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一点将那黑气敛下,作出正常的模样:“等回去再说。”
“哦。”洛甚声音有点闷,他没哄好人。
该怎么办?
“明天我得亲自去放人,所以得和秦承换回来。”故行之转移开话题,“会尽快回来。”
洛甚听着话,宽慰道:“你放心吧,朕没必要在他面前卖惨。”
也就是说,他不会在长青面前冒险。
不过……他不冒险,不代表长青不会对他做什么,还有那些前丞相旧部。
洛甚本以为那些人会忍不住出现,但一直等到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他有些担心,对方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难道除了要让他的孕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以外,还有其他的计划?
不过话说回来……
“先皇虽然有旨让朕禅位给长青,但那圣旨在朕手里,朕不提,故将军不提,那即使朕出事,位置也是给洛铭。”
洛甚慢慢道:“长青想要那份圣旨,但朕没有带在身上,他会怀疑故府和皇宫,想必隔一段时间,他会主动回去。”
故行之听明白了:“你想让洛铭和他互相制衡,逼出前丞相旧部,以乱制敌?”
“嗯,等把人逼出来了,你动用影卫结将朕救出去。”
他估摸着时间不短,可能还得再在这待段时间,这期间只能辛苦故行之来回跑了。
其实不等洛甚说明,故行之早就准备这么做了。
他先前和洛铭已经暂时结盟,用这个办法换得了部分前丞相旧部的信息。
也正是因此才找到这里,提前让秦承埋线。
他想的周到,可每次都对洛甚的冒险无可奈何。
洛甚的承诺他早不抱希望,只能尽自己可能做更多的保障。
洛甚说着都要睡过去了,故行之的按摩很轻柔舒服,他感觉自己像被撸得舒爽的猫,就差打起呼噜。
临睡前,突然想起一件事:“秦承说朕昏了十日到的京城,那故夫人那里没事吧?”
“没事,她现在在做其他的事。”
“什么事?”洛甚起了一点精神。
“想知道?”故行之将他按回床上,把被子往他身上盖去,“等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洛甚被吊起了胃口,赌气地哼哼两声,转头睡去。
故行之看人吃瘪,唇轻轻勾了下,伸手刮过对方鼻尖,然后俯身轻轻吻过他的唇峰,这才起身离开。
午后秋风卷过,掀了抔阳光倒进屋内,床上的人静静躺着,好些片刻后,才回味似的舔了下唇。
暗暗道,这么多日不见,明明这么想他,怎么就只敢给个吻?
还这么轻……
他边吐槽着,又有些心神不宁地翻过身睡下。
隔日,却是被冷醒。
洛甚睁开眼睛,他已经熟悉了看不见的生活,只是这周围暗得实在过分,他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这里应该……
他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带起一阵水声,才意识到自己膝盖往下都被浸泡在水中,身体一阵发软,似乎是药力未消。
洛甚怔了怔,想起身,但因为身体笨重根本爬不起来,脚也踩不到地面,这叫他有些惊慌。
“恩澍?恩澍?”
伴随着他的呼唤,一道人影从对面往前走了几步。
似笑非笑:“皇上,新房间你可喜欢?”
洛甚有点害怕:“乖,恩澍,孕夫受不了冷,带朕回去吧。”
“我不。”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恩澍能清晰看到洛甚惊慌的脸色,他终于有了几分欺负到人的实感,“这是平王赏赐给你的,对你放荡,不守宫规,私自怀上野男人的种的惩罚!”
他出言讽刺洛甚,故意用着最恶意的词汇,还要求洛甚重复他的话。
“你想从这池子爬出来?也行。说你是卑贱的放荡皇帝,求你恩爷爷我救你出来。”
洛甚脸色冷了些,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恩澍,你别太过分!朕是皇帝!”
“以后可不是了。”恩澍嘲笑他现在还在自不量力,“朝上现在站秦王的站秦王,站平王的站平王,你说,有几个会站你?大家早就抛弃你了,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不被人需要的皇帝罢了。”
恩澍说着,目光上下打量了眼,看到那肚子,又笑了:“还是个被人搞大肚子的皇帝。”
他叹了声,转开头扬声感叹:“才当上皇帝这么些天就怀上,该不会是靠身体当上的?”
