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子卿这时却顾不上那么多,瞪着赵祯问道:“殿下认真的?”
“你以为本王是在开玩笑?”赵祯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又开始本王自称明显是动了气,按住尤子卿肩膀的手也下意识用力,眼眸暗潮汹涌。
这很不妙!
一看就是要失控。
但奇异的是,赵祯牙槽紧咬,双眸充血浑身都在隐颤,但几个粗重的深呼吸后,居然给忍住了。
“你不愿意?”赵祯声音发颤,神色偏执:“你说过要留在我身边的!”
“殿下,你误会我了。”尤子卿挺怕赵祯情绪失控的样子,可见他极力隐忍,又忍不住有些心疼:“我既然说了留下,只要殿下需要,那我就在,可是咱们不能,不能……”
“不能如何?”赵祯脸色依旧不好。
“时下男风并不少见,可那都是私下里的,皇上就算知道,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可若搬到台面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尤子卿苦口婆心的摆事实讲道理:“纵然有命格一说皇上答应了。可同时,殿下也等于永远失去了竞争资格。”
赵祯抿紧嘴唇,表情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松动。
“世人,也容不下一个娶男妻的君王。”尤子卿说得急,扯到心脏,疼得呼吸一滞,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赵祯却把他托抱起来,轻轻替他拍背顺气。
“有没有竞争资格,实力说了算。”赵祯低眸看着尤子卿的眼睛:“世人也不会在乎君王娶谁,他们只在乎,能不能衣可蔽体,食能饱腹,安居乐业。”
尤子卿:“……”
好像是这么个理,竟无以反驳……
等等!
这不是赵祯用来威胁他爹的借口么?
怎么还一本正经掰扯起来了?
这……
这家伙不会说着说着,真动心思了吧?!
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危险,尤子卿蓦地闭了嘴,决定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赵祯却没打算让话题就这么终结,他摸着尤子卿苍白的脸:“你当初,对赵戟也是这么想的么?”
尤子卿一怔,抬眸看向赵祯。
“默默爱他,不求回报,一心只愿他做个世人眼中合格的君王?”
赵祯笑着,眼神却冷得人心颤:“看他三宫六院,看他儿女成群?”
尤子卿:“……”
“你看,你不是。”尤子卿的怔愣深深刺痛了赵祯的眼:“你也想要和他长相厮守琴瑟和鸣,会心痛他另娶他人,你尤子卿没有那么无私大度,你只是不在意罢了!”
“殿下……”
“为何我就不可以?”赵祯眼眸湿红:“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尤子卿尚未回答,就被赵祯一手捂住了眼。
“殿下?”尤子卿奇怪:“你捂我眼睛做什么?”
第66章 尤子卿居然也会害羞
察觉到不对,尤子卿一把拉开赵祯的手,果然见他从怀里摸出药瓶,咬开瓶塞就往嘴里倒。
“殿下!”尤子卿大惊,劈手就将药瓶给夺了过来,却因为动作过大扯到内伤,疼得脸色煞白,却还是气喘道:“不是说不吃这药了么?您……”
一句话没说完,药瓶就脱手掉了出去,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赵祯盯着他胸口神色慌乱,想要触碰又无从下手的样子,尤子卿抬手一把握紧他的手。
“我没事,殿下……”尤子卿拉着赵祯的手按在胸口:“殿下何必纠结前尘往事?从始至终,尤子卿,也只雌伏过殿下一人,殿下很好,不比任何人差,毋须妄自菲薄。”
见赵祯频临失控的情绪没有任何好转,眼睛也一个劲儿往脚边的药瓶瞄,尤子卿心一横,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下来,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几乎是吻上的瞬间,赵祯就疯了。简直堪比饿狼见了血腥的劲头,恨不得将人吞吃入腹。
一吻作罢,赵祯浮躁不安的情绪终于冷静下来,尤子卿却差点给窒息憋死,大口大口呼吸,好半晌才缓过劲。
“别人接吻是怡情,殿下接吻,是要命啊!”
