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要去的地方离京城不远,大家警惕心也高,所以对方不会贸然行动,不过总要小心为上,因此故行之提前三天就在郊外布置了眼线。
故将军找到客栈,走到马车边试探着问:“公子,客栈到了,要我扶您下来吗?”
洛甚慢慢把纸折好,塞回怀中,然后,他手正要掀开帘子,车外忽然一阵骚动。
“这是哪家的马车,怎么停这了?”
“不知道这客栈的主子是谁吗?”
故将军脸一黑,扭头扫去,就见另一辆马车嚣张地停在对面,旁侧下人十分趾高气昂:“说你呢,臭老头子,还不快带着你主子滚边上去?”
故将军握着马绳的手指颤了下。
臭老头子?
他闭上眼,再扭头看过去时,脸上带起了慈祥的微笑:“小伙子,你瞧,我是老头子吗?”
他再老也是个将军,头也没白腿也利索,出手再打十个像这干巴巴的下人完全没问题,怎么就……
臭老头子?
他生气了!
车里,洛甚听着话,本能颤了下。
他赶紧掀开车帘,正巧对面的人也撩起帘子,一眼瞧见他,顿时怔住了。
“故伯,别和他一般见识!”洛甚拉架道,“他眼睛不好使,关爱残废是我们应当的。”
那下人正嚣张,一听这话,顿时瞪大眼睛:“你说我残废?”
洛甚快速扫他一眼,立马又收回目光:“还磕碜。”
众人:“……”
第45章 柳况 扇他两巴掌
那下人被气得龇牙咧嘴, 冲上前骂道:“你说谁磕碜?”
洛甚装不知情,问故将军:“谁磕碜?”
故将军心领神会:“老朽不知。”
洛甚扭头去问车夫:“是谁磕碜?”
车夫绷着张脸,提着气道:“小的不知。”
洛甚笑了, 问那下人:“是谁磕碜?”
在场的都问了一圈,就除了他和他主子, 那是谁磕碜?
洛甚话问完, 慢吞吞下车,故将军连忙去扶, 小心翼翼将手把在他的腰上, 借力带下来。
他的动作沉稳有力, 洛甚有些惊讶,不知道原来习武的人力气都这么大,昨天故行之把他摁在墙上的时候, 也能单手抵着。
然而这惊讶不过一秒,接着就被那下人陡然拔高的音调带了回来。
“好呀, 你居然说我主子磕碜,你好大的胆子!”
洛甚脚崴了下。
转头,震惊看人。
对面, 还在马车上的柳况也惊了下, 他瞪大眸子,难以置信瞧着这素日在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
原来这小厮竟然觉得他磕碜?
那下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洛甚, 刚骂完,就感觉背后突然毛毛的。
他唇扯了两下, 气势一下子虚了,声音弱弱的:“难,难不成你觉得我磕碜?”
还难不成?
洛甚更惊了。
他瞧着下人背后马车上的柳况, 那脸都黑成炭了,这人还能再多给自己补次刀?
这……没救了吧?
洛甚直觉这两人要处理家务事,于是便拉了拉故将军,小声道:“快走!”
故将军本来想看戏的,听到这话,也想起来洛甚的身体不宜吹风,便扶人进屋。
柳况眼神晃了下,瞧洛甚脚步虚浮,身体泛软,像是被他们吓到了,便不满地皱起眉头,又瞪了下人一眼。
下人后背凉凉,默默往边上移:“那个……公子……”
他眨巴着眼睛,一点一点挪回脑袋:“小的只是想帮公子骂回去而已。”
“转过来!”柳况低喝。
下人猛地转身,但那脑袋死死压低着:“公,公子,不是小的说公子磕碜啊!”
柳况更气了,他磨着牙,但余光扫着洛甚的背影,在想追上去的心情和想打人的心情中间权衡了下,果断跳下马车,丢下一句:“今晚睡马厩!”
接着便往里面跑。
屋内,店小二利落地给人安排了包厢,送人上楼。
柳况刚好赶上,就见人上了楼梯,冲店小二笑盈盈道谢。
店小二一时心都开了,唇角扬到了耳朵根:“不客气不客气,有事喊我就行!”
故将军扶着人进包厢,缓缓关上门。
店小二心花怒放走回来,半路被柳况截住。
他一抬头,见人,忙肃了脸色,低头应道:“柳公子好!”
