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甚终于挨到了床,立刻躺下去,舒服地喟叹一声。
又把恩澍气个半死。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皇帝怎么和个软骨头似的,骨气呢?
皇帝不是应该宁死不屈,咬牙硬撑吗?
怎么还有这么死皮赖脸讨好处的?
当他是什么。
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的太监?
前太监恩澍气到了,他骂道:“你给我起来!”
洛甚伸手去扯眼罩,他终于碰得到眼睛了,不过不知道他们到底打了多少个死结,洛甚愣是扯不掉。
他委屈:“朕看不见!”
“就要你看不见!”恩澍气急败坏着,“坐起来,你不许睡!”
洛甚听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便听话坐起来:“怎么了?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恩澍:“……”
他道:“你还问?这不是你惹的?”
洛甚安慰他:“朕性格就是这样,你不要太生气了呀,气出病来无人替,遇到事呢,就放宽心,既然你们不想朕死,还想让朕把孩子生下来,那你们和朕的利益就是一样的,朕还不需要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朕都想感谢你了。”
恩澍:“……”
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个洛甚,他怎么能这样!
恩澍气得不行,又不能上手打人,只好在床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洛甚听着声音,感觉都要睡了,他揉着嗓子,暗道方才那大夫的药还挺好使的,嗓子已经不疼了,只是咽口水时多少还难免蹭到。
他躺下去,没一会儿就听恩澍气急败坏喊他:“你不许睡!”
洛甚声音懒懒的:“可是朕困了呀。”
“大白天的,你困什么困!”
“朕又看不见。”洛甚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然,你说说你的事吧,当睡前……睡前故事听……”
听着声音,人已经睡过去了。
就这,还想听恩澍的睡前故事!
恩澍更气了,他冲上前,正打算把人摇醒,这时大门被人打开,下人抱着两张毛毯走进来,恭敬道:“公子,这是你要的毛毯。”
恩澍愤懑道:“给他披上!”
接着转身便走。
秦承走上前,将毛毯轻轻披上去,这时恩澍又折身回来,看了眼睡着的洛甚,又看了他一眼。
恩澍实在不想再和洛甚打交道,干脆把活丢给他:“你,今后你负责照顾他,直到他把孩子生下来。这中间万一有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秦承赶紧低头应是。
恩澍瞪着床上睡沉的人,气呼呼转身离开。
大门嘭地再一次关上,秦承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低声唤道:“皇上。”
洛甚哑声问:“你来了……行之,他知道了吗?”
“故大人已经知晓,您已经失踪十日了。”
“十日?”洛甚有些茫然,他以为自己就睡了一觉,所以……
“我现在在哪?”
“京城一处隐宅。”秦承道,“自那日暗卫的事后,故大人便派属下盯着长青,所以才能第一时间找到您。”
洛甚心道原来如此,接着问道:“那长青呢?”
“还在宫中。”洛甚迟迟不归,没有手谕在,故行之也押不住人,再过两日,长青就会回来。
秦承暗道那时候,长青一定会折磨洛甚,便提议:“属下尽快将您救出去。”
洛甚抿了下唇,却道:“暂且不必。”
如果他被救出去,长青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害故家,再抢走他,与其这般折腾,不如就在这里,直面长青。
如果单他自己,那折腾就折腾了,只是还怀着孩子,能少动就少动。
况且,他不会真等到孩子生下来的。
洛甚低声嘱咐道:“他想让全朝大臣都瞧见朕这副模样。”
秦承眸子一紧:“那属下杀了他?”
“柳丞相现在在做什么?长青现在定有他在一助吧?”
