了云笙一眼,正要说话便听到殿外丁桂的传报声:“镇北王世子元夙逸觐见。”
云笙连忙拍了拍压出褶皱的衣襟,又为谢晏归整理了一番,两人这才走回正殿。
谢晏归道了句:“进来吧。”后,丁桂引着一位看起来与摄政王年岁差不多的男子走了进来。
“元夙逸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主位上的云笙温声叫起,他鼻尖微动,嗅到来人身上的气息和味道竟然与谢晏归十分的相似。
这让云笙纳闷的抬起了眼,看清来人的容貌后,顿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又惊又喜的唤道:“大师兄?”
第50章 上辈子
云笙热情的反应,让屋内几人皆是露出茫然之色。
谢晏归挑眉看向他,眸间带有几丝惊讶,而堂下刚刚起身的元夙逸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错愕的看着云笙。
云笙激动的自主位上站起,热情的朝着元夙逸疾步走了过去。
他围着元夙逸转了一圈,再次确认了他确实是前世组织里的那位大师兄夙逸。
能再次遇到故人,云笙惊喜至极。
若不是铭记老大说过不许自己同旁人动手动脚,搂搂抱抱的命令,云笙定会扑倒眼前这位元夙逸,好好亲近一番不可。
“皇上是在叫臣下?”元夙逸收起了错愕的神情,露出几许亲和温煦的笑容,看着云笙问道。
云笙连连点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云笙!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定不记得我了,那你记得我老大吗?”
云笙有些语无伦次,转过身扯过谢晏归推到元夙逸面前,目含期盼的看着元夙逸,“这我老大,你记得吗?”
元夙逸的视线就这样同谢晏归碰到了一起。
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子相对而立。
一位眼神淡漠、俊美无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孤冷高贵的王者气息,
而另一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整个人玉树临风,看起来平易近人,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云笙站在一侧看着两人,期待着眼前的大师兄能记得一切,可事实让他失望了。
只见两人无声的对视了片刻之后,元夙逸退后一步,毕恭毕敬的朝着谢晏归拱手行礼,深深鞠躬问安道:“臣元夙逸,久仰摄政王大名,今日能得见荣幸之至。”
谢晏归静默了一瞬勾起了个耐人寻味的浅笑,“世子爷过誉了,镇北王身体可康健?”
“父王他人过中年,身子骨难免不如从前硬朗。”元夙逸清浅一笑,提及镇北王,他的眼里现出几许落寞。
谢晏归为元夙逸赐座,神情淡淡的拉着云笙返回上座,与元夙逸一问一答的对起话来。
云笙望着眼前两人的寒暄,他们的客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云笙再次见到故人的满腔激动,顿时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心头失落的不得了。
要知道,前世的夙逸师兄是组织里同老大谢晏归关系最好的同伴兼兄弟,两人的关系那是好的不能再好。
即便老大性子冷清寡淡了些,但夙逸师兄却随和热络的很,两人一冷一热,一静一动,相处时恰好互补,很是和谐。
夙逸师兄和谢晏归,虽赶不上自己同老大昼夜相伴的那份密切,但他二人也是隔三差五便聚在一起吃饭喝酒的好哥们儿了。
可眼下二人这般疏离客套的模样,很明显,夙逸师兄也不记得前世的那些事情。
如今记得从前种种的,唯有云笙自己。
想到这里,云笙格外落寞的叹了口气,随之又有些纳闷,前世夙逸师兄身上的气味明明和老大毫不相同的,为何如今竟然与谢晏归如此相似呢?
若不是云笙对谢晏归的熟悉程度极深,想必也会分不清如今眼前这两人的气息。
云笙一直默不作声,谢晏归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
“皇上与世子似乎是旧相识?方才听闻皇上称呼世子为师兄?”
这话好似在问云笙,又好似在问元夙逸。
元夙逸见皇帝只呆呆的不说话,便也露出几许不解的无奈,笑着道,
“实不相瞒,夙逸也不知为何皇上会唤臣下为师兄?”