柳况垂眸,扫他一眼,问道:“方才那公子,是第几间?”
店小二瞧他神情,暗觉不妙:“公子,他,他瞧着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的,小的不好说呀。”
柳况眯起眸子:“不过大户人家罢了,本公子的身份,还问不了了?”
他威胁道:“不然,你去丞相府说说?”
店小人顿时腿一软,赶紧道:“小,小的不敢。那公子在第三间。”
客栈里,前五间都是重金才能买到,柳况琢磨着对方应该也挺有钱的,不过……
有钱又如何,他可有权有势,区区一个公子哥,难得倒他?
即使这事告到丞相老爹那,丞相老爹现在忙着给皇帝塞人,哪有空理他?
柳况勾起唇,大步流星往上走。
屋内,洛甚取了条毯子,坐到椅子上,故将军给他倒了杯水,问道:“皇上还要吃点酸果子不?”
他瞧着人坐了一天马车,这脸都有点白了。
再看那肚子。
洛甚穿的是宽松的袍装,衣服松松垮垮正好盖住,但坐下时,隐约还能瞧见。
洛甚唔了声,自从肚子大了后,对酸果子的需求倒没那么大了,而且待会儿要吃饭,他再吃肚子装不下。
他摇摇头,问道:“饭什么时候能上呀?”
故将军说道:“正在做,大概不久,臣稍后让人再去催催?”
“不必了。”洛甚摇头,他也没那么急,“故将军,你随朕一起坐吧。”
故将军闻言,也上前坐下,他瞧着时间还早,便掏出行程图道:“皇上,大约晚上就能到洛镇,那里离京城较近,官员管理也较为严格,至今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洛甚点点头,他挑洛镇先去,就是因为想先休息休息,这里瞧着没什么问题,但和后面几个地方关系又比较密切,为进京城必经之地,多少信息流通。
况且,朝中那些大臣,都喜欢把自己的儿子送到洛镇来,或安插个小职务,或是做个闲散小公子,又能锻炼,又能享乐。
洛甚抬头,认真思忖了番:“听说丞相之子也在洛镇?”
故将军点点头,丞相之子柳况,传言是个风流公子,在洛镇为非作歹,因为有丞相护着,没人敢动他。
丞相护子,所有弹劾柳况的都会被当成眼中钉,所以至今没人敢对柳况动手。
故将军琢磨着,道:“臣已经让内人先去洛镇探探底,找好住处了。”
洛甚估摸着丞相虽然急着把女儿塞给他,但总不会在这时候忽略掉他儿子,让柳况出来作妖吧?
所以他也没多想,很快和故将军聊到其他地方去了。
片刻后,店小二上前敲门,故将军便收了地图,上前把门打开。
店小二噙着担忧的笑,把饭菜都端上桌:“公子,还请慢用。”
洛甚闻着香味,食欲大开。
他昨日被闹得一天没吃饭,这会儿才突然感觉到胃里已经空了,不禁高兴道:“谢谢小二!”
店小二笑容一僵,下意识把目光投到屋外。
一抹身影扫过。
洛甚拿好筷子,正要吃饭,这时察觉到店小二还没走,有些奇怪:“小二,还有事吗?”
“是,是这样的。”店小二从怀中取出一壶酒,“有位客官,说对公子相见恨晚,特奉小的的一壶酒,聊表心意。”
洛甚扫了眼那酒,唇起了些弧度:“在下身体不适,不宜喝酒,这酒还是还回去吧。”
店小二有些想哭了,他就说人家不愿意喝吧!
但刚一转身,门外那道目光便刺进来,店小二想起以前违抗的人是什么下场,腿又软了,只好抱着酒努力劝道:“这毕竟是那位公子的心意,小的,小的不敢拒绝,您瞧着喝不喝都没关系,小的给您放这了。”
店小二哆嗦着说完,赶紧往门外跑。
洛甚目光跟着扫过去,瞅见门外似乎扫过一道身影,但等故将军出去一看,人已经跑没影了。
故将军走回来,黑沉着脸就要把那酒丢掉,这时洛甚却突然把住他的胳膊,将那壶酒取走,随手取了个杯子往里倒。
故将军一看愣了:“这酒万一有毒或被人下了药怎么办?”
