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爷这么一走,丁桂差点蹦出来的心可算落回了原处,他摸了摸还在脖子上结结实实顶着的脑袋,利落的站起身,朝着满脸担心的云笙宽慰道,
“没事没事,皇上不必忧心,老奴没事。”
云笙帮他拍了拍膝上的尘土,颇有几分自责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可能是朕说错了话,惹得王爷迁怒了你。”
丁桂听罢嘴角抽了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小声追问,“皇上同王爷说什么了?”
云笙眨了眨眼,脆生生的回道,“朕不过是说了句朕爱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噗通!丁桂两腿一软,再次跪了下去……
——
云笙这几日有些烦躁,做什么都不大顺利的样子。
京城不远处的临县有疑似瘟疫的病患出现,摄政王谢晏归带着几个太医亲自前往医治,因着此行风险,云笙便被留在了宫中。
没了谢晏归的陪伴,本就孤独的云笙便只能将那份依赖放在丁桂身上,可不知为何,丁桂忽然不再和他聊天了!
从前睡觉前,谢晏归不在时,云笙若是觉得无趣,丁桂还会陪在一边给他讲民间的一些故事和笑谈的。
可眼下,往日最是耐心好脾气的丁桂,除了无微不至的侍奉照顾外,再无旁的言语,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肯说。
就好比现在,云笙想让丁桂陪他下一盘棋,丁桂却说什么也不肯,没听见似的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云笙很不高兴,气恼的瞪了丁桂一眼,转身便离了金华殿。
丁桂瞧见小皇帝离开的背影,眼中闪出不舍,急忙追了上去,心道,
“小祖宗,不是老奴不肯理你,是老奴还想多活几年啊!若是王爷一怒之下将老奴调离,换了个不着调没眼色的来伺候您,老奴哪里放得下心……”
云笙不知道丁桂心中的那些想法,他眼下很无聊,决定去马场跑一会儿发泄发泄。
他知道丁桂就跟在后面,云笙这会儿决定跟他闹脾气,便没回头等他。
巧的是云笙走到马场时,镇北世子元夙逸竟然也在。
因着谢晏归叮嘱云笙少同这位世子接触,云笙这些日子便没有与他联系过,眼下碰面还是两人的第二次碰面。
瞧见云笙来了,元夙逸似乎也很意外,他迅速从马背上下来,行至云笙面前行礼问安。
云笙对着这张熟悉的脸和他身上无法抗拒的气息,心中的那份烦躁被遣散了些,他叫了声起后,问道:“世子也喜欢骑马?”
元夙逸笑着点头,拍了拍身后马儿的脖颈,“男儿有几个能不爱宝马呢?”
“也是。”云笙亦是笑了笑,朝着马奴吩咐了句,“将朕的那匹枣红马牵过来。”
“诺。”马奴应声离去,很快便将云笙此前骑过的那匹枣红马牵了过来。
元夙逸看到马儿立于云笙身前,乖顺的垂下脑袋磨蹭的模样,他眼中露出几分敬佩,赞道,
“这匹马可是烈的很,方才臣下选马时,不过是想摸上一摸,便被它喷了两鼻子,皇上竟能将它驯服,夙逸敬佩的很。”
眼前对自己毕恭毕敬,赞不绝口的元夙逸,让云笙又添了几许陌生。
上辈子的夙逸师兄不喜欢动物,故而即便是作为特工战犬的云笙,他也并没有多亲近。
若不是他与谢晏归的关系要好,夙逸怕是看也不会看云笙一眼。
即便如此,夙逸每每看到谢晏归同云笙形影不离时,他大都是调侃的说道,“把一只狗当搭档,你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眼前的夙逸,却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云笙涌上几分受宠若惊。
他不好意思的拍了拍枣红马的鬓毛,“没什么,雕虫小技罢了。”
“皇上若是有空,同臣下赛上一场如何?”元夙逸脸上盈着笑意,提议道。
“好啊,朕也有此打算。”话落,云笙飞身上马,垂眼看着元夙逸道,“世子请?”
第52章 师兄?