回过神的云笙见两人都看着自己,脸上现出几分伤感的笑,叹道:“没什么,是朕认错人了。”
谢晏归听罢凤眸眯了眯,视线在云笙与元夙逸两人间扫了个来回。
元夙逸见状却笑了笑,投向云笙的目光中满是恭敬,“能与皇上的故人有几分相似,是夙逸的荣幸。”
面对这样的夙逸师兄,云笙很不习惯。
他不善隐藏情绪,明显的低落和沉默让气氛稍显尴尬。
谢晏归与镇北世子又闲谈了几句后,元夙逸便被丁桂引着去往此前为他准备好的质子府。
望着跟在丁桂身后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云笙叹了口气,那二人方一走出大殿,云笙便收起了方才的拘谨,
瞬间瘫在了椅子里,哀伤的看着谢晏归,小声嘀咕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记得了呢?”
谢晏归听罢蹙了蹙眉,若有所思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问道,“皇上究竟想要臣记得什么?”
云笙将腿缩到了椅子上,腾出一片很大的空间拍了拍,示意谢晏归一起坐上来。
谢晏归顺着他的意坐到了上面,视线却一直不曾离开过他。
云笙挪了挪屁股,凑到谢晏归的身边,将脑袋靠在了谢晏归的肩上,认真的说道,“记得我们上辈子的事。”
谢晏归长睫颤了颤,轻笑道:“上辈子?”
“嗯,上辈子。”云笙将手塞到谢晏归的大掌之中,与其十指相扣后仰起头看他,“上辈子我们是形影不离的伙伴,彼此信赖,彼此相爱。”
谢晏归嘴角荡起一抹笑意,垂头吻了吻他的唇,“相爱?是如何相爱的?”
云笙这次很乖巧,没有反追回去,也没有因为这一吻而变得异常的雀跃。
反而是略微沉吟了一瞬,有些伤感的回忆道,
“我们曾日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任务,我受伤时,你亲手为我上药,为我红了眼眶,你受伤时我同样陪伴在侧,甚至后来……我们死在了一起。”
云笙说话时,谢晏归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有疑惑有探究。
似乎察觉到了云笙情绪的不对劲,谢晏归伸手揽住了他,重新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上,薄唇轻启道:“皇上。”
“嗯?”
“你可懂何为爱?”男人语调平静,却带着十足的认真。
云笙怔了怔,随后握紧谢晏归的手,懵懂的问:“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就是爱吗?”
谢晏归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反扣他的手:“除了微臣,皇上可还有旁的爱慕之人?”
云笙歪头想了想,咂舌道:“嗯……还有丁桂,我也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第51章 偶遇
云笙话音未落,谢晏归的手便用力收紧,疼的云笙倒抽了口冷气,禁不住抗议道:“哎呀疼疼疼!王爷你弄疼我了。”
可谢晏归丝毫没有放松,反而倾过身,将云笙牢牢困在自己与龙椅之间,逼近他,垂首眯着眼道:
“皇上口中的上辈子微臣不曾知晓。但……望皇上谨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我之间,不该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云笙听得有些一知半解,有些不大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但谢晏归此时身上散发出的怒意却让他感受的真真切切。
云笙下意识点头附和,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自己一个口不择言,又被谢晏归罚吃素。
……
丁桂安排好镇北王世子住所的相关事宜后,便步履急促的赶回了金华殿,正要进门禀报便瞧见摄政王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丁桂忙上前回禀了方才送元夙逸离开时遇见的事。
质子府同皇子所住的殿宇设在一处,丁桂引着元夙逸过去时,恰好碰见了十一公主和十二公主那对姐妹花。
那对姐妹花对镇北王世子似乎十分感兴趣,亲切的搭了几句话后,才笑着告了辞。
丁桂将几人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复述给摄政王,言毕,他迟迟听不到王爷的声音,脑瓜顶却莫名觉着烧得慌。
丁桂纳闷的抬眼望了望,只见王爷正眯着眼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丁桂心头一惊,诚惶诚恐的俯身作揖,“可是老奴哪里做的不对?”
谢晏归冷着脸,上下打量起丁桂来。
他迟迟不语,冰冷的视线让丁桂不由自主的两腿打颤,丁桂终是抵不住这份无声的威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老奴何处不妥,望王爷明示。”
殿内的云笙听到动静忙跑了出来,瞧见地上跪着的丁桂吓了一跳,迎出来询问:“这是怎么了?丁公公跪在地上作甚?”
丁桂不敢多言,只一动不动的跪的服服帖帖。
云笙着急的看向谢晏归,眸间满是不解和疑问。
谢晏这才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二人一眼,迈着长腿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