洛甚脸色刷的变了,他胸口起伏了下,咬紧牙:“恩——澍。”
“在呢。”恩澍勾唇笑道,“呦,皇上生气了,皇上原来也会生气呢,我还以为皇上只会让我生气。”
他凑近过去,伸手捏住洛甚的脸颊,夸张道:“皇上的脸真嫩啊,是不是也有人像我这样掐着您的脸呢?”
他尾指擦过洛甚的唇,颇是下.流地想将手指伸进洛甚的口中,模仿某个屈辱的缠榻姿势。
下一秒,身体突然失控,等他反应过来,衣领已经被人揪住,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腰带,将他狠狠砸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恩澍还在发闷,洛甚已经准确抓住他的脑袋,重重往地上一砸。
恩澍愣了下,
什么时候,他怎么会……
居然被一个怀着孕的人揪着头发打?
恩澍试图挣扎,可方才洛甚将人摁在地上的力道是实打实,他脑袋晕了好一阵都没缓过来。
接着,洛甚又提起昏沉的恩澍,一把扯到身侧,将人脑袋往水里按去。
因为这个大幅度的动作,洛甚差一点没稳住身体跟着栽进去,好在他及时将半身压到恩澍的背上,借着他稳住动作。
水大量灌进恩澍的口鼻,他整个人还不太清醒,根本没反应过来,方才洛甚是怎么找到机会把他反控住的。
难道是巧合?
还是说,洛甚根本没看起来的那么无害?
他后背一凉,这时洛甚已经借着他坐好,揪着恩澍的后领将人脑袋提起来。
冰冷的声音比潭水更冷:“朕瞧你,脑子是进水了,得重新洗洗。”
说罢,又把他脑袋往水里压去。
恩澍本就被砸得昏沉,此刻毫无反抗的能力,被一次又一次提起,再压进水中,挣脱的幅度也越来越弱,直到洛甚自己体力也不太够了,才干脆把人往地上一丢。
“现在,清醒了吗?”
恩澍回到地面,赶紧爬起身,又因为头受了伤倒回去,他挣扎着,有些池水被呛进肺中,便开始咳嗽,等人咳完,刚进来时那点嚣张劲也没了。
“你……你……”恩澍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居然……”
他愤怒地攥起拳头,脸上青筋暴起,很想打洛甚一顿。
洛甚不仅不慢:“想打朕?朕会流产。”
恩澍:“……”
他怒了:“别动不动拿流产说话!大不了再让人把你肚子搞大!你居然打我,你可真是不怕死!”
洛甚轻轻勾唇:“那你大可来试,看是长青愿意再多等朕到重新怀上并大了肚子,还是因此迁怒你及你的弟弟恩承……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恩澍脸色变了变。
他惊恐地看着洛甚,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洛甚的对手。
长青说他草包一个,看来……并不正确。
他明明,这么清楚自己的处境,并把利益最大化,甚至,杀了恩澍都不会有事。
恩澍想到这里,后背一凉。
“既然你今天惹怒朕,那朕就不打算让你安生了。”洛甚抬头对着池水,双足前后划动,像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轻飘飘的,“你老家,朕早就派人去盯着了,朕如果有丝毫的危险,你也绝无后路可走。”
说完,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长青这么厌恶朕,想必只是拿恩承当朕的廉价替代物,以玩弄取乐,这事如果被曝出去,对他名声极为不好,所以……恩承大概本就必死。”
恩澍咳都不敢咳了,他半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人。
“所以,你觉得是长青更重要?还是你的小命更重要?”
说是问话,其实洛甚已经清楚他的选择,只不过礼貌地给出个选项罢了。
静默了片刻,恩澍头发丝上有水珠落到地面,啪嗒一声,他仿佛惊醒过来,重重呼吸了下。
洛甚拨弄水的动作也跟着停了,笑着回头:“想好了?”
那笑容依旧单纯天真,仿佛此刻的场景是在街上,洛甚只是个游玩的公子哥,那么无害,但——
瞬息变化,这本该是逼他于绝境的场面,却被他陡转成锋利的刀,反而朝恩澍刺来。
洛甚的笑,带了几分准备凌迟的刃意。
“你……要我怎么做?”
洛甚身上的戾气瞬泄,散成了遍地的花,又幻化成春风吹过他的脸颊,仿佛方才的人并非是洛甚似的,切换得十分迅速。
“肯定不为难你,就是借你弟弟一用。”洛甚抿了下唇,才想到要争取他的意见,“反正你恨他,对吧?”