“皇上真是……料事如神。”秦承叹了口气,“不知平王和柳丞相说了什么,柳丞相最近一直在帮助平王,逼迫故大人放人。”
故行之顶着压力,才拖延到现在,想必也拖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小承啊……”
“属下在。”
“让长心,把人.皮面具交给行之。”
秦承猛地抬头,惊疑地问:“但是……”
“你若不去,行之估计要把皇宫炸了。”
那人在他临走前就一副要黑不黑的样子,再听闻他被绑的消息,恐怕已经按捺不住。
如果洛甚不走的消息再传到他耳朵里,难保故行之不会动用影卫结。
现在前丞相旧部势力未明,到底牵扯到多少人还没有个细数,提早动用影卫结,只会功亏一篑。
还不如……
以静制动。
秦承也想到这点,只好点头。
他给人盖好被子,道:“皇上先休息,属下去弄点吃的过来。”
洛甚点点头,明明前面昏了十天,但他却依旧觉得睡不够,不多时便又熟睡过去。
不知何时,他迷糊着醒过来,恍惚中好像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他茫然了片刻,哑着声问:“行之?”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颤的吻。
第61章 难消 你要补哪次
一吻浅尝即止, 故行之忍住情绪,将人扶起来,把怀中尚还温热的药瓶递过去:“喝了, 对嗓子好。”
洛甚茫然地伸出手去,故行之按住他的手, 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这才把药瓶塞进他手里。
瓶口已经打开,有股苦药味逸过来, 洛甚微微蹙眉, 慢吞吞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当即道:“苦!”
太苦了,明明是温的,入喉却有股凉意。
故行之道:“良药苦口。”
洛甚不太想喝:“大夫说了, 朕适合食膳,不适合喝药。”
“听话。”
大夫的话他自然听过了, 所以这是他让太医院特地调配的新药,保证对孩子没有伤害,里面的配方都是现磨现制, 自然更苦些。
“喝完了, 给你带了糖。”故行之撩开他额上散乱的发丝,轻轻撩顺。
洛甚勉强同意,他摸着药瓶, 屏住呼吸,一口闷下去, 顿时被凉得一激灵,又开始咳嗽起来。
故行之赶紧给他顺气,等洛甚咳嗽渐停, 便将一颗糖塞进他嘴中。
甜腻的味道漫上舌尖,驱散了那点苦味,洛甚把脑袋靠到故行之肩上,没再喊苦。
“如何?”
“还……好吧。”喝过药后,不知是什么原因,洛甚还真觉得嗓子没那么疼了,他眨了眨眼睛,这时意识到自己没看见故行之的脸,便揪着故行之衣服:“帮朕,摘下眼罩。”
“臣不。”故行之拒绝。
洛甚猛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他居然不听话!
洛甚难以置信!
“皇上现在挺乖的。”故行之垂眼,目光从洛甚的唇峰往上扫,被遮住那双天然无辜的眼后,洛甚身上更添了几分,本不属于他的魅惑感。
而且,洛甚看不见,自然事事求着他。
故行之很受用。
“……”洛甚有被气到,“你不乖了行之。”
他威胁道:“故将军知道你这么不乖吗?”
故行之点头:“知道的。”
小时候被打那么多回,当然是知道的。
洛甚一噎,又道:“那故夫人……”
“她也知道的。”小时候天天被罚穿女装呢。
“……”
洛甚委屈,他醒来的时候收到那个心疼的吻,便以为故行之不生气,没想到却在这里被卡住了。
他琢磨着故行之应当还是生气,可能气得要命,便主动摸索着捧起故行之的脸吻上去。
对面的人呼吸一重。
洛甚主动吻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是他不会。
不过为了让故行之消气,洛甚动起他浅薄的知识,努力亲过去。
他双眼被遮,自然看不见对方的脸色。
故行之一手护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摸上孕肚,洛甚冷不丁浑身一紧,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倒在床上,被吻得双唇发麻,整个人昏昏沉沉。
洛甚正有些意乱情迷,但这时故行之却停下,抬手轻轻擦去洛甚额头的汗水,接着直身起来。
洛甚懵了。
他静静等了会儿,没听见故行之的动静,便忍不住唤道:“行之?”
故行之问:“想了?”
洛甚:“……”
他瞬间红了脸,忙别过脸狡辩:“没有!”
“臣念着现在的处境,和皇上的身体,确实不宜。”他自制力还是有的,虽然脑海里闪过很多不宜的画面,但他不急这一时。
洛甚懵了。
就这?