赵祯:“……”
赵祯一句话没说,只是将尤子卿紧紧抱在怀里。
尤子卿虽然被抱得不舒服,但也没有动,忍着难受任由他抱着。
好一会儿,赵祯低沉喑哑的声音才响起:“太医说你身子亏损的厉害……”
“我会仔细将养回来的。”尤子卿抬头望着赵祯:“方才宫宴上,要是赵戟真当众求娶我大姐让皇上赐婚,我们家就被动了,答应肯定不行,可若拒绝,等于扫了皇家颜面会惹皇上不快,当时情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
赵祯低头看着尤子卿,半晌,点了点头。
尤子卿总觉得赵祯刚刚那一眼颇有些欲语还休,可等了半天,对方却抬头转开了视线,什么也没说。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赵祯想要抱尤子卿下去,但他没让。
“殿下搀着就行,我这能走。”尤子卿怕惹赵祯不快,解释道:“大庭广众的,抱个大男人,有碍殿下名声。”
“是怕碍着我名声,还是自个儿怕丢人?”
赵祯倒是没有坚持,搀扶着他下了马车,但脸色却臭的紧。
“这……确实不好看么。”尤子卿心虚地皱了皱鼻子。
“呵!”赵祯没好气,故意道:“抱一下怎么就不好看了?回头让人在床前摆面大铜镜,抱你的时候好好看看,到底好不好看。”
尤子卿:“……”
这家伙到底哪里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偏生他还脑补出了画面来,就……挺羞人的。
尤子卿难得闹了个大红脸,苍白的脸色突然染上绯色,竟是比胭脂还昳丽,愈发衬的那张脸潋滟好看。
“害羞了?”赵祯看着,眼底阴霾化开,带了笑:“真是稀罕,你尤子卿居然也会害羞了。”
两人每次欢好,尤子卿脸色都煞白一片,脸红害羞的样子还真没怎么瞧见,如今这模样,却是教他又痴迷又心酸。
赵祯越看越想留住这份美好,竟是脑子抽风,当真让人在床前摆了一面足有屏风宽的大铜镜。
看着那玩意儿,尤子卿差点心梗。但赵祯却喜欢得很,甚至颇有些跃跃欲试。
尤子卿毫不怀疑,若不是顾忌着自己有伤,这家伙估计还真会拉着自己试试效果。
尤其那铜镜还不是一整面,是一块一块镶框拼接而成,一眼看去每一面上都是人,跟闹鬼似的。
尤子卿心累扶额:“殿下,咱们能把这给撤了么?”
“撤什么,这不挺好看的么?”赵祯非但不撤,而且还准备把偏殿也准备上。这样,不管尤子卿住哪,都一样。
亏得尤子卿不知道他这想法,不然非得怄吐血不可。
虽然赵祯说他可以继续住偏殿,但尤子卿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左右都是和这家伙一起,在哪不一样呢?
省的折腾。
打定主意,尤子卿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之前殿下说可以继续住偏殿。”眼看着赵祯冷脸,尤子卿忍着笑,故意停了一会儿才话锋一转:“我觉得还是算了,这儿住着挺好。”
一听尤子卿不去偏殿,赵祯眼睛一亮。
那一瞬间的惊喜表情,让他看起来,总算有了点这年龄该有的模样。
尤子卿忽然就心疼了,伸手拉他在身边坐了下来,什么也没说,靠到他身上。
赵祯神色一怔,迟钝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揽住尤子卿的肩膀。
似是不敢相信对方会主动亲昵似的,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恍惚。
“疼么?”许久,赵祯才想起来问。
尤子卿闭着眼睛:“疼。”
“疼就对了。”赵祯别扭道:“看你以后还这么胡来!”
话音刚落,就有脚步声传来。
赵祯扶着尤子卿躺下,又给盖好被子:“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然而他还没出去,胡常的声音就隔着屏风响了起来:“殿下,那小东西可是要再托人给送进宫去?”
“先养着吧。”既然是这事,赵祯就没再出去,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子卿的药可熬好了?”
“回殿下,还没呢。”胡常道。
“一会儿药好了,直接送过来。”赵祯吩咐。
“是。”胡常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尤子卿才问:“胡公公说的小东西是什么?”
赵祯没瞒他:“一只幼年白虎,此乃祥瑞,原是想趁机进献给父皇阻止赵戟求娶你大姐,谁知你……”
当时他就打算在赵戟开口前起身,不过起身前下意识朝尤子卿看了一眼,谁知就看到对方自拍吐血,震怒之余,差点给吓死。
这会儿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牙痒痒的恨不得将人教训一顿。可是眼下这人身体跟块破布似的,哪里还经得住教训?