恩澍眼神颤了颤。
他脑海闪过恩承的脸。
曾经……是宠着的,虽然恩承的身体很是怪异,连累他也遭受了不少的白眼和区别对待。
但他一直宠着恩承,想赚多点钱,以后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
直到——
直到他把长青带回府上,想借长青的能力改变哥儿的现状,却在当夜不小心发现恩承试图爬长青的床,还说自己比恩澍更适合守在长青身边——
那时的他只是伤心,只是愤怒。
因为长青拒绝了恩承,叫恩承别想太多。
恩澍努力爬上去,甚至进了宫,就只是想着改变他们的生活,想让恩承过得更好些,不必受人白眼,被人玩弄。
可长青在发现洛甚秘密,随口将恩承召到身边玩弄时,恩承还是开心地跑过去,用他平时最厌恶的身体,做自己最讨厌的事,还暧言昧语地吹枕边风,想顶替恩澍的身份。
承过了欢,他还带着满身的痕迹,及未处理的污痕找恩澍哭惨,言语间尽是些假卑微的优越,试图让恩澍继续哄他,顺便多给他点钱。
恩澍意识到,恩承并不拿他当哥哥,他只是个跳板。
恩承厌恶的是没法用这副身体换取高位,而不是身体本身。
不久后,恩承果然受孕,他又跑来找恩澍,希望恩澍带他见长青,巩固自己的地位。
恩澍实在被恶心到想吐,派人把他强行带回老家。
恩澍依旧不希望恩承就这么死去,因为想让恩承过上好日子,是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但另一方面,他恨不得亲手捏死恩承。
他恨恩承的虚情假义,恨恩承的两面三刀,恨恩承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妄想着不可能的名位。
当皇后?只怕哪天会被丢进哪个不知名的乱葬岗。
恩澍闭上眼,再缓缓睁眼吐息:“好。”
他不想再护了,他累了。
养了这么久的白眼狼,养不熟,那就弃之。
反正他想护也护不了,而恩承依旧作死,结局逃不开死。
“去告诉他,长青养了个哥儿在院中。”洛甚缩了缩脚,又道,“剩下的你不必多言,只在需要的时候给他个方便就行。”
恩澍爬起身,因为方才的撞击,头现在还有些晕,他瞧着洛甚,心中暗暗惊道,洛甚居然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不过,这府上想对洛甚动手的人可不只一个,只是碍于长青一直没动手,但如果恩承因妒针对,那么其他人也会立刻行动起来。
恩澍眼中一刺,心轻轻疼了下,良久,才自嘲一笑:“好。”
他转身要走,临到门口,却听见洛甚又唤他,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怎么?”
“朕好冷,你烧地龙吧,还有这池换成温的。”
恩澍:“……”
他瞧着那占了半间屋的水池,眼角狠狠抽了下。
“还有,朕总不能时时泡泉,你给朕放个凳子踩脚,再弄点被褥来。”
恩澍:“……”
这是来受罪的,还是来享福的?
没等恩澍开口,洛甚又道:“对了,朕平时得有个人照顾,把平时照顾朕的那小厮安排回来。”
恩澍:“……”
第64章 再会 朕很厉害吧?
故行之人还在皇宫中, 所以恩澍叫回来的是秦承本人。
洛甚叫秦承帮个忙,把他从水池里捞出来,换身干的衣裳。
秦承一边拿毛巾给他的头发擦干, 一边说着皇宫里的事。
“所以故大人这次回去,还要把他们俩的矛盾再搞大点。”秦承说着, 将垂落下去的乌丝捞起并在手心中, 拿布一点一点拭过去,“故大人今天一回去, 就把宫中的暗卫都召出来。”
“他要做什么?”洛甚有些疑惑, 不过秦承也摇摇头, 表示他也不太清楚:“属下询问过,不过故大人说属下暂时不必要知道。”
“好哦。”洛甚撇了下嘴,某人明明是因为秦承要接触自己才不肯说的, 他又不傻。
秦承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洛甚已经转移话题:“你, 把朕这眼罩取了。”
他伸手去扯了扯,依旧感觉纹丝不动,心里不舒服极了。
要是只有恩澍的话也就罢了, 可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可是长青和那个恩承, 要再遮着眼睛,就没法欣赏对方的表情。
洛甚说完,秦承赶紧应是, 伸手给他取了下来。
许久看不见,洛甚一睁眼瞧见秦承, 还有些陌生感。