许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表情更加直白,故行之瞧一眼便笑了,凑过去抵在洛甚的耳侧,将呼吸喷在那微凉的耳垂上:“皇上,和臣回去,臣就负责。”
洛甚被弄得一阵酥软,忍不住缩起脖子,差些就要说继续了,接着才注意到故行之的话,他磨了磨牙:“你又不是不知道朕……”
“臣只知道,当初皇上答应臣的,是两个月后,便回到臣的身边。”
像这样,是不行的。
洛甚一听,又有些心软,毕竟自己真就那么答应故行之了,现在人生气也是正常。
他伸出手去,捏捏故行之的脸:“你再等等,再原谅朕一回。”
故行之脸拉了下来:“臣等很久了。”
他一直等,一直等,可每次等到的,都是洛甚自己冒险的消息。
他瞧着洛甚的脸,深刻意识到,自己还是太纵容了。
早知道,就不该放洛甚走。
洛甚感觉周围有点凉,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但又没听到故行之的回复,他只好又试探:“行之,你还在吗?”
故行之收回目光,瞧着洛甚,低低应了一声。
“行之,有你在,怎么会让朕受伤?”
故行之没应。
洛甚心里有点慌:“行之,朕保证等这事结束,都听你的。”
故行之依旧没应。
洛甚抿了下唇,感觉到有点刺疼,他反应过来,是方才吻得太重,把唇擦破了。
他舔了舔,明白故行之只是生气,外加很多心疼罢了。
于是,这不太机灵的小脑袋瓜一转,想出了个让故行之满意的法子。
“朕真的知错了,朕受罚可以吗?”
故行之闻言眉头一挑:“皇上想怎么罚?”
有效!
洛甚松了口气,感觉身边那点凉意也没有了,便道:“行之,你去回忆一下,朕做了多少让你生气的事,有一件是一件,都列出来,朕给你盖手印,等出去把孩子生了,朕给你单独留两个月时间,好好补偿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不?”
他想的是,故行之心疼他,绝不会让他太辛苦,就算是在床上狠狠报复,那也不会狠到哪里去。
在坦白心意后,故行之待他一向温柔,以至于给了洛甚错觉,以为故行之便是温柔的人。
故行之思忖了片刻,同意了。
洛甚笑着摆摆手:“那你去写吧,快点的。”
故行之应了一声,出门取来水墨书纸,蹲在地上一笔一画开始写。
洛甚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完事,结果等啊等,都没等到故行之回来。
他问道:“写完了吗?”
故行之听出他嗓音里的倦意,道:“皇上先睡,臣写的慢。”
哦,是写的慢。
洛甚恍惚想着,慢慢睡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外面天也黑了,故行之端来饭菜,扶他起来。
洛甚道:“你把眼罩摘了,朕自己去吃。”
故行之却不许:“皇上,这眼罩系法臣不会,怕复原不回去,叫人发现。”
洛甚:“……”
他惊了:“他们如此警惕?”
故行之点点头:“就是。”
洛甚不情不愿:“那……”
“臣喂你吃。”故行之将小桌子搬过来,先端起粥喂两口,再给点小菜小肉。
“伙食不太好,皇上多加忍耐。”
洛甚点点头说:“知道了。”
但其实,他并不感觉这伙食有多差,至少都新鲜好吃。
他有些迷惑:“恩澍真愿意给这么好?”
“自然,他们希望皇上肚子早日变大,怎么敢苛扣伙食?”
有故行之在,洛甚就不太愿意动脑子,胡乱想着,也有这个可能,便应下。
饭吃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呵欠,随口问道:“行之,你写得怎么样了?”
故行之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看了眼桌上满满三张纸,笑了:“还没写完。皇上,臣去把东西收一下。”
洛甚:“……”
他开始有点慌了,忍不住问道:“行之,朕没……没那么经常惹你生气吧?”
故行之笑而不语,转身出门。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洛甚更慌了。
他反复想着平时和故行之的相处,心里又一咯噔。
他好像……确实经常惹故行之生气。
因此,等故行之回来,就见洛甚乖乖坐在床上,大概是感觉到故行之来了,脑袋立刻朝这边望来。
故行之先是看了眼桌子上的纸笔,没有动过的痕迹,接着走到洛甚床边,问:“皇上怎么这么精神。”
“当然是……等,等你呀。”洛甚摆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朝故行之伸出手去,“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