洛甚不回,倒完酒,冲门口道:“公子何必在门外躲着,既然要来认识,就大方点,请进。”
门外的人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会被发现,接着轻笑了下,抬步走进屋内:“公子好眼力。”
洛甚给了故将军一个眼神,故将军只好从位置上再站起来,让路给柳况。
柳况轻飘飘扫他一眼,那目光露骨地往洛甚身上去了:“方才在马车上,在下的人冲撞了公子,我前来道歉,希望能以这壶酒赔罪。”
洛甚看着那澄澈的酒水,笑着问:“方才的事,在下已经当场报了气,所以公子不必如此。”
柳况瞧着那酒杯子,心道自己都已经开了封了,又说不必如此,那这是什么意思?
他眸子转了圈,想明白了。
人是喜欢什么,就容易吸引同好,这人这意思,应该是知道他的想法,开了酒,就是同意的意思?
柳况勾起唇,有些迫不及待:“那这酒权当在下想相识公子的礼了,在下柳况,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洛甚微微一愣,柳况?
柳况看他反应,有些得意:“对,柳丞相之子,柳况。”
洛甚盯着人,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原来如此,久仰柳公子大名。”
柳况早迫不及待,见洛甚似乎并不排斥,虽然笑得诡异,但他可以理解成过于惊喜才面不协调的。
他丢给故将军一个眼神:“本公子想和这位公子聊聊,你可以先下去了。”
故将军额头青筋一跳,当即要上前。
他儿子未来可是要嫁给皇上当男妃的人,绝不允许洛甚在外面看上其他小白脸!
洛甚抬手一挡,将故将军拦下:“故伯,你先出去。”
故将军惊了,他瞪大眼睛望着洛甚:“公子,这……”
你难道真看上这个柳况了?
他要脸没脸要肉没肉,要身材没身材,哪比得过故行之?
他语气变得幽怨:“公子,咱出来不是为了结识其他人的,您别忘了家里那位……”
洛甚牙根一酸。
家里那位?
什么鬼!
他扭头看了故将军一眼,大概猜到人误会了,但这时柳况道:“家里那位?想必那位公子心眼有些小啊。”
故将军一听,火又来了,唰唰带着怒瞪向柳况。
柳况举起酒杯,勾着势在必得的笑:“我柳况能给这位公子的,可比家里那位给得多吧?”
他瞧着洛甚,越看越满意。
没想到洛甚家里居然已经养了一个,他以前向来不尝家里有人之士,不过……
谁叫洛甚这么对他胃口呢?
柳况饮下一口酒,道:“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洛字,他们都称我洛公子。”
洛甚见人喝下酒,应当没什么问题,有些遗憾。
柳况琢磨着名字:“沈洛?名字不错。”
他说着取来新的杯子,慢慢给洛甚倒酒。
旁侧一只手横过来。
“洛公子不能喝酒。”
柳况抬头看去,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像是刀枪碰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洛甚忙扯了扯故将军的衣角:“故伯,你先出去吧。”
他说着起身,轻轻推着故将军往外走。
故将军念及他的身体,不敢用力,只得跟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心颤,难道才出来,洛甚就开始寻花问柳,想找别人了?
他震惊地瞧着洛甚。
虽然知道皇帝三宫六院实属正常,但……
“他可是柳丞相之子,还请您多作考虑。”
洛甚:“……”
他无语了片刻,把人狠狠往外一推,将门闩上。
他盯着那门,余光往身后瞥,直到看见柳况在那酒杯里下好了药,偷偷将酒杯和他的茶杯替换过去,这才转过身。
柳况立刻收手,转而举起酒壶,笑道:“这酒是皇上御赐的酒,洛公子,你也尝尝,酒暖身,对身体好。”
洛甚心想好个鬼。
表面却笑着坐过去,然后突然捂住心口,苍白着脸,哑声唤他:“柳,柳公子!”
“怎么了?”柳况猛地起身扶住人,幽香入鼻,他喉咙滚了滚,握着人手腕的掌心热了些。
洛甚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装得可怜:“在下有心疾,那药在,在包里,烦请柳公子帮在下拿过来。”
柳况一听,惊了,果然美人上天妒,竟是有心疾在身,他心疼地皱眉,赶紧道:“行,我去拿!”
等柳况转身,洛甚立刻把那带了料的酒和他的替换,然后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等人回来。
柳况拿回药,见洛甚服下,脸色逐渐转好,这才松了口气,嘘寒问暖着:“洛公子,身体好些了吗?”
“谢谢柳公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洛甚问道,“方才吓到柳公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