马场的地界十分广阔,云笙与元夙逸肆意驰骋了两圈,也不知是云笙骑术太好,还是元夙逸有心相让,一直以来都是云笙处于领先。
直到胸腔中那股郁气全部消散,云笙才放缓了速度,等着元夙逸渐渐追了上来。
“皇上不仅御马了得,骑术竟也如此厉害,夙逸甘拜下风。”元夙逸追至并肩,拱手笑着说道。
因着他的靠近,云笙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了几口,贪心的感受着属于谢晏归的那抹气息。
好几日没见到谢晏归了,云笙实在很想他。
见元夙逸眉目含笑的望着自己,云笙压下心头那抹思念,笑了笑,“世子过奖,你的骑术也不错。”
两人骑着马,在马场中慢慢散起步来。
走到边界之时,元夙逸望了望四周,见没有随从跟着,神情略微严肃了几分,看向云笙压低声音道,
“云笙昨日是如何认出我的?此前不是告诉过你,万万不可告知旁人我的存在吗?”
云笙正盯着围网外林子里的一只野兔子发呆,听到元夙逸的话瞳孔一缩,迅速转过头看着元夙逸,又惊又喜的问道,“师兄!果真是你?!”
元夙逸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许欣慰的笑意,他伸出手拍了拍云笙的头顶,
“云笙长大了,不似小时候那般瘦小了。”
云笙越听越是糊涂,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茫然之色,“师兄在说什么?我小时候?”
它小时候还没进组织,并未见过夙逸师兄,他怎么会提及自己小时候的事?还有,他方才说的不可告知旁人他的存在又是何意?
元夙逸听罢愣住,不解的看着云笙,
“皇上果真如传言那般忘记了前尘旧事?可……昨日您不是还称我为师兄?”
云笙意识到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他盯着元夙逸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世子可记得上辈子的事?”
元夙逸眼中露出几许诧异,不明就里道:“上……辈子?皇上这是何意?”
看来是不记得了。
云笙看着他的反应,想明白了元夙逸并不是记得上辈子的事,而是认识自己这副身体小的时候。
虚喜一场的云笙叹了口气,没精打采的回道,
“没什么,朕确实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昨日称世子为师兄,也的确是认错了人,朕与你从前见过?”
因着谢晏归不许云笙向旁人提及「上辈子」的事,他便没有和元夙逸说实话。
元夙逸听罢怔然的望了云笙一会儿,眼中带着几许落寞,许久后,才无奈一笑,
“臣年少时随家父进宫,曾有幸见过皇上一面。”
“如此。”云笙微微颔首,正要接着追问两人遇见时的情景,就见到竹青疾步赶了过来。
“皇上!摄政王回来了。”竹青行至近前,高声禀报道。
云笙听后心头大喜,再也顾不上旁的,迅速翻身下马朝着殿宇的方向跑。
丁桂瞧见小主子高兴,情绪也被感染了几分,又怕他脚下不留神摔个好歹,只得拎着袍子在后面紧追,口中高声叮嘱着,
“皇上!皇上您慢着些!王爷这会儿刚到宫门口!”
云笙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到谢晏归面前。
可惜皇家的规矩和体面还是要维持的,云笙跑到前厅就被拦了下来,丁桂等人强压着云笙坐在了勤政殿的龙椅上,等着摄政王前来觐见。
云笙急不可耐,压根坐不住,不断的在殿内地上打转转,时不时的抻着脖子往外望,问道,“怎么还没来?去给王爷送顶步辇过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太监传报,“摄政王驾到!”
下一瞬,一身官服的谢晏归便走进了大殿。
云笙喜得两眼冒光,直接冲了过去,扑到了谢晏归的怀中。
谢晏归似乎没想到云笙会如此热情,丝毫没有准备的他被扑的向后退了一步才稳住了身形。
他冷眼扫了屋内立着的宫人一眼,最后视线在丁桂的身上落定。
丁桂顿时头皮一麻,忙朝着其余宫人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顿时垂下头,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出。
丁桂走在最后面,十分体贴的将殿门关好。
殿内只剩云笙和谢晏归两人。
云笙死死抱住谢晏归的脖颈,挂在谢晏归身上不肯下来。
谢晏归眼中满是宠溺,伸手回抱他。
“你走了九天八夜了!你都不想我吗?我好想你好想你……”
云笙嘀嘀咕咕的在他怀中倾诉着思念,眼眶微微发红,彰显着他的不满。
谢晏归抱起云笙大步走到了龙椅前坐了上去,伸出手在他脑后抚了抚,耐心哄道,“微臣这不是回来了。”
云笙坐在谢晏归的身上,手臂松开了些,拉开两人的距离,痴痴的看着谢晏归,控诉道,
“下次你去哪我都要跟着,不许再把我丢下。”
谢晏归没有答应他,只是弹了弹云笙的脑门,低笑道,“你是皇帝,怎能这般任性?”