赵祯倾身抱住尤子卿,语气发狠:“以后你再敢这样自残,就把你手脚绑起来,固定在这床上,听到没有?”
“不是打断腿啦?”尤子卿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好笑:“我也不知道殿下做了准备,您也没给我通气儿不是?”
第67章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尤子卿说完瞪着无辜的桃花眼看着赵祯,见他不为所动,眼珠一转,拉过他的手掌贴到脸上撒娇地蹭了蹭。
“殿下——”
这一声殿下,喊得人骨头都酥了。
赵祯一个激灵甩开尤子卿的手,猛地起身后退几步,动作过大甚至差点绊倒身后的铜镜。
稳住身形瞪了尤子卿一会儿,一句话没说,转身落荒而逃。
尤子卿:“??”
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尤子卿眨了眨眼,一脑门儿问号。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尤子卿顿时乐了,噗嗤笑了两声扯得心口疼,又是一阵咳嗽。
“哎哟公子唉,好端端的,怎么又带一身伤回来,瞧这咳的,冷汗都出来了!”
胡常刚好端着药碗进来,看到尤子卿趴床沿咳,忙上前给拍了拍背,等人气顺了,才给扶坐起来,将药碗递上:“公子快把这药给喝了吧。”
尤子卿试了试温度,不烫,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将空碗还回去,接过蜜饯喂进嘴里。
“殿下呢?”尤子卿躺下来。
“练剑呢。”胡常道。
又练剑?
尤子卿纳闷儿。
胡常笑着道:“公子不用担心,殿下他好着,奴才刚过来,还瞧着他抚剑傻笑呢。”
尤子卿:“……”
“公子能与殿下敞开心扉真好,也省的再继续互相折磨,我们殿下爱惨了公子,只是……”胡常叹气:“以前的事,公子多担待些。”
胡常说罢就端着碗走了出去,留下尤子卿望着帐顶出神,半晌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什么爱不爱的,这样不挺好的么?
喝过药犯困,睡了一觉醒来,睁眼就见九儿正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趴在床边。
“九儿来啦?”尤子卿伸手揉了揉九儿的头:“别担心,我这点小伤不碍事,对了,殿下呢?”
九儿摇头,刚要说不知道,赵祯就走了进来。九儿挺怕他的,见到人几乎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尤子卿见状护短道:“九儿你出去吧。”
九儿看看赵祯,下意识要将尤子卿护在身后,被尤子卿拍了拍手臂,这才冲赵祯行了个礼,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醒了?”赵祯打从进来,正眼都没瞧九儿,倒是将尤子卿的护短看在眼里,眼眸微暗,扫了九儿离开的背影一眼,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见赵祯不信,尤子卿笑道:“我自己身体,哪能可劲儿拍呢,就吐了口血而已,若不是底子差,根本不算事。”
说着话呢,就发现赵祯盯着他的脸在走神,那眼神看着深邃,其实仔细瞧根本没有焦距,这状态很不对劲。
先前在宫里,就瞧着人憔悴了许多,这会儿再看,岂止是憔悴,这人整个瘦了一大圈,眼窝都凹进去了。
尤子卿心思一转:“殿下那几日为何没到侯府寻我?”
见对方出神似乎都没听进去,不由垂下眼眸:“我在这,可是给殿下增添压力了?”
“没有的事。”赵祯摇头,眼神却有些躲闪:“别胡思乱想。”
尤子卿听罢便不问了,只往里头让了让:“殿下不如也上来躺会儿吧。”
赵祯没说话。
尤子卿道:“我这么躺着有些难受,枕着殿下肩膀应该会好一些。”
闻言,赵祯没有拒绝,脱下外袍挂好,然后在尤子卿身边躺了下来,伸手将人捞到了怀里。
尤子卿头枕着赵祯肩窝蹭了蹭:“这样好受多了。”
这样的亲昵,让赵祯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尤子卿却抬手捂住了他的眼。
“你做什么?”赵祯一愣。
尤子卿抬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眼睛闭上,睡觉。”
赵祯倒是听尤子卿的闭眼睡了,然而没过一会儿,就猛地惊醒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帐顶。
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受到了极度惊骇般,整个人直挺挺的躺在那,完全是被魇住的状态。
“殿下……”
尤子卿被赵祯吓了一跳,刚要叫醒他,就被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那双深眸阴霾翻腾,充满着彻骨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