云笙听罢忽地凑近,蹭了蹭他高挺的鼻尖,
“我不管,我先是你的云笙,才会是皇帝,若你不在这里,我才不要做什么狗屁皇帝。”
“浑话。”谢晏归又要敲他,云笙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脑门,抗议道,“你怎么能这样!刚回来就欺负我,肯定又被弹红了!”
谢晏归低低一笑,拉下了云笙的手,看了看云笙隐隐泛红的那处,垂下脸以唇相印。
微凉柔软的唇抵在眉间,让云笙舒服的合上了眼。
他环住谢晏归的腰身,呢喃道,“这还差不多……哦对了,临县的瘟疫如何了?控制住了吗?”
云笙想起正事,忙坐起身追问。
谢晏归点了点头,“皇上不必挂心,已无大碍。”
“奇怪,好端端的怎会有瘟疫呢?可查明了起因?”
“并非瘟疫。”谢晏归听罢抿了抿唇,眸底显出几许阴沉。
云笙闻后一惊,错愕的看着谢晏归,“不是瘟疫?那是什么?”
“是毒,有人为了引微臣离京,特意伪造出与瘟疫十分相像的毒素。”谢晏归眯着眼道。
第53章 选妃?
云笙听了谢晏归的话分外吃惊。
他此前只纳闷眼下气候适宜,并无天灾地祸,临县又是个极少有外人出入的城镇,好端端的的怎会发生瘟疫?
可云笙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并非天灾,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云笙鹿眸圆瞪,错愕的看着谢晏归追问临县的事情。
可谢晏归似乎并不想让他探知这些肮脏诡计之事,随口说了两句便带了过去,反而追问起自己离开的这几日宫中可发生什么事情。
云笙听罢摇了摇头,“王爷不在京城,朕便给那些大臣放了假,直接歇了早朝,他们有折子直接递到了通政司。”
谢晏归想了想又问,“镇北王世子这几日可有见过皇上?”
云笙继续摇头,如实回道:“若不是今日临时兴起去了马场碰到他,朕几乎忘了宫里还有他这号人存在。”
谢晏归闻言神情一凛,追问:“今日在马场碰过面?”
“嗯!方才还在一起说话,朕听闻你回来了,便赶紧跑回来等你。”云笙一边说着话,一边抓着谢晏归的大掌在手中把玩。
谢晏归早已习惯了云笙这些亲昵又粘人的小动作,便任其玩闹着,继续问:“他可同你说了什么?”
云笙细细回想了一番后,将他与元夙逸在马场的对话一一复述给了谢晏归。
当谢晏归听到元夙逸曾在云笙年幼时与其碰过面时,凤眸眯了眯,目含探究的看向云笙道,“那你可还记得他说过的事?”
“不记得,你知道的,我记得的都是上辈子的事。”云笙掰了会儿谢晏归的手指头,忽然想起自己这副身体年幼时侍奉在侧的那位宫女,“对了,那个宫女有消息了吗?”
“嗯,提前回来也是同此事有关,那宫女已经找到,晚些竹一会带她进宫来见你。”说话间,谢晏归收回了手,抚了抚云笙的头顶,
“我去处理政事,你先歇着。”
好不容易才把人盼回来,云笙不想和他分开。
但他又知道有很多事等着谢晏归处理,云笙便站起身不容置疑的说道,“不想和你分开,朕同你一起去勤政殿。”
谢晏归劝说不下,便也只能由着他。
——
勤政殿中,云笙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看着谢晏归带回的关于临县瘟疫一事的处理结果。
虽然对方不想让自己知道,云笙仍是想了解实情,他有种预感,有人故意调开谢晏归离京这事,与他自己多少有些关联。
可谢晏归在奏报上写的很简洁,几句话便带过了那些阴谋恶事。
云笙不死心,看向正拧眉看折子的谢晏归问道,“临县的毒是如何解的?”
云笙问过后,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折子上写了什么,云笙明显的感受到谢晏归的情绪变得恼火起来。
“王爷?”云笙又试探的唤了一声,谢晏归这才望了过来。
眸间还没来得及收敛起的冰冷将云笙吓了一跳,他坐直了身体,凑近谢晏归面前,担忧的问,“怎么了?怎么忽然不开心?”
话落,云笙抻着脖子朝着他手中的奏折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内容将老大惹得如此气恼。
不成想谢晏归「啪」的一声合上了奏折,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